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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坪 》8 学校的地狱——日本血统的诅咒

[db:作者] 2025-12-20 14:56 长篇小说 4240 ℃

第七章 学校的地狱——日本血统的诅咒

1970年,志豪进入荣民子弟小学。

他的班导师是山东人,金陵女院毕业,家族全在抗战中被撕得粉碎。她这辈子无法原谅日本,更无法原谅任何带着“日本血”的人。志豪就成了她怨恨的出口。

“番仔!”“日本杂种!”“你这种血统,就是低贱!”

同学们跟着起哄,志豪的校园生活瞬间变成炼狱。

美代想去学校理论,但想到老关、想到自己那说不出口的秘密,她不敢把事情闹大,只能忍下来。

赵德胜这几年为了多赚点奶粉钱,天没亮就去工地,半夜才拖着身子回家。家里只剩缝纫机日夜轰隆隆响,志豪放学后就黏在美代身边,跟眷村小孩混成一团,一天到晚讲台语。“阮嘛卡早安”“借我橡皮擦一下啦”,连跟邻居借酱油都用台语:“阿桑,味噌借一块好唔?”

国语只剩课堂上那几句,一到国文课就原形毕露。“卧薪尝胆”念成“卧新尝蛋”,“破釜沉舟”念成“破斧沉周”。全班笑成一团,唯独班导林老师不笑。

林老师五十出头,却已满头华发,鬓角夹杂早生的白丝,像冬夜里结霜的枯枝。她出身山东名门,祖父是光绪朝进士,父亲保定军校第三期,1933年长城抗战,日军大举进犯热河,直扑长城各口。父亲的团奉命死守南天门高地,三天三夜血战,阵地数次失而复得。弹尽援绝时,他亲率最后五十多名官兵反冲锋,手持盒子炮,高呼“杀贼”,冲进日军阵中。战后搜尸,只找到一截被刺刀挑断的军旗,和他紧握在手里的团部印信。中央军上报:团长阵亡,尸身被日军焚毁。林老师当时才十五岁,正在济南女师附小读书,接到电报时,她没哭,只把父亲的遗信和那枚残缺的印信缝进贴身的小布袋,从此日夜带着。

1938年,她嫁给第一任丈夫——父亲的部下,一位年轻的营长。婚后不到半年,南京沦陷,他随唐生智守雨花台,城破之日率残部巷战,至死不肯后退。遗体没找着,只寄回一枚烧焦的军徽。林老师把军徽和父亲的遗书缝在一起,依旧贴肉藏着。

她的两个哥哥,一个在上高会战阵亡,一个在石牌要塞血战到最后。1943年,她再嫁——丈夫是黄埔六期,在衡阳守城,四十七天弹尽粮绝,最后一役,他带着仅剩的三十多名官兵反冲锋,全部玉碎。衡阳光复后,搜尸部队在废墟里找到他的遗体,手里握着半截断刀,胸口插着三枚日军刺刀。林老师赶到衡阳时,只认出一枚嵌在骨头里的结婚戒指。她把戒指也缝进了那件汗衫,从此汗衫里缝了五件遗物:父亲的遗书、大哥的袖章、二哥的钢笔、一任丈夫的军徽、二任丈夫的戒指。

她最讨厌听见闽南腔,尤其是小男孩用闽南腔说话。在她心里,那腔调像一根刺,刺得她想起“皇民化”的耻辱,想起日据时代台湾孩子被迫学日语、改日本名、拜神宫的日子。她总觉得,那些软糯、卷舌的闽南话,像日本人讲的“台湾弁”,是跪过的声音,是投降过的声音。

赵志豪坐在教室最后一排,个子高,皮肤晒得黑,闽南腔重得像从万华鱼市捞出来的。林老师每次点他起来朗读课文,他一开口,那股带着海盐味的腔调就钻进她耳朵,像砂纸磨着旧伤。

“赵志豪,成语读错三次了,你到底会不会讲国语?”

志豪低着头,小声用国语重读,却仍带着甩不掉的尾音。

林老师冷笑,声音不高,却让全班瞬间安静:

“你们这些被日本人洗脑的‘皇民仔’,国语都讲不好,还想跟我们台湾孩子抢饭吃?回去告诉你妈,别再用台语教坏小孩!”

班上外省子弟不敢抬头,本省孩子则偷偷交换眼神。志豪不敢哭,回家只说肚子疼,蜷在十五坪的沙发上,一句话也不肯多说。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年,直到期末考试前夕,林老师又在课堂上发作。志豪把“精忠报国”读成了闽南腔重的“精忠饱国”,全班哄笑。林老师把戒尺拍在讲台上,声音尖利得像碎玻璃:

“赵志豪!你们家是不是天天在家讲台语?讲日语?你们这些皇民后代,连岳飞的故事都要糟蹋!”

志豪终于忍不住了。他站得笔直,个子已经比老师高半个头,声音压得很低,用最地道的闽南腔,一字一顿地说:

“老师,阮厝没人讲日语。阮阿爸是大陆来的,韩战去打仗,断一枝腿回来。老师你讲皇民仔……其实是你命硬克夫,阮闽南人讲‘克夫命’,你不要赖日本人啦。”

教室里瞬间死寂。

林老师脸色由白转青,再转紫。她瞪着志豪,像被戳中脊梁骨的蛇,身体微微发抖。戒尺从她手里滑落,“啪”地砸在地上,声音清脆得刺耳。

志豪说完就后悔了,可话已出口,收不回。他看见林老师眼角的皱纹在颤抖,看见她嘴唇哆嗦,却发不出声音。

全班屏息。

林老师突然弯下腰,双手撑在讲台上,像要吐出来。她剧烈地咳嗽,眼泪却先掉下来,一滴一滴砸在讲义上,洇开大片墨迹。她想说话,却只发出嘶哑的气音。

她想起长城上的父亲,想起雨花台的丈夫,想起上高的哥哥,想起石牌的另一个哥哥,想起衡阳的第二个丈夫……一门五烈,全埋在抗日战场。她守了半辈子寡,把一身傲骨和眼泪都缝进那件贴肉的汗衫里,逢人就说“我家满门忠烈”,像在给自己裹尸布添金线。

可今天,一个闽南腔的小男孩,用最粗俗的乡下话,一句话就把她半辈子的骄傲和痛苦,撕得粉碎。

“克夫……不要赖日本人……”

她终于崩溃了。

林老师猛地直起身,双手抓着胸口,像要把那件缝满遗物的汗衫撕开。她张大嘴,却哭不出声,只有干嚎,像一头被箭射穿却死不了的兽。眼泪冲垮了粉底,露出苍老而憔悴的脸。她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讲台上的水杯,水洒了一地,像血。

“你们……你们懂什么……我爹……我丈夫……我哥哥……全死了……全为这个国家死了……你们……你们这些……”

她指着志豪的手在抖,指尖发白,却再也说不下去。

志豪站在原地,脸色煞白。他没想到自己一句气话,会把这个古板严厉的老师,逼到这一步。

林老师最后看了一眼全班,眼神空洞,像看一群陌生人。她弯腰捡起地上的戒尺,却再没力气挥下去,只是紧紧攥在手里,转身冲出教室。高跟鞋在走廊上敲得急促而凌乱,像逃命。

教室里没人敢动。

志豪慢慢坐下,手心全是冷汗。他想起父亲说过的话:“别跟老师顶嘴。”可他也想起母亲说过:“闽南人命硬,扛得住。”

那天放学,林老师没再回来。

林老师后来轻生,学校大查特查,孩子们都在怪罪志豪。

美代这才发现,孩子的国文课本被撕得稀巴烂,扉页上用红笔写着:“台语猪滚回去”。

美代抱着儿子哭到天亮。

第二天,她顶着红肿眼睛去学校,林老师却把一叠抗日烈士的遗书摔到她面前:

“我全家男人死光了,才换来你们外省人上台湾,你儿子讲台语,就是数典忘祖!”

美代一句话也回不了,只能低头道歉。

消息还是传到老关耳朵里。

周六中午,老关把吉普车停在赵家门口。他把志豪叫到车边,蹲下来,用只有孩子能听见的温柔声音说:

“志豪,你听叔叔说。你会国语、会台语、会一点客家话,已经比你林老师厉害了。她只会国语,算什么老师?你是最聪明的孩子。叔叔家里有个姐姐,叫丽文,在北安中学念国中一年级,作文每次考第一。她来教你国文,你教她台语,好不好?以后你长大要当大官,台语一定要听懂,不然别人在背后骂你‘外省猪’,你都不知道,对不对?”

志豪眼睛一亮,用力点头。

1970年除夕夜,阳明山官邸的偏厅只点了一盏落地灯。老关把关丽文叫到书房,门一关,烟灰缸里已经插了五根烟蒂。他把一叠刚送来的美国国务院密电印本推到女儿面前,声音压得极低:

“丽文,看清楚。尼克森去年七月在关岛讲的‘亚洲人打亚洲人的仗’,明年就要落到台湾头上了。美国国会那帮议员已经在逼蒋总统‘民主化’、‘本土化’。什么叫民主化?就是以后当大官,不是上面指派,是下面投票。一票一票,靠选民的嘴投出来。”

他吐出一口烟,用烟头指着窗外黑黢黢的山影:

“将来选民九成讲台语、客家话。你就是台大法律系第一名,作文写得再漂亮,站上台一张口‘同胞们’,下面就有人用台语骂你‘外省妞滚回去’,你连听都听不懂,票从哪里来?”

关丽文低头不语。

老关继续说,语气像在交代遗嘱:

“蒋经国先生迟早要接班。他要坐稳那个位置,靠的不是我们这几万外省老兵,而是下面那些乡长、议员、省议员,一路选上去的本土派。党的资源一定会往他们身上砸,因为他们下去扫街、拜票、吃庙口,讲的都是台语。他们选得赢,我们选不赢。外省精英再能干,人头只有这么点,民主时代,人少就死。”

他把烟摁灭,声音忽然软下来,却更冷:

“所以你只有两条路。第一条,学台语、学客家话,学到跟志豪一样溜,将来去选立法委员、省议员,谁敢说你外省你就用台语骂回去,让选民觉得‘这外省妞是我的人’。第二条,移民。去美国当美国人,绿卡、公民,随你挑。留在台湾不学台语,迟早被本土派把你连骨头都啃光。”

关丽文抬头,眼睛在灯下亮得吓人。

老关摸摸她的头发,像摸一把还没开刃的刀:

“爸爸不逼你选哪一条。但你要记住,1970年代开始,台湾不再是1949年的台湾了。外省人再不低头学台语,就得抬头走人。”

他把那叠密电收进保险柜,回头补了一句:“还有,叫上小唐一起。”

下周三,关丽文来了。十四岁,马尾干净,北安中学绿色制服烫得笔挺,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她先用国语跟志豪打招呼,又硬生生挤出一句:“志豪弟弟,我来陪你读书啦!”台语腔硬得像石头,志豪噗嗤笑了,第一次露出这阵子的笑容。

两个孩子就这么凑成一对。丽文教志豪写《我的志愿》,志豪教她台语骂人:“龟孙子”“三小”“歹势”。丽文学得飞快,没两个月就能跟眷村阿婆杀价。

后来有一天,丽文放学后跑来赵家,气鼓鼓地说:

“志豪,我发现我们班上那个成绩最差、长得也最丑的阿菜,她每天坐在角落跟同桌嘀嘀咕咕,我还以为她在讲台语,结果根本不是!是客家话!她用客家话骂我‘死外省妞’,我都听得懂了!”

志豪眨眨眼:“阿菜姐姐是不是那个戴厚厚眼镜、讲话很小声的?”

丽文点头:“就是她。”

志豪想了想,小大人似的叹气:

“丽文姐,以后你教我国文,我教你客家话好了。免得阿菜姐姐再偷偷骂你,你都不知道。”

丽文愣了一下,忽然笑得像朵花:

“好啊!那我们三个人一起学,以后谁敢在背后骂我们,我们就用三种语言一起骂回去!”

小唐,原名唐志强,他有一个军衔极高、背景却极其复杂的父亲。唐老将军出生于1910年的湖南,履历几乎涵盖民国军阀混战到国民党迁台的全部历史:少年时期就展现异于常人的军事天赋和交际能力,竟让五省联军总司令孙传芳出资送他去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深造。毕业回国时孙传芳已兵败,他随即投靠山西王阎锡山。抗战期间,在绥远抗日是傅作义的得力参谋,中条山战役中又与卫立煌密切合作。1948年解放军围困太原时,他奇迹般脱身跑到南京,出席行宪国民大会,搭上南下班车来到台湾。更复杂的是,他本家叔叔在湖南老家带部队起义,后来在共产党内当了高级官员。

凭着这份资历,唐老将军在台湾被授予陆军中将军衔,并聘为国防部特别顾问,政府配给他一栋约六十坪的大房子以示优待。然而,他不是黄埔嫡系,部队在内战中被打光,加上大陆亲戚的背景,在国民党体系内长期边缘化。眷村里的人说,政府只是把他当“活化石”或“宠物”养着。

尽管如此,这种家庭在眷村里地位依然怪异而强大:军衔够大,无人敢惹;但不是嫡系,又不受重用。

小唐是唐老将军老来得子,被全家宠到天上去。他读书不好、脾气大、习惯被人让着,但最大的资源就是那个无人敢惹的中将父亲。唐家跟老关家是旧识,妇人之间特别熟稔。

当小唐跟着关丽文来到赵家时,附近那些常盯着丽文、叫骂志豪的小混混,猥亵的目光和叫嚣瞬间消失。

“那是谁?”

“唐老将军的儿子。”

“不要惹。”

于是,昨天还骂志豪“日本杂种”的孩子,今天开始叫他:“志豪哥。”

学校里对“日本血统”的欺凌瞬间消失,老师的态度从仇恨变成谨慎冷淡。没有人敢再对志豪乱开口。美代看到孩子终于安全,心中那块大石落地,自然也不会再去找老关。

老关调去越南后,美代觉得一家人欠关家太多人情,尤其是当年老关曾帮赵德胜找最好的军医看腿。过了一两年,志豪个子长高了些,身体也壮实了,不再是那个一出门就要人盯着的小屁孩。美代便趁机向关妈妈提出,让志豪主动上门,除了接受丽文的课业辅导外,也教丽文一些地道的闽南话。对关家来说,这是补足丽文因家庭出身欠缺的“本土经验”;对美代来说,这是偿还眷村人情的最好方式。

于是,志豪有了光明正大去关家的理由。他假装对丽文提供的几何和代数辅导充满兴趣,但内心深处,真正的目光焦点,却落在屋子的女主人——关太太身上。

关太太的美丽,跟眷村的粗犷躁动形成鲜明对比。她不像其他眷村妇人大声说笑,声音总是低沉温柔,似乎永远穿着剪裁合身的旗袍或丝质家居服,带着一种成熟静谧的性感魅力。

那时,十二三岁的赵志豪正处在生理与情感的朦胧初醒期。关太太对他而言,就是一幅遥不可及、充满禁忌的天堂图景。她的一颦一笑、每一个动作,都让他着迷。当她安静坐在桌旁,用纤长的手指为他们泡绿茶时,那份优雅让小小的志豪心跳如鼓。那份悸动,像《天堂电影院》里小男孩多多对美妇人的暗恋——纯净,却又带着灼烧般的渴望。

他痴痴等待每一个能观察她的瞬间:她弯腰收拾书本或茶杯时,他假装低头看练习册,却用最快、最隐蔽的目光偷瞄领口,只为捕捉一瞬间的雪白与阴影;她从厨房端水果走过身边时,他会深深吸一口气,抓住空气中残留的淡淡香水味,那是一种成熟高雅的香气,像开在尘埃之上的白玉兰,代表他家里从未有过的精致与财富;他会故意拖延离开时间,只为多看一眼她优雅的背影,或坐在沙发上读报时的平静侧脸。

丽文以为志豪是为了她的辅导而来,但关太太并不知道,志豪每一次“上门学习”,都带着一份不可言说的、对她美貌的虔诚朝圣。他愿意为她听枯燥的代数、为她纠正蹩脚的国语,只为多看一眼她的美,以及那份令他痴迷的成熟。

这份朦胧的爱恋,成了少年赵志豪心里最隐秘、也最强烈的驱动力。

十五坪的荣民公寓,墙薄得像纸,隔音几乎不存在。楼上有人走路,地板就吱吱响;隔壁夫妻吵架,字字句句钻进耳朵;更别提夜里那扇通往父母卧室的拉门——老旧的木框镶玻璃,上面贴着发黄褪色的米老鼠贴纸。赵德胜和美代的房间在另一头,但整间屋子不过十五坪,客厅、厨房、卧室、厕所全挤在一起,晚上只要有人在床上翻身,整栋楼仿佛都在震。

赵德胜常年忙着开车,为了多赚一点计程车费,到处跑,有时候拉新竹、基隆的活儿,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十二点,身上带着汽油味和汗酸味。

他进门先洗澡,热水一开,整间屋子都是雾气。洗完澡,他光着上身,只穿军绿色短裤,坐在客厅破藤椅上抽烟、看报,或盯着电视新闻发呆。志豪那时还小,五六岁、七八岁,懂事得很,知道爸爸累了,从不吵他,只乖乖坐在旁边小板凳陪着。

赵德胜很少主动跟儿子说话,不是不疼孩子,只是不会表达。他会摸摸志豪的头,低沉地说:“早点睡,明天还要上学。”或“别玩太晚,眼睛会坏。”说完就把自已关进卧室,拉门“咔啦”一声合上。志豪知道,那是爸爸在跟妈妈“休息”了。小时候他不懂,只觉得爸爸回家后,妈妈的脸色特别好,眼睛亮亮的,走路也轻快。

十五坪的房子太小,小到夜里无论做什么,都躲不过孩子的耳朵和眼睛。

志豪七岁那年,有天晚上被尿憋醒,迷迷糊糊爬起来,光着脚踩在冰凉磁砖上,打算去上厕所。路过父母卧室时,他听见里面传来奇怪的声音——不是吵架,也不是说话,而是妈妈压抑的、带鼻音的呻吟,像在哭又像在笑,断断续续,带着一种他从没听过的黏腻。爸爸的声音很低,几乎听不见,只偶尔有一两声粗重的喘息。

志豪好奇停下脚步,踮起脚,从拉门下方缝隙往里看。那缝隙不大,正好能看见床的一角。屋里只开一盏昏黄小台灯,光线暧昧,照得妈妈皮肤泛着暖色。美代背对门,跪在床上,双手撑床沿,腰深深塌下去,长发散在背上,像一匹黑缎。她穿着薄薄白色睡裙,裙摆撩到腰上,露出一大片光滑的背和臀。赵德胜跪在她身后,双手掐着她的腰,身体一下一下往前撞。每撞一次,美代的身体就往前晃,胸前丰满在睡裙里晃荡,发出轻微拍击声。她咬着下唇,头微微后仰,喉咙溢出细碎呻吟:“嗯……轻一点……会吵到志豪……”

赵德胜没说话,只是动作稍缓,却更深更重地顶进去。美代立刻颤了一下,声音更高了些:“啊……别……太深了……”她一手往后伸想推他,却被赵德胜抓住手腕按在床上。床板吱呀吱呀响,像在配合他们的节奏。志豪看不懂,只觉得妈妈样子很奇怪,脸红得像熟透番茄,眼睛半闭,嘴唇微张,表情像疼又像舒服。那一刻,他心里涌起莫名刺激,下腹隐隐发热,小小的身体像被什么轻轻咬了一口。

他屏息一直看到最后。赵德胜动作突然加快,美代的呻吟也变得急促破碎,像在哭泣。终于,赵德胜低吼一声,整个人压在美代背上,身体剧烈抖了几下。美代同时颤抖,长长叹一口气,像终于解脱。两人静静趴着,喘息渐渐平复。好一会儿,赵德胜才翻身下床,光着身子去浴室冲洗。美代软软趴在床上,睡裙乱糟糟堆在腰间,腿间一片湿亮。

志豪悄悄退回小床,脑子全是刚才画面。他不懂那是什么,却心跳得厉害,下面硬硬的,难受得睡不着。那一夜,他第一次对“大人做的事”产生模糊而强烈的兴趣。

从那以后,他开始有意识地“早睡”。每天吃完晚饭、洗完澡,他就乖乖说:“爸,我困了,先去睡了。”赵德胜点头摸摸他的头:“好,早点睡。”美代笑着亲他一下:“真乖。”志豪爬上小床,拉好蚊帐,关灯假装睡觉,其实睁着眼等。

十五坪的房子,声音传得太清楚。父母以为孩子睡了,便不再刻意压抑。赵德胜工作累,回家往往只想好好发泄。美代年轻,原住民血统让她皮肤紧致、身材火辣,两人一碰就像干柴烈火。志豪几乎每晚都能听见——先是拉门合上,接着衣服摩擦的窸窣、接吻的湿润声、妈妈压抑的轻笑,然后是床板节奏和妈妈越来越放肆的呻吟。

他最喜欢的一种姿势,是母亲反骑。那是八岁夏天的事。天气热,父母卧室窗大开,电扇呼呼转。志豪假装睡着,等到半夜果然有动静。他轻手轻脚爬起来,趴在拉门缝前。这次,妈妈没跪着,而是跨坐在爸爸身上。美代背对门,睡裙完全脱掉,赤裸身体在昏黄灯光下像一尊蜜色雕像。她双手撑在赵德胜胸口,腰肢扭动,像在骑马。赵德胜躺下面,双手托着她的臀,帮她上下起伏。美代头发散下遮住半边脸,咬着唇,头微微后仰,胸前丰满随着动作剧烈晃动,乳尖在空气中划出诱人弧线。

“慢一点……我受不了……”美代的声音带哭腔,却又满是满足的甜腻。她自己控制节奏,时快时慢,有时深坐到底停顿几秒,感受那充实,再缓缓抬起,只留一点在里面,又猛地坐下去。每次深坐,赵德胜都低哼一声,双手用力掐她的腰。美代的呻吟越来越高、越来越碎:“啊……好深……要死了……”

志豪看得目不转睛,小手不自觉伸进裤子里,学妈妈动作上下套弄,虽还不懂射精,但那快感让他全身发烫。他看见妈妈突然加快速度,身体像筛糠般抖,喉咙发出长长呜咽,整个人往前扑倒在爸爸胸口,颤抖好久。赵德胜同时抱紧她,腰部向上顶几下,低吼着释放。

事后,美代软软趴在赵德胜身上,亲他的脖子,轻声说:“你轻一点啦……志豪在隔壁,会听见的。”赵德胜粗哑地笑:“他睡了,小孩子懂什么。”美代嗔他一眼,又吻上去。

志豪悄悄退回床上,脑里全是妈妈赤裸的身体、晃动的胸、扭动的腰,还有那压抑不住的呻吟。他翻来覆去睡不着,下面硬得发疼,不知怎么解决,只能用被子夹着腿磨,直到累了才睡着。

从那以后,这种偷看成了他夜晚的秘密仪式。十五坪的房子太小,父母卧室就在客厅隔壁,拉门隔音极差,他几乎每次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听得明明白白。赵德胜工作忙,一周回家两三次,但只要回家,夜里必然有一场。美代年轻欲旺,赵德胜又憋得狠,两人做爱往往很激烈,姿势花样百出——有时美代跪着被从后面进入,有时赵德胜抱起她顶在墙上,有时美代在上,有时侧躺抬腿……志豪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他不懂性,却本能觉得刺激。每次偷看完,他都会在床上辗转反侧,幻想自己是爸爸,压在妈妈身上。八岁那年,他已能分辨妈妈高潮时的颤抖和叫声,每次听到那长长的呜咽,他就觉得下身一阵阵发热。

十五坪的房子,逼出了一个孩子太早的觉醒。父母以为孩子睡了、声音压得低,却不知一切都被那道薄薄拉门后的眼睛和耳朵尽收眼底。赵志豪学会了装乖、早早上床、屏息偷看。而那扇永远关不严的拉门,成了他童年最隐秘、最刺激的窗口。

(第七章完)

总目录和后续的抢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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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写完,联系的话可以直接给你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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