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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越游戏 (第四卷 154-156)

2025-03-06 21:52 长篇小说 6430 ℃

作者: someguy1

2023/09/15发表于: SIS,禁忌书屋

是否首发:是

字数:19,265 字

*********************************** 又是一年夏天过去了。

*********************************** 第四卷:燕歌行

第一百五十四章:超然

“说起来,你这位朋友便是那个神秘的援手么?”唐禹仁示意道。

“没错,别看她武功稀松,她有些非常非常有用的手段,可以帮到我们很多。今晚没有她的帮助,我是无法偷偷摸出来的。”

唐禹仁警惕地扫了谭箐几眼后,道:“……那行。显然你那边才是能出结果的,既然如此,那便交给你了。我们会尽量配合你的。”

想起谭箐那特训几个月练熟了的法术,我有些兴奋地搓了搓手。有个法爷队友,哪怕是有严重限制的法爷,实在是让解决问题的方法丰富了十倍。

“对了,我这易容没问题吧?都戴了半个月了,洗脸都不敢用力。”我对唐禹仁问道。

“这是用玄蛟卫最珍贵的‘百变药’制作的妆,价值万两,不比上等的人皮面具效果差,本就是为了长期潜伏而用的。只要没有用相应的药水洗涮,不用担心露馅。”饶是这么说,唐禹仁也还是仔细端详了我的面容一阵,才确定地表示不必担心。

与众人敲定了接下来的行动之后,谭箐便带我离开了。有了谭箐的法术掩饰,我倒不是很担心被人发现,所以之前一些在其他人面前说不了的话便趁现在说了。 “你现在的样子不是他我的本来面目吧?”

谭箐撇嘴道:“自然不是。”

我忍不住笑道:“好啊你,哪怕要捏张不同的脸,也给自己捏了张小美女的脸是吧?”

谭箐不在乎地说道:“那是自然,有选择的话,谁都会想当个好看的人吧?” 我摸了摸脸道:“还好吧,我倒是觉得当个路人甲还不错。”

她瞅了我一眼:“你不是普通人,你有点心理变态。”

我被她噎住,反驳道:“心理变态?哪里心理变态了?你见过有我这么阳光健康的人么?”

谭箐只是不住地冷笑。

来回拌嘴了一阵后,我回到正事来:“在外人面前,哪怕是唐禹仁这种我的生死之交面前,也不要暴露太多你的能力。这个位面很可能根本没有魔法、道术这种东西,你会的东西太惊世骇俗了。”

“知道啦。见识过我的能力的人都死了。”谭箐理所当然地说道。

“那就好……等等,什么?你是认真的吗?”我反应过来,睁大了眼睛猛地转头问道。

“是啊。”谭箐耸了耸肩道,“在来濮阳的路上遇到几个流匪,看样子不仅要劫财劫色,还要先奸后杀,那样子真的是超级猥琐。还好周围没人,我便试了试手,将他们都嘎了。嘿嘿,估计他们也是指望着官道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没人来管,却没料到,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神情复杂地看着这个一路从青春活泼的高中妹子,变成如今谈起取人性命跟谈起昨天吃过的饭一样稀松平常的法师。这还是我印象中,新人任务里背在我身后,与我一起奋身跃下屋顶的那个美少女么?我所认识的谭箐,是否早已被超越空间的非凡经历抹去了?还是说,这个满不在乎的洒脱性子,才是谭箐真正的模样?

而当她看见我时,是否也会发出同样的疑问?

“那是你第一次杀人么?”我停顿了良久后,才忍不住问道。

谭箐难得地没有大咧咧地对待这个问题,而是垂首思考了一阵后才答道:“嗯,还真的是呢。而且奇怪的是,我在杀了他们之后,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可不是心理变态了。我只是……发自内心地没觉得这算是什么事儿?”

我嘴角抽了抽:“喂!这才是最不对的好吧?嗯,不过……唉,我倒也不是不能理解这份心境就是了。”

谭箐歪头看向我,敏锐地问道:“你应该也杀过人吧?第一次取人性命时,有什么特别的感触吗?”

我不由得回想起自己第一次杀人时的情景,清风山下那一胖一瘦的土匪。他们叫什么来着?哦对,大强和瘦猴。那是人生第一次的英雄救美,现在回想起来,实在是为当时的自己的大胆捏了把汗,也对没有更早出手,因而令薛槿乔受到了侮辱,深深地感到后悔。

但你要说我有没有因为杀人而受到什么剧烈的心理冲击,那还真的一点都没有。

我斟酌着字句说道:“我第一次杀人便是在新人任务,就在大燕位面。好象是第四天还是第五天,往越城那里走时,路过清风山,被里面的强盗截道了。也是在那时跟薛槿乔,我在这里的贵人,遇到的。”

我简单地对谭箐描述了一下当时的情景与搏斗,不过对于梁清漓所遭受的细节自然是略过了:“我还清清楚楚地记得打赢之后,我看着那两具尸体的感想。有厌恶,有庆幸,还有如释重负,毕竟当时真的是你死我活的情况,还好我上来便是一板砖偷袭,不然的话一打二肯定死定了。但是偏偏就没有任何对于杀人的那种沉重感或者负罪感。一丁点儿都没有。”

“我甚至在之后的数天都在思考,是我天性凉薄,冷酷狠辣,还是缺了根弦?但是我很快就想通了。杀人者人恒杀之,当那两个强盗选择了杀人越货,强奸民女时,就要做好承担这份恶的后果。我杀了他们往小了说是正当自卫,往大了说那他妈的可是替天行道!所以说我是真的可以理解你的心情,因为我想你应该跟我一样,只是觉得为民除害了而已。再多的,一点都没有感触,也没必要有感触。”

谭箐脸上有了一丝笑意:“嗨,看你这表达能力,确实比我会讲啊。嗯,还真的就是这么一回事,不过听到你有过同样的经历,倒挺舒心的。”

她继续走了几步,脸上的笑意敛去,蹙眉道:“但还有一个问题,我想你是肯定没有我感受得那么强烈的。那就是……我发现自己发自内心地无法把任务位面里的人当成跟自己一样同等的‘人’那么看待。你之前也说过这个问题,像我们这样穿梭时空,掌握超越平凡的力量的人,心境一个把握不好便会让自己凌驾于凡人之上。但是……我就是没办法不把这些人当成‘others’啊。虽然不至于

把这些友方的人当成NPC,但像这种路上遇见的陌生人,敌人,我是压根没把他们当作人,跟砍怪似的,杀了就杀了。”

我苦笑道:“谭小姐,你也知道这种心态有问题啊?别告诉我你在康宁顿看我跟艾莉克希丝和奥丽维娅上演狗血三角恋的时候,观感跟看真人galgame一样

过家家似的啊。”

谭箐啐了一口道:“没有那么严重啦,像你在西联的那三个红颜知己,都是真实存在的,跟你我一样的人。虽然大燕的这些人理论上也是一样,但在我的观感里,这些人就完全没有像菲莉茜蒂,蕾克希,和奥丽维娅那样有血有肉。” 我提议道:“这可能是时代的隔阂多于层次的不同吧。西联的居民哪怕是在一个西方国家,那也是跟地球相似的现代社会,与我们的共同语言天然地比这种古代人多很多。就算继承了他我的记忆和情感,也无法改变我们本身根深蒂固的观念。”

谭箐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道:“倒不如说,就算如此,你也能跟梁清漓产生共鸣,彼此相爱,实在是很厉害。我是知道你对于‘对的人’和‘对的感觉’是有多么深刻的执着的,在西联能找到这样的人就罢了,在大燕位面,隔着整个宇宙和千年的时代观念碰撞,也能够在心灵层次与人深交,那是一种我和颜姐完全做不到的投入。”

我摇头道:“我倒是觉得你要是能像我一样,哪怕不是谈恋爱,跟一个在不同位面的原住民当上朋友,当上知己,也应该能够去除不少这种疏离感。可别以为你这种难以平视普通人的问题是超越空间的契约者独有的,大燕的武林高手跟普通老百姓的阶级层次也是泾渭分明。说到底,有了非同凡响的能耐,哪怕不是武功魔法这种东西,仅仅是钱财权势,那也足以让人自行形成高人一等的观念了。”

谭箐可爱地皱了皱鼻子道:“也许吧。我也算是明白当年殖民者发现新大陆与土著交际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觉了。当你拥有超越一界的知识和阅历时,哪怕一时掌握的武力相差不大,也很难将对方当作跟你处于同一层次的人。这种发自内心的优越感真是……顽强呢,只有在与你和颜姐这两个同类时,我才能将它彻底撇开。反而是你真的是演绎了什么叫干一行爱一行,完全融入了每个任务世界啊,别的不说,这份能够不飘的心态,是真的牛逼。”

我牙酸地应道:“哎呀,我可没你说得那么厉害,只不过我是个很执拗的人而已,不愿意就这么被外界改变。非凡的经历可以让我们超然于世俗的一些束缚和苟且,比如你现在看待高考这种普通高中生的首要大事肯定会觉得压根儿没那么重要,对我来说赚钱找工作也根本不算个事儿了。但是我觉得,咱们还是别让自己完全脱离于那些造就了我们的情感和关系,去带着优越感俯视不是‘同类’的人。否则的话,我们舍弃了这些让自己之所以是‘自己’的东西,只能算是一种迷失。”

谭箐认真地说道:“但是我们确实已经被改变了啊,超越自己,超越平凡,本就意味着需要舍弃一些属于凡人的烦恼和观念。现在的纠结只是度的问题而已。”

“嗯……确实如此,你,我,和君泠,都在面对着这个问题,也都不可避免地在迈向未知的前方。但我还是希望我们不要太过度地就这么拥抱超越空间赋予的一切,而是仔细地思考一下,到底是什么该放下的,什么不该放下的。” 谭箐叹气道:“之前我还觉得你顾忌太多了,但是现在看来,这种顾虑也是一种可贵的清醒啊。你说的确实有道理,我会再想想的。”

我笑道:“谢谢,其实之前我看你那么洒脱的样子,还有点担心你是不是接受得太顺利了。现在看到原来你也有同样的迷惘……挺安心的,说实话。有你和君泠在,就是个锚点,让我知道迷茫的时候不需要一个人撑着装着。反过来也是一样的,如果你对于这种超凡的转变感到不安的话,欢迎来跟我一起讨论,因为我对这份改变实在是太不安啦,急需与人分享一下这份苦恼。”

谭箐与我相视一笑:“哈哈,一言为定,队长。”

谭箐将我送回青莲力士的宿舍后,一夜无事。第二天我一大早便起床,急着与梁清漓见面然后看看能否为谭箐创造机会。

又一次地来到烟雨轩后,我和梁清漓进了房间后立刻开始讨论:“昨晚我跟你说的那个朋友助我跟唐禹仁他们碰上面了。他们在外城一栋小屋子里潜伏着。” 梁清漓惊讶地说道:“夫君趁夜出去的么?是不是太冒险了?”

“若只有我一个人的话,肯定的。不过我这个朋友有一些异于常人的能耐,做好准备之后,哪怕在戒备森严的地方也能来去自如。而且现在她到了濮阳,我们哪怕没办法再从阮总管这里获得接触严林山的方法,也不必犯愁。只是如果能搞清楚宁王军的大概行动的话,还是会很有帮助。”

梁清漓并没有穿鞋袜,将修长的大腿跨过来搭在我的怀里,弓起白净的玉足轻轻地触碰我的手臂,若有所思地说道:“夫君,朝廷该如何利用严觅和严林山,将右护法诱出来?”

我下意识地轻轻地托起她柔嫩的脚掌,边按摩着她凝脂般细腻的脚踝,边将自己和唐禹仁的思路,与昨晚跟其余的同僚一起讨论出来的大概计划描述了一遍。 “所以我们能否助乔三妹她获悉那些机密文件里的内容,其实只是细枝末节。当然,要是能知道到底是什么的话,对你我来说肯定是最好的,因为那是严觅的死穴。我们的目标除了帮助朝廷之外,还是要搞垮严家。但是朝廷只需要有这么一个机会歼灭敌人而已,至于到底是靠严觅还是严马,严一还是严二,不管他的黑历史是欺上瞒下还是欺男霸女,只要知道他有这么一份软肋,能被敌人利用,也能让我们将计就计就够了。”

梁清漓将这些计算和考量都消化完之后,荡着葱白似的脚丫子,嘟嘴说道:“秦兄说得对,你和唐大哥两人的心思真是太深沉,太复杂了。奴家想要理清其中的利害关系已经够伤脑筋了,真不知夫君是怎么做到更进一步的谋划的。” “说得好像我诡计多端似的。”我嘀咕道。

“嘻嘻,不是么?”梁清漓调皮地眨了眨眼。

“啧,也许吧。”我摇了摇头转移了话题,“待会儿阮总管过来时,我们得探探底,看看何逸云是否已经下令将他审问,还得试图旁敲侧击一下关于右护法那潜在双修对象的问题。”

“明白啦~夫君。那么,现在咱们是不是要做些其他的呢?”身旁的佳人目光忽然多了几分挑逗性的戏谑,并将小腿肚抵在我大腿内侧轻轻摩擦,那细腻紧实的触感一下子便让我有了反应,不得不伸出手抓住她作妖的长腿抓住。 我对上她微微挑眉的妩媚神色,无奈地弹了弹她的足底:“来了濮阳后你可是越来越大胆了哈。不会是跟这些花间派离经叛道的姐妹们学会释放自己了吧?” 梁清漓忍不住笑道:“那倒不至于,毕竟在这里的大部分女子都是如奴家这般,与如意郎君勤修牝牡玄功的人。不过只有女儿家在时,所聊的话题也是十分大胆,丝毫不比在聚香苑里时逊色呢。嗯,也许在这些与奴家甚是相似的人群里,确实有些影响到奴家了呢。”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们赶紧练功吧!”我一把抄起她的双腿,而她顺势便将倒在床上,饱满的酥胸随着呼吸缓缓地上下起伏,嘴角含笑,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

一番云雨之后,哦不,勤劳地练完功后,我和梁清漓清了身子,整理好仪容,等待阮总管到来。

“在吃午饭之前洗澡,这我还真的有点适应不了。”我对梁清漓说道。 “嗯,奴家亦是习惯在晚上沐浴,不过阮总管是在下午巡逻的,没法子。” 当然,每天洗澡这件事在古代本就是一种奢侈的习惯。所幸烟雨轩有不少丫鬟和侍女专门负责花间派弟子的起居和衣食,否则的话单是取水、烧水便是工作量极大的准备。

阮总管准时地来了。她见到我们之后,娴熟地打了个招呼。梁清漓与她聊了几句后,直入主题地问道:“阮总管可知何将军准备对严林山做出什么处置?” 这个艳丽的女子轻笑道:“刚想跟你们说起这事儿呢。何将军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大力夸赞了我们的工作,并且给你们俩赏下了一千两银子与二十匹上好的蜀锦,这几天便会送来。还有,张沛,你被破例升为正式青莲力士了,回来之后收拾东西,可以跟小芮去领属于自己的住处。但是何将军更看重你能文善言,心细如发的能耐,准备赐你一个吏职,为圣军继续做事。恭喜你们两个了。” 嗯?比起银子,还是蜀锦在战时更值钱,所以说这赏赐还真挺够意思的,相当大方。而且直接赐予职位,也许宁王军在青州实在是无人可用了?

我和梁清漓都连忙行礼对阮总管道谢。阮总管含笑道:“不必对我谢了,我还得谢你们争气,让门派的作用狠狠地显示了一番呢。待会儿你们跟我一起去将军府,他想亲自见见抓住这条线索的功臣。一切顺利的话,这也许能让圣军顺利打下汴梁呢!严林山接下来该如何处理,我也会替你们问一问的,毕竟是你们的功劳。”

“那会是在下和娘子的荣幸,多谢阮总管!”我深深地鞠躬,脸上按捺不住喜意让阮总管甚是满意。

这份喜意可不是装出来的。当真是刚想打瞌睡,就有人送上枕头来啊。 第一百五十五章:何逸云

这次只有阮总管领着我和梁清漓俩人前往内城的将军府。阮总管的神色轻松,看起来确实心情不错。我见状,对梁清漓使了个眼神,她立刻会意与阮总管攀谈起来。

“阮总管,奴家好久没见师父了,她会来青州吗?”

阮总管道:“林师叔啊?林师叔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不止是你这样在外收下的记名弟子,连派内的前辈都很少见得着她呢。”

她瞄了我们一眼,继续道:“其实连我每年就见得到她一两次的样子,她总是不停地在为派里散布在各府里的姐妹们奔波,并且招进了许多如你这般的女子。赵师叔倒是跟你师父挺熟悉的,你可问问她。”

梁清漓惊讶地问道:“总管您不是师父与赵师叔一辈的弟子吗?”

阮总管笑道:“当然不是,你看不出来么?我的师父是赵师叔的师妹,也是门派里‘八朵金花’之一的卢雨荻。林师叔是咱们师父那一辈人,除了掌门和陈长老之外,辈份排得上前三的长老级人物。严格来说,我算得上你师姐呢。你能被林师叔看重,是莫大的幸运。”

梁清漓追问道:“派里有很多如奴家这般的人么?”

“真正被派内长老收下为弟子的并不多,哪怕是林长老招进的女子,大多都是如今这般,一起被授功,由一些资历深的弟子照看,所以我才说你很幸运。” “阮总管只是弟子辈,却竟已是堂堂二流高手,实在是太厉害了!”梁清漓由衷地叹道。连我也甚是钦佩,那可是二流高手啊,阮总管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的样子,放在六大派里也是个天才了。

“这便是我派与圣教合并之后的好处了。可别以为二流高手是长在树上的啊,哪怕是六大派也未必能有多少个二流高手。这不,那昆仑派大师姐,隐隐有白道年轻一代第一人的‘碧华手’薛槿乔,也未必比我厉害太多。而像我这样的弟子,近几年派里可是出了好几个。”

听到熟悉的名字,我不禁开口问道:“阮总管,据在下所知,哪怕是六大派也未必有多少个如您这么年轻的二流高手。咱们花间派难道还有好几个如您这么厉害的人?难道花间派的八朵金花不也是八个二流高手么?”

“是,八朵金花那都是林师叔,赵师叔那一辈闯荡江湖已久的前辈。但派里如今可不止八个二流高手了。除了我之外,还有好几个呢。”阮总管似乎想要给我们一些震撼,笑道,“便连一流高手,也不仅是掌门和大长老两人了。” 每个一流高手都是大燕真正的顶级战力,任意寻常的中等势力若是能出现一个一流高手,足以保证少说二十年的平安。“秋华玉凤”凌秋菡和“碎樱剑”陈琦这两人是过去十年来花间派两根闻名武林的支柱,而除了这两人之外,花间派竟然已经有了新的一流高手了么?这当真是……令人惊讶的消息。

梁清漓顺着她的话问道:“那,阮总管,濮阳现在便是赵师叔在看护整座城池的弟子么?还是说还有与阮总管这般青年才俊管事?”

阮总管摇头道:“虽然这几年来派里如我这样的新晋二流高手出了几个,但圣军打下的地盘太多了,也就是濮阳这种大城池能多驻一两个二流高手,多的派里也均不过来。若我们打下汴梁了,派里还得再调一位长老来管理事务。赵师叔是此间辈份最高的派内干事之一,但她不是唯一在此的长老。如今青州和冀州的战事最为要紧,还有一位武功高深的长老也在城中。”

梁清漓惊讶地问道:“比赵师叔还要厉害的长老?”

阮总管勾人的狭长眸子眯起,轻笑道:”哎哟,这话可别跟赵师叔说,她最讨厌别人质疑她的实力了。不过,整个派里比这位武功还高的,可没几个。” 见到我和梁清漓都眼巴巴地指望着她继续说话,阮总管吊足了胃口之后,却并没有完全揭晓答案:“那便是派内新晋的一流高手。到底是哪位呢,嘻嘻,那就不能说了。她可不喜欢咱们在私下嚼舌头。若是有机会的话,许能让你们见面。”

我和梁清漓再试了几次,都被阮总管笑而不语地避过了,便不好再追问,而是说起了些其他的事。进了内城后,经过严府,经过一个个人流不息,仿佛从来没有过战乱的街口,我发现有不少人往其中一间院落齐聚,便顺口问了问阮总管。 “哦那个?那是宁王大人特意吩咐在每一城都要开张的讲武堂。”

梁清漓对此有些疑惑,但我却立刻明白了:“阮总管的意思莫非是指,这是圣军宣传的,让所有人都能学武的地方?宁王大人竟然是……认真的?” 阮总管啼笑皆非地说道:“正是。很难相信吧?连我们这些在圣军中有职位的人也难以理解为何大人对这件事如此执着。”

是收买人心,争取大义,还是很现实地为了筛选出值得填充入青莲力士大军的苗子呢?我不由得思考起这其中的含义。无论如何,这都是大燕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创举。

很快,我们来到一座外表并不十分华丽,但占地极广的府邸。走上前后,我立刻感到一阵如芒在背的压迫感。这便是何逸云办公的地方么?果然非同小可,周围有高手,而且不止一个。

阮总管神色轻松地与两位全副武装的护卫说道:“麻烦告知一声,阮霏霏求见。”

与阮总管共事了近半个月,这才是第一次听到她的全名。

“何将军已经吩咐过了,阮总管请进。”

进门后,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来,隐晦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一片翠绿的竹林,几丛鲜艳的花朵,一个小池子上飘着几片浮萍。很精致的一个院落,但周围走动着的军卒与文官打扮的人却打破了这份别有韵味的景色。而周围射来的视线更是让我如履薄冰,这里真的是高手如云,防范严密。

阮霏霏带着我们左绕右绕了一阵,来到一间书房前,轻轻地敲了敲门。 “进来。”

她带着我们进去后,浅浅地弯腰道:“将军,这便是帮助我们审讯严林山的青莲力士张沛与我派弟子苏芮。”

我和梁清漓照样画葫芦地作揖,直到听到何逸云缓和的声音:“起身吧,不必多礼。”

书房里只有我们四人。书桌后的那个男人表情平静地看着我和梁清漓,嘴角挂着一丝温和的笑容。

“银狐”何逸云是个相当英俊的男子,浓眉大眼,面如冠玉,刀削般的五官凌厉而深刻,留着一撮漂亮的胡须与八字胡,男子气概十足。而他将视线投向我们时,房间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住了,那对朗星般的眸子流动着慑人的精光,令我和梁清漓一时大气都不敢出。

但那令人窒息的沉默仅仅维持了一秒钟便消散了,他说道:“好一对才子佳人,圣军需要的正是如你们这般的新血液。而你们两个揪出来的这个严林山也许会是我们叩开汴梁城门的关键,若不是战事吃紧,一切都得省着用,这次赐下的赏赐可不仅如此。”

他自言自语般说道:“放心吧,等尘埃落定了,你们会得到该得的奖励的。否则的话,定远将军吝啬的名声传了出去,岂不是让我被人笑话?”

我客气了几句:“将军言重了,一切都以圣军的胜利为重。何况,在下与内子已非常满足于将军所赐下的银钱和职位了,多谢将军。”

何逸云对我说道:“喜欢就好,我特意为你安排了一个能够继续发挥你细阅文书长处的职位。至于你的伴侣,阮总管,相信花间派会有适合的安排。” 阮霏霏连忙应道:“当然,将军,烟雨轩的姐妹们都为苏师妹感到自豪。她与张沛明日便能择一院落居住。”

何逸云抚掌笑道:“甚好,甚好。事业蒸蒸日上,家内琴瑟合鸣,这才是圣军该要发扬光大的榜样啊。”

阮霏霏趁机提问道:“将军,不知那严林山的审讯会如何进行?苏芮和张沛两人一直想要继续为此事效劳。”

何逸云挥手道:“这自然,不过可能会让你们失望了。此事将会由刑部掌管,徐雷明天就要来提人了。倒是张沛你有意的话,若刑部有需求,也许可以将你调进去帮忙。不过老徐这人对他那一亩三分地管得紧得很,怕是会对我想派人进去十分不喜,可别太指望这事儿了。”

“在下明白,多谢将军。”

“好了,没事的话大伙儿回去休息吧。明天我会派人去带你就职的,不过,也许与你如今在库房做的工作也没差,哈哈!”

何逸云哈哈大笑了几声后,突然收敛了笑意,稍稍向前倾身,饶有兴趣地看着我说道:“张沛,我对你很感兴趣啊。哪怕是我手下的智囊,也不一定有你那么敏锐,能从这些细微之处抓出严林山与严觅的关系,并且察觉到他有所不对。说实话,我看完阮总管的报告之后,觉得你颇有我师门的风范。”

嗒。

嗒。

嗒。

何逸云的食指轻轻地在桌面上敲着, 伴随着他语气莫名的感慨,形成了一种富有魔力的韵律,一下下地敲打在我心头。我想要别过头去,缓解这不知不觉中令自己透不过气的无形压力,却没能动弹,无法躲避书桌后那个男人深不见的漆黑双眸。

“你说你是顺安人,在来濮阳之前,是做什么的呢?”

他轻声的询问让我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明明已经将“张沛”的背景故事背得滚瓜烂熟,却半天挤不出一句回复。

“在…在下……原来在,在越城做了,做了几年帐,帐房先生。”结结巴巴地将这个回答说出口来后,我的额头和鬓角已流下了数行细汗。

何逸云若有所思,却没有说话,只是依然不紧不慢地敲着书桌,让我在沉默中煎熬,却依旧无法逃离他深不见底的眸光。

这时,有人敲了敲门,门后传来一道软糯柔和的声音:“将军,妾身将吃食带来了……现在方便吗?”

“嗯?进来吧。”何逸云不在意地将那人唤了进来,停止了手上的动作。随着这句话说出口,书房里那原来仿佛被凝固住的时间再次向前开始走动,而紧紧攥住我心房的沉重压迫感消散无踪,令我不由自主地呼出口气。

“哎呀,原来是霏霏在与你汇报工作。”门外那人进来后,打了个招呼。 同样受到之前氛围的影响的阮霏霏脸色有些难看,但见到这人,她的脸色瞬间便恢复了正常,礼貌地点头道:“原来是沁芳。”

“沁芳”是个气质温润的美人儿,一袭淡蓝色罗裙,肩上披了刺绣着花鸟的轻软云肩,身姿玲珑,体态优美。她手里拎着一只食笼,粉白的脸蛋上挂着一抹浅浅的笑容,两道柳黛下乌黑的眸子正正地看着阮霏霏。

她袅袅地走到何逸云身旁将食笼放下,取出里面热气腾腾的饭菜,随口道:“霏霏,今天姜师叔也在呢,去跟她问个好吧?”

阮霏霏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只是来向将军禀报工作的,下次一定。苏芮,张沛,咱们别打扰将军用膳了。”

何逸云爽朗地笑道:“沁芳不只是来为我送饭的,恐怕还是来监督我尽快吃完的,否则这堆文书怕会越堆越高啊。”

他的态度是如此自然缓和,仿佛之前那怪异而难受的小插曲根本没有发生过。然而此刻我才发现自己背后已经被冷汗浸透了,脑海中更是留下了对何逸云的深刻印象。那对有着摄人魔力的漆黑双眸,与那淡漠无情的目光,令我深深忌惮。 沁芳依在何逸云肩上柔声道:“妾身只望圣军能尽快派人来,为将军分分负担。”

眼看这两人当着我们开始打情骂俏了,我们识趣地退出书房。我一边试图将心情放松下来,一边却不由自主地动起了脑筋,解析着刚才那短短的谈话。 严林山看来明天才会开始被审讯,也许甚至会被转移到其他的地点。这是十分有用的消息,今晚我得与伙伴们交流一番,看看能不能找办法获得一些情报。 何逸云他是否对我有所怀疑?银狐银狐,狡诈多疑,一个突然加入的青莲力士能截取这样的线索,他不可能不怀疑。希望我们的准备足够充足,让他仅仅留在怀疑的阶段。接下来我的行动得非常小心了。

不过最重要的也许还是最后两个花间派弟子之间提及到的东西……姜师叔? 难道是八朵金花之一的“碧血凝霜”姜雪?这也是个闻名已久的老江湖了,但跟赵妃彤平辈。若她在此只是跟赵妃彤一样的职责和身份的话,没理由还没从赵妃彤或者阮总管那里听到她的事。但无论是我还是梁清漓都从未有听闻过她在濮阳的事,莫非……姜雪便是那个神秘的一流高手?

莫非,她便是我们猜测的,那个右护法的双修对象?

嗯,不是没有可能,但这个推测还是缺乏很多关键的环节。从阮总管的描述来看,像她这样的新晋二流高手,每座城池最多两三个,外加一个长老级人物,便是花间派在各个城市的布置,像刚才那个沁芳不过是三流高手的样子。 濮阳的花间派势力应该就这么几个高层人物了。那么右护法的双修对象,除非他大改往常作风,应该是阮霏霏,赵妃彤,和这个神秘的姜师叔三人之一。阮霏霏可能性最小,她是辈份尚浅的弟子辈,而且每天都要在外为宁王军处理事务,不符合我们的分析。赵妃彤虽然辈份和功力对得上,但比阮霏霏还忙,可能性也不高。

那么,除了还有我们不知晓的第四者之外,这个疑似为姜雪的人,便是最值得探究的对象了。

在回烟雨轩的路上,我满脑子都在想这几件事,没怎么说话,令梁清漓有些担心地握住了我的的手。走到街道上后,反而是阮霏霏首先开口了:“刚才表现不错,张沛。何将军虽然很少显露出来,但他的武功十分高强,寻常人在面对他那样的追问时,被吓得完全说不出话的才是正常的。你能回答上来,足以见心性坚韧,将军肯定很欣赏你这样的年轻人。”

“……多谢阮总管,请问将军是会如此考验所有他‘赏识’的人么?”我苦笑道。

“掌管生死大权的人么,考较考较新人也正常。好了,明天会有人带你们去挑选一个属于自己的屋子。说起考较,恭喜你们,哪怕是人来人往的新弟子里,你们也是最快速地完成门派考较的那一挂。我很期待你们接下来的表现哦。”阮霏霏含笑对我们说道。

“多谢阮总管赏识。”我与梁清漓异口同声地道谢。

“好啦,不必谢我,这是你们应得的。我就不进去了,还得回内城办事呢。苏芮,明天开始你早上来烟雨轩等我就行了,我会带你继续巡逻。”

吩咐完之后,阮霏霏匆匆忙忙地离开了。我们回到梁清漓的房间后,梁清漓迫不及待地问道:“夫君没事吧?刚才奴家见那何逸云的视线好像有魔力似的,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心里莫名地难受。”

我吁气道:“‘银狐’何逸云果然名不虚传,单凭视线和敲桌声便让我差点说不上话来。这应该是铁心门的武功,靠气势,眼神,声音来施压精神。还好我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迷惑心神的场面了,没有露馅……今晚我问问禹仁他有什么招牌武功,下一次就有准备了。”

梁清漓见我没事,松了口气,然后与我不谋而同地想到了同样的地方:“阮总管和那个沁芳之前提及的姜长老有些奇怪。奴家未曾听过除了赵师叔和阮总管外,还有其他的花间派高手在此。夫君认为……这人可能是右护法的双修伴侣么?”

“嗯,我是这么怀疑的。我更怀疑此人便是八朵金花之一的姜雪。不过我只听闻过她的名号,并不知道她的长相和踪迹,还得跟其他人商讨。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条很有潜力的线索。花间派不会无缘无故地派一个至少有二流战力的长老来此的。”

我们交谈了良久后,我才回到了宿舍。两个舍友不知从哪里听到我立下功劳的消息,均是有些嫉妒地向我道贺:“张兄真是不可貌相啊,才来了半个月便远远超过我等苦苦熬着资历的新人,恭喜恭喜。”

我谦虚了几句的同时,不可避免地听了两人发了半天牢骚。等到两人都睡下后,谭箐又趁夜而来,带我到同伴们藏身的屋子里。

一群人围在厅室里,等我到来。我也没有废话太多,三言两语地交代了今天的经历:“严林山和这个神秘的花间派高手不用说,两者都必须探究。不过这何逸云真不简单,若不是我没有松懈,怕是会被他震慑得说错话了。”

秦喜皱眉道:“这应该是铁心门的‘将军令’,是很邪乎的一门武功,使习用者一言一语莫不带有巨大的震慑力,凭眼神或者音节便能不动声色地令敌人溃败。他们自己则将之吹嘘为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将王威势,练到绝顶之处王霸之气大成,出口号令,莫能违背。不过这只是在吹牛皮而已。”

“何逸云的武功待会儿我们再说,现在先考虑严林山和这‘姜师叔’。”唐禹仁揉了揉眉心道,“趁着严林山还没被押送到其他地方,将他所有的秘密都给抖出来,我们得找办法截取这部分的情报。直到目前为止我们除了与李如风和戴仁联络之外,并没有贸然行事。现在看来,得冒险一把了。”

宋钊插口道:“若要潜入叛军刑部的所在,我或许可以帮忙。我曾不止一次地去过濮阳宪司的总部办事。不过,不知叛军会否选择同样的地方作为刑部所在就是了。”

谭箐看向我,似乎有几分自告奋勇的意思,我便为她开口道:“咳咳,考虑到这个任务对隐蔽性的要求,我倒是可以提议让乔三妹来执行。我可以断言,她绝对是在我们所有人里对潜行和窃取情报最厉害的一个。无论是轻而易举地进城,还是这两晚神不知鬼不觉地带我来这里,都证明了这点。”

三个玄蛟卫不约而同地看向谭箐,陷入沉思。最后还是唐禹仁拿定主意:“也行,那么乔三妹,你与姚景深一起吧。花间派这个姜师叔,是不是真的是姜雪,则需要你和苏芮尽量从内部打探消息。”

我欲言又止,毕竟谭箐的各种手段都是建立在她完全不属此界的法术。在外人面前究竟能显露几分,实在是难说。

谭箐却对我使了个眼神,自信地说道:“没问题。”

既然她有把握,那我也放下心来。唐禹仁最后总结道:“长则十日,短则三四日,我们便该派人回汴梁汇报。有了严家这条线,已经远远超出我的预期了,但是若能再进一步,那也是大好事。共勉吧,诸位。”

第一百五十六章:过往

接下来的数日没有我和梁清漓什么事了。虽然无形中的那根弦被绷得很紧,但是我们俩人表面上却只是继续着青莲力士和花间派的职责,每天除了工作便是练功。不过,被分配了一栋小屋子作为我们俩人独居的住处后,倒是让我们的谈话和夜晚的行动方便了许多。

搬进去住的那晚,我与梁清漓坐在床上商量“姜师叔”的事。

“阮总管那里应该是不会再有什么能够打探的可能了。娘子,你觉得我们该从赵妃彤那里刺探一番么?我还是担心,万一她起了疑心怎么办?你我就在她们眼皮底下,若是出了什么差错,那就完蛋了。”我有些难以判断下一步该如何做。 梁清漓沉吟了片刻后道:“奴家觉得值得一试。如夫君所说,花间派人手本就不够,如今濮阳城馅,驻扎在此地的已有两个二流高手,再加一个一流高手实在是过于谨慎了,只可能是另有所图。明日奴家想办法从赵妃彤那儿套套话。” “……其实也不是非得在这一点上钻牛角,反正咱们已知的信息已经够多了,确认了到底是不是她也无关大局。”我患得患失地说道。

梁清漓淡淡地笑了,她摸了摸我的脸蛋道:“放心吧,夫君,不必担心奴家。这些天来,奴家也对她的性子有些了解了,不会有事的。”

我定睛看着她没有丝毫犹豫与不决的眸子,缓缓地点了点头:“好,我相信你。”

梁清漓眼帘微垂,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一阵后,她有些惆怅地说道:“夫君,咱们离开濮阳回到汴梁之后,是否便再也用不上这个身份了?”

“嗯。且不说你我同时不告而别这种事十分可疑,哪怕不受怀疑,我们这次离去,下次再回来,便是青州军部反攻濮阳的日子。而我宁愿重回濮阳时,不再与这段时间里结识的人再见,毕竟身边的这些人严格来说……都是敌人。” 她依在我身上,幽幽说道:“奴家说起梁家,说起孩童的事时很多,但似乎很少提起在聚香苑时的经历,夫君也从未问过。”

我揽住她的肩膀道:“我虽然不会读心术,但也明白这并不是一段令人愉快的过往。”

“嗯……”梁清漓吸了口气,轻声道,“爹爹并没有指望奴家真的能够靠念书弄文做出什么成果来,但因为家中无儿子,一直以读书人的要求来对待奴家。而奴家虽然没有夫君如此聪明绝顶,但亦一直对自己的腹中墨水有几分自傲。人们都说,未来能够娶梁家女儿的,会有个聪慧过人贤内助。”

她咬了咬嘴唇,继续道:“然而,赈灾案被揭发后,严觅捏造的那些罪证令梁家遭受了无妄之灾,奴家也沦为风尘女子。曾经的那些向往,那些爹娘恳切的培育,都只是成为了让奴家能够卖个好价钱的噱头。”

梁清漓说到这里,情绪有些激动,又似乎难以启齿,而我只是鼓励地看着她,微微点头。她平静了一下心情后,说道:“奴家永远无法忘记,有一次,一个喝得烂醉的富商将奴家和另外几个姐妹叫到房中,抚琴唱曲,让奴家为他沏茶。听到一半,他……意图不轨,便是奴家反复地告诉他,在座的人并不卖身,他也全然不理会。”

“后来他见奴家始终不顺从,勃然大怒,一掌将奴家掴倒在地。他说的话奴家至今也记得清清楚楚,仿佛还能在耳里听见。他说,‘婊子而已,遮遮掩掩的,不过是为了卖个好价钱,装什么装?’”

“比起脸上的火辣,他的话才是最刺痛了奴家的东西,因为他说的,只是所有见到奴家的人心里会想的东西,只是其他人没有捅破罢了。无论是文人,商贾,武林侠客,帮派干部,甚至是苑里的护卫和帐房先生,他们心里想着什么,觉得奴家是什么样的人,一眼便看得清。一直到高姐儿进来后,才反应了过来。而高姐儿为奴家撑腰所说的话,也只是让奴家的心凉透了,她说,想要让青鸾陪你入寝,你还不配。画外之意不言而明,只要对方够格了,那哪怕奴家不愿,也只得委身。”

“虽说奴家是卖艺不卖身的艺伎,但在聚香苑这种地方,若说自己守身如玉,那才是笑话吧?”她凄然地笑道,“无论之前奴家是谁,无论那时的奴家有什么样的坚持,到最后,所有人认识的,见到的,也只是一个卖笑维生的娼妓而已。哪怕是奴家自己,有时候也会这么认为,毕竟,若是梁家未遭大变前的自己,见到这样一个人,纵然嘴上不说,心里也会觉得她十分低贱。便是,便是夫君,也难免会如此想吧?”

我压抑住插嘴的冲动,只是轻轻地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掌,静静聆听。 “然而,在这里,奴家却发现,花间派的众人却不一样。”梁清漓眼神迷离地呢喃道,“她们离经叛道,放浪不羁,甚至也加害了许多没有选择的女子,逼迫她们加入叛军。但,饶是如此,对待背离妇道和流落青楼的女子时,她们却从不认为这是下贱卑微,值得为之羞愧的过往,反而说,真正该羞愧的,是那些逛青楼的同时唾弃姑娘们的男人,而不是没有选择余地的可怜女子。”

“夫君,为何她们明明是敌人,却比除了你之外的所有人都更能体谅奴家的痛苦与难处?为何除了她们之外,世人如此吝于给予怜悯与宽容?奴家……奴家不想要与她们为敌。这是错误的吗?”梁清漓眼角润湿地对我问道。

我心情沉重地叹了口气,柔声道:“世上很少有黑白分明的东西。我曾对你与你师父说过,我从不认为青楼女子是值得鄙夷的,或者从事的这项职业是天生低贱的。在烟花之地卖笑,卖肉,比起卖身与大户人家做佃农,做仆从,或者加入帮派军队,拼搏卖命,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吗?都是在卖自己,不过是卖的东西不一样而已。花间派的人虽然犯下了很大的错误,但这不妨碍她们在这一点的坚持与理念看得比绝大部分的世人更清楚、透彻,值得敬佩与尊重。”

“我不过问你的往事,是因为那些是伤心事,而我只希望你能够快快乐乐的,没有忧虑的与我一起过日子,绝不是因为我嫌弃你。事实上,就算你是为了赚快钱主动当艺伎,只要我们在一起后,你愿意脱离那份职业,我也不会有芥蒂。何况,你只是个受害者,一个在梁家受到诬陷后,失去了一切的孤苦女子,我怎么可能因此嫌弃你?若为了这种事对你怪罪,我又算是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我拂去她眼角的泪珠,微笑道:“对我来说,你在过去是什么样的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的你,此时的你。我只知道,我所认识的,所爱上的那个人是天下最好的女子,这就够了。”

听了这话,梁清漓刻意维持着木然表情的脸蛋决堤了,眼泪像脱了线的玉珠一样滚落。她紧紧地拥住我,不住地抽泣:“奴家才,才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子。”

“我知道,你心里对那段往事有许多难受的,仍然无法接受的情绪。你若是不想说起,我不会追问,但你若是想跨过这道坎,我也会十分高兴与你一起面对。清漓,你永远不需要在我面前因为自己的过去而感到不恰当。”

梁清漓埋首于我的颈间,鼻音浓重地哼声道:“嗯……夫君可以就这样抱着奴家入睡吗?”

“当然可以,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下一天,我们在烟雨轩与特意唤我们过去道贺的赵妃彤谈了起来。

“恭喜你们俩。张沛,我听阮总管说你升官了?不错不错,小芮的眼光果然可以。”赵妃彤上下打量了我几眼,柳眉轻挑,“阮总管也相当欣赏你呢。能进得了她的法眼,可不是易事。跟我说说昨天去见何将军发生了什么事吧?” 我们俩齐齐地对她道谢,然后梁清漓便开始重述昨日之事。我之前便察觉到阮霏霏与赵妃彤之间似乎关系不算很亲近,如今这份感觉更是强烈。别的不说,同为门派里的师叔侄,哪怕辈份有别,互相的称呼却是“赵女士”和“阮总管”,实在是有些疏离。而阮霏霏竟然没有对赵妃彤说起派内弟子受到定远将军召见的细节,不得不说,相当耐人寻味。

讲述完之后,梁清漓观察了一下赵妃彤若有所思的神色,出声问道:“赵师叔,阮总管还没来得及与您说起昨日的事么?”

“阮总管对她那一亩三分地里的事管得可紧了。”赵妃彤下意识地嗤笑几声,然后不咸不淡地补充道,“当然,她也确实有那份能耐便是了。这些话就不必对她说了,不必我特别吩咐了吧?”

“奴家晓得。唔……那沁芳也是派内的师姐么?奴家看她似乎与将军关系甚是亲近呢。”这次梁清漓脸上的好奇之色完全是发自内心的,连我也忍不住凝神关注。

赵妃彤撇了撇嘴道:“没错。她是圣军出征青州后被将军看上的。不过何将军一表人才,武功亦是一流,也不亏她天天往那儿晃荡,试图博个眼熟了。沁芳不是有这份心的第一个弟子,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小芮,你要记好了,男女之间终究要归到一个‘争’字来,而咱们女人家在男人面前纵然可以表现得‘不争’,私底下却万万不能真的就温温顺顺的了。”

“奴家明白。”梁清漓稍稍垂首,态度十分恭敬,但我知道她肯定是借此掩饰脸上有些忍不住的笑意。她吸了口气控制住情绪后,继续问道,“沁芳师姐还说,姜师叔昨天也在,问阮总管是否要去打招呼。濮阳原来还有别的派内长辈吗?奴家一直以为此地就只有师叔与阮总管两人支撑着派内的事务。”

赵妃彤警告性地看了我们俩一眼,蹙眉道:“沁芳这也提起了么?当真是什么都敢说,迟早会有苦头吃的。姜师姐在这儿的事是军中机密,当然,如今已经顺利打下濮阳,也没必要太过藏着掖着了。饶是如此,你们也要对此保密。” 我暗自点头,赵妃彤的师姐只可能是姜雪了。梁清漓最后问道:“师叔,您与阮总管都忙得不可开交了,派里敷不出人来帮您们吗?”

“唉,没法子,这不只是我派的烦恼,还是整个圣军面临的棘手难题。能用的人实在是不够啊。”赵妃彤有些苦恼地揉了揉额角,对我们道,“好了,这些事你们就不用担心了,去准备吧,阮总管快到了。”

这次对话收获匪浅,当天晚上我潜了出去与同僚们会合后,将这最后一笔情报也送上了,剩下的,便是严林山那边的结果。

而这份结果来得很快。仅仅又过了两天后,我在库房对付枯燥的文书时,群聊被谭箐激发:“周铭,我们这边搞定了,比想象中还顺利。那些文件里的内容在我看来就是很普通的记事而已,不过严林山那家伙信誓旦旦地说这就是能够让严觅乖乖就范的黑料。宁王军的那些刑部高层好像也挺信服的。”

我大喜地回复道:“做得好!今晚我们再会合谈一下该怎么办。”

“你是准备亲自回汴梁么?”

“没错。此事太过重要,秦喜和宋钊都不是能言善语的类型,那三个大派弟子更是纯粹的龙套,只能靠我和唐禹仁说动军部采取行动了。看来这段时间你得帮我顶上去了……今晚来我家认识一下我媳妇儿吧。”

“啧,你这可是让我双开啊,要加钱!”

关掉群聊后,我无奈地笑了笑。早在来到濮阳之前,我们便开始考虑我和梁清漓若要出城,该做什么样的准备。毕竟我和她可不跟另外潜入城内的人那样,完全混入了寻常百姓中,而是为了借用花间派的关系,确凿地留下了痕迹。若要离去的话,除非确定再也不准备用上这层关系了,否则得小心地维持着“张沛”与“苏芮”的表面形象。

便是唐禹仁也不一定有太好的方法来处理这个问题,但这对我的队友来说却易如反掌。谭箐的幻术虽然没有她的元素法那么精通,但配合着此界的易容术,足以偷梁换柱地暂时取代我作为“张沛”活跃于此,而让真正的我能够脱出身来与唐禹仁回到汴梁进行至关紧要的献策。

当天晚上,我对梁清漓道:“今晚有个客人来,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我那个神秘的朋友。”

梁清漓惊讶地说道:“她要来做客么?莫非……莫非是夫君所说的那件事要开始了?啊,是的,奴家早该想到了,严林山的秘密既然已经被咱们窃取了,那必然要向汴梁汇报的。”说到后面,她的声音沉了下去,已经想通了谭箐的来意。 “嗯,是的。我和禹仁估计明晚便要出城回汴梁了。在那之前,便要靠你和乔三妹维持着这边的事务了。”

梁清漓有些忧心忡忡的样子,显然是对于这份安排有些不安。我自然知道她为何事担心,但相信只要她见到谭箐的能耐,便不会再有任何怀疑。

今晚乌云蔽月,外面宵禁之后一片漆黑,正是方便偷鸡摸狗的良辰。亥时过半后,我听到轻轻的敲门声。打开门后,谭箐几乎难以看清的模糊身影出现在眼前。她念了几个陌生的音节后,身形好像褪去了一层烟雾与阴影似的,重新浮现出清晰的轮廓与线条来。

“这便是宁王军给你发的房子么?还不错哦。”谭箐进来后,啧啧有声地四周望了一圈。

我将她领进厅堂道:“确实不错,比我之前住的员工宿舍好多了。唔,这便是我的夫人,梁清漓,假名苏芮。清漓,这便是我那个神通广大的好朋友,乔三妹。”

梁清漓迤迤地施了一礼,温婉地笑道:“乔妹妹好,夫君说奴家痴长几岁,便大胆唤你一句妹妹了。”

谭箐对她抱拳还礼道:“幸会幸会,清漓姐。我对周…韩良的伴侣神往已久了,闻名不如见面哈,实在是幸会。”

谭箐这妮子八卦的眼神几成实质,看得梁清漓浑身不自在地说道:“奴家亦是久仰,但夫君很少说起三妹与路师姐的事呢。”

我干咳一声道:“乔三妹和路欣都是……能人异士,拥有一些会引人注目,不,惊世骇俗的能力,所以我很少求她们帮忙。关于我们是怎么认识的,等此间事了我再跟你说说吧。今晚主要是想让你们认识一下,商量好我跟禹仁离开濮阳之后的事务。”

“夫君说过,三妹要顶替夫君的身份在濮阳行动……”梁清漓好奇地看向谭箐,似乎在思考该如何做成这事。

“简单来说呢……乔三妹懂得一些法术,因此伪装成我完全不是问题。尤其是有禹仁的易容帮助下,事半功倍。清漓,这件事至关紧要,你得帮她保密,否则她这身能力很容易招来杀身之祸。”

谭箐哂笑道:“得了吧,还没那么夸张。梁姐,他说得太耸人听闻了。我来濮阳之前已经做好保护性准备了,哪怕有人发现‘乔三妹’的奇异之处,也不关真正的我什么事。”

我无奈地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你且给清漓展示一下,什么叫做惊世骇俗的能力吧。”

谭箐笑了笑,掐了个手印,口中飞快地念了几句咒语,然后面容身形在灯光下模糊了一刹。我眨了眨眼后,身前便出现了另一个“自己”。相同的脸,相同的头发,相同的衣物。眯起眼来仔细打量时,好像觉得隐约有什么不对之处,但又说不上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只是有股淡淡的不和谐。

而一旁的梁清漓反应就大多了。她猛地抓住了我的胳膊,嘴巴大张,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再看了看我,呆若木鸡,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这,怎么可能?这难道是奴家发幻觉了?”她瞪着眼睛有些惶恐地对我问道,难以接受这足以颠覆常识的现象。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这就是我说的那种‘惊世骇俗’的能力了,货真价实的法术,厉害吧?所以你得帮忙保密啊。”

梁清漓缓缓地点了点头,而谭箐为了不继续惊吓她,也将法术散去。看到这一幕,梁清漓久久未能再说话。而我们也只是耐心地与她坐下,等她消化这一切。 良久后,她才涩声说道:“乔妹妹……到底是什么人?如今奴家也见识过不少武功传承与秘术了,但像师妹这般的能耐,哪怕是莲开百籽的神奇也稍显逊色。”

谭箐撩了撩头发笑道:“清漓姐,我也不知该怎么解释才能最好让你接受。你就当我遇到仙人传授道法就是了,反正也跟实际上发生的差不太多。” 梁清漓连忙道歉道:“抱歉,是奴家唐突了。无论如何,只要三妹是夫君的朋友,那奴家便信任你,千万不要觉得需要向奴家解释什么。”

谭箐啧声对我道:“你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做的?怎么这么多温柔体贴的美人对你有情有意的?”

“嗯?”梁清漓警觉地眯眼道,“三妹,难道夫君还有奴家不知晓的红颜知己?”

谭箐误我!

我冷汗直流,连忙插口道:“这些事情还是由我来解释吧。嗯,其中有些复杂的来龙去脉,等此间事罢,我与你从头道来,可以么?”

梁清漓噘了噘嘴对我撒娇道:“夫君~哪怕你要纳妾,奴家也不是一定会抗拒的,你与奴家商量商量嘛。”

娘子,你嘴上说的是对我纳妾可以接受,但眼睛里闪烁的寒光可不是愿意接受的样子啊。

谭箐也自觉语失,不过看到我这番满头大汗的样子,又有些忍不住地嗤笑道:“你看这家伙狼狈不堪的样子,就知道他是没法背着你找女人,然后转过身来对你表现得道貌岸然的。放心啦,这其中的关系一时半会有点难说清,但他不是一个负心汉,这一点我可以对你打包票。”

唉,问心有愧啊。哪怕我紧紧地坚守着最后的底线,精神出轨也是出轨,这一点是无法逃避的,铁一般的事实。而我虽然已经下定决心,要对自己的爱侣坦诚所有一切,却也难免在那之前,一想到这份决定便坐卧不安。

我满脸纠结与愧疚地说道:“我好像与你说过,关于我的来历的事,会在濮阳之行完毕后,告诉你的吧。嗯,你放心,等我们平平安安地回到汴梁之后,我会告诉你一切的。”

挤出这几句话后,面对梁清漓复杂的神色,我感觉自己坦然了不少:“我再也不想对你有所隐瞒了。这是我对你的承诺,清漓。”

梁清漓抿了抿嘴,但没有说什么,只是蜻蜓点水地在我嘴上啄了啄:“奴家相信你。”

她转向谭箐问道:“三妹,奴家似乎明白为何夫君日夜盼望你来濮阳支援我们了。莫非夫君与唐大哥奔回汴梁汇报之期,便是你替代夫君在此维持假象?” 谭箐露齿笑道:“正是如此。其实我这法术要维持一模一样的效果,消耗极大,所以还是要靠唐禹仁的易容术助力。私下无人时,我可不会维持着这人的模样。清漓姐不介意接下来这几天我在此蹭吃住吧?”

“奴家欢喜还来不及呢,”梁清漓有意无意地瞟了我一眼,轻笑道,“借此机会,咱俩姐妹要好好地认识一下才行呢。”

看着俩人彼此对视然后了然点头的模样,一股寒意从我的后脑勺直下颈椎,而我只能点头哈腰地说道:“正该如此,正该如此……”

万事俱备,在八月底的这一晚,我们所有人,包括梁清漓,都在外城的安全屋里齐聚。唐禹仁自然要在离去之前为谭箐上好易容,并且又为我和他自己换上了新身份,“赵陆”与“刘燃”。因此“韩良”与两个陌生人站在房间里,甚是怪异。我和几个玄蛟卫对此司空见惯,其他人却明显还没能适应这种换皮的风格,表情均是有些微妙。

唐禹仁倒是注意到谭箐似乎也太轻易地进入角色了,私下问我道:“你这朋友什么来路?不靠人皮面具便做到这个程度,比我认识的专业易容师还厉害,换脸跟变法术似的,我的易容术还可没这么强大。”

“啊哈哈这你就别追问太多了,她自有手段。”我含糊其辞地糊弄了过去,好在唐禹仁也没有追问。

唐禹仁做着最后的吩咐:“我与赵陆离开后,你们要小心关注叛军的行动。按照我们的推测,商丘应该会是他们的下一个目标,以便形成犄角之势对应汴梁。在那之前,我们会尽快地说服军部出兵,将叛军的注意力牵扯,最好能将他们引出城来。等汴梁准备拨兵之后,赵陆会立刻回濮阳,我们内应外合。”

秦喜与宋钊郑重地点头。秦喜道:“放心吧禹仁,阿良,此间之事有我们照拂。一路顺利。”

真守小和尚双掌合十默念佛号:“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景伊行礼道:“祝两位一路顺利,也愿军部能堪破此间机遇,拨兵出战。” 孙倩对我们点头道:“不得不承认,你们两个确实是在这些筹谋计算方面,我见过的最厉害的人。我相信你们可以的!”

谭箐对我投来一道了然的视线,一切尽在不言中。而梁清漓则是轻轻地吻了吻我的脸颊,柔声道:“夫君万事小心,不用担心奴家……也要注意身子,奴家不在,每日的药汤一定要喝。”

我牵起她的手亲了亲她的手背,微笑道:“明白了。你也是,不用担心我。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三妹会是你的最大助手,若有任何麻烦或者苦恼,大胆地去向她求助就是了。”

向众人道别了之后,我与唐禹仁对视了一眼,然后各带着一小包行囊,趁夜出了门。

唐禹仁对黑暗中的大街小巷了如指掌,在沉默中带着我转来转去的,很快便来到一堵不算很高的城墙下。不远处隐隐见得到火光摇曳,但此处却寂静无人。 “此处的值夜兵卒刚刚巡逻过,我们有一刻钟时间翻墙离开,走!” 唐禹仁提气一跃,在丈余高的城墙中段踏了一脚,如同一抹黑影,利落地翻了过去。我依样画葫芦地运起真气,手脚并用地在城墙上借力翻身,然后落在泥地上。

几步之外的护城河在黑暗中有如一潭漆黑的深渊,见不到开始与结束的界线。唐禹仁见到我下来后,毫不犹豫地踏进深不见底的河水,往对岸走去。

大半夜的,哪怕是夏季尾巴的八月底,也不想全副武装地跳进水里啊。我心里哀叹了一声,咬了咬牙,跟随在唐禹仁身后,涉入水中。

小半个时辰后,我和唐禹仁偷偷摸摸地走走停停,终于离开了濮阳外有士兵巡逻的范围。我甩了衣袖,想将那润湿阴冷的感觉抖开。走在唐禹仁身后,我不由自主地仰首望向夜空中那一角细细的月牙,松了口气。算是顺利地出城了。 汴梁,军部……哪怕我们在濮阳堪称完美地完成了离去前设下的目标,也只不过是刚刚开了头而已。一切皆看接下来我们能做到什么程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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