【妖界特别反攻行动】（10）

作者：遇见春水

2024/12/10发表于：SIS001

第十章 血色祭礼

每一个妖，在修行到一定境界的时候，都会遇到躲不过的劫。而对于年少无知却又天赋异禀的封不羽而言，劫难发生的那样突然。

他碰到了短暂一生中最恐怖的事——丧失了对灵的感知，这意味着他没有修灵的资格，从此沦落凡尘。

他在师父面前哭得撕心裂肺，幸好老人家冷静地通知他，正因为封不羽是天才，所以劫难提前降临了。

那段时间是他度过最陌生的时光，不必再对着冰冷的墙壁苦苦思索，不必再研究晦涩难懂的古老秘籍，不必再与师兄切磋斗武被揍得满身是伤。

他变成一只晚起的鸟儿，惬意的站在枝头，旁观身边人忙碌的修行、做事、生活。后来，这段经历并没有在他脑中留下印象，只是人生路上一个小插曲而已。

可坠入黑洞的封不羽忽然想起这段往事，同样的，此刻他完全无法调动灵力，甚至感受不到体内灵盘的存在。

下落的速度刚刚加快，扑通一声，他感觉前胸拍到水面。洞穴不是很深，大约只有五十多米。

当封不羽的脸也埋进水里的时候，一股极端的血腥味冲入他的鼻腔、口腔，他下意识地双手扑腾着站起来，两臂如陷入泥浆艰难被阻滞，还好他的脚很快够到了水底岩石。好不容易站起来，封不羽才发现，洞底的“水池”还不到膝盖。 这是什么水？

封不羽接触到水中的身体部位都糊满了腥臭的液体，黏腻的感觉让他几欲抓狂，而当他眼睛逐渐适应了周围昏暗的环境之后，更令他抓狂的现实摆在眼前。 这不是水，是血！

封不羽踉跄地想要离开，脚底却像被灌了铅，步履维艰，他费力的挪了几步，忽然听到一阵低微的抽泣。

声音来源正是不远处的李红绫，只见她屈膝抱腿，就这样坐在血池中，脑袋埋进膝盖，身体随着哭声颤动。

“你还好吧！”

封不羽掉转方向，艰难地靠近她，李红绫并未回应，只是一个劲的哭。 待到封不羽手安慰似的贴到她的背上，她忽然转身抱着他放声大哭， “带我走！呜呜呜……请带我走！”

不知为何，李红绫就像忽然变小了十几岁，声音和动作与刚上幼儿园的小女孩别无二致。封不羽感受到怀中娇躯抑制不住的颤抖，心忽然被揪动。

他一手搂腰，一手楼腿，直接将李红绫横抱起来。俩人连带浑身沾满的血浆并不轻，封不羽的步伐愈加艰难。

他朝准最近的石岸走去，二十米的距离，足足花了两分钟才走完。

放下李红绫，封不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现在才有机会观察洞内的情况。 除去那个诡异的血池，这里与一般的溶洞相似，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地下水与地表水对可溶性岩石溶蚀与沉淀等作用下形成的岩洞。

洞中随处可见连成一片的钟乳石，脚下层层叠叠如皱纹一样的天然台阶蔓延到前方高处，那里似乎有更广阔的一片区域。

突然，岩洞内部传来一阵脚步。封不羽连忙捂住了李红绫的嘴巴，堵上了她的哭声，只剩她眼里泛出委屈的泪花。

封不羽拉着李红绫紧靠岩洞侧边的石壁，这里向内凹出滑梯一般的空间，正好能隐藏他们的身形。

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前方高台，封不羽小心翼翼的探头观察，终于看清楚了来人，不，来的不只是人。

一个藏袍子里的人形老者，只露出枯黄的手臂，干枯如朽木，手里攥着黑色拐杖驻足最高处。

他身边站了一圈半人半兽的怪物，看样子似乎都很畏惧这位老者，都是臣服的姿态。而恐怖的是，他们脚下，是七八个人类蜷缩成一团的人类。

封不羽忽然发现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前天袭击他和魏老师的鸟人！ 紧接着，出人意料的一幕发生了，老者从怀里掏出一只黑色的瓶子，随即挥了挥手。

异种在他的命令下，钳制住仍在抵抗的人类，捏住下把抵开他们的嘴。然后老者一个接一个，将瓶子里的黑色液体滴到他们的嘴里。

喝下黑水的人倒在地上，几秒钟之后，就像蛇似的开始扭曲蠕动。从彻底变形的脸可以看出，他们极端的痛苦。

某几个人的身体像被吹气的气球，开始肉眼可见的胀大，不论是躯干还是四肢，都红肿出血，他们已经发不出任何惨叫，头肿大如西瓜，眼球都快要迸出来。

只听见“嘭嘭”几声巨响，他们的身体瞬间爆炸，化作地面散落一地的血水和细碎的内脏碎片，沿着层层叠叠的石阶缓缓流下。

见证整个过程的封不羽差点没忍住吐出来，闻着身上附骨的腥臭，他终于知道血池是如何形成的了。

然而不乏有幸运者的存在，接连爆炸过后，还剩下两个人，他们虽然惨叫着滚作一团，但身体的变化与其他人卓然不同。

其中一人的后背衣服忽然被顶起，一根根尖刺长出，刺穿他的衣服，短短一会儿，密密麻麻的黑刺遍布后背。不难看出他已经拟态成了一只刺猬。

而另外一个人，身体逐渐伸得细长，两腿之间的肉体竟连成一块，手臂也退化变小，慢慢的，他从变得宽大的衣服中脱离，已经变作满身鳞片的蟒蛇。 这条蛇刚刚化形，忽然朝一个方向吐出信子，三角脑袋随弓起的蛇身扭动，发出嘶嘶的响声。

异种们好像能互相听懂彼此的语言，他们纷纷转过头，十几双眼睛死死地盯向岩壁一角。

体验着被好多种的野兽同时锁定的感觉，封不羽头皮发麻，他俩已经被发现了。

他不禁感叹自己的运气实在太差，刚落入魔窟，就遇到化形的蛇妖，堪比热成像技术般的能力，让黑暗中的两人无所遁形。

转头看向李红绫，他很生气，气愤的是他刚刚发现，这个女人不知为何，也像异种一样发生了变异，不过她变异的方向是精神上返老还童。

一个具有成年人躯体的小孩，在这种情况下等于大号的拖油瓶。

封不羽抱起女孩就跑，还不忘捂上她的眼睛，以免她看到妖怪后被吓哭。刚刚离开容身地，几只箭雨呼啸袭来，

“夺夺”厉响之后，被深深贯入的岩壁裂开了一道口子，轰隆隆的巨大响声由上而下，地洞顷刻间发生部分坍塌。封不羽瞅准机会，在倾泻的碎石中左右腾挪，飞也似的往岩洞深处钻去。

他浑然忘了，自己已是凡人之躯，扛着至少一百斤的李红绫，转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老者挥舞着权杖，一声令下，所有异种倾巢出动，或飞或爬，或跑或跳，纷纷激发出内心的野性，一个个争先恐后开始这场狩猎之旅。

封不羽不知道自己该去哪，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向前！再向前！

毫无疑问，这样的爆发式运动对普通人的能力消耗巨大，封不羽逐渐没有了刚才的从容。他摔倒了几次，很快又爬起来，为了方便逃跑，他将李红绫背在了背上。

后者也不再哭泣，静静地趴在封不羽身后，也许小小的她也觉得，现在不是哭着要糖吃的好时候。

感受到身后靠近的风声，绝望感涌上封不羽心头，作为凡人的无力，作为队友的责任，这些都压在他的心头。

放弃她吧，自己或许还有机会逃。

封不羽心里浮现这样的念头。

他刚刚见证了人被炼化成异种的过程，如果被抓到，自己就是这样的下场。比起变作不人不鬼的模样，封不羽情愿在痛苦中死去，成为血池的一部分。 然而还有更好的选择：丢下李红绫。眼前这样的绝境，无论是谁，也没有理由苛责他作出的选择，他似乎没有任何理由再继续下去了……

“李红绫，你……要记得……到底欠了我多少……”

封不羽断断续续的嘶哑出声，自言自语道。

他停下了脚步，缓缓地将女孩放到了地上，

“叔叔和你玩个游戏，”

封不羽尽量挤出笑，让满是血污的脸更加渗人可怖，

“捉迷藏会不会？你往里躲，我等会会来找你，记得无论是谁都不要出声，否则你就输了！”

李红绫似乎是听懂了，她点点头，起身一蹦一蹦地朝里面跑去。

漆黑的世界迎来久违的火光，封不羽转身面向来处，那里似乎飘来萤火。他听到一双宽大的羽翼在半空中扇动，又缓缓向他的方位落下。

是鸟人。

封不羽直视着它阴翳的双眼，流转的光泽显露出天空之主的威严，

“来吧！吃了我！”

封不羽闭上眼睛，朝它大喊道。

鸟人歪了歪脑袋，带着一丝戏谑，并没有任何行动。

“来啊！别想着我会和你一样！”

片刻之后，封不羽忍不住睁开眼睛，不知不觉鸟人已经移动他身前一尺。他们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还有什么话要说，请继续。”

昏暗的洞穴内，第一次响起不属于封不羽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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