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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枕边风月
彭怜在岳家一直待到入夜方才回去。
晚饭时他与岳元祐喝了几杯水酒,岳元祐问起他拜访知州大人经过,连连感叹说知州大人此举必有深意,叮嘱彭怜好自为之,莫要恃宠生娇,还要专心学业云云。
日间许家前来兴师问罪,柳芙蓉也在桌上与丈夫说了,岳元祐听得心惊肉跳,闻听妻子连施妙手化险为夷,心中不由更加钦佩。
彭怜白日里才与柳芙蓉偷欢过,此时见她灯下明媚无俦,不由心中喜爱。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柳芙蓉在桌下伸腿过来,不住磨蹭少年小腿,两人当着岳元祐的面若无其事亲昵,只觉得刺激非常,快活无比。
彭怜告辞出府,随后去而复返,又偷偷潜入柳芙蓉房里,将她弄得娇躯酥软失禁一次,这才乘着夜色回家。
彭宅之内,一片灯火通明,岳溪菱屋里,岳池莲一家三口陪她说话,应白雪院里,练氏等女围坐一起喝茶下棋,一片其乐融融,却也泾渭分明。
彭怜落入母亲宅院,推门而入,却见母亲与姨母端坐闲话,表嫂陆生莲却与表姐许冰澜在一旁桌上写写画画。
听见门响,众女都抬头看了过来,见是彭怜归来,陆生莲许冰澜俱都起身迎接。
岳池莲也要站起,却被岳溪菱一把拉住,她笑着问彭怜道:“吾儿在知州大人那里可还顺利?”
彭怜过去走到母亲身后,双手自然伸进她衣襟之内握住两团大乳,笑着说了之前经过,随即才对岳池莲说道:“上午许家来人了,是个叫许耀光的,说是听闻表哥亡故,看那意思是来兴师问罪的……”
岳池莲闻言一惊,连忙问起经过,等彭怜简略说了,她才拍着胸脯松了口气说道:“鹏儿一去,这万贯家财便没了着落,他们这些叔伯兄弟怕是都惦记上了……”
岳溪菱点头说道:“亏得嫂嫂处置得当,不然只怕会生出不小风波。”
彭怜也点头附和道:“确实如此,不过舅妈的意思,他们只怕不会这么轻易死心,这些人走后,舅妈派了人悄悄跟着,说他们并未走远,而是在城外一个小镇住下了,只怕以后还有不少事端。”
岳池莲眉头紧锁,“这可如何是好……”
“舅妈意思,让我早日将表嫂与冰澜纳入房中,到时只剩姨母一人,便不那么容易被人找到蛛丝马迹了。”
岳池莲与妹妹相视一眼,知道柳芙蓉此举可谓一箭双雕,既能解决许家纠缠,又能让岳池莲孤掌难鸣,心机之深,可见一斑。
彭怜又道:“我说正好雪儿要安排母亲出嫁,正好姨母到时候也改头换面与我做个小妾算了,却不知姨母您意下如何?”
岳池莲转忧为喜,斜了外甥一眼,娇嗔说道:“我虽人老珠黄,倒也服侍得怜儿尽心竭力,试过了你那宝贝,谁还能舍得离开?”
“如此也好,以后便是一家人了,也不用分得那么清楚。”岳溪菱面色微红,抬手摸着爱子手臂,她是初次当着姐姐一家的面被爱子这般轻薄,虽说一无所惧,终究还是有些害羞。
彭怜将母亲臻首搬过来在其额头轻吻一口,这才来到陆生莲冰澜身旁笑着问道:“在写什么呢!”
两女见他与岳池莲姐妹说话,便不敢过去打扰,许冰澜手执毛笔,神情极是,倒是陆生莲这会儿见他过来,迎过来偎入情郎怀里道:“冰澜听说相公喜欢奴画的画,因此便央着要学,奴便稍稍指点一下,由着她自己玩耍呢!”
那宣纸上已画了几笔山水,隐约可见轮廓,只是画风稚嫩拙劣,显然不是陆生莲所为。
彭怜拥着陆生莲,大手在她胸上随意轻薄,笑着说道:“笔墨一道,也不是一蹴而就的,表姐此时才开始习练,怕不是有些晚了?”
陆生莲挺起胸膛任情郎揉搓,却反驳说道:“那却不然,闻道有先后,朝闻道夕死可矣,只要学了,总有益处,十年不成便二十年,二十年不成便三十年,三十年不成便一辈子,便是最终不成,这般求索,也是一桩乐事。”
彭怜抬手刮了刮妇人鼻子,笑着说道:“嫂嫂教训的是,小弟受教了!”
陆生莲娇媚一笑,忽然檀口含住情郎手指,温柔吞吐起来,她此时一身淡黄襦裙,面上妆容浅淡,肌肤白里透红,更增一抹媚意。
“今夜便住在这里,等我回来,好好疼爱你们。”彭怜拥住陆生莲亲吻一口吩咐一句,又过去亲了许冰澜面颊一口,少女浑若不觉,等彭怜离去,这才幽幽一叹。
那纸上人物粗劣不堪,陆生莲一旁却看得明白,只是微笑说道:“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相公这般人物,注定如此妻妾成群……”
许冰澜放下笔,又叹了口气说道:“只是终究有些意难平罢……”
彭怜却不知道姑嫂二人如何交谈,他出了母亲院子,信步来到应白雪所住院子,推门进去,却见应白雪与练氏对坐下棋,一旁泉灵独自读书。
见他进来,三女连忙起身,泉灵更是甜甜叫了声“爹爹”。
彭怜将少女拥入怀里,在上位坐下,应白雪为他倒了茶水,这才问道:“相公今日去见知州大人可一切顺利?”
彭怜点了点头,这才说道:“知州夫人说了,挑个闲暇时日,将你带着同去。”
应白雪神情一动笑道:“这倒是一份难得机缘!果然相公洪福齐天,总是有贵人相助!”
陈泉灵一身常服,此时主动解开衣襟,将彭怜大手牵着塞进以内任其把玩,少女痴情总是如诗如画,彭怜心中快意,轻轻勾了勾泉灵脸蛋,笑着问道:“水儿他们呢?”
练氏笑道:“烟儿今日来了月事,水儿陪着她呢!云儿有些倦了,吃完饭也回去躺着了。”
彭怜点点头,随即说道:“今夜我在母亲房里住,晚上还要去知州大人别苑会那白夫人,你们不必等我,早些睡罢!”
他放开泉灵,将练氏招入怀中,关心问道:“倾城身子可好了些?”
练倾城主动勾住少年脖颈,柔媚说道:“相公调息一次,奴便能挺个两三个月全无症状,想要彻底去根,却只怕不那么容易……”
彭怜环着妇人细腰,隔着纤薄衣衫握住一团大乳,笑着点头说道:“左右你不急着走,慢慢咱们研究解决之法便是。”
练倾城此来,暂时不需再回云谷,彭怜问她未来去向,她只是笑而不语。
彭怜也不追问,知道练倾城这般年纪,若是能与自己说的,只怕自己不问便要说了,既然她如此讳莫如深,想来必有深意。
稍微亲热温存片刻,彭怜告别三女,来到栾秋水母女院外,透过门缝看去,院里一片昏暗,显然早已睡熟了,他便过门不入,回到母亲房里。
母亲岳溪菱与岳池莲母女婆媳四人俱都穿着常服在卧室里坐着,显然便是等他。
彭怜笑着进去坐在榻上,将母亲揽入怀里,笑着说道:“时辰不早,都将衣衫去了罢!”
岳溪菱款款解开衣衫,露出内里一条水蓝色亵衣,除此外身上再无长物,她面上满是羞色,动作却毫不犹豫,脱了自己衣衫,便来脱爱子的,不过三两下,也将彭怜脱得精光。
岳池莲也毫不迟疑,站起身来款款褪去襦裙,只留身上一件白色亵衣,随即迈步上床,从背后抱住彭怜。
陆生莲脱得也丝毫不慢,三两下就将自己脱得干净,便连身上那件淡黄色亵衣都直接褪去,赤裸着上身匍匐过来,径自将彭怜阳根含进嘴里。
许冰澜噘了噘嘴,发现自己最慢,便也不再着急,等她缓缓脱完,彭怜已将母亲压在身下肏弄起来。
“怎么这么急色……”许冰澜爬上床去,凑到母亲身边,仰头看着彭怜,抬手抚摸着少年健壮身躯,眼中闪过一抹迷恋。
“春宵苦短,要将你们四人弄得爽利,不抓紧时间怎么能成?”彭怜挺动阳物,深深灌入姨母美穴,一上手便纵横捭阖大肆抽送,他知道姨母池莲天性风流,又是熟透了的身子,最能耐得住如此激烈玩弄,是以毫不留情,反倒合她心意。
“好哥哥……好美……入死莲儿了……”岳池莲媚叫连声,双手勾着双臀,看着少年将自己双腿扛在肩上大力抽送,眼角余光掠过身下,见那粗壮阳物顶入自己肥美臀间,之后便是魂飞魄散的人间极乐,登时心神恍惚,快活至极。
岳溪菱躺在姐姐身侧,手上握着一团硕大乳儿,面色绯红笑道:“怜儿用力些,大姐承受得住!”
彭怜轻轻点头,探手过去与母亲十指相握,腰肢快速耸动,也觉得快乐无边。
姐妹二人并排躺着,容颜本就相似,此时面带娇羞、春情上脸,自然更有种别样风情。
陆生莲在彭怜身后抱着情郎腰肢,随他耸动身子宛如风中柳枝摇荡不已,直将肥硕双乳顶在情郎背上搓揉不已,不时含住彭怜耳垂舔弄吹嘘,偶尔伸出香舌到少年耳朵里舔舐不住,花样百出,极尽取悦承欢之能事。
“好儿子……亲哥哥……不行了……奴又要丢了……丢给相公了……啊……”岳池莲再次媚声浪叫,身子瑟缩发抖,丢了好大一股阴精。
彭怜将阳龟顶入妇人花径深处,助她炼化阴精、固本培元,这才抽出阳根来,稍微挪了挪身子,便刺入了许冰澜美穴。
处子新瓜初破,虽已彻底好了,但面对这般粗壮宝贝,许冰澜仍有些难以承受,她秀眉好看蹙起,哀声求道:“好爹爹!求你轻些……细细怜惜奴儿!”
彭怜轻轻点头,果然缓慢抽送温情款款,与面对姨母岳池莲时那般疾风骤雨全然不同。
他这般含情脉脉,直将许冰澜逗得欢欣鼓舞、甜蜜至极,便连一旁陆生莲都有些吃醋起来。
“好叔叔,一会儿嫂嫂也要你这般疼爱……”陆生莲附在少年耳边低声絮语,玉手却绕过情郎腰肢,握住那粗壮阳物根部,用力抓握起来。
少女阴中狭窄,彭怜本来便无法深入,被她这么一握,登时舒适无比,他笑着回头,在陆生莲脸上轻轻一吻,等妇人回过神来主动起身献上香吻,两人便深情吻在一起,唇舌缠绕,密不可分。
陆生莲腹有诗书却又风流妩媚,每每出人意表,都让彭怜心爱不已,相比而言,他当日误入陆生莲闺房,而后虽与姨母表妹成就良缘,却独独高看这位“表嫂”一眼,便是同床欢愉,在她身上也是关注极多。
许冰澜毕竟新瓜初破,耐不住彭怜百余下抽送便力不能支,瑟瑟缩缩丢了身子,被彭怜顶住花心吸了一回,美得魂飞天外,又被彭怜补益良多,便即昏沉沉睡了过去。
彭怜调转身子,便将陆生莲压在了身下,挺着犹自沾着岳池莲母女淫液的阳物,对准陆生莲肥美蜜穴,缓缓刺了进去。
陆生莲左手半握挡住樱唇,双眼深情目视情郎,随着阳物缓缓进入,她的下颌也缓缓扬起,直到被情郎全部占据蜜穴,这才叹息说道:“好叔叔……入得好深……嫂嫂好喜欢……”
彭怜深情进入,随即缓缓抽出,动作轻柔,却又次次尽根而没,其中举重若轻之处,唯有陆生莲心领神会,她伸出双腿紧紧夹住情郎腰肢,面上神情如泣如诉,似喜似悲,而后竟连欢声浪叫都停了,只是随着彭怜每次深入才轻哼一声,更显风骚妩媚。
“怜儿倒是好心,怎么先疼爱我们娘仨呢!”岳池莲回过神来,起身偎进彭怜怀里,挺着肥硕美乳簇拥着至亲外甥,动作谄媚至极。
岳溪菱也起身过来,任由爱子抱着,笑着说道:“怜儿待客之道,自然该当如此,不然上来便让我这做娘的拔了个头筹,姐姐一家岂不挑理?”
彭怜转头过来与母亲深情热吻,被四团硕乳架在正中,他再也难以克制澎湃情欲,对着陆生莲加快冲撞起来。
陆生莲也忍耐不住无边快美,终于连声浪叫起来。
“好叔叔……亲哥哥……好相公……莲儿要死了……要被爹爹入死了……”
她媚叫连连,却也自称“莲儿”,一旁岳池莲闹了个大红脸,娇嗔说道:“这小浪蹄子是在故意寒碜我么!”
岳溪菱被爱子吻得娇喘不已,此时终于挣脱,娇声笑道:“人家名字里也有个‘莲’,自称个‘莲儿’又怎么着你了!谁让你当初选儿媳时不挑个跟自己不重名的!”
岳池莲“哼”了一声道:“谁知道会有今天……”
彭怜被两个美妇如此簇拥,一个是至亲母亲,一个是亲生姨母,这般齐人之福,实在快活难当,尤其身下便是可人表嫂,他被诱惑得再难隐忍,便施展出疾风骤雨般的手段来,直将陆生莲弄得花容惨淡、阴精狂泄不止,眼见她马上不堪挞伐,这才收拢身形,为她补益调息,如是良久,才要与母亲亲热。
岳溪菱看了这许久,身躯早已无比渴望,尤其这几日彭怜忙着讨好知州夫人,家中又一下子多了那许多莺莺燕燕,儿子与一应红颜知己久别重逢之下,或多或少有些冷落了她。
此时彭怜抱住母亲侧身躺下,随手勾起岳溪菱一条玉腿,挺动阳根缓缓刺入母亲蜜穴。
那软嫩蜜肉上早已挂满淫汁,此时宝蛤张开,欢欣鼓舞欢迎彭怜故地重游。
硕大阳龟直将妇人刮得娇躯颤抖,一旁岳池莲与陆生莲看得也是心儿狂跳,她们从未见过母子乱伦,只觉得新奇刺激,却又仿佛无比平常。
与别个母子不同,岳溪菱素无母亲威严,动不动还要与儿子撒娇,像是姐妹多过母亲,偶尔娇憨无比,偶尔却又无比风流,千变万化,各有不同;至于彭怜,面对这般母亲,便仿如父兄一般,每每宠溺疼爱,倒似比母亲大上几岁一般。
母子二人日常相处便极是亲密,此时成就男女鱼水之欢,便仿佛自然而然,水到渠成一般。
岳池莲眼中闪过艳羡之色,自己当初生下儿子许鲲鹏的时候也是心中爱极,十数年辛苦栽培养育,只将儿子当成一生依靠,只是她终究不如岳溪菱幸运,没有玄真那般奇女子一旁管束,爱子被她娇惯得越来越不成样子,到最后终于惹祸上身一命呜呼。
她心中怪罪柳芙蓉,却也同样责怪自己,若非自己那般娇惯,爱子又如何会目无尊长、铤而走险,那般轻易便被人欺骗,稀里糊涂丢了性命?
岳溪菱却不知道长姐此时心思,她只觉得阴中被爱子阳物塞得满胀,无边快美纷至沓来,她心中欢喜得无以言表,只是抱住彭怜脖颈,不住献上香舌,听任情郎品咂。
“好儿子……好哥哥……娘也要叫你爹爹……只要你喜欢……美死娘了……娘现在好后悔……为什么不早些将自己给你……何必苦熬这两年……唔……好儿子……亲哥哥……顶着那里……对……就那里……顶着……啊……顶住……啊……娘丢了……丢与儿子哥哥了……”
岳溪菱媚声浪叫,娇躯更是瑟瑟发抖,彭怜被母亲阴中蜜肉夹得快美难当,仿佛那棒身已变幻出万千形状一般,他终于再也忍耐不住,轻喝一声,积蓄了一夜的浓精便尽数丢在母亲美穴之内。
岳溪菱见自己哄出了爱子浓精,不由得喜上眉梢,媚声说道:“好儿子!好哥哥!娘就知道你心疼溪菱儿,把精水都过给了娘……”
彭怜抱住母亲,在她耳畔轻声说道:“娘亲既然有意,孩儿岂可不从?以后孩子将不再炼化精血,定要让娘亲怀上我的孩子才成!”
第一百三十六章 鱼龙之变
望江楼上。
严济凭栏而坐,杯中余酒尚温。
今日八月二十八,正是乡试放榜之日,他并未学别人那般去府学那里看榜,而是独自来到望江楼上饮酒。
此楼高有四层,于最高处可将省府繁华尽收眼底,严济看着江水浩浩汤汤远去,一时心中意难平。
自与顾盼儿相识至今,二人每日相亲相爱,自己发奋读书,顾盼儿红袖添香,倒也其乐融融。
有时他起立四顾,只觉得如此经年累月,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什么雄心壮志,不如尽付流水。
万里江山如画,终究不敌美人恩消磨英雄骨,自己壮志未酬,每日里却醉情声色,此时想来,心中颇为自责。
他正独坐饮酒,忽听楼梯声响,有人快步上了楼来,严济回头去看,却见一位少年闲适而来。
那少年身形高大健壮结实,面容英俊,举止潇洒,身穿深灰道袍,头戴儒生蹼头,手中一柄折扇轻摇,说不出的恬淡闲适、悠然自得。
他在临江另一张桌上坐下,见严济盯着自己看也不着恼,和煦一笑,便有让人如沐春风之感。
严济微微一笑以示善意,随即继续饮酒,不再去看那少年。
不多时,店小二送上酒菜,那少年竟也独坐饮酒,只是眼望江流,毫无情绪波澜。
严济游目四顾,望江楼上只有自己与这少年两人,此时天色尚早,这时出来喝酒的,只怕也是有故事的人,他斟满酒杯,遥遥示意,随即一饮而尽。
对面少年也饮了一杯,随即拎着酒壶酒杯过来,笑着对严济说道:“兄台请了!此时楼上只有你我二人,独自饮酒忒也无趣,你我二人共饮几杯如何?”
严济心中喜他潇洒从容,便笑着点头说道:“固所愿也!兄台请坐!”
“兄台一身襦衫,也是本科乡试考生?”
少年点头说道:“正是正是!今日放榜,本想去看一眼的,后来忽然觉得没什么所谓,便干脆过来喝酒!”
他说的随意,严济也不以为然,笑笑说道:“看与不看,终究都不会改变结果,真个中了,会有人报信到住所,若是不中,便是去看了也是无用。”
“确实是这个道理!”少年举杯一饮而尽,随即笑道:“早听说这望江楼景美酒香,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严济见他连干了三杯,面上竟是毫不变色,知道也是善饮的,便笑着说道:“今日大雾拦江,虽不如晴天时一望无际、浩荡千里,总也别有一番情致!为此胜景,你我再饮一杯!”
少年举杯共饮,笑着拱手一礼说道:“小生彭怜,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严济放下酒杯,也是拱手笑道:“在下严济,见过彭兄弟!”
两人相视一眼,随即哈哈大笑,颇有惺惺相惜之感。
彭怜随即说道:“严兄,你我虽是初次相识,小弟却不是第一次见你,不说考场外你倒着骑驴而去,便是当年在云谷县城,小弟便曾偶然见过你一次!”
彭怜记心甚佳,那日考场外看严济骑驴而去,便似乎在哪里见过,后来苦思冥想,终于想起当年在云谷时见过一般景象。
“云谷……”严济沉吟片刻,随即笑道:“那时在下途经云谷,果然与贤弟缘悭一面么?想来你我颇有夙缘,终于今日相见了!”
二人哈哈大笑,随后絮絮闲谈,从学问说到天下大事,只觉得彼此极是投缘,颇有相逢恨晚之感。
忽而街上吵嚷声起,数十个人呼呼啦啦穿街过巷,径自朝望江楼而来。
“状元郎何在!状元郎何在!”
“乱叫什么!这叫解元公!小二,解元公可在楼上饮酒!”
那一群人里又有衙役又有好事的游民,只为了第一时间为解元公道喜讨些赏钱,呼呼啦啦上来,将那一楼大厅挤得满满登登。
一个官差登楼两步,挥手大喝一声,随即将那小二一把拎起,大声喝道:“我且问你,今科解元,可在此间饮酒?”
那小二稀里糊涂,哪里知道谁是解元公,半晌才回过味来,赔笑说道:“几位公爷,三楼有两位秀才老爷饮酒,要不您上去看看?”
楼梯上吵嚷一片,严济与彭怜相视一笑,彭怜先道:“小弟来此饮酒却是临时起意,考场上那几篇文章,实在是拿不出手,这解元公,实在便是严兄了!小弟这里先与严兄道喜了!”
严济苦笑一声,“我临出门前倒是对内子说了到此饮酒,若果然是愚兄中了解元,这事倒是有些难办了些……”
彭怜颇为不解,正要再问,却见楼梯上上来数人,为首一名中年衙役拱手作揖对二人道:“二位相公,哪位是今科严济严相公?”
严济转过身来,平淡如水说道:“我是。”
那衙役喜上眉梢,拱手一礼笑道:“恭喜相公,贺喜相公!您高中了,是今科的解元郎!”
一旁另一个衙役也挤上前来,不顾同僚鄙夷目光,大声说道:“解元郎!本县父母陈大人已在府中相候,还请解元郎速速还家!”
严济苦笑一声,冲彭怜拱手道:“如此愚兄便先去了,今日这酒,倒是不能再喝了!”
彭怜拱手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严兄且去,小弟结账即可!”
严济也不虚伪客套,微微点头,便随着众人簇拥下楼去了。
彭怜起身凭栏远望,但见大江肆意奔流,市井喧嚣一片,他心中凝定,便是方才如此喧嚣吵闹,他也没想过会是自己中了解元,这份自知之明极是难得,这份豁达心境,却更是精修道法而来,平常人怕是难以望其项背。
他又喝了几杯醇酒,只觉得酒兴已尽这才下楼结账,朝门外走去。
将近晌午,客人渐多,有几位锦衣客人与他擦肩而过,一人不住回头瞩目彭怜,在门口愣怔良久,直到友人呼唤方才醒过神来入内。
彭怜醉意上涌,却不知道这些,他昨夜在知州夫人白玉箫处过夜,今晨天微亮时才出来,这些日子他夜里都会过来与白玉箫缠绵缱绻,直将那妖娆妇人哄得心花怒放,如今对他已是言听计从,将他当做神明一般。
彭怜本欲还家,路上遇到两个酒醉书生,才想起今日放榜之事,他转头去了贡院,却被门前如山如海的人群劝退了,回来路上,鬼使神差上了望江楼,却与今科解元同桌饮酒,世间诸事之奇,如此可见一斑。
已是薄暮时分,彭怜轻轻打了个酒嗝,这才推门而入。
正院之内,应白雪正来回踱步,见他进门,这才长出口气说道:“奴的祖宗!你可算回来了!”
彭怜一愣,随即问道:“出什么事了!”
见他关切,应白雪连忙笑道:“喜事!喜事!相公中了举人了,乡试第四名!名列五经魁呢!”
彭怜微笑点头,“只知道能中,没想到竟还是个经魁!”
应白雪喜不自胜说道:“相公还请抓紧更衣,报信的人先去了咱们旧时住着那院子,辗转才来到这里,本来就晚了几分,一时半会又找不到相公,拖延至今,只怕贡院那头,受礼已然开始了!”
彭怜一拍脑门,赶忙入内更衣,随即匆匆作别应白雪,直奔贡院而来。
等他亮明身份,早有衙役上前将他领进贡院大门。
中庭之内,站着几排考生,为首一人穿着缀红青色缎袍,头戴官纱大帽,气宇轩昂,正是之前见过的严济。
众人正行大礼参拜,彭怜也不刻意上前,只在末尾处同样行礼,并不引人注目。
随即众人入内,与主考官重新见礼。
彭怜与众人全不认识,只认得严济一人,各项礼毕,众人才告辞出来,彭怜等那些新中举人与严济打过招呼,最后才过去说道:“严兄如今是新科解元,小弟也来凑个热闹,你我如今已是同年之谊,日后倒要多多照拂小弟才是!”
他说得毫不客气,严济却毫不在意,笑着点头说道:“自然自然!明年赴京会试,你我兄弟二人还要并肩作战!”
两人略略寒暄,又有人过来与严济说话,彭怜笑着拱手告辞,这才回到家中。
府中张灯结彩,一团喜庆气氛,正厅灯火通明,应白雪置办了几桌席面,就等彭怜归来庆功。
见他回来,正忙活着的翠竹连忙福了一福,随即转身小跑入内传信去了。
彭怜正莫名其妙,却见珠儿彩衣在那里捂嘴偷笑,便笑着问道:“搞什么名堂?”
两个丫鬟自不敢说,不过片刻,后院脚步声响,一种莺莺燕燕各自穿着喜庆服饰,一起来到前厅,冲彭怜一起行礼道:“妾身恭迎老爷回府!”
从左至有,练氏应白雪陈泉灵洛潭烟洛行云栾秋水依次排开,后面岳溪菱与岳池莲并排而立,由着陆生莲许冰澜两位晚辈扶着,笑吟吟看着众女此举,也是一样的喜庆衣裳。
应白雪最先说道:“以前叫老爷官人只是敬称,如今却是实至名归了!”
栾秋水也道:“如今便是有了官身的举人老爷,妾身等也跟着沾光了!”
“不过乡试中个举人而已,何必这般兴师动众?”彭怜若无其事过去坐下,由着丫鬟们给自己更衣。
应白雪笑道:“泉灵父亲考了一辈子都只是个秀才,相公不及弱冠便是举人了,将来前程不可限量!”
岳溪菱也笑道:“你舅舅便是举人出身,便是你树廷表哥,也是十九岁时中的举人,吾儿比他还要早了三年,却不可妄自菲薄!”
彭怜笑笑摇头,“孩儿倒不是妄自菲薄,只是觉得这一日下来,一切便如做梦一般……”
栾秋水说道:“人逢喜事精神爽,不过是没缓过神来,相公可不要与落榜士子说这些话,会被人打的!”
“哈哈哈!”众女哄堂大笑起来,气氛欢愉至极。
应白雪众女等彭怜与岳溪菱入座这才各自坐下,她最先说道:“这几日相公怕是极其忙碌,妾身便想着趁今日方便先吃了这庆功酒,不然到时候只怕轮不到我们了……”
岳溪菱点头笑道:“谁说不是呢!明日去拜会你舅舅,再去拜谢一众大人,到时还要回去向你师父提亲,可有的你忙呢!”
彭怜转头去看洛潭烟,见她被众人看得俏脸通红,便轻轻握住少女玉手,柔声说道:“便是不中举人,我也要拐了潭烟出来生儿育女,如今中了举人,正好回去与老师报喜,再向他提亲!”
他说得深情,众女无不侧目,洛潭烟更是眼眶微红,轻声说道:“看姐夫中了举人,奴心里也极是高兴,便像是自己也中了举人一般……”
听她这么一说,众人面面相觑,随即又哈哈大笑起来。
一旁洛行云抱住妹妹香肩笑道:“我家烟儿恨不是男儿身,不然的话,只怕便是得个解元都不在话下!”
“我才不要做男子,真做了男人,如何还能与姐夫亲热?”洛潭烟说的郑重,显然这事她真的想过。
众女又是忍俊不禁,栾秋水知道女儿脾性,连忙隔着洛行云说道:“莫要胡言乱语!读书都读傻了!”
虽然在彭怜身边栾秋水从不责怪女儿,但她素来威严,姐妹两个都是怕的,听母亲出言责备,洛潭烟吐吐舌头,只是挎着彭怜手臂再不言语。
应白雪一旁出言打破沉默,“有件事倒要说与相公得知,白日里赵家送来贺银五百两,却是第一个登门道喜的,想来这几日夜里相公与那知州夫人一番辛苦倒是没有白费!”
众女无不玲珑剔透,都听出了她话中微微醋意,只是这般呷醋,旁人却轻易不敢,唯独应白雪有恃无恐。
彭怜不以为意,只是说道:“他们倒会见风使舵,实在是让人佩服至极。”
栾秋水笑道:“若相公只是中个举人,赵家也不至于这般畏惧,莫说知州大人撑腰,便是相公这般小小年纪便能中举,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轻易得罪相公!”
彭怜故意瞪眼说道:“你说谁小呢!”
栾秋水娇羞一笑,“奴错了……相公哪里都大……”
众女登时哄堂大笑起来,想不到栾秋水放开身心后,竟是如此妙人。
“今日大喜的日子,姐妹们不如都与相公喝个交杯,提前让相公感受一下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如何?”练倾城高高举杯,首倡盛举。
众女自然喜滋滋答应,喝过交杯酒的,自然便想旧梦重温,没喝过的自然更加跃跃欲试。
岳溪菱看了看旁边那桌,小玉莲华与几个丫鬟同坐,已是哈欠连天困倦非常,她摆手叫来翠竹,吩咐她将两人送回去睡觉,这才对一旁长姐岳池莲说道:“一会儿姐姐也与怜儿喝个交杯,之前我已与雪儿说了,到时让她安排,咱们姐妹都更名改姓,嫁予他为妾!”
岳池莲面色一红,却是微微点头答应下来。
彭怜先与洛潭烟喝了个交杯酒,随后依次下去,与众女各自合饮,到应白雪这里却直接将美妇按在桌上,将她口中醇酒吸了出来,却比交杯还要旖旎万分。
待到岳溪菱这里,彭怜端着酒杯,微醺说道:“那日与娘亲洞房,却没机会喝这杯交杯酒,今日溪菱儿先饮一杯,等来日大婚,才算真个补上了!”
岳溪菱面色娇红,媚声说道:“一切但凭相公吩咐,奴儿无不遵从!”
母子二人手臂勾连,一起饮了交杯,其中情意深深,不足为外人道也。
彭怜又与姨母等人喝了,便连几个丫鬟也都没有放过,一圈饮罢,已是醉意上涌。
应白雪叫了几个酒力差些的与彭怜一起回房,其中柔情缱绻香烟旖旎自不必提,她却与练氏、栾秋水、岳溪菱、陆生莲、洛行云几女,继续在厅中吃酒闲谈。
“雪儿到底打算如何安排,才能让婆母姐妹嫁入彭家?”练氏双腮晕红,她喝了不少,却是毫无醉态。
“婆母本来便在山中修道,如今相公功成名就,婆母回山隐居不是名正言顺?”应白雪柔声说道:“我早已安排了人,相貌身材均酷肖婆母,到时由她代替婆母会玄清观修道,平时避居不出,谁又能知道是真是假?”
栾秋水好奇问道:“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应白雪耐心说道:“以子娶母,终究惊世骇俗,若不布置周密,到时惹出祸端来,岂不后悔莫及?”
“至于姐姐,”应白雪握住栾秋水柔荑,笑着说道:“却要容小妹卖个关子,不能说与你听了。”
“如今相公中了举人,开枝散叶自然不在话下,”练倾城又豪饮一杯,随即问道:“到时妻妾成群子嗣众多也是自然,只是中举之后,是如舅老爷一般选任出仕,还是继续赴考,搏个状元及第,可有定见了么?”
众人闻言一愣,洛行云最先说道:“这事还得相公自己定夺吧?我等吟风弄月还成,参谋这些,岂不费力不讨好么?”
应白雪摇头笑道:“相公心思,只怕不想再考,之前便已说过,乡试中与不中都不会再考了,若是咱们姐妹都不望夫成龙,怕是他不会再考了。”
她言外之意,便与练氏不谋而合,彭怜毕竟年轻,虽比同龄男子有主见些,却也极易受人左右,尤其众女与他情深,若是时时规劝,只怕他也会改变心思,要继续科考。
岳溪菱却忽然正色说道:“乡试中了举人便已足够,接下来却是不能再考的了。”
众女不觉有异,唯独应白雪心中惊讶,心说婆母不是一贯支持相公继续科举的么,如今如何竟转了性?
第一百三十七章 归来秋瑟
九月初三,草木萧瑟,秋意渐浓。
彭怜一马当先,一身白色襦衫,鲜衣怒马,得意非凡。
其后一匹枣红色高头大马上,一个红衣妇人面拢轻纱,却依然难掩姣好面容,虽穿着秋装,身形曼妙之处依然依稀可见。
一匹玄黑色大马与她并辔而行,马上端坐一位妙龄少女,一身水蓝色衣衫,仿佛天地间最动人一抹亮色。
“烟儿!骑一会儿就上车来吧!看颠坏了身子!”车窗帘子挑起,露出一张风韵动人的俏脸,她面容精致如花,施了淡淡妆容,眉宇间有股成熟美态,却看不出真实年纪。
“娘!我都多大了!颠不坏的!”洛潭烟看了眼应白雪,羡慕说道:“我要是有雪儿姐姐这般骑术,以后就再也不肯坐车了!”
应白雪勒住缰绳,与洛潭烟保持距离,不至于将她落下太多,微笑说道:“骑马风驰电掣,坐车一步三摇,各有各的好,只是骑马久了会将双腿内侧磨得粗糙,到时相公不喜,莫要怪姐姐没提醒你!”
二人原本差了一辈,如今自然姐妹相称,倒也毫不奇怪。
洛潭烟听了一笑,说道:“又不是总骑,偶尔骑一骑,应该无妨的吧!”
两女言笑晏晏,车上也是莺莺燕燕。
栾秋水放下窗帘,对女儿洛行云说道:“你这做姐姐的,也不说管管她!”
洛行云一脸委屈说道:“您这做母亲的都管不住她,我说话有有甚么用?更何况将来人家可是彭家大妇,便连您都要叫一声‘姐姐’,女儿失心疯了么,去管未来主母!”
栾秋水被女儿说得俏脸一红,随即嗫嚅道:“从小她便怕你,你说终归是管用的……”
“可算了吧!那是以前!她如今越来越有主见,那股子蛮劲上来,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练氏忝为车夫,不避风尘仆仆,车外笑着说道:“这般年纪心性跳脱,愿意骑就多骑一会儿,莫说水儿将来还要叫烟儿姐姐,便是没这层关系,也不能一直这么管着才是。”
她年纪更长,养育女子却是经验丰富,自然不是栾秋水可比。
栾秋水病重多年,一直与一双爱女陪伴甚少,如今身体康健,自然便有补偿之心,只是女儿们都已长大成人,却不是小时候那般模样,尤其如今尤其做了彭怜妻妾,自然有些话便再也说不出口。
栾秋水知道自己理亏,便也嫣然一笑,不以为意说道:“儿大不由娘!也就由她去吧!将来且看相公如何管束她了!”
洛行云也笑道:“刚才相公在车上疼爱母亲和女儿,烟儿一旁相佐,如此琴瑟和谐,相公又哪里舍得管教她?烟儿知书达礼,有时不过是少年心性,母亲放宽心便是,真嫁过了门,怕是比女儿还要端庄持重呢!”
被女儿提起方才车中旖旎,栾秋水不由面红耳赤,那彭怜非要在官道上马车里与自己求欢,美到极点时若非咬住了情郎衣衫,只怕便要叫得官路上人尽皆知了。
一行六人,彭怜与应白雪、练倾城都可驭车,彭怜便干脆辞了车夫,自己亲自驾车,只是他新中了举人,身份自然金贵,哪里能让他一直驾车,一来二去,他便钻进车厢里与众女亲热欢爱,一路上欢歌笑语,却似早春出游一般。
“相公也是宠她,只怕就是过了门,也不会多说一句。”栾秋水对女儿的说法不以为然。
“母亲这般得相公欢心,便是女儿看了心里都要泛酸,若说受宠,母亲才是最被相公宠爱万千的那个吧?”洛行云打趣母亲,随即笑道:“女儿算是发现了,相公对婆母、母亲还有倾城姐姐,似乎都格外看重,我们姐妹,倒像是个添头一般!”
栾秋水一脸娇羞,车外练倾城却笑道:“相公未及弱冠,之前因为溪菱婆母的缘故,自然对熟媚女子多用心些,等慢慢他年岁渐长,只怕对你们这些年轻女子便更加在意了,此乃人之常情,便是相公这般人物,自然也不例外。”
栾秋水也道:“只是格外喜欢折辱我们这些人老珠黄的罢了,每每欢好时逼着人又叫‘哥哥’又叫‘爹爹’的,生怕被人觉得自己小了……”
洛行云抚掌笑道:“那母亲不喜欢这么叫么?一会儿可要告诉爹爹!”
她娇俏促狭,惹来栾秋水一阵娇羞哀求:“好孩子!千万别与他说!若说了又要折磨为娘……”
“那娘亲不喜欢他折磨么?”
“喜欢是喜欢……就是……也不能总这样呀……”
“噢,那我一会儿告诉爹爹,一定让娘亲称心如意!”
栾秋水面容一苦,抱住女儿香肩低声道:“好云儿!好姐姐!千万莫与他说好不好!”
母亲软语相求,一声“姐姐”把洛行云叫得筋骨酥软,她附在母亲耳边小声道:“母亲这般风骚,难怪相公爱你成痴,女儿算是明白了,难怪相公最疼你们几个,床笫间这般风骚妩媚,便是我是男人,怕也要沉溺其中吧!”
众女之中,练倾城起于青楼,应白雪栾秋水虽都是良家女子,却也是经历过生死劫难之人,三人受彭怜解救死而复生之后大彻大悟,再与彭怜相知相爱,便如花开二度、人再少年,自然倾注全部心意,只将彭怜当作天和地一般看待,尽心尽力之处,自然要比旁人强出甚多。
洛行云心中暗自提醒自己,日后也要学着婆母母亲,曲意逢迎,风情无限,倒是不能被她们专美于前。
“两个宝贝说什么呢,这么热闹?”车帘一挑,现出彭怜俊俏面庞,少年笑着说道:“前面不远就要兴盛府了!”
栾秋水探头一看,果然远处城门依稀在望,她心中又是期待又是担心,深情问彭怜道:“相公何时着人过府提亲,奴要提前回去的罢?莫等到你都入府了,奴还在相公家里住着,到时岂不不成体统?”
“雪儿早有安排,水儿放心便是,一会儿入城,我便派车将你们母女二人先送回去,提亲之事,明日便有着落,岳母师娘不用担心。”
栾秋水嗔他一眼,娇滴滴喜滋滋的点了点头。
入城之前,应白雪与洛潭烟都下马上车,彭怜一人在前,练倾城女扮男装与应白雪驭车在后,施施然进了兴盛府。
时隔半年,故地重游,彭怜心中感慨万千,彼时自己赴省院试,只是个平常读书人,如今再回来时,已是举人身份、半个官身了,与一县父母便能平起平坐,与知府大人也说得上话了。
他心中豪情万丈,原本淡薄的名利之心忽而渐渐泛起,便有心思要继续科考,光耀门楣。
回到府中,却见大门紧闭,寂静无声,彭怜眉头轻皱,迈上台阶敲了敲门,过了半晌,才有个小厮开了角门探头出来,轻声喝道:“敲什么敲!你找谁!”
彭怜不由一愣,正要说话,应白雪却从后面过来,一脚将门踹开,那门子被门扇带飞,摔出去好远一段距离。
“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赶来府里撒野!你们可知道,我家主人……”
“徐三呢!”应白雪柳眉倒竖,沉声暴喝,宛如春雷炸响,声振屋瓦。
“徐……”小厮话说一半,却见远处门房一个男子提着裤子急匆匆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提鞋,三步并做两步衣衫不整跌跌撞撞爬了过来,跪倒在地叩头说道:“小的不知道老爷夫人今日回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应白雪冷哼一声,“徐三,我答应了说将来搬走,这房子留给你,可没说这片家业就留给了你!我走才不过数月,你便敢随便安排心腹进府了么!”
徐三看着柳芙蓉手上宝剑,已是吓得肝胆俱裂,恶狠狠瞪了那小厮一眼,如果眼神能杀人,那小厮怕不是被他杀死千遍万遍了,他不住将头叩在地上,磕得青石地板当当作响,不住声说道:“老爷饶命!夫人饶命!他是小的新娶小妾的弟弟,平常闲来无事,便来府里应门!小的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这般胡来,随意安插心腹进府啊!夫人明鉴啊!”
洛行云后面下车,凑到应白雪耳边小声说道:“此时母亲妹妹还在车上,婆母先忍忍怒气,日后慢慢发落他不迟。”
应白雪随即点头,冷哼一声说道:“这事日后再说!我且问你,这几日洛家夫人小姐出府游玩,可有人过来探访?”
“小的按夫人吩咐,平常大门紧闭,谁来叫都不肯开的!府里面的老规矩,后院院子谁都不许进去,每日里三餐照做,都是小的亲自送去的!”
应白雪满意点头,随即指着彭怜说道:“倒要说与你知,如今咱家老爷中了举人,已经是实实在在有了官身,你小心伺候着,我自然亏不了你。若是动了歪心思,莫说你了,便是你那新娶回家的妻妾,到时候怕也要遭了横祸!你可听清楚了么!”
徐三头上都磕出血来,他却丝毫不敢去擦,只是不住叩头说道:“小的知道!小的知道!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小的能给举人老爷当牛做马,那是上辈子修来的夫妻,将来说出去,也是脸上有光彩的!”
应白雪不再理他,转身对练氏说道:“如今之计,还要再劳烦姐姐,将水儿母女送回洛府,家里乌烟瘴气,只怕眼多嘴杂,多有不便。”
练氏点点头道:“这倒不算什么,我且现将她二人送回家去,一会儿再悄悄回来便是。”
等马车走远,应白雪这才与洛行云一道陪着彭怜进府。
当年应白雪为彭怜方便,府中并未多请丫鬟仆妇,只雇了些必须之人,只限他们在前院活动,若非如此,她也不敢让栾秋水母女轻易离开府城赴省与彭怜私会。
但如今看来,徐三既然敢将自己的便宜舅子安排进府,只怕还有别的肆意妄为之处,此人心思已变,她离家不过半年光景,中馈无人他便如此膨胀,如今看来,只怕再也容他不得。
她小心谨慎,将彭怜与儿媳送到后院,便一人出来,命徐三将府里所有下人召集起来,到前厅训话。
徐三眼神飘忽不定,应白雪看在眼里,却装作若无其事,等到下人们到齐了,院里乱哄哄站了一排人,她才抬起头来,深深看了徐三一眼。
“都站好了,听夫人训话!”徐三大喝一声,院中瞬时安静了下来。
徐三一脸得意,随即回过神来,躬身面向应白雪,前倨后恭,可见一斑。
应白雪不以为意,随手要去拿茶,却见桌上空空,她心中愠怒,面上却云淡风轻,若无其事淡然说道:“大概你们平日里只知道有徐三爷,不知道我这个主母,这样也好,以后这片家业留给他,我也能放心了。”
众人见她态度和善,自然觉得徐管家果然手段过人,将主母拿捏得死死地,愈发觉得自己之前做得对了。
徐三却素知应白雪为人,莫说她手段狠辣视人命如草芥,便是心机深沉,自己也都是听说过和领教过的,此时她这般和颜悦色,当真还不如打自己一顿来得让人放心,他面色瞬间惨白,知道情况有些不妙。
应白雪先后点了几个下人进屋单独问话,最长的一个说了大半个时辰,最短的一个只说了盏茶光景,徐三守在门外,不敢凑过去听,等这几人出来再去问,却什么都没问出来。
应白雪眼光毒辣,挑的这几个人要么性子稳重,要么秉性刚强,都是平日里与徐三来往不多或不怎么服他的,只这一来,便让他心中惶惑,不知该如何是好。
倒是也有一个,平日里与他也是阿谀奉承,得了他不少好处,今日去问,那人却忽然转了性子一般,对他不理不睬。
徐三更觉不妙,没等想出对策,却被应白雪吩咐一人将他叫进房里。
徐三恭谨进屋,垂手立在一旁,却见应白雪端起新沏好的茶水,轻轻吹了口盏中热气,笑着说道:“徐三,你是我曾经在陈家时府中旧人,可是唯一一个知道我以岳母身份下嫁彭郎的,算得上是我的心腹了。”
徐三连忙躬身道:“是,不是夫人抬举,小的现在也只是个平常下人,断无今日这般显贵。”
“你可知道,我能将你抬举起来,也能将你打落尘埃?”应白雪美目一翻,淡然说道:“方才进来又出去这十三人里,有多少是你笼络不住的,有多少又是我提前埋下的钉子,你可知道?”
徐三悚然一惊,怔怔看着应白雪,木然摇头道:“小……小的不知……”
“那你想过没有,掌握着如此关系重大的隐秘,最是容易被主家猜忌,你贪财好色也就罢了,我且当你是自污之举,但擅入后园,可想过会是如何后果?”
徐三扑通一声跪倒,脸色惨白说道:“小的……小的一时糊涂……只是想着……想着后院无人……便……便提前享受一番……做……做老爷的美……”
“混账!”应白雪暴喝一声,愠怒说道:“你是当我立下的规矩都是儿戏么!你这般随意出入,谁还肯信洛家夫人小姐还在府里!我对你委以重任,你便这么回报我么!”
徐三明白过来,瞬间心丧若死,不住叩头,头上伤口未好,重新渗出血来。
应白雪也不理他,只是心平气和说道:“相公让我不要轻易动怒,也不要动不动就拔剑杀人,这次算你命大……”
“你想隔绝中外,想架空了我,却也不想想,是谁给你的本钱,是谁给你的权势,是谁抬举你到了今天这个位置,”应白雪柳眉倒竖,冷冷注视徐三说道:“我能将你抬举起来,也能轻而易举就毁了你!早与你说过,刘权之死,殷鉴不远,你可听了么!”
徐三吓得心胆俱裂,哭哭啼啼说道:“夫人饶命!小人知错了!小人没敢想隔绝中外架空了您,只是您去了这半年,少夫人对小人颇为信任,外宅一应事务都由小人负责,时间一久,小人胆子就大了,就……夫人!小的再也不敢了!求你给小人一次机会!让小的将功赎罪!求你了,夫人!”
忽然窗外传来吵闹哭声,徐三听得一愣,随即醒过神来,却听应白雪说道:“你那一妻一妾也就算了,又私藏了几个丫鬟,平日中饱私囊,想来屋里也藏了不少银钱,咱们说话这会儿功夫,他们已经去搜了出来,一起出去看看吧!”
应白雪推门而出,却见庭院之中站满了人,靠近厅门台阶之下跪坐着三四个女子,各个花容月貌颇有姿色,她们面前,堆满了绫罗绸缎金银器物,几个方才应白雪叫进去问话的男子围在周围,手上拿着棍棒刀叉,显得威风凛凛,全然不是平时模样。
“人脏俱在,徐三你有何话说!”
徐三一旁站着,闻言心丧若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直将本就受伤的额头又磕在地上,不住声哀求道:“夫人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他这般吓得屁滚尿流,院中诸人却有些难以置信,这徐三平日里作威作福,今日这般三两下被人打落尘埃,实在是出人意料。他平常恩威并施,自以为早将下人们笼络成了铁桶一块,这偌大府邸早晚便是自己的,是以从不收敛,哪里知道,应白雪从一开始就在他身边镶了钉子。
他早就忘了前任刘权如何死的,人性贪婪,本就别无二致。
应白雪心中并不如何得意,反而暗自自责,她只为取悦彭怜,又不愿翠竹等丫鬟生怨,这才将众人都一起接去了省城,内宅没了坐镇之人,这徐三自然得意忘形,如此一来,栾秋水母女来此探亲,最后竟不知去向,这若是传了出去,莫说洛家名声受损,便是彭怜,怕也要牵连不小。
此时木已成舟,后悔也是莫及,应白雪无奈叹气,低头与那徐三小声说道:“此去见官,我盼你守口如瓶,如此一来,还能留下一条性命,若是敢胡言乱语,小心你这一家老小的性命!”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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