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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帝都时间18:45分,香格里拉,白云厅。 饭桌很大,白色的蜡烛带着微微火光点缀在并不算明亮的夏宫白云厅内。五花八门的菜式琳琅满目摆在桌上——有虾饺烧卖这样的粤式点心,也有松茸炖汤这样的时节餐品,奶油龙虾汤面散发着浓郁扑鼻的香气。因为桌子很大的原因,所以选择了分食。正因此,段枭,齐铭美和齐空礼成三角犄斗之式坐落在圆形黑石餐桌的旁边,男孩女孩衣着光鲜。 齐铭美身着一套瑰红长裙,收腰显出腰臀曲线,脖子上黑曜石脖圈中间是一颗硕大的红宝石,与这身行头相得益彰。黑色红顶的短根高跟鞋在贵气之余又流露出一丝利落感,彷佛一个都市丽人;另一边的段枭是一身精悍的手工西装,配上深蓝色的一条条纹领带,黑色的皮鞋抛光面折射着昏暗的烛光;最后则是齐空礼,这位浮华的三少爷似乎还是如昨天一般衣着不显,干净的白衬衫搭配中性的深绿色尼龙裤,只是那一副金色的细边眼镜,给他带来了那一份雍华和不显山露水的自信。 “这家的松茸做得很好,你们可以尝尝,它的回味不是普通松茸的泥味,而是带着鲜口的。”齐空礼笑着说道,举起了手上的红酒杯,深色的葡萄酒在透明的杯壁里来回晃荡,鲜红如殷血。 段枭抿了一口汤匙,感受着菌子在口腔内慢慢化开的浓郁奶香,不紧不慢地点评道:“我国的野生松茸一般分两种,一种靠西域横山那一带,一种便是在兴安岭一带。这明显是兴安岭的松茸,它鲜是因为白天晚上温差大。” “我吃不出什么差别诶。”齐铭美也“吸溜”喝了一口汤,露出了不明所以的表情。 “铭美还找了一个饕客男朋友啊。”齐空礼抬头漫不经心地打量,却看到段枭摆了摆手。 “不敢当,家父正是兴安岭人,我从小接触地多。”段枭友好地伸出酒杯示意,与齐空礼两人相敬如宾,彼此杯壁不断下压,远远相隔,各自举杯而饮。 在酒精的作用下,整个气氛慢慢开始活络起来,他们谈天说地,齐铭美迎合着倾听着。 …… “吃饱了吗?” 齐空礼关切地问道。齐铭美忙不迭地点头,拿起了桌面的小餐巾细细擦拭着自己的嘴角。 “那我们说正事吧,关于浮华的。” 听到齐空礼轻松的语气,段枭眼里精光一闪。终于还是来了,醉翁之意不在酒,两只小狐狸兜兜转转,还是聊到了浮华摇摇欲坠的掌舵者,这聊斋不算太迟,却显得先前的正餐像极了饭前甜点。 “你知道的,爸爸身体不太好。”齐空礼面色沉凝如水,目光灼灼。他望向了垂着头的齐铭美,面露哀色。齐铭美点了点头,轻声说:“爷爷会没事的。” “不,好不了了。老爹得的是胃癌,医生说最多还剩一个月。”齐空礼叹了口气,幽幽说道。 段枭目光微凝,显然没料到情况已经严重到了这般田地——昔日华夏最大的酒庄帝国浮华,竟然顷刻之间便要崩塌了。 更令他震惊地还在后头,只见齐空礼从身边的包里抽出一份包装认真的档案——古黄厚重的牛皮纸袋里是一叠密密麻麻的含麻纤维的水印安全纸,上面带着浮华的压纹烫金,似乎宣告着这一份合同的严肃和沉重。空气里只剩下了肃穆和淡然的寂寥,像是窗外的萧瑟秋风。 “这是我的法律保险遗嘱,如果哪天我不幸离世了……” “铭美,你会是我全部股份的继承人。” 齐空礼说罢,看着齐铭美不可思议的眼睛,脸上里面浮现出淡淡的哀伤,似乎一眼望到了那个不可及的未来。 段枭在一旁不断审视他的眼睛,却只在里面看到了淡淡的死意。 三个人都陷入了沉默,偌大的白云厅内,只剩下了不断摇曳的烛光,如七星灯在帐内翻舞。当年诸葛亮都没能觅得一线生机,如今这三个臭皮匠又能找到什么呢? 浮华作为一家上市酒庄,齐家实际持有股权正好处于75%这个微妙的节点。如果齐天宏去世了,他的两个儿子和唯一的一个孙女,将各自收获25%的浮华股份。 一个显然易见的常识,公司的实际控制权,需要51%的股份。 这意味着,如果齐铭美拥有着50%的股份,只需要在收取部分散户或小股东的股权,她就将成为浮华新的女主人,那个拥有着实际控股权的掌权者。 “我希望你也可以签一份,我们互相做担保。”齐空礼认真地说,缓缓把手上的合同递了过去。 看齐铭美并没有接过自己手上的合同,齐空礼淡淡笑了,他望着女孩沉默的眼睛,认真地问道: “你也不想让他赢吧?” 齐铭美银牙紧咬,一声不吭。她的眼前看到了那位暴戾的二叔——以及跪在他身后的女人,那个顺从的人妻,温婉的人母,如今已经成为了被前夫弟弟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禁脔。 她就一点都没有念过和爸爸的感情吗? 齐铭美悲哀想到,为什么当初幸福的家庭,会伴随着爸爸身陨,一同四散,成为天各一方阴阳两隔的陌生人?想到那个女人就这么臣服在自己丈夫弟弟的胯下,被肉欲掌控着成为男人发泄的玩物,齐铭美一阵恶心。晚餐的美食在胃中不断翻腾,她用力抬起了头。 “我不会让他赢的。”齐铭美盯着齐空礼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齐空礼默默看着手上的合同,似乎他那个喜怒无常的二哥也让他十分不安。 “所以我们需要合作,不管谁出了事,我们的哪一份股份,都不能落到他手里。” 他惴惴不安地望向醒酒器里的红酒,酒液凝结在透明的容器杯壁上,留下了一道流痕,如同还未完全干涸的血斑。 似乎也嗅到了血腥的风雨欲来。 齐铭美正打算开口,异变陡生。 只见一旁的段枭却伸出手挡在她面前。他点了点头,风轻云淡地说道: “我们可能需要再考虑一下。” 他声音漫不经心,就像是一个完全无关紧要的局外人,却霸道地替齐铭美定下了自己的答案。 齐空礼扭过头来,望向段枭的眼神复杂而深沉,带着一丝不善的意味: “我是在问铭美,段少爷。” “她会听我的。” 段枭一把拽住齐铭美的手,像是宣布主权一般把女孩扯到了他的身前。烛光把二人的影子不断拉长,齐铭美就这么站在段枭的身旁的阴影里。她眼里百般情绪闪过,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对吧?” 段枭回头看了一眼女孩,他们目光相抵,齐铭美明明是站着居高临下,却感受到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她对视了几秒,最后气馁地躲开了眼睛,小碎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齐空礼就这么看着两人的一举一动,眼中流露出一丝悲哀的神情。 “铭美,不要和你妈妈一样。”他轻声说道,话语像是一把利剑,深深插进齐铭美的心脏。 她的眼眶有些红,嘴唇在微微颤抖。整个人却僵坐在座位上,动弹不得,如同一个任人摆弄的傀儡。 “我……需要再考虑一下,三叔。” 她声音喑哑,从嘴里吞吞吐吐地挤出几个字眼,像是用尽了全身气力。 齐空礼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缓缓起身,推开椅子便要离开。似乎在失望后,仍然维持着最后一丝的体面。 “可是爸爸考虑不了那么久了。” 他的声音颤抖,露出了少年本音,有些中性和纤细——说到底,这位三叔终究也只是一个大齐铭美四岁的少年,才二十八。 齐空礼用力盍上了包厢的大门,自顾自踏步走远,没有再回头。 听着“啪嗒,啪嗒”的脚步,包厢里是暴风眼中央的沉默。齐铭美红着眼圈,用力死死盯着段枭,似乎在讨要一个答案。 段枭只是冷冷地看着她,眼神阴郁。 …… 泰国清迈,一个鲜为外地人所知的小市场里,黄色的丝绸带不断摇曳。被白线链接的四色小旗下,江跳跳和沉默正在对着一碗猪血煨豆拌面大快朵颐。 “泰国菜都酸溜溜的。”满足地嗦完一口面条,江跳跳点评道。她丢下筷子,看着对面闲着嚼花生米的沉默,“不吃了,你吃!” 沉默感觉自己像一个垃圾桶,因为江跳跳到了泰国上蹿下跳的,这也想吃那也想玩,他就这么处理着剩余的佳肴和奶茶,来者不拒。 但这种感觉是不差的,他好像曾经梦到过……只是,不是和这一个刁蛮的大小姐。他忽然发现,人的记忆真得很容易被覆盖和遗忘,此时的他已经有些记不清学姐的容貌了,似乎只记得很美。美到细节处,只剩一团模糊,剩下一个被光球覆盖住的微笑。 他知道这是人体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可明明上个礼拜他们才见过。却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温婉女人形象的学姐被他冷硬的记忆排斥在外,像是从来没见过。 是因为他下意识不想接受学姐的改变吗? ——在他的心中,学姐的样子永远定格在了图书馆的那个午后角落,哪怕越来越被回忆柔化,像是套了一层层透明的塑料袋。 他有些恍惚,望着窗外的电线密麻纵横。 “齐空仁下一步是怎么走的?”江跳跳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他整理了一下思绪,从十万米的高空回忆坠地,回到了面前的现实。 “吃完面后,他和经销商们去清迈旁的素贴山爬山,因为当天是水灯节,游客还有本地人都蛮多的。”沉默捏着下巴,推了一把脸上的黑框眼镜,言之凿凿。 当他说要去泰国再看看当年的事故时,他本以为江跳跳会不乐意。毕竟这一桩悬案经历了快十年还悬而未决,似乎再揪着也没什么意义了——说难听点,当年齐老爷子会没有细细查过?估计连方圆几里的鸡都拔了一圈毛。可沉默还是想自己看看——因为他是一个记者,他不相信失真的信息。 但是江跳跳答应得很爽快,踩着“啪嗒啪嗒”的人字拖就回了寝室,大约过了十分钟,换了一身行头,就提着一个跟她人差不多高黑色的大行李箱下了楼。 “走啊。”她理所当然地说道,彷佛这趟临时的泰国之旅是她自己提出的一般。 于是就这样,沉默被这个执行力满分的女孩拉上了车,甚至连机票都是车上订的。直到稀里糊涂下了飞机后,他才有了一点来到泰国的实感。 “爬山去!”只见他被江跳跳连根拔起,两人风风火火一个大跳,钻进了路边的计程车。 …… 可是已经过了快十年了,哪怕有什么残留的证据,也都被时间丢进了垃圾桶里。 我们一无所获,只是在素贴山腰的素贴寺里,发现了一张挂在祈福墙上的老旧黄纸。上面的字很斯文,写着“吾女有成,诸事顺遂”八字小行草。这位爸爸,直到自己去世前的半个小时,还在寺庙里为自己的女儿祈福,希望她的未来前程似锦。 捏着这一张小小的签条,我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注意到字迹有些模糊,那是被水荡开了一些墨痕又重新风干后的产物——有人对着这张纸,流过眼泪。 我脑海里似乎浮现出学姐呆呆看着这张黄皮纸的样子,像是一只小脏松鼠,它找不到自己存了一个秋季的松果去哪里了,难过地站在枝头对着空空如也的树洞发呆。我嘴里泛起一丝苦涩。 所有不合时宜的死亡,只会给在乎的人带来深切的苦痛。 江跳跳拿着手机凑近,跟我说道:“我们要去警署局看看,当时现场的照片都在那里留档。” 我愣了一下:“泰国警方不会同意让我们查阅的——” 话音未落便被打断,只见江跳跳拿着手机冲我挥舞道,看着我促狭地笑: “泰国警方不会,那泰国的警察呢?” 她搓了搓手,比出一个钱的手势,可我却只觉得她像一只小果蝇。 …… 凌晨一点,清迈警局。 就这样,我和江跳跳以一种极为荒诞但似乎也非常有效的方式进入了警局。泰国的警署执勤室里只有两个执勤的警察,他们正在打扑克,我定睛一看,居然还是余姚扑克。其中一个毛头警察贴心地帮我打开了档案室里的灯,另一位则帮忙把一旁的梯子支了起来。 他们的归档一团糟,以至于我不得不花了好长时间才找到当年的档案袋,从这个档案袋的绳子缠绕处有细微的磨损,可以想象这些年应该也被翻阅了一遍又一遍——被我们这样的不速之客。 打开档案袋,我仔细地翻阅起来。江跳跳在一旁百无聊赖,骑在梯子上玩手机。 “清迈府警察总局·刑事案件档案……立案时间:2018年5月13日……案件类型:非正常死亡……姓名:齐空仁……案发地点:清迈素贴山罂粟崖,坐标18.5563N……尸体位置:崖底乱石堆,距崖顶垂直高度约73米,尸体呈仰卧状,手上手持一台屏幕碎裂的iphone13,经判断是由死者重伤状态下取出,可能为重要线索……死因:颅骨粉碎性骨折伴随内脏破裂……初步判断:系意外坠崖而亡,不排除人为痕迹……” 泰国警方把案件重心放到了手机上,派出了许多电脑方面的专家对手机进行送检。不止是泰方,连同齐家也一起做了好几次的数据拷贝,把手机内的信息进行一次又一次地复核拆解——但所有人都一无所获,除了一些必要的商业聊天资料,似乎里面并没有什么秘辛。 就这样子,整个调查陷入了僵局,齐空仁的事故最后被定性为了意外坠亡。显然这样一个答案无法让所有人满意,尤其是齐老爷子。老头子固执地认为这是一场商业谋杀,他不愿意相信自己最喜欢的大儿子就这么身死客乡。于是他不遗余力地发起一次次调查,从公家到私人侦探,从合法的到似乎有些灰色的地带…… 可仍然一无所获,甚至不知道是否有那么一只手,在山崖旁推了一把齐空仁。那天是水灯节,小半个清迈的人都聚集在了素贴山,那么大的人流量,查者有心都无从查起。 我曾经听有人说过,太重情重义的人不适合掌管权力,因为实在太伤神了。从齐天宏给自己的儿子起的名字挨个从“仁义礼”往下排,就能从中窥出一二。似乎从齐空仁身死之后,浮华便开始一路走下坡路了——因为老爷子的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就像朱标死后,朱元璋也进入了生命的倒计时一般。老来丧子的打击实在太大,尤其还是三兄弟中他最喜欢的那个知书达理的大儿子。 齐空仁是一个温柔的儿子,温柔的丈夫,温柔的父亲,温柔的商人。尽管温柔对于商人来说并不是什么褒义词,他有时显得太过保守和犹豫,不像他的弟弟那般激进冒险。但是这样的性格,很难让人心生厌恶,所以他掌管浮华销售这几年里广结良缘,浮华酒庄的名号也算走出了西域,走向了世界。现在换成了他那个阴鸷的弟弟主管,虽然经济上仍然节节攀升,却不知为何多了几分浮躁。 我翻着卷宗,大脑在神游。扭头一看,江跳跳搬着一箱录像带过来,萝莉腰肢匀婷纤细。她吐了口气: “累死我了!这是齐空礼死时,素贴山的出入口节点的人群监控,六小时内一共有5376人,你觉得有必要看看吗?” 听到这个数字,我挑起了眉头,这还有什么看的必要?五千余人,就是五千多头猪我也抓不完啊?但不知为何,一种直觉性的念头冲向我的眉心,我点了点头: “看,16倍速看。” 江跳跳露出了一幅无语的表情,她丢下那一箱录像带,扯了扯自己的小白袜,揶揄道:“你拍戏呢沈大侦探,唐人街探案刘昊然是不是?” 我认真地看着她,大约过了五秒,她的表情终于变成了不可思议: “你认真的???” “这是女人没有的,男人的直觉。”我胡诌道,打开了录像机,把三脚架支了起来。 女人擅长感受,感受那些恶狼的目光。 而男人则擅长于从羊群中,躲开牧羊犬,精准地猎杀那一只最虚弱的小羊羔。 …… “停——” “行了,接着放——” 我全神贯注,颐指气使,浑然没注意到江跳跳气得脑门冒警号。 “你把我当丫鬟呢!”她龇牙咧嘴,但手上还是很老实地按着录像机的播放键,“注意看——” “这里齐空仁进入素贴山了。” 江跳跳适时提醒道,拿着激光笔指了指。 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 我的眼睛在飞速对焦,像是一台无情的扫描记器,在寻找着可疑的元素。男人,女人,老人,小孩,青年,情侣,家庭,公司团建……各色的人群从我眼中流光闪过,像是一潭死水里的点点涟漪荡漾。如果我是那个凶手,我应该…… 是一个年龄适中的中年男性,长相没有任何的记忆点,普通的穿着像是一个拥有正常职业的群体,我要表现地若无其事,要展现出来到景区的好奇,要融入人群中,要——我细细地想到,整个人却发抖起来。 在这一瞬间,身体先一步告诉我有情况,我的肢体彷佛被电流击中一阵颤栗。随即我才反应过来什么情况—— 我看到了一个熟人,一个符合上述条件的,不显山不露水的熟人。 “往回调!”我突然大吼一声,吓了江跳跳一激灵,她跟见鬼了一样看着我,摁住了倒带按钮。 “停!”我冷声说道,像是踩住了刹车点开始推头的赛车手,“放大!右上角那个人!” 江跳跳顺从地按动放大键的开关,我们俩的眼光都死死锁定在了投影墙面上的模糊人脸。那是一个身着蓝色条纹衫的中年男性,似乎还有点谢顶。她仔细辨认了半天,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认识……” “我认识。”我喃喃道。念头通达后,种种回忆犹如探囊取物般被掏了出来,是在哪里见过他呢? 是另一场谋杀案中。 是一周前学姐那场谋杀未遂的现场,是在那一辆高高跃起的五菱宏光上,是当车头狠狠撞上卡车副驾窗户时,两人的惊鸿一瞥——一边是古井无波的杀手司机,一边是疯不要命的青年记者。沉默只感觉那个人的眼神很冷,像是一块冻土层的深冰。 “马仔田。” 我脱口而出。这是在警局的回执单上看到的名字,这个大车司机肇事逃逸,下落不明。看着江跳跳一脸懵逼的表情,我解释道,“他就是那个撞学姐……齐铭美学姐的大车司机。” 江跳跳眼神抖了一下,瞬间亮了起来。她捏着下巴,缓缓点头道:“你比他们多了一个信息,你看到了那个杀手的模样,所以你才要折回泰国来找证据。” “侥幸而已,我也没想到真得找到了。”我掏出手机细细地把照片拍了下来,上传到了云端。 “至少现在我们可以确定了,这就是两场,有规划的,针对齐氏父女的谋杀。”江跳跳像是在思索什么,她犹豫着开口道:“这同一个人未免也太巧了吧……” “除非——”我和她一同开口道,看着我炯炯目光,她恍然大悟,拍了拍光洁的脑门,“幕后主使远在西域,他没办法在江南和东南亚一带调动太多的资源。” “也不排除他是幕后主使的私人杀手,类似于黑手套一样专门干脏活。”我冷静地补充道。 江跳跳叹了一口气,拿出一旁的iPhone13,上面满是裂纹。出人意料的是,手机居然开机了,露出了一个白色的苹果标志。警察局定期会给这种证物进行蓄电,避免出现长久没使用导致电子设备睡死过去的情况。 “我原来还想看看能不能从手机上发现点端倪呢。”她嘟囔道,语气中带着点疑惑不解,“那你说。齐空仁死前为什么要往兜里掏手机呢?” 我垂下头摇了摇脑袋,神情有些悲哀。 “我想你们都推理错方向了。”我轻声说道,一脸肃寂,“你们都以为,这部手机里会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以至于他死前还在念念不忘……” “可是,会不会,他只是知道自己要死了,想要再看一眼他最在乎的人?” 我用力点开破碎如蛛网的屏幕,男人八年前的锁屏壁纸又一次亮起—— 那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女孩,在转头冲着他笑。他们身处一片烂漫的油菜花田,身后是漫天飞花与白色蝴蝶。初中时的齐铭美笑得美极了,眉眼中满是欢脱。她的背后是远远眺望着她飞奔的齐氏夫妇,男人在伸手唤她,似乎怕女孩不小心摔倒——照片定格了这个家庭在那一瞬间的美好,彷佛隔着屏幕仍然能闻到淡淡的油菜花香。 “他只是想最后再看一眼他的女儿。”我艰难地开口道。 江跳跳愣住了,我们就这么安静地伫立在警局昏黄的灯影下,无言地看向那台破碎的iPhone13。 …… “你看起来很不服气嘛。”段枭不紧不慢的声音传来。 齐铭美孤零零坐在他对面,一言不发。像是一只沉默的小脏松鼠,在质问她的松果去哪里了。 他们身处崇阳重工在江南的分公司,这应该是段家专门给二少爷练手用的子公司。这间宽敞洋气的办公室里没有一个人,整体呈现出西式装潢,显得大气典雅。整洁明净的桌面上摆着一个Rog显示屏和一些印章杂物,想必段枭平时就是在这里办公的。他靠在真皮靠椅上,双手插着抵在胸前,耐人寻味地问道。 齐铭美没有说话,只是红着眼睛望着他。 现在是周六的晚上,安静的公司里空无一人。段枭不由得叹了口气,他挑着眉头盯着齐铭美的眼睛,眼神中的威压愈发强烈。 “我在问你。”他淡淡说道。 齐铭美的身子细微地颤抖了一下,最后还是微微点了点头。她光洁的下巴一尘不染,彷佛玉工雕琢地完美弧线。 但是她仍然没有开口说话。 “这样子吧,我可以告诉你原因。”段枭不紧不慢地说道,把显示屏慢慢关机,随后画风陡然一转,从桌下拿出一瓶紫色的小药瓶,“但你也要为你的言行付出代价。” 齐铭美盯着那个玻璃小瓶,妖冶的紫光反射出危险的气息,淡淡的紫晕映照在段枭的脸上,彷佛恶魔在狞笑。段枭不言,按了一下桌旁的鎏金按钮,厚厚的米色窗帘缓缓自动合拢,像是剧场戏剧落幕,亦或在为是下一场戏剧的开场做准备。 他掏出手机:“没吃饱,你吃日料吗?我让人送过来。” 齐铭美眨了眨眼睛,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般,声音干瘪生硬:“你先告诉我,我再……付出代价……” 她声音越来越小,像是没什么底气,到最后就跟背课文的学生一样,只剩下一片模糊和含混。 段枭抬起头来,慢慢站起。走到齐铭美的身后,轻柔地抚摸着她柔若无骨的肩胛,像是一头狩猎的野兽,瞥见了它心仪的狩猎目标。他低沉开口: “没问题。” “你觉得你三叔的要求很合理,对不对?” 齐铭美点了点头,她轻声说道:“这样不管谁出了什么变故,至少股份不会落到……那个人手里。” 她说道“那个人”时,尽管试图表现的平和,但咬字的细微变化还是表现了她内心的波澜,带着一丝愤恨,一丝恐惧和缕缕复杂的质询。也不知道究竟是投射向谁——是那个专横跋扈的二叔,还是那个依附着他的肉奴妈妈呢? “你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因素。”段枭冷冷说道,慢慢从身后环抱住齐铭美,男人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后脖颈上,竖起纤细银白的小汗毛。 “什么因素?”她闭上了眼睛,轻声念道。 “时间。”段枭缓缓开口,眼里全是寒芒和精明。 “你三叔说了,爷爷只剩下一个月时间了。” 齐铭美缓缓点头,眼里露出一丝苦痛。 “所以有问题。你被谋杀的时间不对,如果我是你二叔,我会等齐天宏去世后再杀你。” 段枭不紧不慢地说道,如毒蛇吐芯。齐铭美不明所以地扭头看向他,却看见男人死死盯着自己的脸,像是正在蓄力的大猫。她打了一个寒颤,彷佛隔着男孩的脸,看到那个阴鸷冷冽的二叔。 他们两个真的很像。 “首先,我不确定你爷爷会不会因为你的死讯有什么过激反应,我没必要赌。”段枭掰着手指头,冷静说道。他慢慢褪下齐铭美厚厚的羊绒外套,露出她酒红色的礼服。齐铭美并没有反抗,只是静静听着。 “最重要是,虽然你不想认你的妈妈,但事实上,她已经被你二叔娶过了门。”他提起了齐铭美的伤疤,毫不留情地揭开。女孩听到后瞪大了双眼,抿起嘴唇。 段枭笑道,一语道破天机: “你不会觉得,你妈妈没有你的遗产继承权吧?” 她如雷轰顶,只感觉世界在收缩。 她们并没有断绝母女关系。 所以她的二叔只需要等爷爷死后再动手,她手上那25%的股份自然就会雷打不动回到二叔的手上!这样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拿到51%的公司实际掌控权。反之,如果现在动手了,因为少了一个继承人,二叔只能和三叔平分75%的股份,反而却没办法直接掌控浮华了。 爸爸死后,齐铭美下意识地撇清自己的生母,希望今后人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结果到头来,却被这血脉羁绊狠狠将了一军。 “你的意思是,三叔在骗我?”齐铭美声音发颤。 “不一定。两种可能吧,要么你三叔在骗你,要么则是你三叔也被骗了。”段枭从门口提进了一个作工精细的木箱子,里面是他刚点日料刺身。 “我更倾向第二种,他被你爷爷骗了。”段枭不紧不慢地分析道,“或许齐天宏是病重了,但并没有到这个程度。” 浮华的创始人,怎么可能会是一个眼睁睁看着自己后代自相残杀,却什么都不做的窝囊废呢? “他在做局,想利用自己时日不多的假象,把浮华的不稳定因素清理干净。”段枭总结道,把日料木盒放在桌上。 齐铭美不语,怔怔望着脚上红色的高跟鞋,彷佛上面都是浸染的陈血。 “那我该怎么办?”她轻声问道。 “入局。”段枭凑近,粗糙的掌心不断摩挲着她裙子下光滑紧致的白腿,“你也想知道,是谁害死了你爸爸吧?” 这句话像是点燃了女孩的灵魂,她的眼里映出了熊熊的焰火。她慢慢点了点头,无力地瘫软下去。 “我的答案还满意吗,齐铭美小姐?”段枭恶趣味来了,像是一个要好评的服务员一样,询问着学姐。 齐铭美没有说话,看着紫色的玻璃瓶被慢慢送到她的红唇边,她的小嘴被两只古铜色的手指不容置疑地捏紧撬开,吐露出一个“O”字。瓶里是迷人的薰衣草芳香和冲鼻的复合化学物味道,让她一阵头晕目眩。 这究竟是什么药? “愿赌服输哦,齐小姐。”段枭的声音远远传来,恍若天边。 只听见一声声“咕嘟咕嘟”响起,整间房里只剩下了男人和女人原始的喘息声,像是等待着好戏开场的观众。 …… “这件衣服蛮适合你的嘛。” 空荡荡的房间里,传来了一阵阵芳香,是雌性荷尔蒙混杂着女体发情后的雌媚香气。江南的温度此时并不是很高,但是齐铭美浑身的肌肤如粉红的花瓣盛开着,爆发着炽热而情欲的热气。她无意识地低声喘息着,彷佛煎熬着一锅难忍的春意。 只见她横躺在段枭宽敞的红木办公桌上,通体如粉红的玉石一般,在外界的刺激下不断颤动着。听到段枭的调笑声,她红着脸吐出一口浊气,不断哆嗦着。只见齐铭美身着一套极短无比充斥着情色意味的牛纹比基尼—— 那条内裤如跟细线一般横在粉色扇贝中间,中间还带着一颗硕大甜美的珍珠,不断摩擦着扇贝中间敏感而饥渴的小豆豆。不多时,蚌壳两边浮现细密的粒粒水珠,汇聚成一滩滩水涡,吸附在白嫩的蚌壳四周,显得格外饱满而肥美,彷佛轻轻一捏便能捏出满手的蜜汁一般。 学姐脑袋上也戴着牛角的头饰,旁边还一左一右耷拉着两个可爱的牛耳朵。她的眼睛被黑白色的牛纹眼罩遮住,脸上满是情欲的色彩。最色情的则是她的小鼻子上,被挂上了一个银色的开口鼻环。圆环两头突起地是两个圆润的小磁铁,透过女孩薄薄的鼻中隔软骨的甜区互相吸引,把那个淫荡的鼻环牢牢固定在了学姐的小琼鼻上,跟手环一样大的鼻环极富视觉冲击力,让人忍不住想要一把提起看看女孩顺从苦闷的表情。脖子上的项圈上则多了一个铜黄色的奶牛铃铛,伴随着女孩摇曳不断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齐铭美这幅模样,活脱脱好似一只小奶牛,被物化着,取悦着身前的男性。 “不要碰了……”女孩发出甜美的呜咽,像是求饶一般语气卑微。 如乳贴一样小巧的黑白牛纹布料被白色的细绳系在一起,这就是这套牛纹比基尼的上半身。只见丝绸一般柔软的材质牢牢紧贴着女孩的乳房,她的乳头高高举起,把布料顶开一个锥面。这是不常见的,齐铭美的胸型很奇特,是那种乳头内陷的类型,平时的小红豆都牢牢被柔软白嫩的乳肉包裹着,不显山也不露水。之前段枭甚至需要用力挤压着她柔软的小白兔,才能把害羞的乳头挤出来。可现在段枭似乎只是轻轻挑逗她的身子,学姐的乳头就情不自禁地挺立起来,高高甚至把布料都撑起一节。这显然是那瓶药的功劳,只见齐铭美整个人瘫软在桌上,任段枭鱼肉,高高立起的乳头后,是激烈而苦闷的喘息声。 她的手上套着一对可爱的奶牛手套,却无情地被绑在自己的大腿根部,动弹不得。细细的行军绳一圈一圈勒紧,把大腿丰腴的肉质都勒出来几分,彷佛可口的佳肴一般。 “不是我想绑你呀,是你的手控制不住,老是要自己摸呀。” 齐铭美眼前一片漆黑,只听见段枭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低沉磁性的声音像是一颗颗珠子在耳朵里来回抽拉着。 “求求爸爸,让女儿高潮吧……” 学姐扭动着横玉身躯,只感觉身体里有一只只小情虫在狠狠撕咬着身上最敏感的嫩肉。她开口含糊不清地恳求道,一滩晶莹的口水不受控地缓缓嘴边滑落。 只见段枭用一根手指把口涎勾起,重新塞回了齐铭美微张樱桃小嘴里来回转动,激得她不停发出“呜呜”的叫唤声。他慢慢拎起那个大大的鼻环,看着学姐的鼻孔被扯起露出崩坏的容颜,故作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可不行,让你高潮了药就没用了。今天你只能高潮一次。” 这瓶复合型春药多出现在美国,澳大利亚等上流阶级的舞会中,主要有着催情,增加雌激素的作用。齐铭美只感觉自己的心跳不断加快,彷佛在擂鼓一般咚咚作响,似乎下一秒心脏就会冲出自己的胸膛来一场盛大的高潮秀。只不过此时她还不知道的是,这个药有一个不算严重,但十分有趣的副作用…… “我有些饿啦,齐——学——姐——”段枭甜甜地叫道,露出了一幅不怀好意的表情。他细细把玩着学姐的玉足,伸出舌头慢慢舔舐着她的白玉一般的脚背。 “哦哦哦……”学姐的腿不断发抖,像是筛糠一般节节败退。她的下体泥泞不堪,黏腻的蜜汁顺着大腿内侧不断下滑,把比基尼奶牛内裤浸染殆尽。 …… “咦——”齐铭美发出一声尖锐的雌啼。 只见她近乎于赤裸的身上被段枭摆上了一块红白的三文鱼。冰冷的质感刺激着她的灼热的身躯,她浑身都在不断发抖,彷佛一座快要喷发的火山。 段枭居然给她灌了春药以后并没有温存一番,而是用她火热的身体当作容器,用日料刺身来了一场女体盛! 冰冷的三文鱼被摆在小腹上方,段枭缓缓夹起,轻轻用鱼肉擦拭着她已经发大水的的小豆豆。一滩又一滩绵密的女体蜜汁裹满了三文鱼块,齐铭美感受着那种轻柔的爱抚,无助地发出羞耻背德的娇喘。 “这可比酱油和山葵好吃多了。”段枭把鱼肉塞进嘴中,细细咀嚼道。感受着妹汁在口腔里和三文鱼肉的油脂激发的复合口感,他扬起眉头。看着一旁被绑着动弹不得但是不断扭动着雌躯的小奶牛,他轻轻抚摸着女孩的大腿,感受着这种潮湿的肉欲和迷离的渴求,他问道:“你要不要吃点?” “呜呜……”学姐发出了官能的呜咽,肌肤的红粉色仿佛桃花绽放,中间的雌芯不断颤抖,渴望被人采撷和吮吸。 “哦……爸爸……求你了……”又一块三文鱼覆盖在她那带着脂肪的小肚子上,她苦闷扭曲地恳求道。 男人不紧不慢地拿起了一根小刷子,彷佛刷涂料汁一般的轻轻拂过女孩敏感多汁的肉体,留下了闷绝的鼻音和从毛孔里滋出来的香汗。 “不要……不要刷了……”她放大声音,哭喊道。眼泪都顺着眼罩一角滑落,身体如同高速运转的马达一般,把欲望通向了每一处私密的角落。 “呜呜哦哦哦齁……”她发出了难堪地雌叫声,像是发了情的小母猫一样。 “愿赌服输哦,齐小姐。今天我倒要听听,你能叫得多骚?”段枭又夹起了一块赤贝,贴附在女孩的手臂上,感受着女孩煎熬得银牙紧咬,他愉悦地亲吻着她通红的耳垂。 “我不喜欢叛逆的孩子。” …… 半小时后,整张红木桌子上全部都是粼粼水迹。 齐铭美的身上摆满了五光十色的佳肴,从脸颊摆到了脚面。脸上的是绸鱼,味道淡雅;手臂上则是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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