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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沙发上太小,干得满身热汗,黏腻的声音不断传出来。
赵寄风伸手抓住沙发皮革,抓得指节泛白,一大段一大段腻腻的声音从他口中溢出。
试卷都被撞散一地,哗啦啦掉下来。
两人滚在地上,躺在发白的试卷上,急促地喘。
那种感觉真的太爽了,什么事都不用想,脑子里只有快感。
赵屿身上有种不管不顾的劲儿,如果不是赵寄风实在受不住,非要把他做到昏厥不可。
赵屿把他摇醒,他回神,低头看到赵屿正抬头望着自己。
“接下来想要做什么?带你去吃饭如何?”赵寄风说。
“想睡一会。”赵屿说。
“噢,那睡吧。”
赵屿看着赵寄风,但笑不语。
几秒钟后,赵寄风不确定地问:“是要我陪你?”
“不行么?”赵屿问。
“倒……倒也不是不行。”赵寄风别开脸,“你,你等我抽根烟。”
他显得有些手忙脚乱,耳朵烧烧的。
从衣裤口袋摸出烟来,抽出一根点燃,准备去小阳台吸烟。
楼下开来一辆红色轿车,一个男人从副驾驶走下来,他对着后座车窗弯下腰,后座的人似乎是阎封止。
他同他讲话,开窗露出脸,赵寄风正好看见。
不一会儿,那男人上来敲门,称来找赵屿。
外面的雨将停,并未马上出太阳,天气仍是阴沉沉。
赵寄风双臂撑在小阳台的栏杆上,抽着烟,向下望着。
赵屿在同阎封止交谈,不知讲了什么,赵屿抬头往上看看,然后坐进了车子里。
烟燃到一半,赵寄风有点坐立难安,来回在小阳台上踱步。
该死的,有什么好聊的,要聊这么久?姓阎的不会对赵屿做什么吧?
越想越心焦,就在赵寄风准备下楼看看的时候,赵屿从车内下来,抬头又看了看他。
车已开走,楼下也没有赵屿的身影。
片刻后,家骏和赵屿一起上来。
家骏说,他看到车里副驾驶那个男人很眼熟,好像是上次在周宅,向他通风报信的那个人。
“确定吗?”赵寄风问。
“七八成。”林家骏答。
“算了,不管这个。”赵寄风拉着赵屿看了一圈,“他找你做什么?”
“没有什么,只是问我,要不要去他公司做事。”赵屿说。
赵寄风看着赵屿,发觉他眼中有笑意。
赵寄风:“你是不是忘了他把你揍了。”
赵屿:“没有永远的敌人。”
赵寄风变了脸色。“不行,你要继续念书。”
赵屿:“他说可以周末的时候去实习。”
赵寄风:“你答应了?”
赵屿摇头,道:“我说要征得你的同意。”
赵寄风看看家骏,家骏已经坐在椅子上,打开了电视看。
不知道姓阎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总觉得没安好心。
“先不急,我先打听一下。”赵寄风说。
“我不急。”赵屿说。
他眼睛里的笑意一直未散,盯着赵寄风。
“笑什么?”赵寄风终于忍不住发问。
赵屿却还是嘴角挂着笑意,若无其事般说道:“没事。”
“痴线。”赵寄风觉得赵屿莫名其妙的,转头往卧室走。
晚上,周世龙约了赵寄风一起吃饭。
在组织里周世龙的级别要比赵寄风高些,周世龙如果说有帮会里的事情要和赵寄风商谈,那他只能去了。
好在,赵屿不在家,他和同学有约,说要庆祝今天这一解放日。
这样他就不必同赵屿解释,不然又要费一番口舌,赵屿如今实在黏人到令人头疼的地步。
他们约在一家日本餐厅,赵寄风比原定的时间早了十分钟过去,推开日式推拉门后,没想到看到阎封止。
日式桌椅比较矮,为了照顾阎封止坐轮椅,特地换了一套加高的桌椅。
“你没说你约了他。”赵寄风皱眉道。
“阿风,阎老板是个不错的商人。”周世龙说。
“我不懂做生意,我只懂打架。”赵寄风拉开椅子坐下,坐在中间靠近门口的位置。
“我们扯平了。”阎封止嘴角蕴着淡淡笑意,“我和赵屿所谈之事,你应该已经知晓。”
“他不会去的。”赵寄风说。
“是么。”阎封止不再说话。
周世龙忙打圆场,夹了一筷子生鱼片放在赵寄风碗中。
“尝尝这个刺身,店内招牌。”
这时,有人敲门,进来一个男人,在阎封止耳边说了几句话。
“抱歉,有点急事要处理,我先告辞。”阎封止略带歉意。
待他走后,赵寄风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你找我来,除了吃饭还要谈什么,不如干脆直说。”
周世龙把手交叉放在桌子上,说:“干爹在办理移民的事情,这位子的竞争是少不了,帮会里,我希望你能投我一票。”
“你仍然接触毒品?”
周世龙不响。
“我不会赞同你。”
“阿风,你这一票对我很重要。”
“我相信没有我这一票你也能稳坐。”赵寄风站起来,“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你知道,干爹很看重你。”
“我弃权好了。”
周世龙站起来抓住赵寄风的胳膊,眼中流露出几分挣扎。“阿风,你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生分?当初在福利院,你曾舍命救我——”
“你有脸提福利院的事。”赵寄风阴沉着脸,甩开周世龙的手,“要知道你以后会干这种事,不如让你死在那时候,我真后悔救你。”
周世龙往前一步将赵寄风困在门上,声音低沉地说:“我不干,也会有其他人干。”
赵寄风厌恶地推开他,说:“那是你的事。”
“阿风,你以为张为什么要移民?帮会里早有人看不惯他,换掉他是迟早,到时你我要有足够的钱和人,不然处境太危险,你想想你这些年开罪过多少人。”
赵寄风只抓住周世龙说的一句话,他问:“看不惯他的人里有你吗?”
面对赵寄风的质问,周世龙说不出话,只静静看着他。
赵寄风说:“出来混,重要的是义气,阿龙。”
“只靠义气,如何吃得饱饭!”周世龙怪他天真。
“但我知,当初是他罩着我们,我们才能吃饱饭。”赵寄风停了停,“做人不能忘恩负义。”
“我需要你支持我。”周世龙几乎是恳求着说。
“不要说这么好听,你到底……”
赵寄风尚未把话全部说出口,只见周世龙马上抱住他。
他一惊,用力推开周世龙。
“周世龙,你——”
眼见着,周世龙要吻住他。
赵寄风心中本能升起一股嫌恶,立时偏头躲开,这吻擦过脸颊。
这时,日式隔门猛然被打开,赵寄风落入一个带着熟悉气味的怀抱。
而周世龙站在门口,越过赵寄风看向他身后的赵屿。
“爸,我找你好久。”赵屿低声在赵寄风耳边说。
赵屿紧贴着赵寄风的后背,手搭在他腰上,完完全全是占有的姿态。
对于赵屿的亲密动作,赵寄风在外面还是感到不自在。
“找我做什么?”
赵屿似乎是感受到他的轻微抗拒,手悄悄转移到他的屁股上捏了一把。
“你——”赵寄风惊呼一声,但马上在周世龙的视线下闭了嘴。
两人的小动作完全暴露在周世龙眼中。
“你忘了,你答应陪我一起睡觉。”
赵屿的声音不大,但却每一个字都说的清晰确保周世龙听见。
赵寄风看到一向把笑脸挂在脸上的周世龙,现在面如玄坛,赵屿倒是挤出一抹微笑看着周世龙。
“走吗?”赵屿垂眸看向赵寄风,“回我们家了,daddy。”
“!”
赵寄风真想堵住赵屿的嘴。
他不打算与周世龙道别,他仍对周世龙的行为感到震惊,拉着赵屿匆匆离开日料店。
走到走廊拐角时,赵寄风往身后看了眼赵屿,赵屿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余光又瞄到站在门口的周世龙,不知是否产生错觉,竟觉得周世龙脸上露出十分阴鸷,完全不像他。
又或许,这么多年的情谊,赵寄风从未看透过他。
出了店门,街上仍有很多人,黄色的路灯在道路两旁,不停有车疾驰而过。
一出来,赵寄风就松开赵屿的手。
赵屿看着自己的手心出神,没注意到迎面过来一辆摩托,赵寄风将他拉到一旁。
“做什么?不看路!”赵寄风训斥道。
“对不起。”赵屿说,他低头,伸手挤进赵寄风的指间,十指相扣。
赵寄风却吃了一惊,把赵屿的手甩开。
第13章
气氛一时间沉默。
不知为何,赵寄风感到一丝心虚,不敢看赵屿的眼睛。
他继续往前走,赵屿跟上来。
半晌后,赵屿在身后说话。
“爸,你们刚刚在门口做什么呢?”他说,“门口有影子,我看到了。”
完蛋了,赵寄风察觉到赵屿的语气偏冷,他仿佛生气。
“来吃饭。”赵寄风打了个岔子,“你不是跟同学去吃饭?怎么回来这么早?”
赵屿:“嗯,无聊得很。”
赵寄风:“神了,你怎么找到我的?”
赵屿:“打听了一下,有人说见到你来这里。”
赵寄风并未告诉其他人这件事。
也许是被熟人看到,这片认识他的人太多。
赵寄风不再发问,赵屿也没有同赵寄风有更多肢体接触。
安静了一路,到了家露出真面目。
赵屿面无表情地那纸巾擦拭赵寄风的脸颊。赵寄风才知,他分明是看到了那一幕。
“赵屿……”
赵寄风伸手去挡,赵屿直接握住他的手腕将他压在门后吻。
“原来,人是会越来越贪心的。”赵屿贴着赵寄风的唇声音低哑,“以前你同别人做的十分之一,现在都不能忍受。”
赵寄风感到脸颊和耳朵正火辣辣地烧,脑子乱成一团。
为何他的感受完全不同?
他推开赵屿,推门逃走。
狼狈不堪地找到家骏和阿广,去排挡吃饭。
阿广是个没心没肺的,但也看出赵寄风不对劲,问他是否发生什么事。
赵寄风事事都不会瞒着他们两个,但这种事确实无法开口,摇摇头,一味地喝酒。
酒过三巡,赵寄风回来,抬头看看小阳台没亮灯,才敢回去。
要说,真是怂得很。
怕什么呢,怕的是管不住自己的心。
客厅确实没开灯,但浴室里亮着,响着水声。
浴室与卧室门对着,赵寄风经过时,赵屿裸着湿润的上半身走出来。
没等赵寄风开口,赵屿解释:“太热,睡不着,起来冲凉。”
“怎么不开灯。”赵寄风走进浴室准备洗澡。
“怕开了灯,你不回来。”
赵寄风打一个趔趄,猛地关上了浴室门。
自睡梦中醒来,赵寄风被一股酥麻掌控,下面传来的感受刺激,几乎令他头皮发麻。
低头一看,他一条腿曲起,赵屿竟然在含他下面。
这下彻底酒醒。
黑暗中,触感格外敏感,赵寄风只觉得赵屿恶劣地玩耍,用嘴,用手,触碰他,又在他到达临界点前一刻停下。
从至高天堂打入无间地狱,只需要不到一秒钟,赵屿的一念之间。
“快松手,赵屿。”赵寄风受不住地喊他。
赵屿趴在赵寄风身上,在他耳边低语,声音含着一种特别性感的沙哑。
“daddy,你哭了。”
“什……什么?”赵寄风粗喘着问。
“下面哭了,你看,流了好多。”
一夜声音都未停歇,赵屿满口下流话。
整个暑假都在闲暇中度过。
赵寄风的生活依旧照常,做着收租、砍人和“维持社区秩序”的活计;赵屿当然考上港大;周世龙那边劝说赵寄风无果,渐渐不再来了。
日子太平静,赵寄风会不适应,但是实话讲,看着家骏和赵屿在烧烤,家佳和阿广远处大空地打网球,他坐在遮阳伞下呷着啤酒,这种好似退休一般的生活很让人欢喜。
也许,赵屿的要求也不是不能考虑。
最近,赵屿时常外出,并且很晚才到家,几乎每次都是非常疲累的状态。
赵寄风有心想知道,但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城内形式太快,几家赌场要清,他要亲自盯,于是派人调查。
赵屿无心隐瞒,很快便得知,他是和阎封止来往。
听闻阎封止喜爱年轻男孩,尤其是像赵屿这样长得漂亮的学生,赵寄风很担心乖儿子被掳走,曾侧面警告过阎封止,不准打赵屿主意。
谁料被赵屿知道,将他堵在浴室门口诘问。
彼时,他正裸着上半身,身上挂着水,黑色头发湿哒哒地往后放,贴着脖子往下,差一点便到肩膀处。
“他不是什么正派人物,你少同他来往对你有好处。”赵寄风推着赵屿的胸阻止他再靠近,说得义正言辞,视线却躲开了。
“你吃醋了,赵寄风。”赵屿说。
赵寄风“哼”了一声,说:“你少同我说笑。”
赵屿只笑,并不着急与他论证。
“既然没有,那我今晚还要出去。”赵屿说。
“同姓阎的?”
“是。”
赵寄风皱眉,自浴室里出去。
“小心被卖了。”赵寄风说。
“到时叫你帮我交赎金。”赵屿跟在后面说。
“你自求多福,我还没指望到你帮我养老。”赵寄风无情回复。
他再转头时,发现赵屿已经不见,似一阵风消失于老屋,只有自小阳台吹来一阵惆怅,落入他心间。
他同赵屿这样,总不是长久之计,可赵屿无所谓,好像什么都不在意。
就连学业,也似乎不是因为喜欢才一步步考上去。
看不透,越来越看不透,赵屿太早熟,有时很难把他当小孩子看待。
回溯过往,觉得赵屿十岁与现在十八岁并无差别。
有些人一辈子都未能走出父母的庇护,而有些人,生来自记事起,生活便催着他们长大。
早年间,赵寄风二十几岁的时候,砍伤、砍死人是常事,因此很多仇家来寻仇,赵屿自小经历比被人多,危险,也更可怕。
赵寄风不能给他更安稳的生活,所以希望他能远走,起码脱离这种生活。
傍晚,太阳还剩一角,地面仍有些金色余辉。
赵寄风在楼下公共水管下洗去手上、胳膊上的血,水被染红流如下水道,他抹了一把脸,头发往上捋了一把。
有人换不清赌债,照例跺下一只手,骨肉筋膜瞬间分离,鲜血止不住地往外涌,几声哀嚎,最后转为极小的呻吟。
少了一只手也无事,起码赵寄风给他留住了右手,可那人不领情,反而骂他人渣,抓起地面的钢筋反扑,当场被赵寄风砍死。
烂赌鬼卖儿卖女也要再换筹码赌资,瘾君子逼良为娼只为那一口白粉。世界上烂人太多。要论起来,他赵寄风也算其中一个。
晚间回到家中,有人寄信给他。
圆鼓鼓的信封,打开来一看,是一个胶卷。
里面除了这胶卷,没有附着任何文字。
“这是什么?”
赵屿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赵寄风猛然向后装转去,把手里的东西藏进口袋。
“你走路像只猫,一点声音也无,没病也要被你吓出病。”
“对不起。”赵屿笑,“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赵寄风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说:“奇怪了,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他从冰柜里拿出一瓶啤酒,被赵屿从后面圈住。
“听人说今天你被人砍。”赵屿的声音越发低沉起来,“是否受伤?”
赵寄风捏紧啤酒瓶,赵屿喑哑的嗓音,钻进他的耳朵深处,体内升起一股麻痒。
“没、没有。”赵寄风咬了一下舌头,说话结巴了一下。
他暗骂,这时候紧张什么?又有何好紧张的?
欲离开这里,但赵屿突然抬手钳住赵寄风的脖子,使他偏头露出全部,温柔地吻在他的后颈,密集的吻,轻轻地舔舐。
耳朵和后颈是赵寄风最敏感的地方,碰一下便红透,何况是充满侵略意味的啃咬。
呼吸越发粗重。
“赵屿……”赵寄风咽了咽,转身想要推开他,却被抓住手腕摁在身后。
两具身体紧紧相贴,这个火热的吻在碰到赵寄风嘴唇的那一刻,竟勾起他的欲望,不受控地回应赵屿。
太久没有的触碰令赵寄风意识到,他的身体竟对赵屿渴求到这种地步。
胶卷一事被赵寄风遗忘好几天,还是赵屿洗他衣服时掏出。
恰好是晚上,赵寄风也在,赵屿便问他是什么。
“差点把它忘了。”赵寄风拿过来。
他也不知是什么,第二天一早,去了照相馆,找了一个相熟的人。
他把胶卷放在桌上,问:“肖仔,多长时间洗出来?”
“风哥,你着急要吗?”肖仔手头上还有活,“两个小时我给你送过去?”
赵寄风拍拍肖仔的肩膀,说:“两个小时后我来拿吧。”
正好,他同赵屿一起去吃个早茶。
“你的东西快收拾好了吗?”赵寄风问。
“什么东西。”
“大学的东西。”
“有什么可收拾。”赵屿淡淡地说,“我最想带走的是你。”
第14章
赵寄风差点呛了一口。
“臭小子,骂我是不是?”
“没有。”
赵寄风抬头看了眼赵屿,瞧他一脸认真,略感到头疼,如今最不能惹的就是他。
“吃饭。”接着,赵寄风夹了一个干蒸烧麦放进赵屿碗中。
刚吃好,一辆车停在门口,赵屿看到后站起来。
“我吃好了。”
他并未马上离开,而是站在赵寄风面前,似乎要得到赵寄风的允许。
赵寄风看了眼外面的车子,车窗里露出阎封止的脸,立时皱起眉头。
虽然不悦,但他又不想表现出来,省的每次都被赵屿说成吃醋。
笑话,他赵寄风会吃醋吗?
就算吃醋,也不能吃到自己儿子身上!
赵屿安静站着,等了一会。
“走吧。”赵寄风手一挥,语气硬邦邦。
但赵屿似乎察觉到他有点生气,仍站在原地。
“你不想我去,我就不去。”他说。
过了片刻,赵寄风抬起头,轻声说了句:“早点回来。”
赵屿得到允许,轻轻笑了:“好。”
两个小时候,赵寄风走到照相馆。
门口有一个小姑娘,四五岁的模样,留着长头发,同肖仔长得像极。
是他的女儿,看上去太瘦了一点。
肖仔的老婆生下孩子就死了,他一个人带孩子,是不容易的,赵寄风他们时不时接济他。
“叔叔。”
“乖,找你爸爸。”
她指了指屋里,说:“他在里面。”
赵寄风走到里面,里面是不见光的,肖仔拉着赵寄风,声音有些慌张。
“风哥,这……照片……”他结结巴巴。
赵寄风心头隐隐察觉不妙,扯下照片便往外走,看清后才倒吸一口气。
他拧着眉,脸色难看到极点。
但他不动声色地收敛了情绪,将洗出来的照片全部收回。
他看了看门口的女孩儿,从口袋里拿出一些钞票放在桌子上。
“这件事你就当作不知道,肖仔。”
他紧张地点头,说:“风哥,我就当你今天没来过。”
赵寄风离开后去找了家骏,揪着家骏问:“不是说当时没有拍照片?”
家骏一脸懵,完全不知发生什么。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赵寄风已经放开他,坐在沙发上点起烟。
“发生什么事?”家骏问。
“上次那件事,阿屿被拍了。”赵寄风说。
“不可能!我检查了所有角落,不会有遗漏。”家骏斩钉截铁道。
赵寄风不响。
两人沉默。
“我该再仔细一点。”片刻后,家骏内疚地说。
“抱歉家骏,这事不应该怪你。”他同家骏说。
家骏坐在对面,也点起一根烟。
要命的是,赵寄风不知道这人要干什么。为什么不直接寄来照片,偏偏要给他胶卷让他去洗。
“先去叫人把赵屿给我找回来。”赵寄风吩咐说。
“好,我知道了。”家骏应声便离开去叫人。
赵寄风把照片拿出来看,眼神几乎要杀人。
里面的赵屿衣衫不整,闭着眼被几个人强行灌东西,之后再有几张便是赵屿拿着水果刀和他们对峙的照片。
但是赵寄风发现了一个问题,他把烟头丢了,仔细看。
照片的角度好像不对。
他还有点印象,对于那个房间来说,拍摄的距离太远了,就像不是在那个房间里拍的一样。
赵寄风站起来。看来有必要再去拜访一趟周世龙。
有事绊住,赵寄风晚上才有时间去周宅。
不知赵屿被家骏寻回来没有。
周世龙不在,干脆带人闯了进去,吓坏了那些佣人。
去到三楼那间房检查,发现一个问题,两边的阳台之间挨着,翻过两个栏杆,便可抵达,从这一间房到另一间房,根本如入无人之境。
赵寄风从当初赵屿被拖去的房间的阳台,跳到隔壁那间,黑着脸出来。
“咦,大哥,你怎么从这里出来了?”手下人纳罕地问。
这时,外面传来汽车声。
“外面怎么了?”赵寄风问。
一个人过来汇报:“周世龙回来了。”
赵寄风走回阳台向下看,周世龙从车里下来,仰头问:“阿风,你来怎么没有提前告诉我?我正要同你说一件事。”
两人在他书房谈。
赵寄风在沙发坐下,跷着腿,盯着周世龙从酒柜拿出酒。
“你说有事同我讲,什么事?”赵寄风问。
周世龙把加冰的威士忌拿到赵寄风面前,自己喝了一口,看着赵寄风笑笑,然后拍了拍手,说了句:“带进来吧。”
“你搞什么把戏?”赵寄风不悦。
周世龙的人从外面开门,那人低着头,满身是血,两个人一边一个胳膊架着,双腿几乎拖在地面上被拉进来。
仔细一看,竟然是肖仔。
“弄醒他。”周世龙说。
旁边一个人接了一杯水,泼在肖仔脸上,他顿时清醒。
“他知你我不和,拿了这些来找我换钱。”周世龙把照片放在桌上,让赵寄风看。
关于赵屿的照片,他当时洗出来的时候,应该是藏了一张。
赵寄风咬了咬后槽牙,一时间站起来,质问肖仔:“为什么这么做?”
“风哥……对不起……对不起风哥。”肖仔跪在地上,趴在赵寄风脚边,抬着头说,“我女儿得病,我需要一大笔钱。”
“这人,我替你打他一顿,交由你处置。”周世龙站起来,手放在赵寄风肩膀。
赵寄风拂开周世龙的手,冷笑一声:“你凭什么替我?”
周世龙挥了挥手,命人把肖仔带出去。
“这事我会替你保密,阿风。”周世龙说。
“你的条件呢。”
“你知道我想要的。”
赵寄风顿时大笑,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之后看着周世龙,如同看向小丑。
赵寄风站直身体走过去,拍了拍周世龙的脸,说:“以为我会因为这个跟你一起做事?照片里什么都没露出来,谁会看?天真。”
周世龙脸上的伪装卸下,那虚伪的假笑面具撕裂,脸色铁青地看着赵寄风。
“人我就带回去收拾了,背叛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的。”赵寄风说。
周世龙没有再说什么,也并未阻止赵寄风离开。
在赵寄风走后,他磨了磨槽牙,失控地把手里的酒杯扔出去,桌子也被掀翻。
家骏来说,没有找到赵屿,一个下午他音信全无。
“这不是肖仔吗?”家骏看看地上的人,“怎么被打成这样?”
“叫人把他送去医院吧。”赵寄风对家骏说。
周世龙这人手狠,肖仔被打得半死,几乎只剩下一口气儿了,虽然赵寄风厌恶他,但想到他女儿,心软还是不愿他死。
“阎家找过了?”赵寄风问。
“早就找过,阎封止不在。”家骏回答。
“同我再去一趟。”赵寄风说。
到了阎家,正巧看到赵屿从里面出来。
赵屿看到赵寄风来,脸上露出笑容,一路小跑过来。
“赵……”赵屿看到驾驶座上坐着家骏,便改口,“爸,你怎么来了?”
赵寄风黑着脸说:“上车。”
到家后,家骏离去,赵寄风说:“以后不准同阎封止来往。”
赵屿停了两秒,问:“理由呢。”
“还需要什么理由?”赵寄风一听赵屿的话便怒火丛生,“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
“发生什么事?”赵屿走上前,关切地问。
他抬起的手即将触碰到赵寄风,赵寄风却突然条件反射拍开。
赵寄风看着他放下手,他漆黑漂亮的眼底,闪过一抹受伤。
“阎封止不是什么好人,我怀疑当初是他同周世龙一起算计了你。”赵寄风说。
赵寄风不相信阎封止,也不相信周世龙的话。
本以为赵屿会马上说好,在这些事上,他向来听他的话。
但却听到赵屿说:“他不会的。”
赵寄风大为吃惊。
“你信任他?”
赵屿抿着嘴,半晌道:“我只是觉得,他没有理由这么做。”
面对赵屿维护阎封止的样子,赵寄风的眉头皱得越发紧,心里像被压住一口气,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令人狂躁不安。
良久,赵寄风在静谧的房间里问:“那天,你是不是有见过他。”
赵屿不响。
赵寄风磨了磨槽牙,掐着赵屿的脸颊,面无表情地问:“你对我撒谎,赵屿,你喜欢他?”
“对不起,我那天是撒谎了。”赵屿说。
“给我解释。”
“他身上有我需要的。”
第15章
“你需要什么?”赵寄风压着脾气问,“你告诉我!”
赵寄风已然快要失去耐心,但赵屿却不答反问:“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觉得我喜欢他?”
“天天这么积极地往他那里跑,你别说你讨厌他。”
赵屿觉得,赵寄风似乎没有听出来他真正的意思。
“我喜不喜欢谁,你在乎吗?”
赵屿一开口,赵寄风已觉不妙。
他沉思片刻,认真同他讲:“赵屿,你不要喜欢他。”
闻言,赵屿面上不动声色,可双手已经颤抖。
可这狂喜只短暂停留,下一瞬便听到赵寄风说:“我情愿你去喜欢一个姑娘,谈正常的恋爱。”
未来得及温存的幸福转瞬即逝,赵屿如同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周身冷意渐起。
“你情愿。”赵屿冷笑着重复,“你情愿吗?情愿我明明和你睡过,你却要我去爱别人,你是这个意思吗?”
赵寄风顿时哽住,不能言语。
他是这个意思吗?
他希望赵屿去爱别人吗?
心里那一阵细微的刺痛,提醒他似乎并不是这样的。
“你还是不明白我,赵寄风。”赵屿后退一步,安静地看着他。
赵寄风沉默地转身走向小阳台,赵屿把自己关在房间。
他在小阳台抽烟,随风起。
有些感情就如同这烟,虚无缥缈,最终都会散了。
他是不明白赵屿,如今,连自己也不明白了。
不管怎样,赵寄风势必不能再让赵屿同阎封止再见面。
他在阳台停留很久,站在门口徘徊,不知赵屿睡了没有,他此刻也不想进去,进去也只是徒增尴尬。
关于照片的事情,赵寄风还是打算去找一下阎封止。
他下了楼,并未叫人,而是独自一人前去。
不过,不巧得很,他们家门庭紧闭,打听了一下,才知阎封止已离开港城。
恰在此时,也未免太巧。
赵寄风心中的天秤,开始往周世龙那边倾斜。
回到家中,赵屿已经睡下。
赵寄风小心翼翼地开灯,在他床边坐下,发觉他眼下一圈发红,眼皮也略肿。
哭过了?
赵寄风还真的没见过赵屿落泪,就连小时候也没有过,所以他一直觉得,赵屿早熟,比一般孩子心硬。
原来,他偷偷哭。
他起身推开隔门,到自己床上躺下,但却失眠一整夜。
赵寄风疏远赵屿,赵屿也不像从前那般同他讲和。赵屿倔强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索性,赵寄风不再管他。
撒谎,他还有理了。
他让他和阎封止断开往来,不也是为了他好!
左右也没有几天,大学便要开学,到时,赵寄风得以解脱。
张要走,赵寄风去送了。
几十年的血雨腥风,至此结束。
碰见周世龙,赵寄风只当没看到。
张走得太匆忙,人还没定下来,不过最大可能便是周世龙。
周世龙抓住机会想和赵寄风谈谈,但赵寄风太倔强,完全不给周世龙机会。
有一次,赵寄风收到周世龙传讯,说是要谈赵屿的事,赵寄风就答应了。
他们约在夜总会。
“一提到赵屿,你就来了。”周世龙说。
“要谈什么?”赵寄风说。
周世龙拿着一叠照片,放在桌上,推到赵寄风面前。
赵寄风拿起看到整个人大惊失色。
是那次,赵屿中药,他替他解药。
现在想起来,事后有风把门吹开。原来不是风,是有人。
太大意了,当时只顾赵屿身体情况,完全忘记检查是不是锁好门。
赵寄风站起抓住周世龙的衣领,阴沉着脸说:“是你干的?”
“不,是阎封止。”周世龙说,“我早就想同你讲,可你因为上次的事情,决绝地不肯见我。”
“你当我三岁小孩?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照片又为什么在你手里?”
“他似乎,看上了你儿子。”
周世龙的话,令赵寄风脸色更加阴沉。
一阵难以忍受的沉默后,赵寄风松开周世龙。
“照片他透露给我,我将他暂时拦下,此事不能宣扬出去,这对阿屿的学业和前途影响太大。”周世龙握紧赵寄风的手说,“你放心,阎封止同我还有合作,我手中有筹码,可以谈判。”
赵寄风张了张嘴,拳头在身侧渐渐紧握。
但他知,天下没有白得的午餐。
他看着周世龙分不清真实还是虚伪的笑容,冷漠地问:“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赵寄风直到天完全暗下来才从周世龙家里走出。
自周宅出来后,他便开车一路飙到山顶。阎封止恰好此时离开,赵寄风不能直接联系到他。
这山虽然不是很高,但异常陡峭,山顶这片地方通常无人来,清净得很。
在山顶,坐在车尾后面,能看到港城的海、远处的码头。
他不大想回家,因为同赵屿的冷战还在继续,发生了这件事,他又不知如何面对赵屿。
山顶温度低,风是冷的,他在车内睡了一夜,直到天蒙蒙亮,有人敲他车窗。
透过满是雾气的车窗,赵寄风看到一张熟悉的脸的轮廓,正着急地拍打车窗,赵寄风的瞌睡顿时被赶走得无影无踪。
赵寄风自车内出来,看到赵屿眉宇间的憔悴。
他穿着半袖衣衫,浑身被夜间的寒气浸透,鼻尖泛红,眼圈也泛红,突然一把将赵寄风扯到自己怀中抱住。
赵寄风在他怀里,呆呆地看着前方的浓雾。
身体真冷,也不知他在这山中的浓雾里走了多久,冻成这幅样子。
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又是在山顶,这时候是最冷。
在外面滞留了一会,赵寄风便冻得受不了,拉着赵屿进了车内。
“既然上山来,怎么不多穿点。”赵寄风皱着眉给赵屿搓胳膊。
简直凉的像冰块。
赵屿还是不说话,从找到赵寄风开始,他就没开口讲话。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以为又会石沉大海,没想到赵屿却答了。
“说出来只怕你不信,我哪里都找不到你,周世龙告诉我你去了他家,我去找了他,从他那里出来以后,我想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找到你了。”赵屿话中有些自嘲的感觉。
赵寄风开了一点窗,点了一根烟。
外面的凉气,顺着车窗的一点缝隙争先恐后地往里面钻进来,赵寄风匆匆抽了几口,把烟头熄了丢出去,关上了窗。
“我本来想说,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找到你。”赵屿脸上阴沉沉,“但事实上并不是这样,我从周世龙家里看到汽车轮胎的痕迹往山上开,我才来找。”
他突然被赵屿拉到身前,禁锢住,赵屿的吻就这么落下来,野蛮、粗暴,已经完全不能称之为吻,是一种迫切地想把他拆吃入腹的咬。
“呜……”赵寄风被迫呜咽着。
他直接被钉在了车门上吻,前面是方向盘,上面是赵屿的身体,他费力推开赵屿,却马上又被掐着脸掰回来承受。
赵屿的手撩开了赵寄风身上的衣服,从小腹一直到胸口。
“赵屿……”赵寄风在他身下喘息,“从我身上唔——”
赵屿的手很冰,停在赵寄风胸口的时候,触碰到某个地方时,便会引来一阵颤栗,但赵屿的吻很烫,火热地纠缠着他。
赵寄风越来越喘不上气,拍打赵屿的胸膛和背脊。
他有种感觉,像极了小时候玩雪,双手被冻伤后,出现极致的火辣辣的幻觉。
赵屿放开他,他大口大口地喘着,双颊泛起红色,连双眸都不可思议地浮上一层水雾。
每次同赵屿接吻,赵寄风都不得不承认,感觉好的不能再好。
这时,赵屿的脸色好一点,头埋进赵寄风胸口。
“周世龙说,你和他睡了。”赵屿的声音有些发颤,“我不相信他,我只信你,你告诉我,你没有。”
赵寄风却喉咙发紧,一句话都不想说。
周世龙说,关于这件事,最好不要让赵屿知道,他对赵屿说的任何话,也要装做是。
赵寄风也无心解释什么,也许这样就能断了赵屿对他的执念。
赵屿从他怀中抬起头,双眼猩红,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可还是逼得他双手都在颤抖,哽咽道:“赵寄风,你告诉我,你没有。”
赵寄风藏在下面的手悄悄攥紧了,抿嘴不语。
看到赵屿这样,赵寄风并不好受,身体某处,传来一阵难以言说的疼。
他的车,开始轻微晃动。
车窗原本就覆盖寒气,在车身晃动开始变得频繁时,更模糊了里面的光景。
赵屿发了疯地吻遍赵寄风每一寸皮肤,就连后面那里也不放过。
第16章
赵寄风羞耻地夹紧双腿,却仍无法抵抗赵屿一次次的进犯,攻城略地,他输得一塌糊涂。
赵寄风被抵在方向盘上,每一次极深的顶撞,赵寄风都不得不发出呻吟。
“赵寄风……”赵屿不断喊着赵寄风的名字,他这双眼睛,漆黑漂亮,一如暗夜里的星辰一般闪耀,此刻却压抑着极大的痛苦,几乎是恳求地说,“说你爱我。”
小车吱呀吱呀地响,车身晃得厉害,直到天光大亮,山顶的浓雾散去,动静方才停歇。
车门打开,赵屿下来坐进驾驶位,驾着车子驶离山顶。
赵寄风在后座躺着,整个人陷入一种昏昏欲睡的状态。
他身上盖着薄毯,车子颠簸后毯子滑落,胸前皮肤裸露出来,痕迹触目惊心。
赵屿发了狠,干得赵寄风几乎昏厥。
后面都有些肿了,腿根上湿透,整个车厢被搞得粘腻不堪。
到家门口,赵寄风裹着毯子,赵屿要抱他,他黑着脸推开。
“这点程度,你看不起谁?”
赵屿退到一旁,看着赵寄风出来。
上楼时,赵寄风双腿忍不住打颤,连走路姿势都奇奇怪怪。
赵屿看不下去,在身后一把将他打横抱起。
“喂!赵屿,你放我下来!”
赵寄风的声音在楼梯道中响起回声,他只能闭嘴,怒瞪着赵屿。
洗澡时还在骂人,赵寄风扶着腰,站在花洒下将赵屿的东西弄出来。
黏糊糊的东西,沿着大腿流下来。
门开,他向身后看去,赵屿在门口正欣赏他这副模样。
“我来问你,要不要帮忙?”赵屿说。
赵寄风赏他一个“滚”,用力将门关上。
赵屿把干净的衣服放在浴室门口的凳子上,悄悄出了门。
赵寄风从浴室出来,看向刚被关上的门口,桌子上放着买好的早饭。
穿上衣服后,赵寄风到桌前坐下,稍微吃了几口。
打了家骏家里的电话,叫人看着点赵屿,做了什么,事事要报与他听。
安排好以后,赵寄风去床上睡。
梦里梦见周世龙,他说了要给他几天时间考虑,他正想着,至少要等赵屿去了港大以后再说,可一转眼,周世龙就出现在他面前,抱住他。他透过一层迷雾看到赵屿同阎封止在一起。
赵屿说他要同别人走,他越走越远,无论赵寄风怎么喊都没用。
他想追上去,可周世龙缠住他,脚下无数双手抓着他,将他一点点拖入泥沼和深渊,直到将他口和鼻都淹没。
赵寄风醒来,一头冷汗。
看了眼时间,才睡了不到两个钟。
继续躺会床上,翻来覆去。
梦境是假,但感受却真。
梦中的一切都像蛛网上附着的黏液一般,难以剥离。
真是要了命了,怎么会做这种梦?
家骏打来电话,说是赵屿去了医院,肖仔的女儿在那里。
赵寄风忽然坐起来,心中有股不妙的感觉。
赵寄风故意冷着赵屿。
最后一晚,大家在酒吧给赵屿办欢送会。赵寄风手底下的人都来了,场面一度很热闹。
阿广说赵屿可以喝酒了,赵屿也想试试。
但赵寄风看了一眼阿广,说明天要走,别胡闹。
阿广撇撇嘴,换了一瓶可乐。
家骏取笑赵屿:“你爸不让你喝酒,你还是喝汽水吧。”
引来阿广和几个人的哄笑。
酒吧里吵闹,家佳拉着赵屿大声讲话。
她是舍不得赵屿的,赵屿比她大不了几岁,从小她都是跟着他一起玩耍。
“阿屿,你不要忘记来看我。”家佳对着赵屿的耳朵大声说,“还要介绍你大学里帅气的哥哥们,给你的小姑姑我认识。”
赵屿听到后半段时敲了一下林家佳的头,家佳大叫一声,跑开了。
他们在吧台上,赵寄风在下面的沙发上坐着喝酒。
林家骏看了看赵寄风,总感觉他这段时间很消沉。
他知赵寄风同赵屿的关系,并非寻常爸爸同儿子的关系,他们之间似乎有某些东西不对,他也说不上来。
“你要走,风哥最舍不得你。”林家骏对赵屿说。
赵屿看着赵寄风,赵寄风背对着他,手里夹着一根烟。
突然,赵寄风转头往吧台这这边看,与赵屿对视了一眼,便匆匆躲开。
赵屿也慢慢垂下眼睛,趴在吧台上,掩饰落寞。
林家骏也走开了。
赵屿支起脑袋往沙发那儿看,却没看到赵寄风,巡视了一圈,也没有看到赵寄风的踪影。
酒吧外面,一个行迹鬼祟的男人,递给赵寄风一个纸条。
上面写了一行字,赵寄风看完后,眉头紧紧皱着。
他深深地朝酒吧门口看了一眼,随后消失在夜里。
但他没有注意的是,赵屿其实在酒吧的门后,看到了全部。
赵寄风犹豫不决地在街上转,最后回了家。
他在小阳台上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但似乎不能完全平复他的心情。
电话铃像追魂夺命的预警,响在黑暗静谧的房间。
赵寄风出神地看着家里的电话,他试图把电话线拔了,但是在他摸到电话线的时候,却住手了。
直到第二个电话响起时,他终于接了起来。
沉默持续了很久,赵寄风才开口:“再晚点,我会去的。”
这一头,酒吧里面的家佳在各处找寻赵屿,问了几个人都说刚才还看见了。
“阿广哥,看见赵屿了吗?”家佳问。
“是不是去上厕所?”阿广说。
家骏这时走过来,问她怎么了,她说找赵屿有事情,但是刚才一转眼就看不到他了。
“刚刚还同他说话了,可能去厕所了,应该一会就回来了。”家骏说。
“哥,你怎么也这么说。”
家骏巡视了一圈,发觉连风哥都不在这里了。
另一边,赵寄风穿好一件皮夹克,从箱子里拿出一把手枪藏在夹克内侧,准备出门赴约。
周世龙约他到酒店相见,他拖到后半夜。
赵寄风刚握住门把手,赵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去哪儿?”
赵寄风转身,赵屿就在面前,身体藏在黑暗中,似乎与这夜融在一起。
“你什么时候回来了?”赵寄风握住把手将门打开,“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既然回来了就早点睡,养好精神明天出发。”
“可以不去吗?”赵屿问。
赵寄风沉默了片刻,偏过脸,说:“这事很重要,我必须要去。”
原本已做好了要和赵屿争执一番的准备,谁料赵屿说了句:“好吧。”
吃惊之余,他松了一口气。
准备走,一条腿已经迈出去,但脖子传来一阵刺痛,身体突然动不了。
他靠在赵屿身上,听到赵屿说:“这是强效镇定剂,好好睡两个小时,别出去,别走,别离开我……”
赵屿抱着他,他耳朵里来自赵屿的声音越来越弱,他在他怀里,渐渐失去意识。
再次醒来后,房间仍是漆黑的。
赵寄风揉着昏沉的脑袋,摸了摸脖子,还残留一阵注射的疼痛。
他在沙发上醒来,桌子上放着注射的针头。
看着这东西,忽地一笑。
赵寄风啊赵寄风,被同一个人,用同一招放倒,以后传出去还怎么做别人大佬?
他撑着身体站起来,眼前还有一些晕眩,往外面看了看,月亮仍旧亮,看来时间并没有过很久。
口袋里的纸条没有了,想必是被赵屿拿走。
纸条上写着周世龙约他见面的地点和房间号码。
不管赵屿是否已经知道事情来龙去脉,把他迷倒,这个地方,赵屿必然是要去探一探了。
赵寄风磨了磨槽牙,拿起车钥匙便走。
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事情,却还是发生。
想到周世龙最终会用这件事和他做交易,那么赵屿就不会有事,这样一想,赵寄风稍稍放下心来。
周世龙能做出什么事来,赵寄风拿不准,他想了想,决定不叫人来。
事关赵屿的前途,必须谨慎,最好越少人知道越好。
他避开人,来到房间门口敲门,里面突然传来很大的声音。
过了会儿,他听到脚步声逐渐近了,在门口停下。
赵寄风看着门上的安全眼,不知对面究竟是谁。
片刻后,门开,出现赵屿带血的脸。
赵寄风顿时脸色煞白,推着他进去将门关上。
屋内的东西打翻了一些,地板上躺着周世龙,半边身子都被血渗透。
“你干的?”赵寄风说的时候,声音竟有些抖。
旁边有把枪,和毛巾放在一起,毛巾上有被烧焦的痕迹和大片的痕迹。
第17章
赵寄风马上摸了摸夹克内侧,他的枪不在了!
赵屿抿着唇,面色有些阴沉。
他拉着赵寄风的胳膊往外走,压着声音,说:“你不能在这儿,走。”
周世龙真的死了。
赵屿将赵寄风迷晕之后,从他衣服口袋里翻到纸条,又将他夹克内侧的手枪取出。
桌上放着镇定剂,是赵屿找家骏要的,如果家骏知道这东西会拿来给赵寄风用,不知作何感想。
虽是强效的,但赵屿担心赵寄风的身体,用量极小。
赵屿没有开赵寄风的车走,是怕有人看到。
他打了一辆的士,半个小时的车程,到了之后,在附近巡查了半小时,确定没有周世龙的人在才上去。
赵屿敲开门,周世龙显然觉得吃惊。
他穿着浴袍,坐在套间的沙发上,看着赵屿,跷起腿,拿起桌上的酒喝了一口。
“你怎么找到这里?阿风告诉你的?”周世龙打量赵屿,沉思着,“他应该不会主动告诉你才对,他遇到什么事了?”
赵屿坐到周世龙对面,眼神凌厉地盯着周世龙,良久后道:“他不会来。”
周世龙却笑:“他会来的。”
笑容过后表情却变得阴狠,为什么他如此笃定赵寄风会来?因为赵屿,从孤儿院出来以后,赵屿成了赵寄风最重要的人,而他,什么都不是了。
赵屿面无表情地看着周世龙,冷冷地观摩他每一处细微表情,突然轻轻地笑了一声,平静地说:“周世龙,你什么都不是,他来了也没用,他不会受你任何的胁迫。”
“是么。”周世龙放下酒杯,终于有了一点认真,“把他和你上床的照片传到你港大也没关系吗?”
“是你找人拍的吧?我根本无所谓,你想去就去。”
“可你爸……似乎不会这么想吧。”周世龙冷冷地说,“为了你,他迟早会妥协的,除非……”周世龙没否认,眼中闪过一抹狠戾,“除非你死了。”
赵屿却不动声色地从桌上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他喝了一口,微微皱起眉,赵寄风曾经为了不让他喝酒,对他说初学者刚刚接触酒精,不会觉得好喝。
而赵屿此刻觉得,确实如赵寄风所说,不大好喝。
“你说的对。”赵屿抬眸看着周世龙冷笑,“所以你也知道,他是不情愿来的。”
周世龙面色一冷。
“够了,你说这么多,也无法改变任何事,快滚,”周世龙突然压着不悦笑着说,“等到阿风上了我床,我不会忘记同你分享——”
周世龙话音未落,赵屿便一脚瞪着桌子边缘,用力推到周世龙那边,周世龙一时间被桌子卡住无法动弹,下一秒赵屿便将桌子掀翻,直接把周世龙压在下面。
周世龙从桌子下爬出来,下巴挨了赵屿一脚。
“凭你?你也配吗?”赵屿阴恻恻地说。
不过周世龙也不是什么软柿子,他站起来摸了摸下巴,说:“学生仔,知道什么是打架吗?今天就让我来教教你。”
两人缠斗起来,周世龙将赵屿压在墙上,往他脸上揍了好几拳。
赵屿用脚踢开他,铺到周世龙身上,骑着他,一拳一拳地往他脸上打。把他的脸打的像烂泥一般。
虽然周世龙年轻也是混混出身,但已经很久不参与这种事情,养尊处优惯了,身体比不上年轻人。
赵屿喘着气从周世龙身上下来,握拳的手上掌骨关节那里沾着血。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周世龙,说:“那天,他根本没有和你睡,我已经确认过了。”
周世龙听到这句话,动了动手指,眼睛看到被打翻在地的水果刀,猛地抓着站起来刺向赵屿。
赵屿躲开正面攻击,刀从腰侧划过。周世龙一脚将他踢到墙边,却折返到沙发那边,从沙发抱枕下面摸索什么东西。
赵屿捂着肚子,心里大感不妙,拿起脚边的酒瓶冲过去用力砸在了周世龙头上。
周世龙顿时倒下,枪从他手上掉下来。
他还想挣扎,赵屿在他头上又补了一脚。
周世龙头上的血流到脸上同脸上的血混合,他双眼涣散地看着上方。
赵屿从浴室拿出一条毛巾,握着周世龙的枪,用毛巾缠住,对着周世龙的眉心。
“还有一种可能,”赵屿面无表情地说,“是你死了。”
赵屿开了枪,周世龙的眼睛立刻变得空洞,好在,声音不算很大。
听见敲门声的时候,赵屿跑过去,在安全眼里看到了赵寄风。
他没想到,赵寄风醒的比他预想中要早一点。
他让赵寄风走,赵寄风却将门锁上。
“受没受伤?你疯了?前途不要了是不是?”赵寄风揪住赵屿的衣领,恨不得再把他打一顿。
赵屿却抱住赵寄风,头埋在他颈窝里,说:“好疼。”
赵寄风摸到一手血,脸上瞬间苍白。
“受伤了?”赵寄风着急检查,在赵屿身上看到伤口。
看了看,赵寄风松了口气,好在不严重。
他看向周世龙的尸体,说:“得把他处理了。”
赵屿平静地看着赵寄风,用拇指擦掉赵寄风脸颊上沾到的血,可他的手也不干净,越想擦干净,越是擦不干净。
“这件事是我一个人做的,你要离开这里。”赵屿说。
“这件事,不是你做的,也不是我做的,今天我们没有来过这里,听懂了吗?”赵寄风捧着赵屿的脸,让他看着自己,“我们今天一直在酒吧给你办派对,我已和家骏联系好,你现在就离开这里去找他。”
赵屿抓着赵寄风的手腕,恳求道:“我不走,让我留下帮你,我不走。”
赵寄风看了赵屿良久,答应赵屿留下。
他找来一个大号的行李箱,两人把现场清理了。
看到周世龙睁大而无神的眼睛,赵寄风觉得不忍,手盖住他的眼睛,帮他合上双眼。
他们带着周世龙的尸体一路来到一个断崖上,下面是海,将人带箱子一起推下去。
一路上,两人谁都没有讲话,完成这些后,赵寄风靠在车尾点了一根烟。
良久,赵寄风向赵屿发问:“为什么杀了他。”
“我听说,肖仔背叛你,我去医院找了他和他女儿,问到事情真相。”赵屿说,“周世龙拿他女儿威胁他,陪他演了一出戏,实际上,不是肖仔去找周世龙,是周世龙去找的肖仔。
“你同周世龙频繁见面,我猜到你或许答应周世龙什么。
“在酒吧时你心不在焉,突然离开了,我跟在你后面,发现是回家的方向,先你一步到了家,后来听到你接电话,我迷晕了你。”
“赵屿,我是问你为什么要杀了他,”赵寄风攥紧了拳头,把烟丢在地上踩灭,“你知不知道后果是什么?我拼命想让你考入港大离开这里是为了什么?”
“照片的事情,是周世龙拍的,他没有否认。”赵屿说。
“他同阎封止是一丘之貉。”赵寄风并没有告诉赵屿,从周世龙口中得知阎封止看上他的事。
赵屿抿着嘴,眼里充斥着肃杀的气息。“周世龙该死,他拿这种事威胁你,想拉你下水,明知你最厌恶毒品,他死一万次都不为过。”
赵寄风感到震惊,他从来不知赵屿有这么狠戾的一面。
他抱住赵屿,轻拍他的背脊,在他耳边低声安抚。
即使赵屿再老练,也不过是一个刚成年的孩子,杀人于他是第一次,表面装的冷静,可手还是在发抖。
赵寄风带着赵屿去车上,带他回了家处理伤口。
“天亮以后,你就离开这里。”赵寄风说。
“你同我一起走。”
“周世龙出事,我不能现在离开。”赵寄风替赵屿腰上缠上绷带,“周世龙在帮会里树敌不少,有很多人巴不得他死,未必能查到我头上,等事情平息下来,我去找你,我离开这里,同你一起生活。”
赵屿红着眼眶问:“没骗我?”
赵寄风揉着赵屿的眼尾,说:“没骗你。”
赵屿握住赵寄风的手,脸颊贴在他的手心里,眼泪在闭眼的瞬间掉下来。
“一周后我们通讯,我要能听到你的声音,赵寄风。”
赵寄风在干涩的声音中听到自己说“好”。
他们重新出现在酒吧,狂欢仍在继续。
派对在清晨结束,赵寄风找人送赵屿入学。
赵屿在门口站了很久,牵了赵寄风的手很久,红了很久的眼眶。
他避开人,给了赵屿一个吻。
他说,等我。
赵屿知道,赵寄风不会骗他。
周世龙失踪的消息终于传出,因为尸体没有找到,不敢确定他是否已经死了。
很多人对此漠不关心,但他的手下人和一些有利益牵扯的人还未放弃寻找。
一周后,赵屿打来电话。
第18章
“爸?”赵屿的声音显得有些紧张。
“念了大学是不一样,知道叫爸了。”赵寄风在家里捏着烟调侃。
“有没有事?”赵屿问。
“他们找不到人,过段时间自然放弃。”
“你什么时候过来。”
“还需要处理一些事情。”
“没关系,我等你,”赵屿的声音多了一些兴奋,“我在学校附近看了看房子,有一间带阳台,你一定喜欢。”
赵寄风又叮嘱了赵屿几句生活上的事情,其实他也知道,赵屿比他还能照顾好自己。
有人喊赵屿,约莫是同学,从声音也听得出年轻。
赵屿不舍,又多说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周世龙这案子,暂时成为一桩悬案。
赵屿入学已一月有余,有天,趁着休息日赶回来。
回到家中,赵寄风不在,赵屿便去了林家骏家里,只有家佳一个人在,称她哥去了酒吧。
赵屿没有逗留,匆匆和家佳说再见。
“阿屿,你怎么来了?干嘛不让我去接你?”家骏见到赵屿觉得惊讶,此多事之秋,他来的不是时候。
“你有没有见过我爸?”赵屿问。
“在忙,应该快回来了,约好了晚上一起喝酒。”家骏答。
“好,我在这里等。”
家骏担忧地看着赵屿,从冰柜拿出两瓶啤酒。
“要不要喝一点?”他问。
赵屿接过来。
其实事到如今,家骏仍然不知道事情全貌,只得从已发生的事情中猜测出七八分。
他明白,赵寄风是不愿他一同涉险。
但赵寄风却忘记,他与阿广家骏,他们一同从福利院出来,是兄弟,是家人。
“有心事?”
赵屿摇摇头,捏着酒瓶半晌,才说:“我只是想家。”
他只是想念有赵寄风在的家。
“风哥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口,我想问问你,”家骏严肃地问,“阿屿,周世龙的案子,你知情吗?”
赵屿啜了一口酒,看着远处的太阳落下。
“周世龙是我杀的,你只要记住这一点。”赵屿毅然决然地说,“或许某天,需要你来证明。”
“什么?”家骏手中的酒瓶跌倒,顾不得扶起。
林家骏原本猜测,周世龙是风哥杀的,担心赵屿是否察觉出什么端倪,于是试探,却没想到得到这种回答。
“阿屿,这玩笑不好笑。”家骏认真道。
“我像在开玩笑?”赵屿对他笑笑。
“为什么?”
赵屿只是喝酒。
“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他?”
赵屿看到远处一辆熟悉的车,心情止不住地好。
为什么一定要杀了周世龙,赵寄风也问过他这个问题。
周世龙拿他的前途威胁赵寄风,赵寄风一定会妥协,会一辈子都妥协,永远要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永远被控制,他太了解赵寄风了,就算他说他不在乎,赵寄风也不会拿这件事冒险。
他成了他的软肋。
赵寄风下车,看到赵屿,初见感到惊喜,后看到啤酒后皱起眉。
“怎么学会喝酒?”赵寄风坐下。
“你忘了,我早已成年了。”赵屿看着赵寄风笑。
从他来,赵屿眼中的笑意便未消失过。
吃过晚饭后,赵寄风同赵屿离开,回到家里。
推门进来,还未来得及开灯,赵屿便从身后环腰抱住赵寄风。
“做什么?吓我一跳。”赵寄风有些紧张地拍拍赵屿的手,“快点放开,很热。”
“热么?”赵屿在他颈间说话,并未放开,“但你能不能理解一下我?我很想你。”
说话间,赵屿的嘴唇软软的、热热地蹭过赵寄风的侧颈,一股酥痒升起,令他心跳不由得加快。
赵寄风挣开赵屿的禁锢,赵屿又黏上来,他转过身体,双手撑在赵屿胸前,有些慌。
“学校怎么样?做了很久的车来吧?累不累?要不要去洗——”
赵寄风一连串的发问,在赵屿的一个吻中停止。
赵屿的嘴唇很软,接吻时很舒服。
“唔……赵屿……”赵寄风寻得空隙,但已被对方唇舌缠得喘息连连。
“非得在这种时候问问题吗?”赵屿也粗喘着,在赵寄风唇上厮磨,下面已然涨得发疼。
赵寄风不住地发出喘息,只觉胸口一阵酸胀,心脏又似爆炸一般难受。
赵屿挤入赵寄风腿间,膝盖轻轻蹭,一股酥麻自那里,传到四肢百骸,令他打颤,咬住牙。
炙热的吻,迫切地来到赵寄风的下巴,他仰着头,露出修长的颈子,赵屿环住他窄腰,一手握着他的脖颈吻上去。
“赵屿!”
静谧昏暗的房间,赵寄风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令赵屿停下。
赵屿喘着粗气垂眼看着赵寄风,停了一会,额头抵在他肩膀上,声音有些嘶哑:“我真的很想你。”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肉麻?”赵寄风不自然地把视线移开。
赵屿的脸颊贴在赵寄风的胸膛上,抬眼往上看,语气幽怨:“你呢,一点都不想我?”
赵寄风不响。
赵屿摸到下面,眼神中露出几分狡黠:“也不是一点都不,对吗?”
赵寄风敛眸,赵屿正看着他,眼中压着渴望,轻易被看穿,赵寄风感到口干舌燥,腰间来自赵屿的手,像滚烫的烙铁,灼烤着他。
他咽了咽,捏着赵屿的下巴吻下去。
两具身体,如同久旱逢甘霖一般焦渴地缠在一起。
从门口到床上,彼此的衣服散乱地丢了一路。
赵屿一旦做这种事,像发疯的野兽,从不知餍足。
赵屿总是逼迫赵寄风在受不住的时候说爱他,这样他就能轻一点。
赵寄风摸透了赵屿的性子,因为自己说不出软话,每次觉得快被干死在床上的时候,会主动吻他,或者叫他的名字。
赵寄风的简易小床,从昏暗的房间里不断传出声音,月光照进来,将彼此身体的影子照在墙上,他骑在赵屿身上,如同一艘海浪中的船,在风雨里飘摇不定。
洗完澡,赵寄风靠在床头抽烟,赵屿躺在旁边,双手抱着他的腰,黏糊糊地和他贴在一起。
“你什么时候过来?”赵屿说,“我怕房子会租给别人。”
赵寄风不知怎么回答,想了良久。
“你有没有想过,港城这么小,我去哪里都没什么分别。”他说。
“你想反悔?”赵屿立时坐起来,撑在床头,压在赵寄风上方。
“赵屿,你太激动了,我没想反悔。”赵寄风用一只手挡在赵屿的胸上。
赵屿拧着眉看了赵寄风片刻,问:“你是不是没想跟我走?”
“想过啊。”赵寄风坐起来,把烟熄在烟灰缸里,“有些事已经在脱手了,只是太繁杂,一时半会脱不了身。”
“我不是一时都等不了的人。”赵屿的下巴搁在赵寄风的肩膀上,“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承诺,一个期限。你知道我想你吗?”
其实话里话外,赵寄风能听出赵屿的迫切与恳求。
只是周世龙的案子,警方那边有了一点眉目,他不敢走。
“你在学校交了新同学,不必非得念着我。”赵寄风岔开了话题。
“我什么时候……”赵屿一愣,第一反应还以为赵寄风又推搪他。
他后知后觉,从身后环住赵寄风的腰,低声说:“新同学……你说这话是不是吃醋了?”
赵寄风感到耳朵像火烧一样。
他是突然想到那天电话里,赵屿同现在的语气一样可怜,想起电话里出现年轻男孩的声音,像堵了一口气。
仔细想想,当时心里有股不快,竟盘桓至今。
赵寄风捂住嘴,脸上发烫。
“胡说八道。”他沉下脸,大有恼羞成怒的意思。
赵屿不知何时把手向上移动,手掌放在赵寄风的胸口,粗粝的掌心摩擦着他胸前最敏感的地方,一种微妙的感觉涌上来。
“你就当我是胡说。”赵屿在赵寄风耳边低笑。
赵屿用手钳住赵寄风的脸颊转过来,赵屿看到赵寄风的脸颊透着欲色的红,一双眼睛盛着一汪月色,水光潋滟的、恼怒地看着他。
他的心脏仿佛停滞。
还真是美妙啊,竟让他看到种人间盛景。
他虔诚地吻上去,唇齿间低声呢喃:“赵寄风,你是我人生唯一的意义……”
而赵寄风被动地接受,转身环住赵屿的脖颈,希望这个吻能消解他此刻心中钝痛和某种快要满出来的情绪。
赵屿回来的第二天,两人睡到大中午才起。
听闻阎封止回来。他回来第一件事便是来找了赵屿。
赵寄风抱臂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赵屿,半晌才开口,毫不掩饰他的反对意见:“我是不是说了不要同他往来。”
第19章
赵屿忍住笑:“是啊,我没去找他,但是你看,是他来找我。”
赵寄风不悦地皱起眉:“那也是你没说清楚。”
“为什么一定要我同他断绝关系?”赵屿说,“总要有个理由。”
“他不是好人。”
“我们都不是,这个理由不能说服我。”
“他……”赵寄风一时语塞。
赵屿安静地等着赵寄风。
良久,赵寄风说:“他对周世龙说过,他看上你了。”
“你亲耳听到的吗?”赵屿问,“还是周世龙同你说的?”
赵寄风一愣。
“他不可能喜欢我,别担心。”
赵寄风看到赵屿又在笑。
分明是嘲笑,这下又要说他在吃醋了。
“我不知你这么在意,”赵屿凑近了赵寄风说,“那我以后就不见他了。”
赵寄风故意沉着脸,瞥了一眼赵屿,马上收回,说:“你也别误会,不让你见他是为你好。”
“我知道。”赵屿根本压不住嘴角笑意。
赵寄风觉得挺丢脸,留下一句话:“你自己处理。”
接着,他去小阳台抽烟。
在阳台上往下看,正巧同阎封止对视。
他仍坐轮椅,西装革履。
一会,赵屿下去。
“以后我不会再去你那里学习公司事务。”赵屿说。
“不想继续跟我赚钱?”阎封止问。
“我会另想出路。”
阎封止沉默了片刻,抬头看了看赵寄风。
“因为他吗?”阎封止问。
“我有自己的生活。”赵屿说。
阎封止只是笑笑,淡淡地说:“好吧,那么,再见。”
赵屿回来两天,赵寄风陪他玩了两天。
最后一晚,在家骏家烧烤,赵屿准备第二天一早再回学校。
他们五个人在楼下,家骏每次都是负责烤,赵屿偶尔帮忙。
这次没有,赵屿像没断奶的孩子一样黏着赵寄风,走到哪儿跟到哪儿。
家佳一本正经地劝说赵屿,要独立一点,都已经念了大学了;阿广只是吃,丝毫没有察觉到不对;家骏看着他们笑着摇了摇头,又把手中的烤串翻了个面。
外面吹着小风,不冷不热刚好,风里夹着烧烤的香味和谈笑声。
赵寄风坐在椅子上,向后靠,手里夹着烟,烟随风散去。
赵屿坐在赵寄风旁边的椅子上,身体前倾,拿着一瓶啤酒啜饮。他回头看,看到赵寄风眼里浓浓的笑意。
他把啤酒放在地上,凑到赵寄风跟前,赵寄风被他这一突然举动吓到,害怕他在人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故而头往后移了一点。
“你是不是很舍不得这里?”赵屿问。
赵寄风不语。
“我考虑好,我可以每周都回来。”赵屿自问自答。
“那样很麻烦。”赵寄风笑了一声,抽了一口烟。
“我又不怕麻烦。”赵屿说。
赵寄风看看赵屿,发觉他完全是一副等人夸的模样,赵寄风差点就想伸手撸撸他的头,好在家佳及时出声,制止了他。
“你们又在说什么悄悄话?”家佳贴过来,坐在赵屿的椅子扶手上,手臂搭在他肩膀,“让我也听听。”
“我说,昨天看到你同一个靓仔在街上牵着手。”赵屿说。
家佳怪叫一声,看了看家骏的方向,又看到赵屿再笑,立时明白赵屿诈她,双手禁锢着赵屿的脖颈:“好啊你,骗我是不是!”
“不许欺负人。”赵寄风拍拍赵屿的腿,轻轻训斥。
林家佳松开赵屿,气鼓鼓地拿着一瓶汽水走开。
这时,几辆警车开过来,在他们面前停下。
赵寄风心里咯噔一下,脸色瞬间沉下来。
家骏同阿广看到后,立马放下手里的东西,站在赵寄风身边。
“哥,这是怎么了?”家佳跑到家骏身后,一脸担心。
“回家。”家骏说。
“哥!”
“听话,没事。”
家佳担忧地看着她哥上了楼。
赵寄风站起来,跟他们说没事,不要轻举妄动。
几个警察从车上下来,赵寄风准备向他们走去,赵屿拉住他。
“不行。”赵屿摇头,死死拉住他的手。
“没事的,赵屿,我向你保证,松手。”
“不!”赵屿说,“我去说。”
赵寄风看了眼家骏和阿广,对他们说:“抓着他。”
“你不能去!”
赵屿被家骏和阿广两人制住。赵寄风掰开赵屿拼命抓住他的手,与警察交谈了不到一分钟,便上了警车被带离这里。
赵屿挣脱禁锢,跟着警车后面跑,赵寄风坐在警车里,往身后看,眼看着赵屿离得越来越远,车子驶过一个转角,赵屿消失,再也追不上来。
赵寄风坐在审讯室里接受审问。他们没有找到周世龙的尸体,是王生向警方告发,声称在周世龙遇害的那天,看到了赵寄风出入那家酒店。
照理说过了24小时没有找到实质性证据,警方必须放人,可不知为什么,赵寄风没有被放出来。
林家骏带人找王生报仇,谁料王生那家伙躲起来了,只能砸了他的会所泄愤。
阿广说都是他的错,一定是王生记恨那次他打了王生小弟,对方蓄意报复。
“行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先找人疏通疏通关系。”家骏说。
“已经超过拘留时间了,他们没道理一直关着人。”赵屿说。
“阿屿说的对。”家骏说,“先想办法把风哥放出来,别的事情以后在说。”
本来家骏已经打通了关系,正要去接人的时候,却被告知,找到了新的证据。
审讯室里,一张赵寄风从酒店出来的照片,放在了赵寄风面前。
有照片实际上说明不了什么,那家酒店的私密性很好,正是因为这个周世龙才选择了那里,所以并没有能直接证明是赵寄风杀了他的证据。
但是帮会里看不惯他的、以前的仇家,当然会不余遗力地坐实他的罪名。就连警方,都懒得再继续查下去,少了一个社会的渣滓还要浪费人力资源无休无止地查下去,他们乐得看到现在这种局面。
赵寄风只觉得庆幸,还好这张照片里只有他一个人出现,并没有拍到赵屿。
林家骏他们在外面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做出一个决定,他让阿广替他照顾好家佳,自己跑去警察局认罪,可惜他被抓进去,赵寄风仍没有被放出来。
赵屿想方设法见了赵寄风一面。
“赵寄风,我会想到办法的,你再等等我。”
“赵屿,没用的,你有没有发现事情一直再被什么推着往前走?”赵寄风两手渐渐握拳,“无论我是不是认罪,周世龙都是我杀的,你懂了吗?”
“我一定救你出来。”赵屿的眼睛已经发涩。
“你做不到,别为了这个涉险。”赵寄风松了手,身体靠在椅子上,“赵屿,我本来就是社会渣滓,早年出来手上沾过不少血,不算多冤枉,出来混早晚是要还的,给我找一个好点的律师。”
“我做得到。”赵屿红着眼眶低吼,“但你能不能不要先放弃?你能不能相信我一次?别放弃,也别放弃我……”
到最后,赵屿几乎是恳求的语气。
赵寄风看到他这副样子,鼻子有些酸,他终于是不忍浇灭少年那点卑微的希望。
“那我等你救我出去。”赵寄风说。
“你还欠我一个愿望,你记得吗?”赵屿突然说起,“那天我说我没想好,等想好了再问你要。”
“现在?你想好了?”
“是,我想好了,等你出来的时候我同你说。”
时间到了。
赵寄风看着赵屿站起来,忍不住喊了他一声:“赵屿。”
赵屿回头。
“别做傻事。”
不久后,阎封止出现。
他说赵屿拿了周世龙的枪和一些沾了血的衣物,去警察局承认自己的罪行。
赵寄风沉下脸,分明叫他不要做傻事,又看向阎封止。
阎封止似乎看透赵寄风心中所想,说道:“我来是想告诉你,他已被我拦下。”
“他肯听话?”
“自然不肯,不过钱是能使其他一些人听话的。”
“你来,不止是要告诉我这件事的吧?有话不妨直说。”
“你知道,能让赵屿停下来的办法,只有一个。”
赵寄风沉默良久,对阎封止说:“你替我带句话,告诉赵屿,不要再做那些事,否则我永远都不再认他。”
赵寄风认下所有罪责。
事情起因、经过、抛尸地点,赵寄风全部和盘托出,警方顺着他说的抛尸的海边,但并找到周世龙的尸体。
家骏被放出来,他去看望赵寄风。
隔着一扇大玻璃,家骏手里拿着电话,眼睛泛红地看着对面的赵寄风拿起电话。
第20章
赵寄风问起赵屿,有没有闹,家骏一直不肯说。
家骏走后,过了一个月,赵寄风突然被放出来了。
他出来时家骏和阿广还有手下一众弟兄来接他,没有听说什么。
事后,在家没有看到赵屿。
他去打听情况,称有人投案自首。
赵寄风心里一沉,赵屿到底还是没听他的话。
阎封止已人去楼空,家骏面露难色,阿广义愤填膺的地说:“他走了!风哥,他跟姓阎的那个杂种离开了!”
“什么意思?”赵寄风揪着阿广的衣领,烧红了眼,“你他妈说什么呢?他走了是什么意思?”
林家骏拦下赵寄风,三人沉默了很久,家骏说:“风哥,阿屿给你留下这个。”
是一封信。
“他说,他的愿望想好了。”
信里只有简短地一句话。
看完后,赵寄风把信揉成一团扔掉,整个人阴沉着脸上了楼。
林家骏在后面将信拾起,重新叠好,替赵寄风收好,看着他离去的身影,脸上满是担忧。
“骏哥,该怎么办?我去找阿屿和姓阎的!”阿广同样很担忧。
“不,算了,不知风哥怎么想,先让他冷静冷静。”家骏说。
赵寄风整个人游魂一般在家待了两天,外面发生的事情,都是阿广说与他听。
还是不知是谁主动投案,警方对此三缄其口,一丝消息都未放出来。
不管抓了谁,都只是替死鬼罢了。
“哥,吃饭了。”阿广在外面喊。
赵寄风在小阳台抽烟,烟灰缸放满了烟蒂。
手头的事情已经处理清楚,他一走,周世龙也死了,最后得益的人竟然是王生。
赵寄风想着那封信,那八个字总在他脑子里。
“好好吃饭,好好生活。”
就这样吗?
连句像样的告别都没有。
熄灭了烟,从小阳台出来,赵寄风开始坐下吃饭。
“风哥……”
阿广在他耳朵说了什么,他没太注意听,耳朵零散地抓住“肖仔”,只是敷衍地“嗯”了几声。
赵屿跟着阎封止走了,阎封止对他是什么心思赵寄风知道,走了就说明了问题。
也许是个好出路,比跟着他强。他想。
他怪的是,赵屿应该和他说一声的,也不难猜出,他能全身而退,赵屿一定答应了阎封止什么。
可能是肉体,也可能是其他的什么。
可笑的是,到现在他才知道,他不想看着赵屿去上别人的床。
“风哥,你听我说话了吗?”
“听了。”赵寄风呷了一口啤酒。
“我刚刚说啥了?”
“没听,你再说一遍。”
“我说,要不要我去打听姓阎的去哪里了,把阿屿带回来。”
赵寄风沉默了很久,就当阿广以为他又没听到,准备复述一遍的时候,他开口了。
“算了。”赵寄风说,“好不容易能出去。”
就别回来了。
“这臭小子也算是有良心,从阎封止手里弄来不少东西。”赵寄风说,“现在这一片老城区的房子都是我的了。”
“要这么多房子干什么?”阿广嘟囔着挠挠头,“给钱多好。”
“留着吧。”
赵寄风想,总归是小孩子的孝心,就当留个念想了。
却不知,在六年以后,这些房子将升值,速度极快,房地产热潮掀起,赚得盆满钵满。
晚饭时间,赵寄风穿好衣服出门,叫家骏和阿广出来,在大排档吃饭。
不管去过多贵的地方,赵寄风发现他还是喜欢大排挡,喜欢它的烟火气和人情味。
家骏趁赵寄风离开饭桌,悄悄问阿广,有无异常?
阿广说,和平常并没有什么不一样,饭量也不减。
“奇怪。”
“是反常,但是,这样不是最好的结果吗?风哥也没有因为阿屿的离开变得一蹶不振。”
“事出反常必有妖。”家骏说,“最近不要在风哥面前提起阿屿和阎封止。”
“你不早说。”阿广大叫一声。
“怎么了?”
“今天刚提了一嘴。”
家骏指了指阿广,恨铁不成钢。
“算了,以后别再提。”
“不提不提。”
赵寄风回来,看到他们嘀咕,心里了然。
他们是怕他因为赵屿的离开觉得难过,可实际上,他只在刚知道时感到震惊,现在内心似乎并无太多感受。
难过吗?
更多的是平静,是连他自己都不曾想过的平静。
排挡老板送了他们一点酒菜,他听说赵寄风卷入一场麻烦事里,现在能坐在这里吃饭说明没事了,他替赵寄风高兴,他恭喜他。
“还有一件事,一直都没来得及恭喜,听说,阿屿考上港大……”
排挡老板话还没说完,家骏同阿广就在那儿一个劲儿地咳嗽,冲着老板挤眉弄眼。
赵寄风看不下去,出言制止。
“行了。”
他同排挡老板说,他送阿屿出国,毕竟,机会多些。
他为保全赵屿的名声。
老板走后,赵寄风故作不知地问:“你们刚才是做什么?”
“啊?”家骏拍了拍阿广,“问你呢,刚刚做什么?”
阿广“我”了一阵子,也没说出什么。
赵寄风忍不住笑了。
家骏放下心来,问:“风哥,你还好?”
“有什么不好。”
“没什么不好就好。”
饭后,林家骏执意要送赵寄风回家,赵寄风不肯,他又不是什幺小孩子,难不成还会为了这么点事上吊不成?
家骏和阿广离开。
晚上十点,仍然灯红酒绿。
赵寄风走在街上,走在人头攒动的夜市里,在人群里穿梭。
赵寄风不大想回家,总觉得闷得很。
不知不觉走到港口,坐到一张长椅上,任凭潮湿咸涩的海风吹拂他的脸颊。
尽管是深夜,但港口依旧灯火通明。
看着一艘艘离港的船,赵寄风不由得想起赵屿,他就如同这船一样。
想当初,也是在这个港口捡到他,刚开始也没有想要带他回去,只是他紧紧抓着他的裤腿,好像注定的缘分。
那时的赵屿,躲在一个装鱼的箱子里,被人踢倒了才被发现,满身鱼腥味,破破烂烂,又黑又脏的,虽然衣服脏得厉害,但却不难看出原本是很时兴的款式,不知哪家的小少爷,跑到这里来。
赵寄风经过他,低头看了这小孩儿一眼,当时手里正巧拿着吃的,便给他了,他当然是不打算管的,只是出于一时心软,这脏兮兮的小孩儿,让他想起他小时候没被福利院收养的日子。
谁知回来的时候,小孩儿抓着他的裤脚不撒手,赵寄风走不开,把人带了回去。
后来,赵寄风给他起名屿,因为他漂洋过海来到这座海岛上,随他的姓,叫赵屿。
赵屿小小一只,他只记得自己五岁,是被人贩子拐来的。他不听话,见人就咬,所以卖不出去,也总挨打。
抓来伤了头,以前的事情都记不得了,没傻已是万幸。
被赵寄风带回来,倒是不咬人,只是不跟其他人说话。
赵寄风把浑身挂着泥浆的赵屿丢到浴缸里,给他洗干净。
很白,很漂亮,身上很多伤。
是那种成天不见天日的阴森森的白,旧伤布满全身,看程度,应该是逃出来有段时间了。
后来才知,赵屿是在人贩子带客人来挑“货”,挑中了他,途中经过港口,他们下去做事情,趁他们不注意,逃到一艘货船上,躲进装鱼的箱子里,跟着这船来到了这里。
赵寄风给他东西吃那日,他被发现,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过饭,中途,只能啃生鱼。
从此以后, 赵寄风给他饭吃,给他衣服穿。
就像当年,福利院的老院长给了他一个容身之所一样,他也给了赵屿一个容身之所。
一开始,赵屿不肯说话,赵寄风还以为他是个哑巴。
觉得极可惜,这么好看的小孩儿,竟生有残缺。
后来一天,赵寄风有个棘手的事情要办,三天没回来,亦无法托人捎个信给赵屿。
事情办完,他急匆匆赶回家,黑漆漆的角落里冲过来一个人影,他下意识握紧口袋里的钢刀,对方距离他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他看清楚了,松了刀,赵屿紧紧抱住他的腰。
“你去哪里了?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我以后会很听话,我能干活,不要赶我走。”赵屿稚嫩的声音带着一股哭腔,听着令人心酸。
赵寄风有点惊讶,说:“你原来不是哑巴?”
他打开灯,让赵屿放开他,他蹲下看着赵屿,发现赵屿的眼圈红红的。
“怎么回事?一直会说话?”赵寄风问。
第21章
赵屿点点头,又摇摇头,说:“有一段时间,说不了话,你好久没回来,我、我害怕,不要赶我走。”
赵寄风低头看着赵屿的小手仍死死抓着他的衣服,知道是因为他三天没回来,害怕了。
他摸摸赵屿的头,笑着说:“不会赶你走,我决定了,以后你就跟着我。”
以后,赵寄风便经常带着赵屿,同家骏阿广他们在一起时,他们叫赵寄风“风哥”,赵屿也跟着喊,却被赵寄风敲了一下头。
“赵屿,你不能喊我风哥。”赵寄风纠正他。
“那叫什么?”
“叫爸。”
阿广喷出一口酒。
“风哥,这不合适吧?”家骏说。
“风哥,这是你私生子?”阿广问。
这次轮到家骏呛了一口。
“以后给我养老,叫。”
“爸。”
往后,父子俩相依为命。
但不知何时,赵屿在家里时,便不再叫他爸。
赵寄风原以为,是他渐渐懂得道理,知道他非他亲生。
从一次他带年轻的情人回来,赵屿便开始直呼他的姓名,怎么说也改不过来。
赵寄风在港口待到深夜,夜里已经很凉了,寒气逼人,他打了一个冷战,站起来回转。
路上经过肖仔的照相馆,一向都营业到凌晨以后,今天却关着门。
后来才知,肖仔携女儿搬离港城,去向不明。
都走了,赵寄风想,他也该走。
赵寄风没有同家骏阿广告别。
他开始理解赵屿,告别不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
收拾了几件衫,拿了一点现金,最后再看一眼那间老房子,涌进脑子里的是一种与老朋友分手时的惆怅。
房子租赁的一切事宜全权交给家骏,现在仍是收租,只不是不再是替别人。
六年后,赵寄风在珠海的一家汽修店里午睡,日头热,来修车的人不多,照例往地上铺了一张凉席,睡得正香,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来。
这些天来,不断有电话打来,也不知走了什么运道,一群人抢着想要赵寄风那块地。
他不打算买卖,于是一一回绝,但这群人怎么没完没了地扰他清净?
他把盖住脸的帽子拿下来,接起电话将对方骂了一顿,要怪就怪那人运气不好,挑了个赵寄风午休的时间来打扰。
出了天价,也不卖。
挂断后,家骏也打来,说了一堆无用的,也不知想表达什么,最后他问:“最近有没有什么人找你?”
“有,一群商人,我刚挂了他们电话。”
“还有别的人吗?”
“还有你。”赵寄风没好气。
那头的的家骏却笑了,说没事了,同他说了再见。
赵寄风被这么一打搅,睡意也无,打着哈欠站起来,干脆拿起扳手接着干活。
一个男人走了进来,同赵寄风一样穿着灰蓝色的工作服,只是衣服上比赵寄风干净些,没有那么多黑色机油。
“老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赵寄风看了他一眼,接着组装摩托车上的轴承。
张文智是这家店的老板,但人没什么架子,年纪比赵寄风大几岁,赵寄风同他相处得蛮愉快,修车这技能也是跟他学。
“去送车,结果人家说今天有事,又约了改天,我只好开回来。”老张臊眉耷眼地往椅子上一坐。
“老主顾,要靠他给你介绍客户,不好得罪。”
“你倒是懂得多,这场面上的事情你又不做。”
“谁叫你是老板。”赵寄风笑。
张文智扫了一眼蹲在地上给车上油的赵寄风,想起三年前刚和赵寄风遇见的时候,他身上一股离群索居的感觉。
其实是让人不大舒服的,大部分人也不会愿意和这种人交朋友。
但是赵寄风长得好,张文智第一眼想要同他接触是因为他的长相是他的胃口,后来,也看不出他这人有喜欢男人的倾向,便作罢。同他作为朋友,相处起来甚是舒服,这也不错。若是真换个关系,并不合适。
赵寄风很少透露自己的事情,张文智觉得,他是个有故事的人,别人很难真的走进他心里,张文智是个聪明人,他并不想花费了力气最后还不能如愿。
下午下了工,赵寄风先回了,店里还有一个伙计,值夜班。
他同老张再见。
回到租赁的房,也是老城区,人口密密麻麻,房屋拥挤,张开手臂仿佛能够摸到两边墙壁的感觉令他很亲切。
他喜欢这里。
回去脱下工服,洗了澡,换上一件白色短袖,黑麻布裤子加拖鞋。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以前后面过长的头发已经剪掉,自六年前就已经剪掉。现在是极短的头发,倒也清爽,适合珠海这么热的天气。
他如今已三十六岁,幸好尚得岁月偏爱,脸同六年前无异。
说起来,他以前也并非会在乎自己容貌的人,六年,太久了,改变了很多事。
晚上老张请赵寄风喝酒,他应邀前去。
他们即将结束的时候,遇到熟人,又将时间延后至深夜。
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排挡里有道视线,一直黏着他,令他这顿饭吃得不大舒服。
三人在排挡门口分手,其他二人已喝得晕头转向,他却没事。
回家的路上有人在玩滚轴溜冰,不小心撞上赵寄风。
竟也不道歉,张口就骂:“喂,不长眼睛吗?这么宽的路往我这里撞!”
这才知道,原来是赵寄风撞到了那滑冰的人。
他似乎游魂一般往前走,那人看赵寄风抬起头,一脸阴气十足的样子,又是半夜,吓得脸都白了,赶紧逃跑。
赵寄风走到码头,靠在栏杆上醒酒。
点了一根烟,目光沉沉地望着远处漆黑平静的海面。
他仍记得那八个字。
起初,他刚离开港城,浑浑噩噩过一段日子,像是报复那句话一样。
后来又觉幼稚,遂放弃,真的好好生活起来。
来到老张的汽修厂,赵寄风才逐渐开始同家骏他们联络。
家骏曾问他,为什么要离开。
赵寄风什么都没有说,家骏后来也不再问。
也许是因为,在这里,没人知道他的过去,没人会提到某个地方,某个名字。
一旦想起,内心深处便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深夜,赵寄风自梦魇中挣扎醒来,已浑身是汗。
他大口大口的呼吸,抓起旁边的烟盒,颤抖着手指点了一根烟。
仍不能平静,躺回床上,逃回被子里,手抓着胸口心脏的位置,从那儿传来一阵阵难言的钝痛,几乎令他喘不过来气。
一大早,赵寄风便去了汽修店。
他着牛仔裤,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色背心,腰间围了一圈工具。
汽车前机盖打开,他正带着手套修理发动机,老张拿着保温杯走进来,两人互道了一声早。
“看你那眼底下的一片乌青,没睡好?”老张坐在凳子上跷起腿。
“昨晚喝的太多了。”赵寄风说。
“放屁,我可记得你昨天一点事都没有。”
“见风就不行了。”
“和你讲个八卦。”老张喝口水,往外吐了一颗枸杞,“咱们这里来了一位大人物,听说是从苏黎世来的,生意遍布很多城市,有权有势得很。”他感慨,“有钱,这年头钱和权势总是相互的。”
“不感兴趣。”
生意再多,权势再大,又关他赵寄风何事?
“我那个老主顾,昨天就是与他有约,听说一个电话就巴巴地跑过去,我这就到他家,那也没用,马上叫我滚蛋。”老张说。
“改到什么时间送?”赵寄风问。
“明天。”老张答。
“你要不想去,明天我替你送车。”赵寄风说,停了一会,又问,“真这么大排场吗?”
要说起来,这位老主顾,也算是这片数一数二的富人。
“是。”
“那……他叫什么?”
“听说姓翟。”
赵寄风了然稍稍松了一口气,可却不自觉涌出一抹淡淡的失落。
其实,他也不知自己到底在期待些什么。
“有人说是家里有钱,也有人说是赶上了时代的红利,颇有些头脑和手段。”老张羡慕地说,“你我是没抓住机会,不然,说不定发家致富,往下几辈子都不愁吃喝。”
“人的命运是注定的。”
“你看得很开。”
“不,我有很多房子。”赵寄风直起腰说。
老张大笑几声,说:“吹吧你就。”
赵寄风看着老张,也忍不住笑起来。
接着,老张接了一个电话,出门去了。
中午,赵寄风与店内另一名员工轮流出去吃饭。
走在路上,太阳晒得地面似乎都要着起火来,炎热令空气变形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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