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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越游戏 (第四卷 157-159)

2025-03-06 21:52 长篇小说 8260 ℃

作者: someguy1

2023/10/01发表于: SIS,禁忌书屋

是否首发:是

字数:18,790字

*********************************** 从现在到年底,得加不少班。打工人的生活是真的不愉快。

*********************************** 第四卷:燕歌行

第一百五十七章:满载而归

一层薄薄的金纱悄悄地从天际支起,将淡淡的影子映照在我与唐禹仁正在摸索着穿行的林子里。

翻墙出城之后,我们趁夜走了大概有四十里路。到了这里,应该可以松口气,歇息一阵了。

“禹仁,是时候休息了吧?”我撑着腰喘气道。

“嗯,叛军的斥候一般只会覆盖方圆三十里的范围,当下倒是可以歇歇脚。”唐禹仁左右环视了一遭,点头道。

我呼了口气,找了片干净的草地坐下,掏出包囊里的干粮啃了起来,同时对唐禹仁问道:“禹仁,好久没机会跟你单独聊天了。带领濮阳同行的这些伙伴,有没有很辛苦?”

唐禹仁在我身旁坐下,取出水袋大口饮了几秒后,抹了抹嘴答道:“还好。六大派好歹没有只顾得教武功,混迹江湖的手段也传授了不少。孙倩和真守都是天资过人的弟子辈,很快便成熟了起来。当然,他们三人都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但没有成为负担,已经超出我的预期了。”

我笑道:“你是不是对他们有点苛刻了?第一次出这种任务,没能出结果很正常。”

他冷笑道:“这是关系到整府乃至整个大燕的战事,可不是与他们玩过家家的时候。不过,除去他们之外,我们三个玄蛟卫也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便是了。若不是你执意带上弟妹,搭上了花间派的线,我们根本一无所获。此次任务,你们是大功臣。”

我纠正他道:“可不是我执意要带上清漓,而是她执意要与我同行。嘿,说实话,一开始我也跟你想的一样,觉得她只是会成为负担而已。但事实上,我将她准备好了之后,她才是此行最关键的一环。这一点,我是真真实实的没有想到。”

唐禹仁赞同道:“确实如此。不得不承认,我对她之前的看法有所差错。你的眼光比我更好,确实选择了一个很好的伴侣。”

我好笑地说道:“清漓她要是听到你这评价的话,肯定会很高兴。真的,她正在需要外界反馈的阶段,无论我再怎么告诉她,这次行动没她不行,也不如从你这个领头人口中说出来有说服力。”

唐禹仁摇了摇头道:“也许吧,有些话你我之间可以谈起,但她是必然不会想要听的。不过,如你所说,该如何奖赏她的功劳这件事,待我们再次会合之后倒是可以与她讨论一番……严林山和严觅事后该如何处理?”

我怔了怔,被这突然转向的话题打了个措手不及,思考了片刻后道:“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呗。虽然清漓她肯定是恨不得将这两人生吞活剥了,但若能公平公正地审判他们的罪名,那也可以接受的。”

唐禹仁叹道:“谁能料到,当年的越城赈灾案竟然是这么一回事。这不仅是越城官府的失职,也是玄蛟卫、黑鸦探的失察。我们的存在,本就是为了杜绝这种腐败的发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弟妹该恨的,正是我毕生所维护的东西。” 我摇头道:“话不能这么说。没有任何东西是完美无缺的,像大燕官府这种庞然巨物更是必然充斥着无数的缺陷和差错。不过,我倒是赞同,出了这种惨痛的错误,官府是有未察之责的,然而据我所知,此案事了之后,并不是没有机会翻案或者让真相大白,但无论是越城官场还是京城,都在有意或无意之下,没有再重温此事。像这种错误,不能就这么轻轻揭过了。”

“看来此役之后,弟妹可得偿夙愿了,也是一幸事。”

我哈哈笑道:“就知道我们能指望你的。要是只有我的话,可能只有九成把握在完事之后把严家给收拾了,但是有禹仁你帮忙的话,那就是十成十了。” 唐禹仁不置可否地说道:“从严林山供出严觅的那一刻,他们就注定要万劫不覆了。何况,他招供的对象还是你。就这样你还要我帮你对付他们?” 我大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说得好像我是公报私仇似的,别人不懂你,我还不懂你么?哪怕刨除赈灾案,就严家在越城和濮阳犯下的那些破事,让你袖手旁观才是难事吧。”

“……确实。当初我加入玄蛟卫,便是为了能够制裁这种渣滓。”唐禹仁顿了顿,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道,“但是抓的抓,杀的杀,这天下却似是一年比一年更不好了。像严家这样的宗族势力,全天下少说也得有数千上万家,其中如他们这般搜刮民财,害得成千上百的贫苦百姓妻离子散的货色,恐怕才是常态。在这行干得越久,我就越发现,这些人就跟野草一样,杀不尽的。”

“阿良,有时候我会想,像我们这些事后处理苦果的人,是否永远都无法真正地解决问题?”

唐禹仁目光里的惘然让我有些感慨。哪怕身边的这个男人是我所认识的,意志最坚定,头脑最清醒的战士,也不免有这样的迟疑和迷茫啊。而他的问题,便是携带了跨界的知识与阅历的我,也无法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回答。

“禹仁,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职责。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是从根源上杜绝它的发生。这几年的匪灾肆虐,根源在于大燕的治理出了问题,民生不好,导致人们铤而走险了。这是管理天下的人的职责,而像咱们这些人的职责,那就是替官吏治理上的错误做补偿,跟罪犯与恶棍争斗。哪怕最终能将他们绳之以法,恶行已经发生了,已经有人为之流血受伤了。”

“玄蛟卫、黑鸦探这些人,说好听一点,那是替天行道,除恶扬善,说难听一点,就他妈是帮别人擦屁股的苦差事。”我毫不客气地说道,“你想想,凭你和老秦这些人的武功和能耐,天下哪里去不了,哪里不能谋得一份好前程?何必苦巴巴地为了王公贵戚能够舒舒服服地统治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去跟黑道邪道,叛军土匪打生打死的,为此赔上自己的血汗生命?将小命都豁出去之后,又真的换来了适当的回报么?凭什么我们就要承担这些重任,兢兢业业地帮他们擦屁股?凭什么他们就能高坐于朝堂之上,将芸芸众生作为棋子,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老百姓又为何每次都要为他们的错误付出代价?”

唐禹仁眉头紧锁,神色冷峻地说道:“你的看法可是有些不忠不孝了。不过,我也很难不这么去想……凭什么呢?”

我叹息道:“禹仁,关于这个问题,我很难给出一个能让你满意的回答,因为我觉得从根本上来说,就不该如此。天下应该是天下人的,而不是一家一姓的,这样哪怕是出了错,付出了代价,那也是人们自己的选择,而不是官老爷做出决定,黔首承担后果。这样的天下,哪怕你我为了维护它的安定与和平付出性命,那,也许不是不能接受的。但这只是我的空想而已,现实不会为这种想象而改变。”

唐禹仁瞥了我一眼道:“若之前的话只能算是有些忤逆,这番话便是大逆不道了,切莫在外人面前说起。呵,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不知何时开始,孟圣的话也成了大逆不道的言论了。”

我们眺望着远方,一时无语。天际喷薄而出的晨曦折射在若隐若现的雾霭中,让天地染上一层的纯白无暇的纱巾,极是美丽。

“不过,关于为什么我们应该坚持下去,我倒是可以提供一些思绪。”我吸了口清新的空气,对唐禹仁说道。

“如果没有你,没有玄蛟卫和黑鸦探这些愿意为了惩罚恶行,制裁罪孽而牺牲自己的人,那该谁去做呢?当武功高强者,权势深重者肆意妄为地欺压,残害百姓时,没有玄蛟卫,没有同样有力量的人插手,又有谁能去帮助那些手无寸铁的苦命人呢?没有了你我的话,他们可能真的就别无选择了。”

面对这个问题,唐禹仁有些动容。良久之后,他若有所得地说道:“有些事,无论为了什么,总得有人去做的。”

我露齿笑道:“没错。面对不平时,总有人得站出来。大丈夫在世间走这么一遭,我相信是有那么些事儿比苟且生存更重要的。”

唐禹仁看向林子的边缘,视线掠过了荒废的农田和充满生机的郊野,语调不复之前的沉重:“多谢你,阿良。也许只有左统领和你,才能解开我心中的这些迷惑。”

我诚恳地说道:“你我聚少散多,每次碰面的时候都要忙着拯救大燕,哪怕如此,你也是我最好的兄弟。有些事情,不需要在我面前藏着掖着的。” 他转过头来与我对视,淡淡地笑道:“我一生朋友不多,知己更少,但有你这么一个,此生亦无憾了。”

解答了唐禹仁的疑问同时,这番对谈也让我自己的内心更为坚定。我们带着这份沉甸甸的信念赶路,很快便回到了汴梁。

从开始任务辞行到今日,已过了整整半个月,中途除了唐禹仁通过军部派入濮阳的细作传达了一次信息,后续的发展,尤其是严家和花间派秘密派遣至此的一流高手的情报,都还没来得及发出去。

进城之后,我们马不停蹄地直奔薛府,很快便见到了薛槿乔。她因为在家办公,只穿了一件贴身的白色窄袖短衫和青色罗裙,然后在上身相当随性地批了一件粉色对襟褙子。饶是如此,昆仑派大师姐依旧光彩照人,眉目如画,气质空灵。 薛槿乔亲自将风尘仆仆的我和唐禹仁带进了书房后问道:“你们总算回来了,如何?一切顺利么?”

我喝了口茶润了润喉,答道:“非常顺利,不虚此行都是谦虚地形容了,应该说超出预期。”

我将我们的发现娓娓道来,重点当然描述了宁王军的内部结构,和严家与花间派的信息。唐禹仁时不时会添上几句他们在另一头的观察与发现,不过主要还是为了帮我补充细节。

这些见闻听得薛槿乔时而垂首深思,时而蹙眉切齿。到了最后,她只是有些钦佩地看着我。待我讲完后,她说道:“我算是明白了。你们俩个真的是青莲教的克星,每次对上他们都能获得不可思议的战果。若是筹谋得当,也许还真的能如你所说那般,夺回濮阳,给叛军重重一击。”

唐禹仁闭目应道:“阿良和弟妹才是此行的最大功臣,甚至他叫来援助我们的朋友都起到了奇效。”

薛槿乔叹了口气道:“梁家之事,我甚是遗憾。韩良,我发誓,我们一定会给梁家,给梁姑娘,给所有死在那场无辜人们一个交代的。”

我点头道:“你有这份心,相信清漓一定会很感激的。接下来就看你和宗勤大师的了,不只是武林派,军部的主战派我们也得争取过来。”

“放心吧,你们已经将最难的部分攻克了,我们怎么也不能辜负这份成果。”薛槿乔正色道,“待会儿我便会与宗勤师叔向田将军求见,将这份情报奉上。你们也与我一起去见郭磊和乔义深,有了他们俩人的支持,哪怕稳重派的人再聒噪,田将军也会偏向于我们的。”

郭磊与乔义深均是都尉,此二人将门世家出身,是在燕武院进修过的优秀中生代才俊,也是薛家的盟友。田炜则是大都督,辅国大将军,威望崇高,在朝廷武官系统中,地位仅次兵部尚书林洪和骠骑大将军,郢国公万天涯。

唐禹仁摇头道:“你自带着这些情报去见郭乔两人便得了,他们两人眼高于顶,玄蛟卫的名头在他们那儿都不好使,韩良一阶白身更不用说了。若要寻得军部支持,有一人必须说服。我与韩良要见参军萧泗水。”

薛槿乔迟疑地问道:“萧泗水?你们想说动他支持我们的提议?此人可是出了名的高傲,而且一直站在稳重派的那边,我们能将他争取来么?”

“他是田将军最信任的智囊,亦是青州军部唯一敢言敢作的参谋。不过此人行事过于谨慎,我与他交谈过,他始终不愿赞同出兵的原因便是因为没有一鼓作气拿下濮阳的胜算,而主动野战必定会因叛军的青莲力士损失惨重。如今致胜的关键已拿到手了,他自无理由继续反对我们的提议。”

三言两语地敲定行动之后,我们起身准备离开,但薛槿乔将我唤住道:“韩良。你们事了之后,回薛府来跟我谈谈吧。小玉去你们家打扫卫生了,晚上会回来,刚好你们俩与在府上吃顿晚膳再走。”

“好啊,那就提前多谢了。”

薛槿乔瞟了唐禹仁一眼,例行公事地问道:“禹仁,携带此等好消息回来,怎么也得与我们庆祝一番吧?”

“今晚没空,下次吧。”唐禹仁毫无犹豫地一口回绝。薛槿乔似乎也没指望他会答应,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与唐禹仁将易容痕迹都清理掉,洗了把脸整理了一番仪容之后,直奔青州的军部大本营,汴梁内城的将军府。

这座精美豪奢的府邸原来是汴梁巨贾彭缙建成的,数个月前内战开打之后,他非常慷慨地将其献了出来作为青州军部的“帅营”。帅府旁边的一片院子也都被划分给青州军部的诸多人员作为行动聚集地,而萧泗水正在其中一座相邻的屋子里。唐禹仁出示令牌之后,核对了身份之后,我们很快便进到屋内,来到一间侧室。

唐禹仁敲了敲门道:“玄蛟卫唐禹仁求见。”

“请进。”

一个中年男子坐在桌子后,身前堆了好几沓文书,头也没抬地说道:“坐,坐。”

他埋头不停地在书写着什么,没有再吭声,而唐禹仁与我也只是耐心地在这份怪异的沉默中等着他处理完手上的事。萧泗水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一袭灰袍,长发包巾,虽然算得上相貌清秀,但两鬓灰白,皱纹深刻,衣物有些污渍,却是显得有些气质颓废。

等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后,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将写好的纸张折叠,仔细地放在旁边的一叠笺纸上,对我们咧嘴笑道:“久等了,抱歉。唐卫士,好久不见,这位是?”

我抱拳道:“韩良,薛小姐的幕僚,幸会。”

萧泗水若有所思地拿起一旁的扇子扇了扇:“韩良么,我倒是听过薛小姐提过你的名字。唐卫士,听闻你们前往濮阳刺探情报,如今回到汴梁,突然拜访在下,想来是寻得了可以影响战局的消息?”

“正是如此,这次前来便是想要向萧先生解释叛军的行动,与接下来我们将要向将军进献的计策。”

这次唐禹仁亲自将我们所获的信息仔仔细细地摊了开来。萧泗水这人的名声我也听说过,素有智谋,见地独特,但又性格倨傲,作风怪异,也不在乎仕途,入朝做官足有十几年了,仍然是个官职无足轻重的参军。然而田炜慧眼识人,采用了萧泗水在剿匪和对抗胡族侵略的几场战役中所献的计策,获得了相当漂亮的战果,也颇为信任他,因此此人在军中地位相当高。

萧泗水听到诸多宁王军在濮阳的所作所为,包括花间派的内部消息,都淡然自若,唯有在听到严林山与严觅这一段时,脸皮忍不住抽了抽,然后紧锁双眉,咬起手指头来。

听完之后,他坐在椅子里轻轻地前后摇晃,思索了一阵,然后抬头看向我们道:“青州通判……这可不是什么随便可以指责的对象。若不是知道‘灰蛇’的秉性,我恐怕无法相信你们的说辞。”

“我们这次不仅发现了这层关系,还窃取了严林山暗自留下来的证据。只要找到当年的监司官员对证,便可确认是否真实。”唐禹仁说道。

萧泗水眉头跳了跳,沉吟道:“监司么,汴梁刚好有一个我信得过的,数年前在顺安任职过,也对越城案有几分了解的,可以拜托他检查……叛军可真是钓了条大鱼,唐卫士。韩良是吧,人不可貌相啊,上次太屋山下的青莲教老巢听说也是你们俩误打误撞下发现的。你们是专门跟这帮妖人对着干啊。”

唐禹仁淡淡道:“没想到连这个你都知道。”

“嘿嘿,作为参谋,若是没有足够的情报,可是毫无作用的。”他喝了口茶,继续道,“若你们所言无虚,我大概猜到你们计策了,不外乎将计就计,引蛇出洞……嗯,确实可行。为此付出一个四品官么……呵呵。黑,还是你们玄蛟卫黑啊。”

唐禹仁平静地说道:“严觅其实是个忠君爱国的硬汉子这个可能也不是没有。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大可将叛军传来的利诱威逼上报,我们照样可以凭此将计就计,让他将功折罪。”

萧泗水嘴角扯了扯:“这话恐怕连严觅自己都不会信,军部开出条件的第二天就要想办法逃离汴梁了。也罢,倒了便倒了,反正以你描述的罪行,无论如何他都得脱层皮。”

唐禹仁说道:“我们还有一层考虑,那便是想要说动将军拨兵前往濮阳,将叛军的主力引出城来,一举歼灭。能抓住右护法最好,最次也得将何逸云给斩了。为此,可以通过严觅布下陷阱,以青州后勤,甚至整个青州军部的部队为饵,叛军不得不吃。”

萧泗水扇扇子的动作停顿下来,降低了声音道:“……这可是一场豪赌,唐卫士。我们输不起。”

唐禹仁直直地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我们不只是输不起,我们必须赢!而除此之外,没有再好的机会了。当然,若军部的诸葛们想出了什么稳赢的妙计,我倒是想听听,当我们不在时,军部的诸位推敲出的,能让我们不失一兵一卒地收复濮阳的方法。”

房间里的氛围突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我忍不住低下头,竭力保持着脸上的表情不变。唐禹仁怼起人来那是不分场合对象的,以至于有时候我会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其实特别爱生事。

萧泗水眯起眼睛冷哼了一声,但并没有与唐禹仁较劲,而是忽地对我问道:“韩良,你认为呢?”

面对萧泗水的询问,我早打好了腹稿:“萧参军,禹仁说得极对。而且,不仅是我们必须赢,叛军也必须赢。右护法且不论,我亲自与‘银狐’何逸云谈过话,他城府极深,气度非凡,绝不会是错失这种战机的人。我们的兵马与资源远超他们,因此只要形成围城之势,便会让他们寝食难安。但同样的,叛军高手量远超我们,只要执意逃路或者冲击军阵,乃至小股地打游击战,那除了堆人力去对抗和消耗之外,几乎无法阻挡。叛军裹挟天下的关键便是在于这举世无双的高层战力,与他们的扩展速度。但这也是他们致命的弱点,他们必须将时间和人马留下在各个攻克的城池里巩固和消化地盘,因此这八千兵马便是叛军目前能派来青州的极限了。”

“但是,我们同样也时间有限。给他们巩固地盘的时间越多,便有越多的青莲力士和生力军填充到叛军的行列里,减少我们的胜算。所以我们必须要采取攻势,只要能削弱这高手军团的战力,比如……将他们引诱进早已埋下的陷阱里,那便能歼灭他们,彻底保下青州。哪怕有天时地利,这也恐怕会是一场血战,但若没有这条线索,那咱们便只能硬着头皮去正面迎敌。到时候的损失之巨,与胜算之低,萧先生恐怕比我更清楚。”

萧泗水听了我这番话,再次前后摇晃起来,口中无声地默念着什么。我和唐禹仁耐心地等待他的结论,并没有继续出声。

良久后,他神色有些疲惫地说道:“你们说得对。将军早就在等着这么一个契机能够出击,而我也实在是想不出一个更好的机会了。但愿……一切能如我们所想的那么顺利。”

第一百五十八章:属于自己的东西

有了共同合作的基调,剩下的交谈便融洽了许多。虽然萧泗水和唐禹仁两人明显不对付,你来我往之间多是冷嘲热讽,但这不妨碍青州军部三个也许是脑袋最好使的人有条不紊地归纳出明日该在军部会议时提出的重点。

离开了将军府之后,我半是埋怨半是打趣地对唐禹仁道:“禹仁你这嘴可是越来越不饶人了,你就不怕把萧泗水激的与我们做对?”

唐禹仁淡淡道:“确实,我似乎对蠢货越来越缺乏耐心了。不过,萧泗水不是蠢货,恰恰相反,他是青州军部最聪明的人之一。田将军在等待一个契机进攻,他又何尝不是在等待一个机会能跳到我们这边来。有他的肯定,田将军必定会出兵,就看我们进献的计策会被采取多少了。”

“话说,你为何跟萧泗水不对付?你话里话外的针对都快掩饰不住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和他不是第一次对上,以前也有过意见不合的时候罢了。他的能力我还是认可的。”

就这样一路聊到街口,我问道:“喂,好不容易打了个漂亮的情报战,你真的不来薛府跟我们吃顿饭?”

他似乎考虑了一瞬,笑了笑,然后摇头道:“今晚我有些手尾要处理,还要求见宗勤师傅。明晚吧,比起在薛府用膳,我还是更喜欢在你家聚首的感觉。” “那好吧,明天我再邀请你,可不能推脱了哦。”

道别了之后,我很快便来到了薛府的大门前。看着那两扇沉重的深红色木门,我不禁回想起唐禹仁的话。他说得对,薛府纵然富丽堂皇,但也缺乏了一种家的温暖。不知薛槿乔每日回到这个豪华但空洞的府邸时,又是什么感受。

一个与我相识,名为流月的侍女将我引进厅室之后,为我倒茶道:“小姐与张小姐在厨房,吩咐妾身让您稍等一阵。若是想要,公子亦可先沐浴,热水已准备好了。”

我错愕地说道:“你家小姐这是准备亲自下厨?谁这么大面子啊?不会是我吧?”

流月微笑道:“妾身不知,公子须向小姐亲自询问了。”

坐在太师椅上喝完一盏茶后,我好奇心胜过耐性,起身前往厨房,想去看看薛大小姐掌勺的模样。想来,小玉正在给她上课吧!

接近厨房时,我看到一两个在不远处徘徊的侍女,见到我时均是嬉笑着逃开了。我有些纳闷地走进了薛府的大厨房,看到了在旁边汗流满面的毛大厨,神闲气定地在指挥的小玉,和操作着铁锅,有些焦头烂额的薛槿乔。

看到这一幕,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这是在干什么呢?”

薛槿乔愕然回首道:“韩良?你怎么来这儿了?”

“小姐!小心火候!”

“不要分心哦,姐姐。”

毛大厨和小玉同时出口让她不要分心,薛槿乔也立刻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把控住锅勺,开口赶人:“出去,出去,都说了让你等着用膳就是了!” 我笑道:“好好,行,你是老大。小玉,毛师傅,可别让薛小姐把屋子给烧倒了,哈哈!”

我乐呵呵地去洗了个澡。在濮阳,哪怕青莲力士的居住环境不错,想要洗澡那也只能等每三天一次的沐浴机会,而且都是冷水澡,毕竟砍柴烧火这活儿人力消耗相当大。便是在汴梁自己家里时,我和梁清漓、小玉三人也不过是每两天洗一次澡而已,就这梁清漓已经打趣我是她所认识的,最爱洁净的男子。而在薛府,每天都有热水供给薛槿乔和她的贵宾沐浴,这就是大户人家的豪横了。

回到正厅时,流月已经在那儿等着了,并且体贴地帮我续上了茶。

我问道:“流月,你可别说你不知道槿乔为何会亲自下厨哈。”

流月稍稍躬身道:“公子就别为难妾身了,还是等小姐忙完之后,亲自告诉您吧。”

“行,行,那么,薛大小姐的手艺如何,你总可以透露一下吧,让我做好准备,该夸还是该夸。”

流月咬了咬嘴唇,忍笑道:“妾身告退了,公子要续茶的话,呼唤一声便是了。”

啧,没意思。我无所事事地等了大概有十分钟后,总算又听到有人进来了。流月招呼我道:“公子请随妾身来,晚膳已准备好了,小姐正在梳妆,顷刻便到。张小姐已在膳厅。”

膳厅中央的红木餐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四盘菜肴和一小盆米饭,而小玉正在往碗里盛饭。她倒是穿着刚才在厨房里一样的淡青色短衣和百褶裙,笑眯眯的模样可爱至极,让我也不由得嘴角翘起。

她见到我时,雀跃地蹦跳过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韩大哥,你回来了!”

我怜爱地抱住她,拍了拍她的后背道:“回来了,这段时间你一个人寄住在薛府,辛苦了。还好吧?”

小玉受用地往我颈间靠了靠,细声道:“薛姐姐对我很好!薛府的所有人也十分友好,但是,我很想你和小姐呢。”

她抬起头,嘟嘴道:“这里虽然很漂亮,但……我还是更想回家。” 我不由自主地点头道:“是啊,我之前让你搬来这里暂住,不只是为了让你有人照料,也是为了让薛槿乔有个伴。她在这里住,你是不是感受到,实在是有些孤单了?”

小玉用力地点了点头:“嗯!这里跟苑里一样,但还没苑里那么热闹呢。韩大哥,咱们以后也多跟薛姐姐吃饭吧,她一个人在这里,太难受了。”

我放开她,坐在椅子里道:“这话你放心告诉她就是了,她听到你这么为她着想,肯定会很开心的。”

“好吧。唔,周大哥,你回来了,那我们是不是要回家了?小姐呢?你先回来了,她没事吧?”

“清漓很好呢,我拜托我一个好朋友照顾她,所以你不用担心。你要是喜欢的话,槿乔肯定不会在意让你再住几天的。若是想家的话,我们今晚也可以直接回去。”

小玉坐在我旁边托腮道:”嗯,我肯定想家,但是,今晚薛姐姐特意为你下厨,肯定是会想要让你顺道住一晚的。

我有些惊讶地问道:”啊?槿乔她还真的是为我亲自下厨的?“

小玉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道:“哎呀,薛姐姐嘱咐过我不要说出来的,你待会儿可别告诉她我告诉你了哦。”

“这就要看你自己了,我们离开的期间,你的功课完成得怎么样?” 听到这话,小玉的脸垮了下来,噘嘴道:“周大哥~你布置的功课太难啦!连薛姐姐看了都说这是她私塾先生都答不出来的东西,人家真的很努力在做了,但是好慢……”

我板起脸道:“明天我就要检查你的进度,该做的,做不了的,有问题的,我们都要仔细地一起复习,好吧。”

“唔……明白啦……”小玉没精打采地将脸靠在桌子上。

这时,薛槿乔终于走了进来,微笑道:“小玉,怎么了?韩良不会在骂你吧?”

薛家千金特意换了一身衣服,上身是精致的紫色丝绸短襦,削瘦的香肩上披着烟雾般轻薄的粉色罗衫,丰挺的胸围下,一袭蓝色蝶纹缎裙垂到地板上,裙前飘着长长的裙带,腰间系着一枚青色的玉佩,优雅而华美。她清冷的双眸中含着盈盈笑意,温润如玉,平易近人中又有着三分骨子里透出的雍容。

小玉嬉笑道:“薛姐姐,你总算来了。周大哥正准备考较我的功课呢,他可严历了。”

薛槿乔瞟了我一眼道:“你给小玉留下的功课可真够呛的,天文地理,算学诗文,那么多要学习的东西,真的不是在为难人么?”

我摇了摇手指道:“这是根据她的学习进度设置的,你可别尽是帮她开脱。” 薛槿乔可爱地皱了皱鼻子道:“也罢,我是没几分才情的,比不上你这满肚子大道理的家伙。不过,小玉愿意的话,可以跟我学学武。无论是你还是梁清漓,应该都想帮她打好基础吧?她虽然内功快要登堂入室了,但是拳脚功夫还是太生疏。”

我笑道:“小玉,你说呢?你薛姐姐看来想指导你的武功呢,这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的机缘哦。”

小玉跳起身来拥住薛槿乔的手臂道:“我当然愿意啦,多谢薛姐姐。” 薛槿乔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带着她坐下道:“你愿意多跟我打交道,我才高兴呢。来,大家趁热吃吧。”

我看了看这一桌的饭菜:鱼肚虾鲜羹,豉汁鸡,炙羊肉,清炒空心菜,与一小盆掺了莲子与藕块的玉井饭,相当精致且元素均匀的晚餐。

嗯,饭煲得还行,米饭和莲藕都煮得糯软了,咬下去齿颊留香,还有一股淡淡的清新。鱼肚羹相当鲜美,但是味道有点过淡了,不知是因为调料没放够,还是大燕的调料本就难以创造出现代那种浓厚风味的味道的原因。再试试豉汁鸡……嗯,果然有同样的问题,鸡味比豉汁重了太多了,鸡肉嫩滑紧致,但味道不够咸。这炙羊肉倒是不错,肉质肥嫩多汁,入口即化,而且味道够劲,虽然没有现代香料的加成那么复杂饱满,但那带有些许火焰与焦木残留的香味,仍足以让我仅仅是闻到气味便口中生津。

我咂了咂嘴,仔细地尝了尝每一道菜,然后在心里做出评价,正准备说些什么时,抬头一看,却惊觉薛槿乔正故作满不在乎,实则眼角余光不住地往这儿打量。小玉则明显许多,饭都没扒几口,眼巴巴地等着我的评语。

啧,这厨艺爱好者的本能上来了,完全把正事给忘了啊。

我放下碗,真诚地赞美道:“槿乔,小玉,劳烦你们了。晚餐十分美味,你们做得很棒!”

薛槿乔悄悄地松了口气,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

我接着问道:“怎么突然会想起要亲自掌勺了?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么?” 小玉在一旁忍不住笑出声来,被薛槿乔不满地弹了弹脑袋,然后她转头对我道:“也没什么其他的,庆祝你和禹仁平安回归,并且还斩下如此惊人的战果。这段时日,小玉在教我做一些简单的菜式,我便想着在厨房帮衬帮衬,让你吃顿好的,怎么样,味道还行吧?”

“比起厨艺,你有这份心才是让我最开心的,多谢了。”我开怀地笑道,“不过,心意之余,这几道菜也确实味道不错。槿乔你还蛮有天赋的嘛,难道之前练过?”

薛槿乔撇了撇嘴,神色却有几分掩饰不住的满意:“怎么可能?我要是在家里做这种活的话,我爹爹得训斥我一整天。便是府中的仆人也得大惊失色。” 我调侃道:“刚才看毛师傅的脸色,确实有点那样的意思,但是恐怕不是担心你金枝玉叶,而是怕你把屋子给烧了吧?”

小玉别过头去,肩膀不住地耸动,薛槿乔则恼怒地刮了我一眼,哼声道:“你怕不是觉得我是那种娇生惯养的人吧?嗯……其实也很难反驳这一点,家里人和门派确实一直都将我捧在手里,没有尝过多少辛苦。”

她顿了顿,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道:“最近我在想,自己是不是被从小到大都习以为常的东西所限制了。连亲自做一顿饭,也是回到越城,遇见你之后,才生起了的念头。”

我鼓励道:“这是好事啊。可不要小看这种突如其来的心态转变,很多人一辈子都做着同样的事,不是因为他们想要这样,而是他们甚至不会想到有什么其他的可能。哪怕是那些有钱财闲时去思考这种东西的人,也很难有开放的,愿意尝试新东西的心态。”

薛槿乔若有所思地说道:“师父总是对我说,每个人都在一生中有自己的位置,而我的位置便是贵族,无论是身世还是天赋都注定如此,想要去成为一个不同的人,只是自欺欺人而已。但李师叔却说,人的路是自己走出来的,罔顾一切世俗的缘由,找到真正让自己满意的道路,才是大自在。”

“这我得赞同李前辈,你师父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是太……悲哀了。”我摇头道,“我还是宁愿相信,每个人的价值是自己创造的,哪怕在他人看来难以理解,只要自己觉得有意义那就够了。”

薛槿乔有些神游太虚,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后才回过神来道:“也许……我得再见师叔一面,也带你一起。他和你在这些问题上,意见很是相似呢。” “能目睹浪里挑花李天麟的风采,我是肯定愿意的。”

薛槿乔笑道:“会有机会的。”

我们放开肚皮,美美地吃了一顿晚饭后,小玉争着把碗筷都收好,与流月一起拿回厨房,准备帮她泡茶,我们拦都拦不住。

薛槿乔嘴角含笑地看着她离去,叹道:“小玉真是个好孩子呢。”

“那是,她是我认识的最勤快,也是最纯真的孩子。”我赞同道。

“今晚的饭菜吃得下去,很大成分要多亏她那么耐心地教导我呢。毛师傅虽然厨艺非凡,但对待他的几个徒弟都是连吼带骂的,对我的问题根本无从下手。他倒是对小玉的手艺赞不绝口,我看是起了爱才之心。你不仅有个好媳妇,还有个好妹妹。”薛槿乔优雅地用手巾擦了擦嘴,轻笑道。

“可惜禹仁今晚没来,我猜,便是连他也没有尝过你的手艺吧?”

薛槿乔有些不满地说道:“他一直这样,上一次与我一起用膳,还是我们刚到青州时。也不知他如此来去奔波,何时是个尽头。算他倒霉,下次要尝我的手艺,得看我心情。”

“这你就错怪他了,相信如果他知道你亲自掌勺的话,无论如何都会前来赴约的。”

薛槿乔啐了一口道:“敢情我的面子还不够,还得亲自为他下厨才愿意赏面是吧?”

我打了个哈哈道:“你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可能他只是觉得在薛府用餐,太过正式了,没有我们几人自己下几个菜,喝几杯酒的那种自在。”

薛槿乔怔了怔,问道:“是这样的吗?”

“不可否认,薛府那种讲究牌面和礼仪的大户人家宴席,纵然精美,却也缺乏了简单朴素的惬意。像禹仁这样的人,比起前者,肯定是更喜欢那种简单直接的家常场合。更有‘家’的温馨感觉,不是么?我也一样,说实话。嗯,这么说,他肯定会后悔今晚没来了,哈!”

我想起唐禹仁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难得的懊悔的样子,不禁开心地笑了起来,却发现薛槿乔并没有跟我一样在笑,而是轻轻地垂下头去,眸中浮现了几分令我措手不及的黯然。

我止住笑声,有些担心地说道:“槿乔,没事吧?”

她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道:“没什么,只是你突然让我明白,我从未有过如你描绘的那种惬意的晚膳。难怪禹仁不喜欢来薛府用餐,确实怪不得他。” 丽人的回答比我想象中忽然令她低落的原因还要悲哀许多,也令我一时无语。 薛槿乔轻轻揭过,神色自如地说道:“明日便要见田将军了,你与禹仁准备好了么?萧泗水怎么说?”

“萧泗水已经答应会与我们统一战线了,我和禹仁都相当自信,将军只要有任何出兵重夺濮阳的意愿,必定会采取我们的提议。不过,这些事情可以明天再说。”

我正色道:“槿乔,上次我与你交谈时,有一个问题没有问出口,因为它实在不礼貌。但是此时哪怕不礼貌,我也必须要问:你有朋友吗?平等相处的,知心知己,可以倾诉喜怒哀乐,忧愁烦恼的朋友。”

薛槿乔平静地答道:“为何有此问?”

我苦笑道:“因为与你的所有交际中,你所告诉我的,我所见到的,有些是薛家长女的,有昆仑派大师姐的,也有朝廷命官的,甚至还有属于武林高手的言谈和想法……唯独没有属于‘薛槿乔’这个人的。剥离了这些光鲜的身份与显赫的名头之后,所剩余的,只来自于你的意愿和想法,有些什么?”

“除了最亲密的朋友,我难以想象你会有向他人倾诉迷茫与不安,表达自己最真实的内心的机会。而这样的人生也太孤独了点。所以我是发自内心地希望,你并不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孤独。”

“属于薛槿乔自己的东西么……”薛槿乔将这句话来回咀嚼了良久后,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那你呢?只属于韩良的,又有什么呢?”

我想了想,答道:“倒不如说,除了韩良之外,我还能是谁呢?当然,严格来说,也可以说我是龙头帮的室长,是梁清漓的如意郎君,是你可靠的幕僚,甚至还能算是青莲教的一生大敌。但是这些都是我作为韩良这个人来说,次要的身份。或者说,是我的选择导致了这些关系,是我在寻求自己的价值与意义的过程中,自然而然地产生了这些结果。而不是这些关系导致了我与你相识,与青莲教作对,与清漓结合。”

“你或许会说,是你的选择导致你成为了如今的昆仑派大师姐,成为了对抗青莲教的武林派话事人之一。这也确实是对的,不过这些东西真的是你此生所寻求的意义么?”

薛槿乔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气道:“你是想说,这些都只是我的家族与身世赋予我的职责和目的,但也是……枷锁,是吧?那么,也许我确实缺少了一些脱离了这些身份,只属于我自己,却仍然能毫无迷茫地能去追逐的目标。” 我笑道:“正是如此。你别看禹仁那家伙好像日夜都在工作,其实他也明白这种不同的,只不过他的个人追求又恰好与玄蛟卫的主旨重合而已。你能想象,他有机会的话,其实也乐意组建家庭,成婚生子的吗?若不是口风够紧,我已经挖出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准备为他介绍介绍对象了。而你呢,你想象过自己未来会否成婚,对象又会是谁呢?”

“喜欢什么样的人,对未来有什么憧憬,有什么想要做的,想要说的,有什么苦恼该与朋友倾诉……我觉得,这些每个人都会有的私密想法,才是属于‘薛槿乔’的东西。也许相对之下,没有那么显赫亮丽,但这都是最忠于我们自己的情感,也是最珍贵,最自我的思绪。哪怕它被埋在层层沉重的枷锁下,也绝不应该被丢失。”我诚挚地对她说道。

“忠于自己的情感么……”薛槿乔将这句话念叨了几次后,脸上的惆怅散去,慢慢地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我喜欢什么样的人?我喜欢能够勘破这些由世俗赋予我的外衣,真正理解我的人。”

与温柔似水的神情相对的,便是女子比言语还要深入人心的灼灼目光,让我的心脏猛地收紧,也令我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心虚地错开了视线。

第一百五十九章:献策

薛槿乔并没有为难我,而是很自然地将话题引到了其他地方去。而这时,小玉与流月也带着一壶热腾腾的茶水过来了。

有了小玉这个开心果和流月不着痕迹地活跃气氛的言语,我们其乐融融地聊到明月高照时,才准备洗漱睡觉。而薛槿乔果然如小玉所料,强硬地表示我们今晚得住下来。

而躺在舒适的床上,盯着被窗外皎白的月光照耀的天花顶时,薛槿乔那深沉而炽热的目光在脑海中久久未能散去。

距离她对我诉说好感的那天已经过了快一年了。我原以为一年的时间足以让她所改变心意,或者至少让那份感情淡去。但今晚她看向我时的眼神里所蕴含的情意,绝对没有半分虚假。甚至,她所诉说的话语,在民风算不上尤其开放的大燕,已经是相当露骨了。

是我自作多情了吗?还是说,时间并没有让这个高贵的女子放下那段情愫? 而我又有什么魅力,能让这么一个优秀而刚强的女子,为我倾心?难道真如我所猜测的那般,她是如此地寂寞,乃至于一个愿意无视她的光环,愿意了解她的内心的人,便能够使她喜欢?若真是如此,与其说是我做到什么特别值得大书特书的,倒不如说,薛槿乔实在是有点太……可怜了。

也许这便是她为自己优越的出身与天赋所需要付出的,必然的代价吧,毕竟她是含着金勺子出生,货真价实的豪门嫡女。但,哪怕大燕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对她来说都唾手可得,我也还是觉得,这样只能活在世人对她的期待中的方式,实在是有些可悲。就像……就像菲莉茜蒂那样。

我不知道今晚我们的交谈能否让她更深层次地思考这些东西。何况,就算是想通到了道理,该要不要做,又是另外的,更为困难的抉择了。作为朋友,我只能希望她能够贯彻属于自己的意愿和价值,无论那是继续承担肩上的职责,还是去寻求更多的自由。

再多的,不是我应该去想的东西。

我翻身到一侧,竭尽全力地不去回忆上次在大燕时,与她共享的那个吻,和她温热的拥抱中所蕴含的如火眷恋。

是的……我对她只有欣赏和怜惜,也只能有欣赏和怜惜,我重复地对自己如此说道,在辗转反侧中,带着满腹心事睡去了。

下一天,宗勤师傅一大早地便来到了薛府,同时来的还有唐禹仁。两人都精神不错,唐禹仁神色自如地与我和薛槿乔打了打招呼,宗勤依然是一团和气的样子,但他见到我时,眼中的欣赏与惊异几乎要溢出来了。

“阿弥陀佛,贫僧当真没有想到,韩施主与梁施主竟然能有如此惊人的战果。这是贫僧这些时日来,第一次感到,朝廷是可以将叛军击败,重夺濮阳的。相信这份功劳禀报给将军,也会充分地显示出,吾等武林中人的价值吧。”

唐禹仁在一旁微微地冷笑,但并没有开口反驳。

宗勤慈祥地笑道:“韩施主,你与梁施主可想过,该要向朝廷讨什么样的赏赐么?军部本身的战功奖赏且不论,贫僧与槿乔还是有这点能耐,为你讨要些合你心意的事物的。你且放心,若梁施主想要为当年旧案翻身,哪怕她不问,贫僧也一定会与槿乔一起为那些冤死的人们正名的。”

我愣了愣,这倒是真的没有考虑过,毕竟我的心思完全放在如何完成超越空间的任务和如何搞垮宁王军上。为此能够获得的奖励,哪怕是超越者颁发的奖励点,都只是次要的事务。不过,这毕竟关系到我,梁清漓,与小玉之后的生计,确实该好好想想。

“在下还未想过这点,只是一心思考如何对抗贼军而已。相信军部与朝廷的奖赏一定会是公正的,在下亦无意以这份功劳要挟什么。何况,这绝不只是在下的功劳,还是多亏了内子的机缘与在花间派内的随机应变,和禹仁等人在城内的接应、筹谋,才有如此战果。”

漂亮话还是得说的,哪怕唐禹仁对于他们没能贡献太多这件事自觉甚是不耻,独揽功劳终究不是什么好形象。我这一番话说完之后,不仅是宗勤的脸色愈加柔和,连薛槿乔也对我连连微笑,只有唐禹仁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

宗勤看了我和唐禹仁一眼,将视线落在薛槿乔身上道:“贫僧昨晚与唐施主商量了良久,决定今日向将军进言时,一切都让你们拿主意。槿乔,你与两位施主很早便开始对付青莲教了,对此亦比贫僧熟悉,因此在军部的会议,由你来进言,贫僧只在需要时插嘴,是否可行?”

薛槿乔自信地点头道:“正该如此。禹仁与韩良既然信得过我,那我也绝不会辜负这份期望。郭磊与乔义深我也已打过招呼了,他们对我们的主张一直十分支持,如今听说有这个机会,更是信心百倍。再加上禹仁与韩良已说动了萧泗水,这次的会议,我们已是胜券在握。”

万事俱备后,我们一行四人朝着帅府前行,很快便来到了作为青州军部暂时的会议地点的主厅。

这是我第一次随着薛槿乔和宗勤来到帅府参与军部的会议,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原彭府的全貌。

若说越城的薛府是气派中带有时光的沉淀,神韵非凡,濮阳的将军府是只剩下了一个足以让人遐想的宏伟骨架,那么彭府则是两个字——精贵。它不仅是我所见过的最大的府邸,也是我所见过的最讲究的府邸,每一个注意到的细节都用上了大燕最好,最先进的材料与建造方式,以至于到了一个奢侈的地步。 别的不说,单单是把厕所建到主屋里,而不是在院落里分开搭成茅厕,并且为此打造了一整套匹配的废水处理管道系统,引到汴梁的下水排水道,就已经是跨时代级别的豪奢了。薛槿乔曾表示,这种令人惊叹的巧思与工程,除了在青莲圣城里的宫殿见识过,便是连她这个豪门千金也从未在大燕其它地方再遇到过。 步入彭府之后,我感觉到跟濮阳将军府一模一样的压力。作为青州军部的大本营,这里的防备只会比宁王军布下的设置还要夸张,真正的五步一岗,十步一亭。

不过,无论是薛槿乔还是宗勤,都是地位显赫的军部高层,所以我们很快便越过层层严密的护卫和安保关卡,来到会议厅。帅府的主厅极其宽敞,给我一种回到了现代宴会厅式的感觉,而在我们之前已经到了十数个军官和参谋,整齐地排成两列,围绕着一台桌案,与桌案后面的男子。

他头戴冕冠,身着绣以奔马走兽图案的深红色军服。大燕的礼仪性军服并没有其余的官服那么宽松,而是相当强调实用性,配合以黑色与深红色的色调与精美的刺绣,修身且英武。我看了看换上了玄蛟卫正装的唐禹仁,发现玄蛟卫的制服也是同样的样式,只是没有红色,也没有刺绣,而是纯粹的,深沉的玄色。 不过比起华美的衣物,将其穿在身上的人,才真正地引人注目。灰白的须发一丝不苟地被修理得极为洁净,脸上有着深深的皱纹,但微微眯起的双眼像是两潭池水一样,深不见底,如狱如渊。男子明显已是老人了,但稍稍皱起两道刀削的浓眉时,巍峨的气势却犹如山岳般沉重,让我丝毫不敢因为年龄轻视他。 这个老人便是整个大燕三十万大军中的第二人,辅国大将军,大都督田炜。 哪怕是去掉他尊贵的身份和积累了三十年的硕果战功,他也是一个真正的一流高手。这么一个人带领大燕军部足足三成的可用军力来主导青州的战事,可见朝廷对这条战线有多重视。

除了田炜和在队列最后,稍稍对我们点头的萧泗水之外,还有几个未曾面会,却交锋已久的“老朋友”站在队伍中,若无其事地往我们这边看来。

长胡子的那个文士应该是胡东来,矮胖子是钱一鸣,黑脸壮汉是曹武略。这几个都是位高权重的将领、武官,而且都是坚决的稳重派,在过去的数月里无数次地与我们这些主战派的人产生摩擦。

主战还是求稳是其一,另外一层的对抗还是因为隶属的系统不同。这三位都是武官世家出身,从军部一步步爬上来的武官,是“正统”得不能再正统的军人。相对之下,我们主战派虽然也有不少正统军官的支持,甚至有郭磊和乔义深两个地位不比胡、钱、曹三人低的高级武官撑腰,但明面上的话事人都是武林出身的“散官”:一个是昆仑派弟子薛槿乔,一个是出家已久的五台寺长老,在青州军部这些出身正统的军官看来,都是空降进来制衡他们的,也难怪我们的主张一直被这些军部武官针对。

但胡东来脸上的淡淡忌惮,郭磊和乔义深向我们投来的深意味深长的笑容,甚至连田炜平静如水的目光,在此刻,都不是最让我们关注的。

我与薛槿乔都忍不住往右手侧队列的第二人那边看去,而唐禹仁和宗勤则脸色淡然,丝毫没有变化。

那是个双手背负的清瘦文官,颧骨突出,唇薄耳大,两鬓灰白,神采斐然但气质随和,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对于我们的到来没有任何反应,而是目不斜视地直挺挺地站立着。

青州通判,青州军部钱粮官,严觅。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从这一刻开始,青州战线的主角,就是他了。而若田炜采取我们的计策,青州战事的命运,便很有可能会系在这人身上。

我表面上只是扫视了包括严觅在内的对面数人一眼,心里却暗自开始盘算起来。根据谭箐昨晚给我发的消息,宁王军好像在筹备着什么东西,但不知是与严家有关,还是与他们的其他战策相关的行动。

这说明,我们还有时间未雨绸缪一番,将这个陷阱完善。前提是,今天的会议上,桌案后面的老者能够采纳我们的提议。

但是这份提议的核心,自然无法向已经知道其内容以外的人说起。甚至连郭磊和乔义深都不知道我们的凭据具体是什么,只是薛槿乔向他们打包票,已经找到了制胜的关键,并且他们对这份保证报以信任而已。

这时,田炜轻轻咳了一声:“人都到齐了么?那就开始吧。今天薛校尉与宗勤僧正所负责的,由玄蛟卫所执行的潜伏任务已有两人归来。唐卫士,请你为我等解释一下濮阳的情况吧。”

唐禹仁出列,稍稍行了一礼之后,简略地将濮阳一行的见闻道来。当然,隐去了严家这条线,还刻意隐瞒了我们已抓到花间派派有一流高手来的这件事,剩下的便只有些边角料了。

饶是如此,这些在我和唐禹仁看来无关紧要的点缀也让在场的所有人听得十分认真。

接下来便是我第一次亲自见证已从唐禹仁和薛槿乔那儿的抱怨听过无数遍的,双方僵持不下的争辩。

“依在下所见,叛军对濮阳的掌控远远称不上稳定,只要能立刻派兵出击,可以将他们逼出城来……”

“薛校尉此番想法太过急躁了,叛军的军力已无法支撑他们继续前进了,正是要让濮阳成为牵扯住他们,难以消化的一块顽石……”

“胡大人此言差矣,秋收已至,叛军正指望着濮阳这批庄稼的收成。若我们再不行动,这块顽石怕是会成为滋补了叛军在青州布置的兵马的大补之物。有了这份后勤保证,甚至会牵涉到冀州的情形……”

这些车轱辘话来回说了小半个时辰,期间田炜除了偶尔会向唐禹仁问一些问题之外,没有阻止,而是双手交叉在脸前,面沉如水地当起观众,看着双方的辩论。对方以胡东来为首,虽然观点让已经了解了几分濮阳内部情况的我嗤之以鼻,但确实头脑清晰,能言善语。

而娓娓道来的薛槿乔更是让我有些惊异。她的谈吐,神态,和气势都无可指摘,而且思辨敏捷,伶牙俐齿,无论是攻击对方的策略还是转述我们一起合论的想法,都滴水不漏,隐约占了上风。

虽然这次会议最终没能达成什么有效的结果,但匆匆离去的稳重派人物,尤其是胡东来,脸色并不好看,显然是这次落入下风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我们四人和萧泗水自然留了下来。这虽然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但我和唐禹仁两人毕竟是刚从失守的濮阳赶回来的前线人员,田将军会想单独与我们交谈也很正常,是以其他人,尤其是严觅,并没有什么表现,只是一起告退了。 田炜招了招手让我们靠近,并且将护卫都散开了后,淡淡道:“好了,小薛,宗勤僧正。泗水已经跟我稍稍提起过了,你们刚才的汇报,还有所保留,是吧?现在可以说了。”

薛槿乔行礼道:“是的,将军。唐卫士与韩良在濮阳有两个重大的发现。其一便是花间派秘密派遣一名新晋的一流高手来濮阳辅助战事,这是我们之前完全不知道的信息。”

田炜顿了顿,皱眉道:“花间派竟然又出了一尊一流高手?确实有些棘手。你们可知她的身份?”

“我等怀疑她是八朵金花之一的‘碧血凝霜’姜雪。”

“碧血凝霜么……她也有四十岁了,竟然踏出了这一步,是借助了叛军的秘术么?”田炜喃喃自语了几秒后,继续道,“你们做的很好,但仅此而已的话,没有必要刻意按下不提。”

薛槿乔脸色凝重地禀报道:“没错,第二条才是真正的机密,也是在下与师叔相信可以逆转青州战事的关键。”

“叛军降服了严通判的堂弟,濮阳户曹严林山。严林山为了保命,将一份惊天秘闻告知叛军。当年的越城赈灾案,罪魁祸首之一便是严通判,然而严通判却靠狠辣手段脱身而出,嫁祸于人。严林山是当年为严通判执行许多见不得光勾当的重要人物,扣留了能让严家招来杀身之祸的证据,如今叛军准备以此要挟严通判,内应外合瘫痪汴梁后勤,乃至将吾等一举击败。”

哪怕以田炜的阅历和城府,听到这条消息时,也勃然色变。

他站起身来,第一时间看向萧泗水:“泗水,此事……”

萧泗水平静地点头道:“属下已与监司的陈奇通信,他今天便能来帅府验证严林山留下的那份证据,是否真实。”

田炜眉头紧锁,来回踱步,一时厅室里只有他有些沉重的脚步声。

“若那份证据是确切能够将严觅定罪的东西,那叛军确实掌握到他的死穴了。”田炜停下脚步,神色有些疲惫地说道,“当年此案被揭发时,陛下大发雷霆,誓要将越城的贪官污吏连根拔起,而底下的臣子为了弥补罪过,遮掩踪迹,造成了许多无妄之灾。严觅便是这首要揭发之人,也因此哪怕受到了些许谴责,获得的更多却是另眼相看,连陛下都亲自开口让他的惩罚不至于影响仕途。”

“这份来自天子的青睐要是被证明为看走眼的错误的话,严觅比我更清楚,自己要面对什么样的后果。身败名裂,家破人亡,是最起码的下场。除非他在叛军要挟他的同一天便潜逃,否则只有虚与委蛇或者玉石俱焚的选择。”

他顿了顿,又道:“小薛,你们说这是逆转乾坤的关键,莫非是想将计就计?”

薛槿乔点头道:“正是如此,将军。若我等未能截取这份至关重要的情报,那么严通判如果真的通敌,恐怕能摧毁青州战线的粮草,甚至能让汴梁易手。然而既然已对叛军的打算有些许了解,我们可以试图借此将叛军引诱出来,直击贼首。”

田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问道:“具体要怎么做?”

薛槿乔向唐禹仁示意,后者踏前一步抱拳道:“吾等认为军部该秘密监控严觅,然后什么都不做,以静制动。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地欺骗叛军,让他们确信自己将严觅控制在掌中。”

“严觅屈服之后,叛军有两种选择,一种是试探严觅是否真的听话,让他泄漏一些较为次要的信息,然后确认了真伪之后再谋取整个青州后勤。另一种则是孤注一掷,不引起任何怀疑和注意,只让严觅在最关键的时候发挥出一次作用来彻底击垮青州军部。无论是哪种可能,我们都可配合他们演这出戏,让他们不得不亲自来收尾时,将叛军一举歼灭。”

萧泗水补充道:“前者更为稳重,后者则是十分冒险,叛军极有可能采取前者。属下猜测,接下来的半个月里,叛军必会与严通判秘密接触,将他降服,然后测试他的忠诚,让他制造出些许动静来。也许是配合叛军行动,让他们能够摧毁一座粮仓,或成功袭击一队粮队,以验证严觅的可靠。无论如何,我们都该先小心监察严通判的动向,手下,和他所收到的书信。”

田炜深深地吸了口气,再问道:“唐卫士,你提到我们要配合叛军演一出戏,具体是什么意思?”

唐禹仁目光如剑地直视田炜,一字一句地说道:“汴梁对叛军来说,不得不攻。而青州军部是阻止叛军的唯一障碍。商丘临近顺安边界,应天的敌军虎视眈眈,无法派人增援,本来会是个比汴梁更适合的攻打对象,但若我们主动出击,便能缓解商丘的危机。此刻驻在汴梁的二万兵马,是青州最后可以防守,也可以进攻的力量了。”

“若军部正式拔兵出击,讨伐濮阳,敌军有严觅作为内应,哪怕有风险,也不会错过这个机会袭击后勤辎重的关键之处,将我军击溃。这,便是我们可上演的戏,也是叛军无法不吃下的诱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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