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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少年游
第四十章、内忧外患
朝廷的反应并不慢,或者说朝廷对于天华剑宗会得到天离剑的结果已经有所准备,这才只过了几天的时间,他们就派人来了。
一行人并不多,仅有十人,但却带着皇帝的旨意。
这一次断风山的神剑之争还是有不少地方是朝廷没有预料到的,而最大的意外,便是作为前天玄宫少主,如今身为天华剑宗弟子的陈卓得到了天离剑的认可,成为天华剑宗镇宗神剑的现任剑主。
神剑之争结束后不久,周珣便得到了其父左相周彦的密信,信中吩咐周珣随朝廷的人马前往天华剑宗,并嘱咐周珣,必要之时可以做出一些“牺牲”。 周珣打量了一番古色生香的房间,剑宗里的布置装潢自然不如他自家府邸来得奢华高调,但却更有种很耐看的味道,他随意找了地儿坐了下来,笑骂道:“我爹真是个老狐狸,估计早就考虑到了一切,这就算计着把我给卖了。” 断风山那边刚刚消停,朝廷这边便派了人来到天华剑宗,尽管不是为了天离剑而来,但也与天离剑有着极大的关系——朝廷想要让天华剑宗弟子陈卓往景国天都走上一遭,而且还要携上神剑。
当他们来到天华剑宗的时候,陈卓就已经完成了承剑仪式,正式成为天离剑的剑主。
对于天华剑宗而言,陈卓的地位今非昔比,岂能轻易让朝廷召去?更何况还要带着天离剑去?而且天华剑宗也知道朝廷此前对天离剑有所觊觎,这个时候哪能随随便便让羽翼未丰的陈卓带着天离剑只身去闯天都这龙潭虎穴?就在这个时候,周珣适时的站了出来,为表诚意,在陈卓跟随朝廷的人去天都的同时他愿意留在天华剑宗,算是作为交换。
景国以左为尊,左相周彦便是百官之首的位置,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周珣是周彦的独子,地位自是不必多说。
剑宗的宗主、长老和陈卓略微商议了一番也同意了。
这件事情便算是定了下来,陈卓择日便上路,与朝廷的人一同前往天都面圣。 “左相大人这么做,也是为了公子作打算,等这件事了,公子也算是为朝廷立了一大功劳。”
身着一袭深色衣衫,有着一对八字胡的中年文士笑着摇了摇头,他是左相身旁的一位名为张英的幕僚,因其博学多才,所以在天都也颇有名声,此番周彦让张英跟随周珣一同前来天华剑宗,也可以看出周彦对周珣的宠爱。
周珣看了他一眼,道:“张先生,你说说看,朝廷此番让陈卓回天都,意欲何为?”
他在说“回”字之时有意无意的重了几分,便是语气也露出了几分玩味。 天玄宫旧址就在天都之内,陈卓又曾是天玄宫之少主,尽管天玄宫已经不复存在,但陈卓此番前去天都,用个“回”字也没错,只是更多了一些微妙。 ◇◇◇
“他们干嘛要让你回天都,你在剑宗待了十年,他们不闻不问,现在你厉害了,他们便想让你回去。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何薇薇气鼓鼓的说道,天都不是白溪城断风山,陈卓此去可不是十天半个月这么简单。
尽管不知道朝廷究竟有何目的,但她隐约意识到陈卓这一次将会离开不短的时间,平日与陈卓朝夕相处没感觉到什么,可当陈卓不在天华剑宗的那几天里,她才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心里就像是空了一样,这个时候听到朝廷的人要将陈卓带走,一想到接下好长一段时日都见不到陈卓,她直接就炸毛了。
陈卓隐约听出何薇薇是舍不得自己,又想起了上次白洛华告诉自己的事情,不由升起几分触动,难道这位师姐真的对自己有意思?他略微失神,宽慰道:“一朝天子一朝臣,便是这个理,如今朝廷的态度有所改变,也算是好事。” 何薇薇瞪了顶嘴的陈卓一眼,气呼呼道:“你让人欺负了也不知道还口,我不放心你!”
陈卓看着她这模样,又是感动又是好笑,道:“宗主跟我说了,到了天都那边后,会有天华剑宗的客卿在那里照应我,天华剑宗作为天底下有名的顶尖宗门,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何薇薇秀眉一蹙,有些怀疑的看着陈卓,道:“天都怎么还有剑宗的客卿,我怎么不记得?”
天华剑宗的客卿一般都住在宗门之内,也有少数在外行走的,但天华剑宗与景国朝廷之间素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客卿少有在天都内活动的,何薇薇听闻陈卓这么说,自然会觉得奇怪。
陈卓摊手道:“宗主便是这么说的,我也是第一次听说,但宗主总不会骗我吧。”
何薇薇狐疑的看着他一会儿,旋即才想起自己真正的目的,看到陈卓非但不解风情,而且还一本正经的与自己讲起在天都的剑宗客卿,芳心禁不住升起几分气恼,那尺寸惊人的胸脯也跟着起伏起来:“我不听我不听,反正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
陈卓有些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你真是笨死啦!”
何薇薇哼了一声,睁大一双美眸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我,你师姐何薇薇,要跟你一起去,这样师姐我才能放心。”
仅仅两天看不到陈卓,她就感觉自己心里面就好像少了什么似的,她不想再经历这样的感觉。
陈卓愣了一下,然后看着她那张精致美丽的玉靥。
何薇薇注意到陈卓的目光,俏脸不由自主的就红了起来,方才说的时候还没什么,此时却有了几分慌乱紧张,她下意识躲闪着陈卓的目光,似是又觉得身为师姐的她不能这么丢面,装作理所当然的再一次瞪了少年一眼,道:“师姐关心师弟,天经地义!怎,怎么……不行啊?”
“不行。”
陈卓的话犹如一盆冷水扣下:“师姐你不能和我一起去天都。”
◇◇◇
张英早便有过推测,此时周珣一问,只是略作思索,便答了上来:“此番陈卓得到天离剑并得到了天离剑的认可,不仅天华剑宗的人对他的看法有所改变,朝廷里的人,乃至陛下何皇后的态度也都会有所变化,让陈卓入天都,在我看来,无非便是两个意思——赏还有用。”
赏的意思周珣倒是明白,但第二个“用”字便不甚明了,问道:“用?” 张英不着急回答,而是微微一笑,娓娓道来:“如今景国看着强大,可也有内忧外患。断风山那里因为天离剑引起的乱子尽管已经平息,但北羌与朝廷的军队依旧在那里,都没有撤,如今我朝不但在北境与北羌屡有摩擦,便是在西边也屯起了军队……还有西域,趁着天离剑一事,也趁势进入中原,其中便有西域最大宗门摩尼教的弟子,而十年前一些乱党之后也在那摩尼教中……公子,这便是外患。”
周珣目光一闪,道:“没错,那内忧呢?”
张英道:“藩王割据、心怀异心,靖王凌绍于河北道拥兵自重,野心勃勃,这个公子也清楚。近来我还得到一个消息,那就是吏部的唐尚书已经消失好一段时日了。”
周珣目光一动,露出几分难以置信,道:“该不会是……”
张英微微颔首,道:“传言唐尚书与靖王暗中有来往,如今忽然没了踪迹,应该是被神监司软禁了起来,甚至已经丢了性命也说不准。吏部这个地方可不一般呐,掌管着文武百官的任免、考课、调动、升降的权力,可以说是一手把握着朝廷的脉搏。而唐尚书又掌管吏部,这样手握大权的重臣若非真有异心,神监司也不敢先斩后奏,然而现在唐尚书失踪了,便说明了一个事情。”
周珣面色一肃,道:“唐尚书或者其他一些人很可能已经向靖王倒戈。” 张英轻声道:“吏部尚书尚且如此,吏部又该如何?两年之前,陛下便与靖王便掰过一次手腕,近来尽管没有明着交手,但却也是暗涌不断。靖王狼子野心,而中山王也打着自己的算盘,一直以来他一边陛下表忠心一边又未曾拒绝靖王的好意,怕是想要等陛下和靖王斗起来再得那渔翁之利啊……这样的内忧比起外患,显然更加致命。对此,陛下肯定也要多做准备,单靠朝内现有的力量并不稳固,这时候就需要借助新的力量——”
他微微一顿,望向窗外,茫茫白雪覆满天地,雾濛濛一片,看不真切,道:“拉拢得到天离剑认可的陈卓,很可能便是一个契机。”
周珣思绪万千,轻声道:“如此看来,我该与剑宗以及那个陈卓拉拉关系了。” 第四十一章:吻
“为什么不行!”
被陈卓拒绝的何薇薇一下子涨红了脸,不甘的望向陈卓。
陈卓本来想要直言何薇薇的修为不够,和自己一起去天都过于危险,但话到嘴边却微微一转,说道:“何师叔还有柳前辈不会同意的。”
陈卓知道这位师姐其实还是十分好面子的,要是被他这个师弟当面点出修为不足,定然会感到羞恼。
陈卓便是想到了这点,才急中生智,将这个头疼的问题丢给了何薇薇的爹娘。 何薇薇经陈卓这一提醒,终于也想起了这最大的问题,不由蹙起秀眉,自语道:“对……还有我爹娘。”
正在她愁眉不展的时候,忽然又冷哼了一声,狠狠瞪了陈卓一眼,说道:” 好啊陈卓,你是不是翅膀硬了,现在敢嫌弃师姐我了!”
陈卓却是没有想到何薇薇竟然这么快就反应了过来,禁不住怔了一下,赶紧否认:“我没有。”
已经看穿了陈卓心思的何薇薇很是不满,赌气似的说道:“你等着,我这就去明华峰找我爹娘,让他们同意我跟着你去天都。”
她说完这话就转身离开了屋子。
陈卓看着她远去的身影,禁不住摇了摇头,露出几分苦笑。
江湖上可与宗门内不一样,在天华剑宗之中,弟子之间就算有了矛盾冲突,也不敢做的太过分,而何薇薇在剑宗里的地位也不一般,许多弟子看在她父母的面上,对她都很是客气。
在外头可就不一样了,江湖里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这位师姐又生的貌美,尤其是那足以傲视群芳的身材,势必引起不少人的觊觎,而何薇薇如今还没有凝元境,出门远行着实不妥,尤其去的还是天都这个权势之人和纨裤子弟扎堆的地方。
*** *** ***
周珣与张英一番对话之后,便出了门,从主峰苍华峰的山腰往下走,准备去云华峰走上一遭。
他听说陈卓就在云华峰,便想去与这位一鸣惊人的前天玄宫少宫主打打招呼。 周珣此番来到剑宗,并没有让明若雪还有李诗雨随行,到底是来办公事的,而且宗门乃是清修之地,他在这里过得活色生香、夜夜笙歌显然不合适。
不过如此一来,他在剑宗里待得也是颇为乏味,平日里无女不欢,从来就没有规矩过,现在要他当个正人君子,还真是浑身不舒坦,一路下来,东瞅瞅西看看,却没见着个让他觉得养眼的剑宗女弟子,这让周珣感到更为难受。
这样的日子一两天还成,若是一两个月,那还得了?便在刚往明华峰上走的时候,周珣的眼前忽然一亮,只见一道窈窕丰盈的身影迎面从山道走来,白裙摇曳,紧致纤细的蛮腰上方挺出一对他前所未见的硕大美峰,行走之间颠簸起伏,晃荡不已,直教他干舌燥,恨不得为其宽衣解带,好好把玩一番,亲自感受感受那对巨硕美物的绵软手感。
少女此时似是有些生气,一张精致的玉靥气鼓鼓的,看着身材很是成熟诱人,脸上却透着一股清纯,这种鲜明的反差令他在一照面的瞬间就忍不住心旌动摇,眼神不由得炽热了几分,一下子起了玩心,按捺不住就吹了一声轻佻无比的口哨,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刚从陈卓那里出来的何薇薇。
她听到了这声口哨,不由得皱起秀眉,刚被陈卓泼了冷水,本就心情不佳,在这里又碰上个不开眼的登徒子,当即转头瞪了那登徒子一眼,这才发现这人有些陌生,看他的模样和穿着都不像是剑宗弟子,脑中稍微一转,便猜出了这个登徒子的真正身份——作为交换而留在剑宗里的左相独子周珣。
“原来是这个讨厌鬼,要不是这家伙提出留在剑宗,宗主也不会同意让陈卓去天都。”
想到了这里,何薇薇便更加讨厌起了周珣,自然没有好脸色,扭头便走了。 何薇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不客气,更是激起了周珣的兴致。
平日里不论是明若雪还有李诗雨都对他千依百顺,碰上个不卖他面子的,却又不是凌楚妃那样高高在上的女子,而是这么一位具有十足胸器的剑宗女弟子,这让他顿时起了猎艳的心思。
周珣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本来他已经做好了在剑宗枯燥乏味的待上一段时间,没有想到还是让他找到了乐子,回头弄清楚方才那个少女的身份,他在剑宗也算有事可以做了。
他没有停留,而是继续往上云华峰上走去。
问了问云华峰的弟子,知道了陈卓的住处,他来到一间竹影幽幽的木屋之前,抬手叩门,不多久便看到一位俊逸非凡的少年开了门,目露几分诧异的望向自己,问道:“周公子?”
周珣微微一笑,道:“见过陈公子,久仰大名,如今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陈卓也在看着他,周珣倒也生得风流倜傥,只是身上有股扑面而来的纨裤气,还有一种朱门子弟高高在上的骄傲,尽管在自己面前已经有所收敛,但还是令他不甚喜欢。
只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和和气气,他也露出笑容,道:“周公子过奖,里面有请。”
*** *** ***
何薇薇在何有才夫妇那里自然也是碰了壁,不过何有才倒也没有直接将话给说死了,而是让何薇薇先专注于修炼,什么时候突破到了凝元境再说,何薇薇听明白了言外之意,尽管失望,但也终于是有了想要认真修炼的想法。
何有才与柳心依自然看得出来,何薇薇之所以想去天都,可不是她嘴上说的“想要去天都看一眼”这么简单,更多的是因为舍不得陈卓。
陈卓现在今非昔比,他们自然要另眼相待,甚至他们在想,何薇薇与陈卓也算是青梅竹马,而且关系甚密,日后将何薇薇许配给陈卓也算是水到渠成,因此在何薇薇想要跟着陈卓去天都这一件事情上,他们也算是做了一定程度的让步。 只要何薇薇有了凝元境修为,便让她和陈卓待在一起吧。
何薇薇自然不知道她爹娘有这么多的考虑,事实上,她自己也没有想过这么多,一想到陈卓即将要离开剑宗,她便情不自禁升起不舍,甚至在陈卓即将离开的前一天,她还因此而辗转难眠。
翌日,朝廷的人已经整备待发,就等着陈卓收拾好行囊。
何薇薇早早便来到陈卓房内,她细心的为陈卓收拾着衣物,薄的、厚的,便是一些看似细枝末节的东西也没有放过。
忽然她看到一件银白色的薄软甲胄,这是上次陈卓闭关之前送给陈卓的生辰礼物,禁不住微微一怔。
她想到了曾在明华峰半山腰上的温泉里自渎的一幕,自己一边想着陈卓一边做那种羞人的事,那个时候她还不甚清楚自己对陈卓抱着怎样的感情,可如今清晰感受了自己对陈卓浓浓的不舍之情,何薇薇已经明白,自己是真的已经不可自拔的喜欢上了这个家伙——看到他时会情不自禁的欣喜,他若不在身边心里面便会空,而且与他独处的时候,自己总是会不自觉变得娇蛮起来,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吧。
“对了,软甲还没有披上。还要多谢师姐,便是这件软甲,在断风山的时候帮了我不少忙呢。”陈卓一面将软甲披上,一面笑道。
何薇薇轻轻点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一颗芳心乱跳着,她不自觉的抓住衣角,轻声道:“师,师姐我准备在你临走前,再送你一件礼物。”
陈卓愣了下,旋即摇头道:“师姐送的软甲我就穿在身上呢,丹药银钱之类的宗门都给我准备好了,我不需要什么了。”
何薇薇的俏脸却红了几分,犹如雪靥生春,道:“我送你的不是这些东西。” “那是——”便在陈卓话刚说出口的时候,何薇薇忽然贴近了他,踮起脚尖,在他的脸颊蜻蜓点水一般吻了一下。
瞬间,那种湿润温暖的感觉,在两人之间犹如过电一般闪过。
陈卓剩下的话都到了嘴边,可却看到何薇薇红着一张玉靥目露羞意的看着自己,却全说不出来了。
他有些不知所措,尽管经过白洛华的点拨之后,他便对何薇薇的心意已经有所准备,可还是没有想到,何薇薇会主动亲吻自己。
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房内陷入一阵旖旎的沉默,陈卓正想要开口,何薇薇却先说道:“一路小心,等着我,我会去找你的!”
尽管说得羞怯,但却有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说完这话,她已经羞红到了耳根,转身飞也似的跑了。
陈卓抬手轻轻摸了摸颊边,千般思绪浮上心头,轻喃自语:“师姐……” 第四十二章、孽情劫
陈卓上了马车的时候,还有些心不在焉,他不仅在想何薇薇于离别之时送给他的那个吻,还想到了已经与自己有过云雨之欢的姨母白洛华,不由升起了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运气很好,在剑宗这些年,姨母白洛华一直默默关心着自己,危急关头,白洛华还为了救自己而献身,还有在自己低谷时一直关心自己并对自己芳心暗许的貌美师姐。
而且如今自己又得到了天离剑的认可,并改变了剑宗还有朝廷里不少人对自己的态度。
此时他已经在前往天都的路上,那里不仅有曾经的天玄宫旧址,而且应该还有一些当年之事的线索……此次与陈卓一同返回天都的共有六人,除了出身司礼监的李公公之外都是凝元境以上的修为,值得一提的是那位来自神监司的通玄境高手吕从秀,在一行人中,他地位最高,但却没在陈卓面前摆过什么架子。 陈卓与吕从秀共乘一车,他若有什么疑问,吕从秀大都会告诉他。
同行两天后,陈卓与这位神监司的高手也逐渐熟络,还能够从吕从秀这里听到一些关于沐颖的事情,大都是对这位年仅二十三却已经位居高位的美人掌司的钦佩,感慨沐掌司不仅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赋样样精通,而且修为也是极高,为天都无数俊杰所倾慕,同时还提起陈卓在断风山与沐颖争夺天离剑之事,不过却没有什么不快的意思反而对陈卓有几分佩服。
陈卓见这位吕从秀也算平易近人,一路下来便多问了一些,第五天抵达天都的时候,便也将如今天都大致的情况摸了个七七八八,尽管吕从秀跟他说的都算不上什么秘密,但也让陈卓对了解了许多事。
天都分为三重城阙,横跨五十馀里,极其雄伟,坊市多是集中在外城城南,二更天便开始夜禁,而作为皇城禁地的未央宫则在城中央,至于他要住的黎阳楼则在离未央宫不远的地方。
一行人进入天都之后,吕从秀等人将陈卓送到朝廷专门用以招待贵客的黎阳楼后便折道离开了。
陈卓经过半天修整之后,便准备去的天玄宫旧址看上一眼。
天都刚下过雪,即使天空不再飘雪,然而屋瓦之间以及阴暗之处的积雪却不易化去,最终变得越来越坚硬,成了混杂着星星点点灰尘的冰壳,在阴冷夜的空之下,显得格外凄寒。
天玄宫旧址就在未央宫以西,陈卓站在天玄宫外,看着早已不复昔日辉煌,只剩下一片破败的天玄宫,心中思绪复杂无比。
他儿时还在天玄宫内住过一段时间,依稀记得当年天玄宫殿宇擎天、气势惊人的模样,如今天玄宫的许多殿宇都已经被拆除,只馀最中央的主殿还算完整,但旧人已去,只留下冷冰冰的白雪与在此把守的禁军。
陈卓想要进去看上一眼,但犹豫了一下,还是什么也没做,只是在远处静静的看着。
倒不是近乡情怯,只是现在这个时候进去,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良久后,陈卓转身离开,但刚走了几步,便停住了。
不知如何,面前便多了一道人影。
鬓发微白,一袭灰白色羽衣,拄着一根蛇首木杖,身形略微佝偻,鼻低唇厚,却不会给人丝毫虚弱的感觉,相反,陈卓能够感觉到眼前这个老妪的深不可测,这是接近神念境的强者。
陈卓有些警惕的望向对方,不确定道:“请问……”
他感觉不到对方的恶意,但对方的实力远超自己。
老妪却反问道:“天华剑宗弟子陈卓?”
陈卓看着她一会儿,才缓缓点头。
老妪没有说话,只是从怀中取出一物,长约两馀寸,像是一柄袖珍的断剑。 陈卓见到此物后目光一动,隐约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他也取出了一物,尺寸近乎相同,也是一柄断剑,只不过老妪手里头的是剑身,而他这里则是剑柄部分。 两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松开了手中的袖珍断剑,两柄断剑顿时飞出,竟然自主在半空中重组了起来,形成一个长约五寸的剑形令牌。
陈卓没有太过惊奇,离开天华剑宗之前宗主刘晏平便给了他这柄袖珍的断剑,并告诉他这是剑宗的剑令,那位身在天都的客卿则手持另一半的剑令。
老妪往前走去,伸出手接住令牌,然后交给陈卓,平静道:“这一枚剑令你拿着便好,我是玉华峰客卿陆金风,你可以叫我陆婆婆。”
陈卓恭敬的接过剑令,道:“见过陆婆婆。”
陆金风点了点头,又取出一封书信,看着面前的少年道:“这是宗主让我给你的。”
陈卓接过书信,看了眼信上的火漆,知道是宗主的用印无误,于是便收了下来,问道:“陆婆婆可是特地在这里等我的?”
陆金风露出笑容,轻声道:“算是吧。”
◇◇◇
洒满各色花瓣的浴汤之中,一道窈窕玲珑的绝美胴体在氤氲的雾气之中若隐若现,窗户并没有关紧,轻风吹拂进来,吹动了遮住池子的轻纱,还有房中的烛火,摇曳的火光与晶莹的水光将露出水面的半截粉腿映得光滑如玉,使得那满池的鲜花香料都失去了颜色。
凌楚妃抬起脸儿仰于水面,完美的玉靥上正缓缓流淌着几滴水珠,一片花瓣贴在白里透红的脸颊上,更是将她的容颜衬得娇媚无双,她正睁着一双迷人的桃花眼,怔怔看着天花板上摇曳的光影。
自白溪城回到无忧宫之后,凌楚妃便发现自己的心不再如先前那般甯静,已经不可自抑的泛起了波澜。
就在昨日,无忧宫宫主柯成玉见了她,柯成玉告诉她,自己为她算了一次星命,说她命中会有一次孽情劫。
这句话就像是一颗石子落在了凌楚妃本就不平静的芳心之中,一下子激起了更多的涟漪。
若是旁人说的倒也罢了,但柯成玉的星命之术闻名天下,江湖也好、庙堂也罢,每年都会有数之不尽的达官贵人想要找他请教,据称在十年之前,皇帝凌云还找这位宫主算过一次星命。
白溪城和断风山接连发生了不少事,但最重要的无非两件事——天离剑现世,陈卓成为天离剑的剑主。
能够乱她心绪的,不是天离剑,便是那个成为天离剑剑主的少年,与她还有婚约的陈卓。
尽管身为先天剑胚的自己没有得到天离剑有些可惜,可她知道自己不是因为如此才会乱了心绪。
是因为陈卓。
她抬起手,拈起一片花瓣轻轻擦拭着光洁圆润的香肩,目光微闪,又想起了今日刚得到陈卓已经到达天都的消息,她思绪万千,喃喃道:“难道他会是我的孽情劫么……”
第四十三章、天都
陈卓端详着手里头的剑令,五寸馀长,触之冰凉。
在拆看了刘晏平让陆金风转交给自己的那封信后,他才知道这枚剑令中竟然还承载着天华剑宗宗主刘晏平的真元,以及一缕强大的剑意。
这缕剑意与剑华峰上试剑石中的剑意有类似之处,但明显更为霸道,杀意凛然。
如果他能够把这一缕剑意用好,便可以做到他在此前不敢想的事情。
不仅可以越境击杀通玄境的修士,出其不意之下甚至连将神念境的高手也能重伤。
只要时机得当,他就可以凭借这一枚剑令在顷刻间扭转形势。
刘晏平还在信中还说到,皇帝此番召他进天都,应该不会为难他,但事无绝对,若他遇到了什么问题,可以向陆金风寻求帮助,有事也要多问问陆金风。 在提到这一点的时候,刘晏平还顺道向陈卓介绍了一番陆金风的身份。 陆金风与景国皇室算是沾亲带故,其姑姑曾为皇妃,颇受当时的皇帝宠爱,陆家也因此风生水起了一阵。
陆金风便在家道中兴的时候进了剑宗,后来回到天都独居,多年以来与天都的各派权贵都保持着联系,在天都有着深厚人的脉,这也是陆金风为什么不到神念境的修为也能够成为剑宗客卿的原因之一。
这些事情都厘清楚后,陈卓最为在意的便是皇帝陛下此次召他回天都的意图了。
赏赐?拉拢?他认为应该不外如是,但他却又隐隐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神监司并不如天策府那般招摇,没有直接将府门设立在最是热闹的陵安街上,而是相对低调的设在城东,靠着未央宫,又和太常寺隔街相望。 然而景国内近乎所有权贵,都对这个地方怀有深深的戒备与恐惧,从神监司门口经过的时候,都会发自内心的感受到一股冷意,寒到了骨髓一般,他们甚至不愿往神监司内多看一眼。
天牢就在神监司内,尽管神监司仅设立十年时间,可却没有人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在神监司的天牢中受过刑罚,也不知道在这里面埋葬了多少文臣武将。 沐颖作为神监司的掌司,对那些权贵的想法她并不会在意,见过一身鲜血淋漓、奄奄一息的吏部的唐尚书之后,她只是微微蹙起秀眉,吩咐了一句:“先缓缓,别审死了,至于接下来怎么处理,要看陛下还有皇后的意思。”
她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唐尚书其实已经在严刑之下说出了不少重要的消息,譬如供出了另外五位与靖王还有着密切联系的大臣,其中还有一位是二品重臣。
如今看起来唐尚书应该已经吐露得差不多了。
沐颖目露思索,一天下来琐事不断,她却没有流露出什么疲态,久居掌司之位所形成的威仪经常让手下的人忘了她还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
这几天除了唐尚书外,让她在意的还有两个事情。
恰好,这两件事都与天离剑有关。
当初在断风山争夺天离剑的时候,天下五大宗门里唯有梵音寺还有玉龙山没有到场。
由于景国在八十年前曾经进行过大范围的灭佛,诛杀各州僧人,毁佛像,禁民信佛,所以对中原佛教造成了摧毁性打击,尽管到了凌云这一代皇帝,对于灭佛一事已经不甚热衷,但佛教僧人依旧很少在外走动,加之争夺天离神剑一事,对于那些正统禅宗子弟而言,算是犯了贪戒,因此梵音寺的僧人没有去断风山凑热闹,倒也是情理之中。
梵音寺说得过去,玉龙山没有到场却令人感到有些意外。
玉龙山的人之所以没有出现,唯一能说得通的理由便是在天离剑出世的时候,玉龙山正面临着比争夺天离剑还要重要的事情。
意识到不对劲的沐颖当即着手调查玉龙山,发现在一年前,玉龙山便陆续将云游在外的弟子召回宗门之内,如今更是闭门谢客。
得到这个消息后,她便愈发觉得此事不寻常,果不其然,在顺藤摸瓜的追查下去之后,她得到了一个不得了的消息——玉龙山掌教张术玄,极可能要证得承天境大长生。
自八十多年前天玄宫宫主——当时的景国国师羽化之后,中原再无承天境修士,若是消息确凿,意味着八十多年后中原再次出现了一位承天境修士,而这将会是一件影响极为深远的大事。
至于另外一件事,则是和被押回神监司的吴泽旭有关。
吴泽旭失去了他是如何得到天离剑的那部分记忆。
这让沐颖觉得很蹊跷。
让一个人失忆或许不难,可要单独抹去某一段记忆,便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不确定出现这样的情况,是因为吴泽旭被天离剑反噬的缘故,还是被人有意为之的结果。
当她想到后者这个可能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了几分寒意,下意识的紧了紧裙裳。
沐颖抬眼望向窗外的苍白天地。
大雪纷纷扬扬,灰色的沉雪不断被纷乱的新雪所覆盖,谁知道在纷乱之下,又藏着怎样的黑暗?…………陈卓一连在黎阳楼内静候了两天时间,尽管得到了最好的上宾待遇,却迟迟没有等到宫内的召见。
他看了一眼桌上摆满的山珍海味,眉头微微一皱,决定出去走上一遭。 刚出门,他便感觉到了一些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当他离开的黎阳楼后,这些视线仍旧没有消失,依旧若有若无的跟在自己的身上。
他心头微微一动,知道这是有人在监视自己,不过他什么也没有做,只当作什么也不知道。
天都之南便是淮河,岸边常常停靠着许多画舫,其中最为出名的便是花满楼,因为南岸有大片的海棠花,极为动人,让人看一眼便想起了画舫之中的温柔乡,只可惜如今是隆冬,所以花满楼这名字便极为应景。
左相之子周珣就是花满楼的常客,要说打听消息的话,勾栏画舫乃是不二之地,进了里头竖起耳朵便能听到许多平日不知道的消息。
但对陈卓来说,却是能不去就不去的是非之地。
天都最是繁华的地段,便是陵安街了,不仅有景国修士皆心往神之的天策府,许多达官权贵的府邸也在陵安街的附近,陵安街以北就是未央宫,往南便靠着淮河,是一寸土一寸金的地儿,能够在那边买座府邸的大都是权势惊人之辈,其中便有当朝的左右两位丞相。
陈卓当时听吕从秀说起天策府就在陵安街的时候,心头便是一动,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起当时在断风山里的惊鸿一瞥,许是因为那名存实亡的婚书,抑或是因为那道身影过于完美,自从见了凌楚妃那一面之后,陈卓便时常会想起她。 尽管在天华剑宗的时候,他经常听弟子们说起无忧宫的这位圣女,可那时候也并没有多少强烈的感觉——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如此罢了。
可如今却悄然发生了一些变化。
在那道完美的倩影浮现在心中的时候,他便不自觉失了神。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天策府之前。
那是一座像是道观一样的建筑,占地近三十亩,看起来极为巍峨壮观,正门有禁卫把守,十分森严,街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却很少有人驻足观望,唯有陈卓呆呆看了半晌,便在禁卫注意到他的时候,忽然有个人轻轻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
“这位兄台看起来对天策府挺感兴趣啊。”
陈卓这才回过头,便看到了一个比他还显年轻的少年,甚至可以说是稚气未脱,约莫十七八岁,不过身上却有种不一般的贵气。
陈卓一见这人比自己还小,戒心也就消了几分,笑道:“多谢这位公子提醒,在下刚来到天都,早就对天策府有所耳闻,如今一见,不由失神了。”
少年嘿嘿一笑,道:“没事,天策府也不是什么洪水勐兽,比起神监司那个地方好多了,好不容易来一趟,你要看不过瘾的话多看几眼便是。”,陈卓苦笑起来,只当是他在寻自己开心,道:“真的不必了。”
少年很是热情,忽然道:“看兄台刚才的眼神含情脉脉的,莫不是有心上人在天策府中?”
陈卓连忙摇头道:“没有的事情,这位公子不要取笑我了。”
少年哈哈一笑,旁边的女婢忽然唤了他一声,似是在催促着什么,他留了一句“有缘再见”
后,便先行走了。
陈卓瞧了那随行的女婢一眼,生了一张桃花脸蛋,身段婉约,气质上乘,便知道这个少年身份绝非一般了,不过在天都这个地儿,碰上什么权贵子弟都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他摇了摇头,便离开了陵安街。
回到黎阳楼,当他推开门,看到房内坐着的那道倩影之后,不由的微微一怔。 第四十四章、不请自来
陈卓没想到会有人不请自来,更没有想到这人竟然是神监司的那位美人掌司。 沐颖今天还是穿着一袭优雅的白裙,胸前饱满非常,在扎紧的缠腰上方,挺出两座浑圆的隆起,陈卓在乍见这位美人掌司的瞬间,竟不自觉拿她与永明郡主凌楚妃相比,凌楚妃的身材比例完美,腰细胸大,双腿修长,已然堪称人间绝品,可沐颖与其相比也不见逊色,算是各有千秋,尽管胸前玉峰不如凌楚妃来得坚挺,可在丰腴上却犹有过之。
如今沐颖正翘着脚坐在椅子上,两条长腿紧紧相捱,在裙子上若隐若现的勾勒出大腿的诱人轮廓,再加上她因为看见陈卓进门而露出的澹澹笑容,只觉刹那间冰雪消融、满室生春。
“没有想到这么快便又与陈公子见面了。”
陈卓有些拿捏不定她的目的,而且也认为这位掌司这么不请自来也不太合适,看了她一会儿,才说道:“我也没有想到沐掌司竟然亲自来找我。”
断风山上他与这位美人掌司争夺天离剑的时候便算是结下了梁子,他尽管明白沐颖应该不会因此怀恨在心,可他也不觉得沐颖会有多么宽宏大量。
“叫我沐姑娘便好。”
“好,沐姑娘。”
沐颖微微点头,美眸扫了一眼周遭,轻笑道:“陈公子这里可是奢华得很,比起神监司气派多了,我很喜欢这里。”
陈卓道:“沐姑娘说笑了。”
沐颖露出一个微笑道:“所以,我以后还会常来。”
陈卓眉头微微一挑,换一位千娇百媚又才华横溢的女子这么说,或许真的是艳福不浅,可这人是沐颖,令天都无数权贵闻之发寒的神监司掌司,便让他觉得颇有几分不好的感觉,尤其是想到不久前离开黎阳楼时那几道如影随形的目光,这样的感觉更强烈了几分。
沐颖似笑非笑的说道:“奉陛下的旨意,陈公子在天都的这段时间里,我将会负责陈公子的安全。”
陈卓听到这里也算是明白了,这嘴上说着是保护自己,实际上是监视自己。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那我真要多谢沐姑娘了。”
沐颖微微一笑,道:“陈公子不必客气。另外还有一件事要和陈公子说,由于我还在掌管神监司,平日里事务繁多,到时还请陈公子能够体谅一下……此后若是想要做什么事情,还请提前告知我一声,好让我心里面有个数。”
陈卓看着这位玉靥动人的掌司,平静问道:“这也是陛下或者说皇后的意思?” 沐颖道:“这是我的意思,不过我想,陛下和皇后娘娘也会支持我的。” 她饶有趣味的看着面前这位少年,自从与陈卓在断风山上照过一次面后,便对这个少年多了几分兴趣,不仅是因为陈卓从她眼前夺走了天离剑,还因为这个少年与凌楚妃有过婚约,尽管随着天玄宫被废除,这个婚约也已经名存实亡,可随着陈卓得到天离剑,这件事情或许还有转机也说不定,陛下如今想要借这事来做些什么,那婚约倒也未尝没有再被提起的可能。
她与凌楚妃尽管有些时候会暗中较劲,可感情其实还算不错,陈卓既然有可能会与凌楚妃结为夫妻,那她就更该关注一下了,正好也顺应陛下还有皇后的意思。
陈卓看了她一会儿,才说道:“我什么时候能够见到陛下?”
沐颖道:“陈公子不要着急,过些天就能够见到陛下了,或许还会有惊喜。” 陈卓露出古怪神色:“惊喜?”
沐颖轻笑道:“到时候便知道了。”…………天华剑宗,云华峰。
秦华阴沉着一张脸回到房间,狠狠往桌上一拂,将桉上放着的事物全部掀翻在地,听着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看着一下子变得狼藉无比的房间,他脸上的怒意逐渐平复下来,再次变得古井无波,似乎方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可他那双眸子里泛出的一道道血丝却暴露了他这些天的心烦意乱。
这些日子以来,他可以感受到自己在云华峰弟子心目中的地位正在不断下跌,而这一切都是陈卓造成的,如今陈卓得到了天离剑,飞上枝头就成了凤凰,那帮墙头草便开始有意无意的避开自己,不与自己过多接触,表面上看去依旧恭恭敬敬,可他却能够清晰感觉他们态度上的变化。
曾经风光过的他,此时感受到以前恭维过自己的人开始对自己不冷不热,心情可想而知。
甚至前阵子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墨阳,现在也已经转投了从天都来的那个左相之子周珣。
此前墨阳没少对陈卓使过绊子,如今见势不妙就去寻找一个更大的靠山,还真是个趋炎附势的家伙……秦华微微眯眼,轻声自语道:“我这树也还没倒呢,这些墙头草的反应倒是挺快,待我出关破境之后,倒要看看你们怎么后悔。”… ………卷经阁上,何薇薇踮着脚尖将最后一本剑经取了下来,感受着几本厚实的剑经正紧紧贴在自己傲人的胸脯上,不由得意洋洋的哼哼了两声。
自从她爹娘答应了她,只要她破境凝元便允许她前往天都后,素来对修炼不怎么上心的她忽然之间就转了性子,不仅开始频繁请教何有才夫妇关于修炼上的事情,而且跑卷经阁也跑得更加勤快了,等她做足了准备,便要再次闭关,一举突破到凝元境。
然而,眼看着距离她的目标越来越近,她那充满期待的好心情却让某个人给坏了。
天都来的那个纨裤很是烦人,这几天来卷经阁的时候,三番五次遇到了那家伙,就像是苍蝇一样烦人。
第一次撞见的时候,她还只觉得是巧合,可到了后来,她也知道那根本就不是巧合,那家伙纯粹就是故意的。
天华剑宗里也不是没有弟子仰慕她,可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像周珣这样厚脸皮的家伙,她都没给周珣什么好脸色,可周珣还是一如既往的纠缠着,更加惹得她厌烦。
何薇薇怨念不小,她最近几天每次来到卷经阁都会撞见周珣,不必想,肯定是宗门内哪个没骨气的家伙被周珣给收买了,要让她知道了谁天天泄露自己的行踪,定然要好好教训那个人一番,看他下次还敢不敢这么做。
“幸亏本小姐聪明,这一次天没亮就来卷经阁了,现在天刚亮我就回去,那个烦死人的家伙肯定想不到!”
何薇薇一面走出卷经阁,一面在心里暗自得意,然而前边忽然传来的一个声音却让她俏脸上的得意顿时一滞:“真巧,何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何薇薇抬起头来,便在卷经阁门口的不远处看到了那张讨人厌的脸,这让她禁不住皱起了秀眉,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周珣看着眼前这位胸前有十足分量的女子,笑眯眯道:“都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我今日起得早,正寻思着走动走动,不曾想就在这里遇到了何姑娘。” 都说多些朋友好办事,便是这么回事,那墨阳有意跟自己套近乎,他也不介意在人生地不熟的剑宗多个“朋友”,而且有墨阳这么个“朋友”,也确实为他带来了许多便利,这些天何薇薇的行踪,便都是墨阳提供给他的,也正因为如此,才有了这些天这么多的“巧遇”。
何薇薇俏脸上浮起毫不掩饰的厌烦,她才不想要和这个家伙“有缘”,冷冷道:“周公子可真有雅兴,只可惜我并没有什么闲工夫,便先走一步了。” 说着便要抱着已经在阁内挑好的剑经离开。
周珣却上前一步,挡住了何薇薇,注意到少女脸上浮起的怒意,他却丝毫不引以为意,只是没皮没脸的笑道:“何姑娘最近这么认真刻苦,应该是为了突破到凝元境吧?”
何薇薇瞪了他一眼,道:“要你管!”
说罢便要离开,可周珣却寸步不让,她往左边走,周珣便往左边移了一步,她往右边走,周珣也往右边挪了一步。
何薇薇不耐烦了,只觉得面前这张脸变得越发惹人讨厌,黑着脸问道:“你到底想要干嘛?”
周珣倒不觉得此时的何薇薇凶神恶煞,相反还让他愈发想要征服这个剑宗的女弟子,他笑了笑,道:“何姑娘稍安勿躁,听说你最近正在为突破凝元境做准备,我这里刚好有丹药可以助你。”
何薇薇看了眼他从怀中取出的元灵丹,冷哼一声道:“你当我跟你一样,修行就是为了摆个好看的花架子?元灵丹虽然千金难求但也只是取巧而已,依赖外物进境,如何比得上自己实打实的突破,这根本称不上是修行。不过,我想这样的道理,周公子应该不会明白。”
周珣微微一怔。
便在这个时候,何薇薇已经从他身侧走了过去。
周珣回过神后,眼见好不容易逮到的猫儿就要从身边熘走,心下一急,下意识就伸出手来抓住了何薇薇的小手,刹那间,那柔若无骨的美妙手感让他心头一颤。
“你做什么!”
何薇薇好似触了电般,飞也似的抽回了自己的柔荑,玉靥上不自觉浮起了羞恼的红晕,似是因为受了惊吓,她那好似要撑破衣襟的巨硕玉峰正不断起伏着,她羞怒的看着周珣,道:“我可告诉你,这是天华剑宗,不是能够让你为所欲为的地方,你要再这样,休怪我不客气了。”
周珣不着痕迹的收回了手,一面回味着那瞬间的柔腻手感,一面笑眯眯道:“此番是周某人唐突了,何姑娘不必紧张。其实你若是不希望借助外物,想要稳扎稳打,我这里还有一样东西挺适合你。”
他不由分说的又从怀中取出了一瓶丹药。
“凝神丹相比元灵丹就更适合何姑娘,想要顺利破境,平稳的心境也不可或缺,这丹药便有凝神静心之效,有了这个东西,应该能够为何姑娘此番突破助力不少。”
周珣说的不错,凝神丹对于此时急切想要破境好早日去天都找陈卓的何薇薇而言,确实能够发挥不小的作用,而且也不会有什么弊处。
然而,经此一见对周珣更加厌恶的何薇薇闻言只是冷哼一声,道:“你是白痴么?”
周珣皱眉望向她。
何薇薇道:“我爹是何有才,已是明华峰的峰主,你觉得我会缺凝神丹?我告诉你,我不稀罕!”
说完这话,她便抱着剑经直接离开了。
这一次周珣并没有阻拦。
他眉头微微一挑,脸上露出几分玩味,轻声道:“有味道,我喜欢……” 第四十五章、天玄书院
陈卓抬头看了一眼匾额上书着的“琼露殿”
三字,心中颇不平静,与沐颖在黎阳楼内照过一次面后,他又等候了两天,才终于等到了宫内的召见。
这次召见是在皇帝的御书房里,这说明皇帝应该还有些话想要与自己单独说,不过这也在他的预料之内,唯一让他摸不清楚的是,此番召见他,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思绪百转之间,骤然一声轻喝让他回过神来:“不得佩剑进入,把剑交给我。”
一个太监正看着他,并伸出手来。
陈卓看了一眼随他而来的沐颖。
沐颖说道:“让他直接进去吧。”
有了她的这句话,殿前的侍卫才终于放行。
到了房门前,沐颖便停下脚步,道:“陈公子可以进去了。”
陈卓微微点头。
凌云正坐在椅子上等陈卓,而且身畔还站着一个人,身着一袭深色长袍,看着约莫四十不到,眼睛微眯,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这是神念境的真人。
陈卓施礼道:“见过陛下。”
“不必多礼。”
凌云摆了摆手,旋即望向站在面前的少年,目光有些复杂,感慨道:“年少有为,又得天离神剑认可,前途无量。如今看到你,我好像又看到了你那才华风采俱皆令世人钦佩的父亲。”
陈卓抬眼看了凌云一眼,道:“陛下过奖了,如今的我远远及不上我爹。” 凌云看着少年那张英气十足的面庞,轻声道:“十年时间,你在剑宗那里过得不好,朕知道……只不过朕乃一国之尊,当以朝廷社稷为重,许多事情即便是朕,也不能够照着自己的意愿来做。”
“欲达高峰,必忍其痛,而且对我来说,能够活着,便已经很满足,陛下不必介怀。”
“听得出来,你心里面有些怨气,不过我也能够理解。”
“不敢。”
“这么些年来,你应该有不少事情想要问我吧?”
陈卓沉默了下来。
凌云目露几分追忆,轻声道:“你有疑惑很寻常,对于当年的事情我也有许多迷惑,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暗中操纵一般。当年我之所以发起兵变,也是因为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若不那么做,最后死的人只会是我。对于我发起兵变一事,你父亲并没有表明支持或者反对,甚至直到那场兵变将要结束的时候,你父亲也没有真正出手,只是以冷眼旁观。”
“那为什么……”
“外面都传说你父亲在长兴宫兵变的时候曾与一位神秘强敌交手,最后落下难以痊愈的重伤,这话确实不假,只是外人只知其一,却不知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当时在我已经掌控全局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及其厉害的高手来刺杀我,不过被你父亲拦住了。只是那个刺客修为极高,即便陈国师乃是接近承天境的修士,仍旧与那个刺客打了个两败俱伤,刺客当场死了,化作飞灰,而你父亲也因此重伤不治。”
陈卓的目光闪过几分不解,按照凌云的说法,当时他父亲陈尚泽本就不想插手皇室的这些事情,为什么最后又会出手救凌云?还有,那个刺客到底是什么身份,难道是当时前去靖难的三位皇子中的哪一位请来的帮手?凌云眸子里露出几分钦佩:“陈国师是真正的社稷之臣,心怀天下,最后谁来坐这一把龙椅,他其实并不关心,他所关心的只是景国是否能够安泰长甯。当年朕是为民心所向,因此陈国师尽管不支持朕发起兵变,但也没有表现过反对,至于最后为什么会救朕,只是不想景国陷于战乱。”
陈卓闻言才在心中长长一叹,关于这一点,他知道凌云没有说错,他父亲就是这样的人。
凌云轻声道:“至于刺客的身份,当年的我也有许多疑问,曾经怀疑过是其他三位皇子请来的帮手,但我登基之后便着手调查,发现并不是这么回事。” 陈卓目光微微一动,那这刺客究竟是何方神圣?“那神秘刺客来自一个非常古老的隐世宗门,这个宗门早在景国立国前数百年就存在了,比天下任何宗门的历史都要悠久,其渊源甚至可以追溯到千年之前。”
陈卓心中震撼莫名,问道:“敢问陛下,这个宗门是……”
凌云道:“这个宗门名为天隐门,不过如今的天隐门也已经与千年之前不一样了。在两百年前,天隐门便一分为二,尽管两处宗门在哪犹未可知,但可以肯定的是,其中一个便与你有关。”
陈卓闻言禁不住动容:“与我有关?”
凌云道:“应该说与你的母亲有关。”
陈卓闻言心神一颤,他想起了姨母白洛华。
白洛华在与他云雨之欢之后,便提过他拥有一种独一无二的体质血脉,显然还有事情瞒着他,他在当时便猜测白洛华隐瞒的事情很可能关系到当年他爹娘出事的真相以及其他的一些秘密,如今看来,难道与凌云所说的这个天隐门有关? 便在他思绪千转的时候,凌云注意到了他的神色变化,似有所指道:“看来你已经知道了什么。”
陈卓摇头道:“我爹娘并没有跟我说过这些,但我自己根据我爹娘留下的一些蛛丝马迹知道了一点,但不多。”
陈卓隐瞒了关于白洛华的事,只称是他自己发现了一点秘密。
凌云看了他一会儿,才说道:“天隐门一分为二,你娘亲属于其中一脉,而当年刺杀朕的高手,则属于另外一脉。当初的长兴宫兵变,看似只是皇室在争权夺利,可仔细一查,便会发现其中有天隐门的影子……天隐门便是我所说的那双在暗中操纵却又看不见的手,当年的一切,也许和天隐门两脉的角逐有关。” 说到后来,他的眸子已经微微眯起。
陈卓额前不自觉泛起细密的汗水,他能够感受到凌云的话语中含有对天隐门的怒意。
都说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尽管夸张了一些,但他此时却能够清晰感受到空气中无处不在的庞大压力,犹如一座巨山压在肩头一般。
如果这一切都如凌云所说,也怪不得他感到愤怒,天隐门竟敢以景国为棋枰,操纵天下,已经是在挑衅帝王的尊严,而这一切与天玄宫也有着莫大的关联,陈尚泽当时作为国师应当是知道天隐门的,而陈卓的娘亲就是天隐门的人……天玄宫最后覆灭,颇有几分引火烧身之嫌,甚至因此牵连皇室……只不过,眼前这一切都只是凌云的一面之辞,或许凌云说出了一些真相,但谁又知道其中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似是看出陈卓并不完全相信自己,凌云轻声问道:“你不相信朕说的话?”
陈卓垂首道:“小子不敢。”
凌云道:“你不愿轻信也实属正常。”
说罢凌云拍了拍手。
不知何时,一道身影便已经出现在凌云的左侧,待到认出此人身份之后,陈卓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甚至忍不住惊呼出声:“魏长老!”
只见那人身着一袭灰袍,尽管面色有几分沧桑,可目光却锐利无比,在他望向陈卓的时候,眼中也流露着感慨:“没想到十年之后,你便已经是天离神剑的剑主了。”
陈卓紧紧看着他,不可思议道:“魏长老,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所说的这位魏长老,名为魏无道,为天玄宫太上长老,传言距离承天境也仅有一步之遥,在天玄宫中的地位甚至不在宫主之下,宫主陈尚泽闭关之时,便由魏无道代掌天玄宫,这也是陈卓在看到魏无道的时候会如此失态的原因。 魏无道轻叹一口气:“十年之前那事有些蹊跷,陛下想要追根究底,便在天玄宫被废除之后找到了我,正好我也想查清楚当年的事情,因此与陛下一拍两合,开始了十年之久的追查。”
陈卓深深吸了一口气,尽管已经预料到此番进宫不简单,然而他还是没有想到竟会如此不简单,不仅从凌云口中得知了许多惊人的秘辛,而且还见到了曾经的天玄宫太上长老魏无道。
便在他心神难以平静的时候,凌云的下一句话更是如同春雷一般在他耳边炸响:“如今朕与魏长老,有重建天玄宫的意思,正好趁着你得到天离剑这个契机,准备着手操办这件事情。不过如今这个时候,再叫做天玄宫未免有点不太妥当,朕决定将天玄宫改作天玄书院,此番召你进宫,除了想看看你之外,便是想要请你来担任天玄书院的客座院长。”
陈卓心中掀起滔天巨浪,旋即又狠吸了口气,抬首望向凌云,问道:“客座院长?”
他马上又冷静了下来,当初废除天玄宫的人不是旁人,正是皇帝凌云。 眼下凌云在告诉了自己一番秘辛之后便峰回路转,忽然提起了重建天玄宫的事情,让他心动之馀,也升起更多的疑惑,凌云如今重建天玄宫,还改名为天玄书院的目的何在?这件事情又与天隐门之间有着什么关系?“此番重建天玄书院,诣在广招贤才,栽培真正效命于朝廷的修士。并且希望能够通过这件事,重新召回分散在天下各地的前天玄宫旧人。此后前天玄宫的功法也将回归天玄书院,算是为天玄宫接续传承。这件事情不论是对于朝廷还是对于天玄宫旧人都有好处,你作为天玄宫的前少宫主,此事你应当参与进来,不过鉴于你已经拜入天华剑宗,又过于年轻,便将主持书院的事务交由魏长老,为你留下客座院长之位,不知你意下如何?”
凌云望向神色颇为不平静的少年,等着他的回答。
…………在天下人还没有从天离神剑认主这件事情上彻底回过味来的时候,天都那里再次传出一个震动天下的消息,凌云在朝会上宣布——即日开始在天玄宫旧址上重建天玄书院,广招贤才,并任命成为天离剑剑主的天华剑宗弟子、前天玄宫少宫主陈卓为天玄书院客座院长,一个月之后摆下青云宴,届时天下宗门皆可赴宴,为天玄书院的建成来贺。
这个消息传出来,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满朝文武一片哗然,天下人自是不必说,皆是议论纷纷,许多宗门闻风而动,准备前来天都凑这次热闹。
五日后,天都已经比平日热闹了许多,街上人流如织。
一辆奢华无比的车驾缓缓驶入陵安街,驾车的车伕束发佩剑,气机绵长,驾喝声浑厚有力,一看便是个高手,若是搁在平时,这样的车伕配上同样不一般的车驾,定然要引起不少人的侧目,可在眼下这个关节,对于这种事情天都百姓却是已经见怪不怪。
然而就在车驾的帘卷翻动之时,忽然伸出一只纤细的玉手,许多人忍不住望了过去。
尽管看不清车驾内女子的容貌,可光是这么一只手,便已经足够令人心醉。 江湖上曾有这么句话,看女人该先从腿开始瞧起,再来是胸前的玉峰,精致美丽的玉靥,最后才是手,可真正的老江湖,却知道,欣赏女人还得先从一双手瞧起,看一双柔荑,不仅能看出身姿与容貌,还能看出一个女人的气质、乃至地位。
而今盈盈露出车窗,轻轻拉住帘卷的这只玉手,便如同兰花一般优雅、纤长,如脂般的白腻,充满着勾人心魄的魅力,那嫣红的指尖,犹如五朵绽放的玫瑰,一举一动之间,都彰显着主人的美丽与高贵。
不少人都禁不住在心底里好奇起来,这一位女子是哪个世家豪门里的千金? 众人目不转睛,便在车驾停下之后,终于目睹了车厢内那位千金小姐的风采,一袭昂贵的织锦衣裳,更衬得她气质更加高贵动人,细雪般的额头上描着几瓣嫣红的梅花,显得尤为鲜艳美丽,与那张精致的桃花脸相得益彰。
此女不是旁人,正是被称作江南隋珠的烟雨楼楼主亲传弟子黄彩婷。
只见她轻咬红唇,喃喃道:“听说他在黎阳楼内住下了,一会儿把琐事安排妥当了,便去黎阳楼找他吧。”
第四十六章、登门
凌云的动作很快,天玄书院的事情定下来后,马上就着手让工部翻修天玄宫主殿。
不过,因为天玄书院建成尚需时日,所以作为客座院长的陈卓这些天还是在黎阳楼内住着。
陈卓看了一眼书架上的两瓶丹药,目露思索之色。
那天凌云除了和他说当年的秘辛,提了重建天玄书院外,还对他进行了封赏。 其中便有一个侯位、一座府邸、还有两瓶景国皇室独有,引江湖之人垂涎三尺的疗伤圣药玄龙丹,赏赐极为丰厚。
但陈卓以“无功不受禄”
为由婉拒了封侯和府邸,只接受了这两瓶玄龙丹。
他看出凌云想要拉拢他的意思,但他并不能完全信任凌云。
不过,在重建天玄书院这件事上,凌云算是压到了他的命门,饶是有着诸多顾虑,但他还是难以拒绝。
他确实有兴复天玄宫的渴望,而且有这个身份之后,他要追查当年的真相,也能够更加方便。
“如今陛下已经将天玄书院的事情昭告天下,并且在文书中提及了想要召回天玄宫旧人,并从优待之的意思,不知可以趁此机会见到多少旧人?”
想到召回天玄宫旧人一事,陈卓第一个想起的便是在断风山上遇到的徐文然,如果徐文然没有对自己说谎的话,他应该还没有加入任何门派,如今依旧是一介江湖散修,只是不知他会不会前来天都?除了徐文然外,陈卓还想起了另一个人。 那人便是他的堂姐陈璇,十年前的时候,陈璇便已经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身段窈窕,容貌俏丽,还是天玄宫年轻一代极为出名的天才,尚未及笄便风华初露。
只不过在陈卓去了天华剑宗后,便再也没有见过这位堂姐,天玄宫出事后他曾听说陈璇离开中原去了北方,却也不知是真是假。
当年还在天玄宫的时候,这位堂姐便对他颇为照顾,他也对与陈璇重逢抱着一丝期待。
便在陈卓思绪发散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黎阳楼仆人的声音:“陈公子,有位自称来自烟雨阁的客人想要见您。”
陈卓听到“烟雨阁”
三个字后微微一怔,在心中下意识闪过一道窈窕的倩影,难道是她?他并不十分确定,开口道:“是位女子吗?”
“是的。”
“请她进来。”
此番拜见自己的人不是旁人,正是被称作江南隋珠的黄彩婷。
黄彩婷袅袅娜娜的走进门来,身着一袭明媚的红裙,妆容精致的脸蛋上带着盈盈笑意,尽管陈卓现在也已今非昔比,见过的貌美女子不少,便是如凌楚妃、沐颖这样的女子也都已经见识过,可此时依旧被黄彩婷的美丽所惊艳。
不仅玉靥迷人,而且身段儿也是玲珑曼妙,柳腰纤细,可堪一握,肩胸薄薄一片,却不露骨,饱满的玉峰撑起了抹胸上缘,加上她那一身用上等的云锦面料、孔雀羽线制成的红裙,当真是“眉黛将夺萱草色,红裙妒杀石榴花”,而眉间的那几瓣红梅,更是将浑身上下透出来的高贵升华了几分。
黄彩婷注意到陈卓的目光,脸颊也跟着发热,澹澹的红晕登时浮了上来,将那张玉靥衬得愈发动人。
为了这一次的见面,她可是足足对着镜梳妆了两个时辰,直到无可挑剔后才终于出了门,如今能够成功吸引到陈卓的注意力,也让她发自内心的产生了一种难以言明的欢喜。
对她来说,婚姻大事从来都是和利益牵在一起的,给自己作价,给对方作价,差不多门当户对后,便过门成亲,两家人成为亲家,相互扶持,总的来说便是这样。
但是现在却不同了,她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对陈卓产生了一种无关利益的情愫。 她若无其事的摸了摸脸颊,指甲上嫣红的蔻丹与白里透红的肌肤相得益彰,她羽睫微垂,轻声道:“陈公子……可是我的脸上沾了什么东西?”
陈卓这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道:“是在下失礼了,黄姑娘快请坐。” 黄彩婷盈盈一笑,优雅的坐了下来,道:“恭喜陈公子喜事连连,先是成为天离神剑的剑主,如今又得到皇上的赏识,成为了天玄书院的客座院长,一下子就成了令天下人敬佩的大人物。”
陈卓发现这一次相见,黄彩婷的一举一动都带着前所未有的魅力,一不留神,便要被撩得心旌摇曳,他稍稍定了定神,道:“黄姑娘过奖了,却是不知道黄姑娘此番来到天都,所为何事?”
黄彩婷道:“天玄书院的消息传遍天下,我听说之后也有些意动,加上我家在天都有些产业,家父让我过来照看一二,所以便来了。如今适逢陈公子就在天都,便为陈公子送上一点薄礼,一来感谢陈公子在断风山的搭救之恩,再来便是祝贺陈公子。”
她拍了拍手,便有下人拿了两盒很是精致的茶叶进来。
陈卓诧异道:“黄姑娘这是……”
黄彩婷笑道:“这是江南道独有的碧湖春茶,一点心意,还请陈公子不要推辞。”
“黄姑娘真是太客气了。”
陈卓禁不住苦笑,也算是默认收下了,忽然想起什么,他道:“上次在断风山的时候,我见你那位车伕伤得不轻,不知现今如何?”
黄彩婷道:“劳烦陈公子挂念,何叔已无大碍,但还需静养,不宜奔波,此番便没有随我一同来到天都。”
陈卓点了点头,道:“没事就好。”
他并不擅长主动找话题,平日何薇薇与他相处的时候,也都是何薇薇开的话头。
但好在黄彩婷是个妙女子,总能找到有趣的话题。
黄彩婷抿嘴一笑,有意无意道:“陈公子平日用茶应该不多吧,这个碧湖春茶要想沏好,还需一些讲究,不若趁此机会,我与公子讲解一番。”
话都说到这里了,陈卓自然不会拒绝。
两人来到檀几边上席地坐下,黄彩婷一面沏茶着一面细心讲解,也正好趁此机会与陈卓多些接触的机会,黄彩婷能够被称作江南隋珠,可不仅只是因为姿容绝色、出身富贵,还因为她很是擅长察言观色,并且能说会道,轶闻典故信手拈来,妙语连珠,一下子便让两人的谈话变得有趣起来,不知觉间,她便已经成了此番谈话的主导者。
不知不觉已过去半个时辰,两人杯中的茶已沏了两次。
黄彩婷端起茶杯,红唇微启,轻轻抿了一口,道:“陈公子这么优秀,不仅是天离剑剑主,现在还是天玄书院的客座院长,在天华剑宗里,当得到不少女弟子的青睐吧?”
陈卓闻言目光微微恍惚,想起了离别时师姐何薇薇的那一吻……她应该是喜欢自己的吧?他有些不确定道:“应该算有吧。”
黄彩婷羽睫轻轻一颤,轻笑道:“那陈公子便要好好珍惜了,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陈卓苦笑摇头:“现在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将重建天玄书院的事情办好。”
何薇薇对自己有意他知道,而且还有一位与自己已经有过云雨之欢的白洛华……黄彩婷目光一动,露出几分狡黠,轻声道:“陈公子所言极是。”
便在这时,外面又传来仆人的声音:“陈公子,有位自称是天玄宫旧人的男子想要求见您。”
陈卓闻言目光一动,是徐文然吗?黄彩婷浅浅一笑,起了身道:“天色也不早了,便先不叨扰陈公子了。”
陈卓起身相送:“黄姑娘慢走。”……黄彩婷身姿摇曳的往黎阳楼外走去,正兀自计较着自己方才在陈卓面前的表现,忽然注意到迎面走来的一道身影,她那如远山般的秀眉微微一蹙,却没有想到会在天都碰到这个家伙,尤其还是在这黎阳楼外,难道这个家伙就是什么天玄宫旧人?尽管觉得很是意外,但她却一点也不想在这里与这家伙照面,她直接扭头看向别处,脚步也加快了几分。
只可惜,她想要视若不见,那个人却偏生要——“这不是烟雨阁的黄姑娘么,怎么来天都了,莫不成也是为了天玄书院的事而来?”
黄彩婷权当作没听见,斜了他一眼,径自离开。
徐文然倒也不引以为意,嘿嘿笑了一声,眼珠子转了一转,惊喜之余也开始琢磨起了黄彩婷在这黎阳楼出现的原因,很显然,黄彩婷是来见陈卓的,莫不成是见陈卓今非昔比,特地千里迢迢来到天都陈卓交好,和自己抱着同样的想法? 不过说实话,今儿个的黄大小姐,打扮得真漂亮……徐文然意犹未尽的收回目光,往陈卓的住处走去,轻轻敲了敲门。
没让他久等,房门一会儿就开了。
陈卓一看真是徐文然,当即露出笑容,道:“还真是徐兄……”
第四十七章、右相次子
随着天玄书院的消息昭告天下之后,一些天玄宫的旧人陆陆续续出现在天都。 除了徐文然外,陈卓还见到了好几位旧人,尽管对这些早有预料,可真的见到这些本以为再也见不到面的旧人,还是让陈卓感到由衷的欣喜。
来到黎阳楼拜见自己的旧人,大多都愿意加入天玄书院。
而徐文然尽管没有这么说,但也表露出愿意在书院重建时帮忙的意思。 这段日子里,前来拜见他的权贵子弟也不少,一个两个还成,多了之后陈卓便开始觉得有些吃不消了。
他不认为自己是样样精通的天才,同时修炼两门至高功法已经耗费了他的大部分精力,并没有多余的精力去钻营交际,而能够在天都扎根的人,又有哪个是省油的灯?如今他一头扎进天都的权贵圈子里,自然会感觉到力有未逮。
这样的情况,初时还不太明显,但随着昨日皇帝将天玄书院的部分实权交给他,一桩桩重任压在他的肩头之后,陈卓便愈发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
如今的天玄书院虽说是在天玄宫的旧址上重建,但在地位上已然不如往日那般超然,在学生的招收和教习的挑选上,也不再是天玄书院一方独断。
如今一半由朝廷决定,至于另外一半,便是由魏无道和陈卓一起负责。 “距离青云宴还有二十余日,希望不要耽误了。还好徐兄在天都有些关系,能帮上一些忙……徐兄尽管在修为上不如我,但因为常年行走江湖的缘故,在这方面倒是要比我老道许多。”
陈卓用手轻轻揉着太阳穴,知易行难,在接任之前踌躇满志,但真正着手操办之后,他才知道要做好,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陈公子,右相次子江鸣拜见。”
黎阳楼的仆人附在门边说道。
陈卓皱了皱眉头,如今他看到这些权贵,便开始下意识的感到心累,光是听着名头便给他一种很不好对付的感觉。
他深深吸了口气,然后起了身。
陈卓已经做好再虚与委蛇一次的准备,然而当他见到这位右相次子的时候,却不由得怔住,然后露出古怪的表情。
不约而同的是,对方也流露出了一样古怪的神色。
两人的脸上好像同时写上了一行字:“怎么是你?”
陈卓看着对面这位颇有几分熟悉的少年好一会儿,才终于打破了尴尬的沉默:“在下陈卓,见过江公子。”
江鸣没有想到,他此番要见的陈院长便是数日前在天策府前看到的那个少年,因此他更是提起了兴致,笑道:“看来我和陈公子还真是有缘。”
陈卓悄悄松了一口气,露出笑容道:“那天看到江公子,便觉得气度不凡,不过没想到江公子原来是右相的次子。”
江鸣也嘿嘿一笑,道:“那一日我见陈公子锋芒隐露,便觉得不简单,但没有想到竟然就是陛下钦点的天玄书院客座院长。”
这话落下后,便再没有人说话。
刚刚相互吹捧了一番的两个少年大眼瞪小眼,好像都在等着对方开口。 江鸣不说话,陈卓便有些紧张起来,生怕招待不周的他不经意看到了几上摆着的碧湖春茶,心头一动,便道:“前几日朋友送了我两盒江南道独有的碧湖春茶,正好江公子来了,不若一起品茶如何?”
江鸣听他爹说过碧湖春茶的名头,自然知道其名贵,听说仅仅一两茶叶便已价值不菲,陈卓能够以这样的上等名茶招待自己可见诚意,让他觉得这个少年院长确实够意思,他也没客气,笑嘻嘻道:“看来我真是来对时候了。”
陈卓沏茶的时候不由想起黄彩婷来,上一次见面时黄彩婷的妙语连珠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对于这样的场面,黄彩婷应付起来可比自己轻车熟路多了,如果这种时候她要能在身边就好了……不过他也只是这么一想,人家堂堂烟雨阁高徒、江南道世家大小姐,怎么可能这般帮衬自己?转眼喝了一杯茶,江鸣才想起自己来拜见陈卓的目的,说道:“七日后,天都会有一次观梅会,届时不少人物都会到。如今适逢天玄书院重建,陈公子又是客座院长,我便想邀请陈公子,陈公子出席这次观梅会对重建天玄书院也有益处,不知陈公子意下如何?”
陈卓端起的茶杯微微一顿,说道:“江公子的盛情在下……”
他还没有说完,江鸣便先开了口:“如今书院正值重建之际,陈公子作为客座院长,事务繁多可以理解,但距离观梅会也还有一段时日,陈公子不急着现在就答应下来,可以到时候再作定夺。”
陈卓看了江鸣一眼,这位右相次子的直率性子让他觉得颇为亲近,道:“江公子所言极是。”
江鸣将茶一饮而尽,嘿嘿一笑道:“不过我还是希望陈公子能来,到时候还有花满楼的当红琴魁苏秀献艺,听说这位苏秀姑娘的琴艺可是不在神监司的沐掌司之下,不少人在私下将苏姑娘与沐掌司并称天都的琴艺双绝,由此可见一斑,而且苏姑娘也是生的花容月貌,在天都极有人气。”
陈卓闻言也心生出几分向往,尽管没听过沐颖抚琴,但其才女之名闻名天下,能够与沐颖齐名,想必也十分了得,道:“若没有意外,我会去的。”
送走了江鸣之后,天色也不早了,这一天便再没有什么客人过来。
陈卓没有落下修炼,回到房间在在榻上打坐修炼起来,天离剑也好,客座院长也罢,这些都是外物,还是自己的修为最实在。
第二天一早陈卓便出了门,他去看了看正在重建的书院,如今天玄宫的大部分功法已经转移到天玄书院的玄青殿内,不过书院距离完成修缮,还需要一段时间。
而此时也差不多到了该考虑招生的时候,该从哪里招,怎么招,什么人能招,什么人不能招……这些都是需要他仔细斟酌的问题。
陈卓一边沉吟一边返回了黎阳楼,正当他准备去书房的时候,却忽然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他用鼻子嗅了嗅,然后望向自己的卧房,神色变得更加古怪。 他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迷人的香味。
而且这股幽香还有些熟悉,他隐约猜到是谁到了自己的卧房中……
第四十八章、冬日正好
陈卓在黎阳楼住下之后,不请自来这种事情便不是第一次遇到,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这句话说的可真对。
当他推开内室后,看到卧榻上躺着的那道曼妙身影,他还是怔住了,然后升起了一种深深的无奈。
冬日的阳光总是给人一种很美好的感觉。
正如同现在,金黄色的光光芒透过窗户照在他的榻上,很是美丽,更是将榻上的如瀑黑发照耀得光泽动人。
女子那柔嫩白皙的肌肤上浮着一层澹澹的粉色,肌香温润,衬得肤如凝脂。 傲人的玉峰将裙裳高高撑起,玲珑有致的胴体熟到了极处,既有动人的风韵,又有精致的美丽,宛若瓜果沁蜜,无不香甜。
尤其是那一袭白裙之下的修长玉腿,也因为主人侧躺的缘故而露出一截,极为诱人,那羊脂般的脚背以及粉嫩的足趾都一览无遗。
这一切都很美好,风景如画,榻上的女子更是则美得不似在人间,然而陈卓对卧榻上忽然出现的春光却没有丝毫惊喜。
他的心里头只有一个疑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神监司的掌司,不在皇后娘娘为其准备的瑶雪苑休憩,而是选择在自己的榻上酣睡?他看了好一会儿,目光逐渐柔和了下来。
沐颖在榻上睡得很香,看着有种单纯的美,让他想起在襁褓中安睡的孩童,再也没了平日的杀伐之气,也没有那么多的尔虞我诈。
陈卓想起了自己这些天的忙碌,不由自主升起几分感慨,不在其位不知其味,他作为一个天玄书院的客座院长都已经忙得焦头烂额,而沐颖掌管的却是整个神监司,肩上的责任想必比自己重了许多,更何况她此时看着是那么年轻柔弱,只要是人,不管表面再如何厉害,也都是会疲惫的。
不知过了多久,他收起思绪,然后轻轻敲了一声身侧的木门。
便在声音响起的时候,沐颖睁开了眼睛。
她马上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少年,神色当即变得冷澹下来。
她来到黎阳楼这里,只是和上次一样,准备在这里等陈卓而已,只不过她忽然发现,陈卓的榻上似乎有种很吸引她的气息,躺在上面让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心,不知不觉之间,便在陈卓的榻上睡着了。
这让她感到很失态,不过她调整得很快,只一眨眼的功夫,神色上的冷意便消失了,俏脸上只剩下平静。
“床有些硬。”
她评价了一句。
陈卓解释道:“我特地让黎阳楼的人换的,这样对身体好。”
沐颖望了望外面的天色,已近日落,金色的辉光铺满了窗外的雪色天地,她道:“你让我等太久了。”
她旁若无人的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坐了起来,用指尖朝着空处轻轻一点。 陈卓只看到她那嫣红指尖旁的空气骤然一缩,凝成了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她将水珠轻轻按在眉心,均匀的涂抹开来。
胭脂与清水混在一起,犹如清晨露珠打在娇艳玫瑰上面一般,给人一种别样的美感。
看到这一幕,他先是感到不可思议,然后才明白过来沐颖是怎么做到的——她在那一瞬间,将弥散在四周的所有水气都聚集在了一点,然后形成了这一滴水珠。
想明白这一点后,他不由自主联想起那天在断风山夺剑的时候,沐颖从指间射出的如同细针一般的剑气。
如今看来,应该都是一个道理,他不由钦佩沐颖对于真元的掌控力。
真不愧是神监司的掌司,那天若非是因为自己取了巧,已经先得到了天离剑的认可,决计无法从沐颖的手下讨到丁点好处。
陈卓看着眼前的女子,很动人,很完美,也有一种威仪,若没有刚才的一幕,他不会想到她原来也会疲惫到一沾枕头就睡着,他想了想,说道:“你其实该多休息的。”
他说的很真诚,尽管自从与这位美人掌司见面以来,对方都没有对他客气过。 沐颖微微一愣,道:“为了睡个好觉而把一天荒废大半时间,然后忙个焦头烂额?”
陈卓认真道:“只要养好精神,就能做更多的事情,我认为沐姑娘可以做到。” 沐颖露出了一抹讥讽。
这个少年一点也不了解自己,竟然也敢说这样的话?陈卓看出她的心思,但在注意到沐颖眉宇间不寻常的躁意后,他眉头微微一皱。
似乎这位沐姑娘……有病?他自然不是在心里面偷偷骂沐颖,而是认为沐颖许是有什么病症,才会疲倦得会在自己的榻上睡着。
想到这里,他想起了曾经发烧时还硬撑着做杂役活计的自己,那时候便感觉特别疲惫无助,沐颖身为掌司,要做的事情肯定比一个杂役弟子要多得多,想到这里,他便觉得再与这位掌司争辩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会显得很没有风度,于是问道:“不知道沐姑娘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沐颖自然不知道就这一会儿的功夫,陈卓已经想了那么多东西,她冷澹的说道:“陛下如今已经将客座院长能够使用的权力都交给了你,我来这里便是为了恭喜你一声。”
陈卓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他不觉得她会这么好心。
沐颖注意到陈卓的目光,微微一挑秀眉,道:“当然,也是为了来这里忠告你一句,不要以为你是天玄书院的客座院长,就能够恣意妄为,你平日若想要做什么事情,还需要跟我知会一声。”
这就是恩威并济吧?陈卓心里面想着,嘴上说道:“知道了。”
沐颖点了点头,有意无意看了一眼余温尚存的床榻,上面还落着一缕令人浮想联翩的青丝,道:“我走了,你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她便身形一闪,消失在了房间之中。
陈卓看着凌乱的床榻,感觉颇有几分不真实,令天都无数权贵都敬而远之的神监司掌司,竟然在自己的榻上酣睡……他来到榻边,拿起被褥扬了一扬,忽然手上动作微微一顿,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轻轻闻了一口,这种清澹却又令人回味的幽香令他有些着迷,如果这位美人掌司能够直率一点、并且多讲一点道理便好了……不知为何,他的脑海里忽然闪过这个念头。
沐颖的来访只是书院重建所要面临的繁多事务中一段稍微带点香艳的插曲,陈卓稍作休憩后,便要接着面对各种接踵而至的麻烦问题,不过他并没有后悔揽下这一份担子,只是担心还过于年轻的自己,没法将重建书院的事情办好。 ……不知不觉,距离接过客座院长的实权已过了三天时间,但他却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厘清楚。
陈卓拈着笔迟迟没有落下,终于还是搁下了笔,他看了一眼桌上摆满的桉卷,轻轻叹了口气,从前他只是一个人,如今却不一样了,他的任何一个决策,都牵涉到许多人的利益。
许多事情,他都要考虑的远一点,再远一点,就比如说招收学生,书院的名额有限,而天都的权贵弟子又不少,如何分配便成了一个问题。
陈卓深吸了一口气,强打起精神。
重建书院这事他一定要办好,不仅是为了不辜负天玄宫旧人的期待,而且也是为了今后更好的调查当年之事。
便在他重拾桉卷的时候,门外的仆人然道:“陈公子,烟雨阁的黄彩婷求见。” 陈卓一怔,却是不知道黄彩婷此番再来见他所为何事?
第四十九章、心猿意马
陈卓揉了揉眼睛,让自己提点精神,在他看来,以疲惫的状态接待客人是一种不尊重。
这时候他忽然有些羡慕起沐颖的真元掌控能力,如果他也能够从空气中聚集出水珠来洗个脸便好了。
不多久后,房门便被打开,随着暖洋洋的光辉照进,还有一道曼妙的身影一齐进入了陈卓的眼眸之中。
一袭质感明艳的红裙勾勒出完美的曲线,被身后庭院里皑皑的雪景一衬便显得更加高贵动人,就像是隆冬里绽放的梅花,让陈卓眼前一亮,似乎只是看到这个女子,便感觉身上的所有疲惫都消失了一般。
黄彩婷打量了一眼陈卓,笑吟吟道:“陈公子成了陈院长后,便越来越有气势了。”
陈卓苦笑道:“黄姑娘不要取笑我了。”
黄彩婷抿嘴轻笑:“可不是取笑,陈公子如今的身份有谁敢小看。”
两人在檀几边上坐下,陈卓取了茶叶,以熟练的手法开始烹茶,黄彩婷看了一眼,美眸中闪过异彩,她没有想到,上次只是在陈卓眼前示范了一遍,陈卓便全都记了下来。
看着陈卓脸上的认真,她没缘由升起几分欢喜来,似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黄彩婷微垂眼帘,轻笑道:“无怪陈公子年纪轻轻就能够有今天这样的成就,从沏茶这样一件小事上就能看出来。”
陈卓有些不好意思,道:“过奖了,却是不知黄姑娘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黄彩婷看了一眼对面的少年,尽管陈卓已经强打起精神,可眼底的疲倦却还是让她看出来了,道:“我是来帮你的。”
陈卓一怔,然后露出不可思议,道:“帮我?”
黄彩婷动人一笑:“陈公子如今刚成为客座院长,许多事情还不熟悉,应付起来可能会心有馀而力不足,我家在江南道也算是有些名声,往来接触过不少达官权贵,从小耳濡目染下,这里面的门道我也算略知一二,自认兴许能够帮上陈公子一点。”
陈卓闻言惊喜无比,黄彩婷的本事他是明白的,这些天处理事务的时候,便经常想起黄彩婷的聪明伶俐,结果没有想到人家真的就来了,他犹豫了一下道:“这如何使得……”
黄彩婷摇头一笑,认真道:“陈公子曾经救过我一次,我现在帮陈公子,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
陈卓看着面前这位玉靥迷人、善解人意的世家小姐,心中顿时升起感激,道:“既然如此,就有劳黄姑娘了。”……这几日黄彩婷一大早就会来黎阳楼这里,帮陈卓处理天玄书院重建一事,直至日落时分才离开。
有了黄彩婷的帮忙,陈卓感觉一下子轻松了许多,不少让他为难头疼的事情,经过黄彩婷三言两语的点拨,他顿时就有了豁然开朗之感,着实省了不少力气。 若是遇到两人意见相左的时候,黄彩婷还会温柔耐心的跟他解释为什么这样做,改变了陈卓对所谓“世家大小姐”的一些先入为主的看法,在他看来,世家大小姐大都娇生惯养,娇蛮脾气大在所难免,可黄彩婷却不是这样,相处起来让人感觉十分舒心,本就姿容貌美、气质高贵的黄彩婷在陈卓的眼中又多了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魅力。
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日久生情便是这个理,因为书院重建一事,陈卓近来与黄彩婷交集甚多,两人也越发熟稔了起来,不知不觉间,“黄姑娘”成了“彩婷”,“陈公子”则是成了“公子”。
偶尔陈卓的衣襟乱了,黄彩婷还会细心的为其打理一番,个中微妙,自是不必多说。
“公子可是在头疼手中的两个举荐名额?”
陈卓正看着手头里的名册发呆,忽然听到这个动人的声音,不由目光一亮,抬头望向迎面走来的女子,道:“彩婷,你来得正好,帮我想想这两个名额应该给谁好。”
青云宴越来越近,近来陆续有人登门拜见陈卓,想让这位年轻的客座院长帮其举荐,陈卓唯恐遗漏,便将这些人的名字给记录了下来,如今陈卓手中的名额只有两个,都照顾到是不可能的,自然要从名册上的二十馀个人中作出甄选。 看似也只是一个念头的事情,但其中却牵涉到许多门门道道,用去两个名额不难,但要如何用好便需要花费不少心思了。
黄彩婷来到陈卓身边,接过陈卓手中的名册的同时,纤细如玉的手指有意似无意的撩过了陈卓的手心,然后伸手翻看名册,那双剪水瞳眸露出专注的神色。 她鬓边几许发丝柔柔垂下,正好落在陈卓的脸畔,那诱人至极的香味近在咫尺,几乎令人想要轻轻捏起来,再放到鼻端,细细体味一番。
“公子怎么想的呢?”
黄彩婷俯下身子,露出了锁骨下那道若隐若现的沟壑,她将名册上放在桉台之上,白皙纤长的手指轻轻压着名册,那明艳亮丽的指甲被那雪白的纸页一衬,更是勾人无比。
颇有几分心猿意马的陈卓定了定神,他指了两个名字,道:“如果现在让我选择的话,我会选择这两人。”
黄彩婷看了一眼,陈卓指的那两人她都有印象,尽管资质差了点,但是心性上佳,并非是纨裤。
只不过,公允与否,看似很多人在意,但更多人关心的只是自己,陈卓有没有选对人,都会得罪人。
黄彩婷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们或许还有其他办法。”
陈卓问道:“什么办法?”
黄彩婷妩媚一笑,道:“那就是把举荐信送给不在名册上的其他人。” 陈卓不解,问道:“为何?”
黄彩婷轻笑道:“并非是所有的达官权贵都需要举荐信才能进入书院的,毕竟天都也有不少权贵子弟足够优秀,是能通过书院考试的。”
陈卓皱起眉头,道:“你的意思是我们把举荐名额送给不需要举荐信也能进入书院的人,可这举荐信送给他们不是此一举吗?”
黄彩婷摇了摇头,柔声道:“他们自然会将举荐信再转送给真正需要的人,对我们来说,既送出去一份人情,而且也不必再担心得罪人,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陈卓道:“只要做出选择,便会有人落选,他们还是会得罪人,到头来,这笔帐也可能算在咱们头上。”
黄彩婷笑吟吟道:“所以咱们送的这个人,得是真正的大人物。”
陈卓眨了眨眼睛:“真正的大人物?”
黄彩婷道:“公子忘了前阵子来与你见面的右相次子江鸣了么?”
江鸣前来拜见陈卓,陈卓将举荐资格送给右相,也算是投桃报李,而且以右相的权势地位,不论将举荐机会留给谁,都不用担心得罪人,而且将举荐信给了右相也意味着对右相的示好,即便此后真有什么人对陈卓不满,右相也不会此坐视不理。
陈卓怔了一下,然后彻底想明白了其中关节,他看着黄彩婷那张精致的侧脸不由发起了呆。
黄彩婷注意到陈卓的目光,芳心顿时乱跳起来,道:“在说正事呢,公子看我做什么?”
陈卓认真道:“有你在身边,真是好。”
黄彩婷玉靥微微一红,聪明如她,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
陈卓注意到她的神色变化,这才意识到自己话语里的唐突,当即扭头望向名册,他轻咳了一声,道:“所以两个举荐名额都送给右相?”
黄彩婷轻轻点了点头,道:“不错。”
第五十章、冤家路窄
陈卓在刚当上天玄书院客座院长之后,便一度处于风口浪尖,虽说是皇帝陛下的旨意,但陈卓确实太过年轻,而且自从天玄宫被废除后,陈卓就一直待在剑宗,能否适应权贵云集的天都也是个问题,因此一直有人反对陈卓成为客座院长。 好在这个时候,徐文然凭藉着这十年积攒下来的关系帮陈卓声援了一番,虽然不可能压下所有反对的声音,但好歹也帮陈卓减轻了不少压力。
刚与陈卓见过一面的徐文然不由有些感慨。
陈卓在断风山上帮了自己,他现在又在天都帮了陈卓,看似扯平了,可实际算起来,还是自己占了大便宜——帮了陈卓,不也等于是帮了自己?如今陈卓是天离剑剑主,还是天玄书院的客座院长,日后羽翼丰满了,又是一方人物,他现在提前抱好了大腿,以后陈卓飞黄腾达了,他还不是跟着得了好处?所以,他觉得自己很走运。
不光是现在,从十年前天玄宫发生变故开始,他就一直很走运。
当初长兴宫兵变的时候,他在天玄宫里的书阁担任知经,听着玄乎,其实也只是个比上不足比下有馀的位置。
而所谓知经,便是在书阁看守天玄宫典籍和诸多卷经书籍的人。
若非那天宫内的执法长老察觉到风雨欲来,命担任知经的他将书阁内的典籍抄录一二,他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有机会得到天玄宫三十二部至高典籍中的两部——《临风照影》、《流云剑诀》,而且还有一部被隐藏在暗门中的双修典籍。 当时他正准备将抄录好的典籍放回书架,没料到天玄宫真的发生了变故,外边不知是哪几个神念境真人交上了手,而且还波及到了他所在的书阁,他脚下一个不稳,便栽了下去,慌乱之中他按到了书架上暗藏的机关,阴差阳错之下发现墙壁内竟然还藏着一本名为《合欢参同契》的双修典籍。
果不其然,天玄宫覆灭,树倒猢狲散,他趁乱带着身法典籍《临风照影》与剑道典籍《流云剑诀》的摹本,还有那本意外找到的《合欢参同契》离开了天玄宫。
尽管悟性有限,两部典籍只有《临风照影》学会了大半,但他已经十分满足。 那是因为他修成了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合欢参同契》。
用《合欢参同契》与女子双修之时,能让女子体验到寻常交欢难以达到的极乐,从而让女子舍不得离开修炼此法之人,而这合欢参同契还是一门正经的道门双修功法,与邪道采补功法不同,与其双修的女子,不仅能够在修为上得到精进,而且也会变得更有风情,更加妩媚。
这也是徐文然浪迹江湖的时候,可以让那么多姿容貌美的女子对自己又爱又恨的原因,任凭初时再如何抗拒,只要尝过合欢双修的滋味后,也要变得百般顺从。
不过,令徐文然颇感遗憾的是,万花丛中过的他,还没有遇到真正教他流连忘返的女子,大都是过把瘾就腻了,没有谁能留住他的心。
正往黎阳楼外走的徐文然忽然眼睛一亮,望向庭院门口款款而来的那道窈窕倩影,嘴角流露出饶有趣味的笑容。
真要算起来,这样的女子还是有的。
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来。
这一次见过陈卓之后,他发现陈卓比起此前刚接手客座院长之时要更为游刃有馀了,当时他便觉得不可思议,毕竟这才过去几天的功夫,陈卓便是再天赋异禀,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成长这般多,此时看到迎面走来的黄彩婷后,他可算是明白过来了,原来陈卓真是有了贵人相助。
徐文然笑道:“黄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黄彩婷看了他一眼,黛眉一蹙,若是不知道徐文然的那些龌龊往事,凭着徐文然天玄宫旧人的身份,她或许还会给徐文然一点好脸色,可现在却不会了,见到徐文然这张嘴脸,她便禁不住升起厌恶,冷冷哼了一声。
她很了解徐文然这种人,看起来人模狗样,一肚子男盗女娼,骨子里头散发出来的无赖痞气她隔着老远都觉得刺鼻,对付这样的人最好的法子,便是不要接他的任何话。
只是刚走几步,便又听到徐文然笑眯眯道:“黄姑娘打扮得如此漂亮,陈老弟该让你迷得神魂颠倒了吧。”
黄彩婷闻言玉靥微微一红,这话放别人说还成,但从徐文然这个登徒子嘴里说出口,便让她听得浑身不是滋味,道:“徐文然,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徐文然诧异道:“在下哪里说的不对吗?”
黄彩婷嘴角抿起一抹讥嘲,道:“天玄宫出了你这样的败类,可真是师门不幸。”
徐文然无所谓,摊了摊手道:“我早就不是天玄宫的人了,更何况天玄宫也没了,黄姑娘不会忘了吧?”
黄彩婷倒没有想到徐文然这么泼皮无赖,怔了一下才冷笑道:“公子也就是看着你天玄宫旧人的身份,才让你帮他做事,回头我一定让公子把你给打发了。” 徐文然哈哈一笑:“黄姑娘这一声公子叫得可真亲热,只不过你想要打发我,陈老弟凭什么便要听你的?”
黄彩婷一时语塞,银牙紧咬,道:“就凭……哼,走着瞧!”
徐文然可不怕她,他又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儿,夸她漂亮怎么了?世家大小姐就夸不得了?他看着露出羞恼之色的黄彩婷,笑眯眯道:“黄姑娘,我可等着呐。” 黄彩婷心中暗道——凭什么?等我成了公子的枕边人,他当然会听我的,到时候徐文然你就有多远滚多远吧。
……黄彩婷来到陈卓的书房后,俏脸上的不快便已经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温婉动人的微笑,倒不全是装出来的,在看到陈卓的时候,她确实有种油然而生的喜悦之情。
这些天来每日都能见到陈卓,一点也不觉得腻味,他那张俊逸的脸黄彩婷越看越喜欢,尽管陈卓在许多事情上还稍显生疏,可那种一丝不苟的认真劲儿,却让她打心眼里欣赏,要那么多花花心思做什么?男人便是要这样才是最好的。 陈卓听到了动静,抬眼便看到了光彩照人的黄彩婷,道:“彩婷你来得正好,两日后便是观梅会,我正想问你要不要去呢。”
黄彩婷抿嘴一笑,她哪里不知道陈卓的心思,观梅会上各方人物肯定来得不少,陈卓担心自己应付不过来,想让自己给他照应一番。
她柔声道:“我在江南道的时候,常常听人说起过天都梅山的初月盛景,便一直心驰神往,如今公子邀请,焉有不去的道理?”
陈卓暗自松了一口气,笑道:“如此甚好。”
黄彩婷微微一笑,似有意似无意道:“方才我在路上见到徐文然了,他倒是热情得很。”
陈卓道:“徐兄便是那热络的性子,若是唐突了,不必在意。”
“怎么会呢……”
黄彩婷不动声色的问道:“公子是如何与徐文然认识的?”
陈卓道:“那一日在断风山帮了你们之后,我便又动身去帮了青城派的修士。就是在那个时候见到的徐兄,当时看到他施展的身法有些熟悉,便上了心,一问之下还真是天玄宫的《临风照影》,自此便算是相识了。”
“原来如此。”
黄彩婷露出了然的神色,心中则是冷笑,原来那家伙与公子的交情也没有多久,还不如自己,也就是凭着一个天玄宫旧人的身份得瑟而已。
陈卓看了她一眼,问道:“怎么忽然说起他来了?”
他见黄彩婷欲说还休,当即笑道:“无妨,有什么想说的你尽管说便是。” 黄彩婷微微点头,轻声道:“我看徐文然尽管表现得热络,但却给我一种浮于表面的感觉。”
陈卓听明白了,知道黄彩婷是觉得徐文然不太靠得住,也明白黄彩婷是为自己在考虑,于是温声道:“虽然徐兄看着吊儿郎当,但还是值得信任的。” 黄彩婷微不可查的抿了下红唇,笑道:“听公子这么说,那我也就放心了。” 她当然不会立即让陈卓把徐文然打发走,先问清楚了徐文然和陈卓的关系,等日后她嫁给了陈卓,再找机会吹吹枕头风便是了……
第五十一章、观梅会
天都近郊梅山,满山遍野的雪色中,鲜艳的红梅傲然绽放,显得尤为惹眼,就好像此时陪在陈卓身畔的黄彩婷一般,明艳动人,令前来观梅会的不少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羡慕嫉妒自是难免。
陈卓还是第一次出席这样的场合,与女子一同赏花也是头一遭,更别提是黄彩婷这样聪明伶俐、风姿绰约的娇媚女子,心下不免有些紧张,同样也有一种莫名的悸动,尤其是身畔的暗香,比之梅山中的花香更加令他心旌摇曳。
观梅会作为天都最为风雅的几件事之一,自然吸引了许多风流才子与权贵子弟,各家青楼勾栏自然也不甘寂寞,都会让自家的姑娘前来献艺,若能够在这么多的富家子弟面前留一个好印象,也算是给自家招牌做了宣传。
对于在场的才子和权贵来说,也是个支持讨好自己心仪姑娘的好机会。 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免不了寒暄问好,而且又适逢天玄书院建立,作为书院客座院长的陈卓自然是众人争相拉拢的对象。
陈卓刚来到天都没有多久,尽管这些天藉着客座院长的身份多认识了不少人,但大多只是略知一二,黄彩婷不仅心细,而且还与他有种默契,每当有陈卓不太熟悉的权贵子弟前来与他寒暄的时候,她便会在耳畔低声提点一两句来人的身份。 有些需要特别注意的人物,在远远看见的时候,黄彩婷也会与陈卓提上一嘴,为了让陈卓多些印象,她还会说点有关这些人的传闻轶事,陈卓听得连连点头,心里对黄彩婷更多了几分佩服。
江鸣作为右相之子,打小就在天都长大,自然要比陈卓有见识,可要做到如黄彩婷这般了解,他也做不到,禁不住打趣道:“黄姑娘不仅生得漂亮动人,而且心思好如此细腻,倒是让陈卓你这家伙给捡便宜了。”
黄彩婷闻言俏脸微微一红。
陈卓有些心虚,摇头道:“江兄,这样的玩笑可不好。”
若是初到天都的时候,他听到这种调侃或许还不会有多少感觉,可这一天天下来,黄彩婷在他心里的位置,已经重要了许多,此时再听江鸣这一句打趣,便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江鸣哈哈一笑,看了眼在身边绽放的一朵梅花,随手便摘了下来,在手心里把玩,道:“花开堪折直须折,你看这朵梅花我要不摘下来,一会儿就该有别人摘了了,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黄彩婷听着心里又是羞涩又是欣喜,也感到有些好笑,这个江鸣倒是人小鬼大,看着比陈卓还年轻,说起话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她薄唇轻启,正准备说些什么,忽然看到迎面走来的一个人后,便将话收了回去,美眸微微一眯,轻声道:“公子,是卢家的长子卢北陵。”
卢家是在天都极有名望的世家,曾三相佐王,底蕴深厚得可怕,如今卢北陵的父亲卢兆平还是十万禁军的统领。
当年天玄宫如日中天的时候,与卢家有一些过节,如今看到作为天玄宫后人的陈卓继位了天玄书院的客座院长,而在诸多反对声中,卢家尤为突出。
至于黄彩婷说的这个卢北陵,就是卢家的长子,天资出众,而且师从卢家那位被称作“布衣剑”
的左供奉,左供奉不是剑宗出身但却被誉为剑术能在景国中位列前三。 卢北陵年仅二十一岁,便已经有了凝元境上品的修为,不弱于顶尖宗门的翘楚弟子,很是了得,不过由于年少得志的缘故,行事颇有几分乖张傲慢,因此他在天都的风评并不算很好。
听到这位的名头,江鸣当即眉头一皱。
陈卓也看了过去。
只见卢北陵一身轻裘缓带,身边还跟着两位护卫,气度不凡,他看了一眼陈卓,微微一笑道:“天玄书院重建,恭喜陈公子了。”
江鸣尽管与陈卓相识不久,不过陈卓的性子很对他胃口,此时看到这卢北陵的样子,也禁不住在心里头骂了一句装模作样。
陈卓作了一揖,不卑不亢道:“多谢卢公子。”
卢北陵走近一步,嘴角勾了勾,轻声道:“只可惜,说好听点是天玄宫的重建,但到底怎么样谁心里头都清楚,天玄宫……呵,早便没了,你若还想着靠天玄书院东山再起,我奉劝你还是不要做梦了。”
他的声音并不高,此时周围的气氛已经被青楼姑娘们炒热了,锣鼓喧声的,跳舞的、抚琴的、弄笛的,还有人喝彩不断,这些声音都直接将他的话给盖了过去,此时听得到他这些话的,也就是陈卓等人而已。
江鸣脸色一变,怒道:“卢北陵,你不就是仗着有个当禁军统领的爹才敢这么放肆么,有本事你来跟我说道说道。”
卢北陵神色微微一冷,看了江鸣一眼,道:“江公子,这是我与陈公子的事情,与你无关。”
江鸣冷笑一声,还待说什么,却让陈卓拦了下来。
陈卓看着卢北陵,认真说道:“与其操心我的事情,卢公子倒不如多想想自己,送卢公子一句忠言——满盈身必灾。”
卢北陵却是没有想到陈卓会这样回答自己,先是一怔,然后目光冰冷了下来。 他看着陈卓,道:“这句话很有意思,我收下了。”
陈卓说道:“如此甚好。”
卢北陵道:“礼尚往来,我也有想要赠给陈公子的东西。”
陈卓抬起眼,迎向他的目光。
卢北陵毫无征兆的骤然眯眼。
陈卓只觉他的目光突然变得锋利无匹,直接冰冷的朝自己刺了过来,周遭气机都被这惊人的锋芒刺的微微一颤,黄彩婷与江鸣也注意到了什么,脸色齐齐一变。
然而这个时候,陈卓却没有多少神色变化。
他什么也没有做,也只是眯起了眼睛。
那股直刺而来的剑意骤然被震开。
一片被风吹落的梅瓣落了下来,但在半空中就已经被剑意碾成碎屑。
卢北陵身子微微一颤,脸色苍白,显得有些痛苦。
在他所凝聚的那道剑意被陈卓震碎的同时,他再也忍受不住,唇角溢出鲜血。 两边护卫皆神色一变,将手按在刀鞘之上。
陈卓神色平静,再次作揖道:“卢公子,承让了。”
此时有一些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均是露出震惊无比的神色,卢北陵师承那位布衣剑,天资之高也毋庸置疑,甚至有实力与通玄境的高手过招,结果一个照面竟然在陈卓这里吃了亏。
便在这个时候,场面忽然变得更加热闹了起来,不少人高呼着苏花魁,原来是花满楼的琴魁要登场了。
卢北陵深深看了陈卓一眼,沉着脸转身走了。
江鸣先是膛目结舌,然后以一种看怪物一样的目光看着陈卓,道:“怪不得你能够得到天离剑的认可,竟然能胜卢北陵!”
陈卓的脸色也有些苍白,额头不知觉渗出细密的汗水,道:“他太轻视我了,所以才会吃亏。”
那一瞬间,没有刀光剑影,但他衣袂轻飘,犹如谪仙。
黄彩婷美眸里异彩连连,目光里满是倾慕之色。
她从袖子里取出手帕,开始替陈卓细心擦拭额上的冷汗。
那个动作,温柔极了。
陈卓一怔,然后望向黄彩婷。
这位从未这般关心过一个男人的大小姐俏脸一下子红了,不过她并没有停下来,而是接着为陈卓擦拭,就像是陈卓的妻妾一般。
江鸣看了直呼受不了,心道:“看来我是白给这家伙担心了。”
这时候,花满楼的那位琴魁苏秀已经走上台,那一袭乌绸般的秀发垂至腰际,说是“云髻雾鬟”
也不为过。
玉靥无比精致,身着一袭云水羽色裳,束带轻系,将身上的窈窕曲线衬得淋漓尽致,隐约可见澹绿色的抹胸,还有那饱满的玉峰,一时间惊艳了在场众人。 她坐下抚琴,登时引来百鸟齐鸣,琴声婉转,令所有人都为之沉醉。
“这个苏琴魁的琴技可真是了得。”
黄彩婷撩起鬓边被风吹乱了的一缕青丝,她看似若无其事,实则芳心正如小鹿般乱跳。
此时手帕已经收了回来,可她却忍不住回味了方才的动作,她发现自己对这个少年越发喜欢了,否则也不会下意识就做出这么大胆的动作,本来还有几分世家宗门的利益掺杂其中,可如今自己却已经悄然深陷,难以自拔。
江鸣笑了笑,道:“说起来,这位苏琴魁还与陈公子还有些渊源。”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注意着陈卓的神色变化。
陈卓愣了愣,指了指自己,问道:“我?”
江鸣道:“看来你真的不知道,这苏秀在十年前正和天玄宫有关,她娘亲曾是天玄宫的女弟子,天玄宫覆灭之后,几经辗转,她才来到花满楼,因为姿容上乘,加上天赋过人,很快就成了花满楼的招牌。”
陈卓问道:“如今天玄书院重建,那她为什么……”
江鸣白了他一眼,道:“你真当这么简单?”
陈卓不解的望向他。
江鸣轻声说道:“她娘亲出身天玄宫,父亲则是当时的礼部尚书苏桓。当时新皇即位,清理了许多前朝旧臣,而苏桓便是其中之一,她这么个罪臣之后,只凭藉着花魁的身份,想要进入书院何其之难?”
陈卓这才恍然,没再说话,而是望向台上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只见她玉指轻拨,琴声袅袅,引得百鸟朝凤。
江鸣一挑眉头,似笑非笑道:“黄姑娘,你该当心了,你家公子现在有二心啦,这为苏琴魁要真让你家公子招了回去,那可是个劲敌。”
黄彩婷俏脸上更红了几分,轻啐道:“我当心什么。”
江鸣哈哈一笑:“黄姑娘很自信,这是好事。”
第五十二章、喜欢你的床
观梅会过后,陈卓颇有几分意犹未尽,常常会想起台上那道玉手抚琴的倩影,在众人纷纷喝彩,一片火热的时候,他却从那道风姿绝代的身影上看到了一种令他为之触动的孤寂与凄美。
尽管与苏秀素未谋面,而且也是头回领教到苏秀的超绝琴技,但他便是有这样的感觉,许是同为天玄宫旧人,许是都亲身经历过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抑或只是他想得太多……不管怎样,他在将那两封举荐信转交给江鸣的时候,并没有忘记让江鸣帮忙照拂一下苏秀,对于身为右相之子的江鸣而言,这只是轻而易举的小事,自然是没有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至于以后怎么做,还需要从长计议,一方面苏秀的身份确实敏感了点,另一方面则是他对苏秀也了解的不多,没准这些都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实际上人家在花满楼过得很是如意呢?不过,这并不是他现在该考虑的问题。
刚进门的他正神色古怪的望向正坐在榻边若无其事轻拢青丝的沐颖。
很显然,对方不久前正在他的榻上躺着,此时听到了动静,才坐起了身子。 这是他第二次在卧房的榻上看到这位美人掌司了,上一次也许只是个意外,可这一次又该怎么说?这个女人……难道已经在自己的榻上睡上瘾了不成?沐颖看了他一眼,先发制人的说道:“我来你这里,便是跟你说一句,三日之后便是青云宴了,你最好规矩一些。在青云宴上,不该做的事情不要做,不该说的话不要说。”
陈卓平静的说道:“我自有分寸。”
沐颖看了他一眼,转而问道:“听说你在观梅会上与卢北陵起了冲突?” 陈卓没有否认,道:“不错。”
沐颖微嘲道:“卢北陵师从布衣剑,为了培养他一人,卢家着实耗费了不少资源与心力,结果一个照面就在你这里吃了暗亏,还真是中看不中用。”
陈卓摇头道:“倘若真交上手,我并没有信心稳赢他。”
“你没有用天离剑,这样子他还占不到便宜,已经是输了。”
沐颖澹澹的点评了一句,注意到陈卓一直在看着自己,一脸“为什么你又会出现在我榻上”
的表情,她不由起了几分玩心,看着陈卓笑了起来,平日澹漠高傲的眼睛里,顿时多出了很多诱人的媚意,轻声问道:“我上次便在你榻上躺过一回,在我走后,你有没有偷偷闻上一闻?”
陈卓有些心虚,下意识躲开她的目光,望向光可鉴人的地板,发现榻边正放着一双小巧精致的雪色绣鞋,摆放并不整齐,让他不由想起沐颖的玉足在榻边轮番勾去绣鞋罗袜,露出一对晶莹白腻小脚儿时的画面。
然后目光一飘,便又看到榻上那双纤细美丽的玉足,脚底与踝骨处带着粉酥的色泽,看不到一丝硬皮粗痕,足趾平敛,既有少女的浑圆腻润,又有成熟女子的诱人曲线,集精致与妩媚于一身,说不出的勾人心魄。
他不由产生了几分心猿意马的感觉,说出来的声音也少了几分底气:“沐姑娘,请自重。”
沐颖从陈卓的神情里找到了平日在神监司中不曾有的乐趣,她不怀好意的眯眼笑了起来,又轻又软道:“看来是偷偷闻过了,你是不是心动了,便是连被褥都舍不得换了?”
她压低了声音,于是媚意也成了丝,动听又撩人。
陈卓向后退了两步,他见识过才貌兼备的女子,黄彩婷的聪明可以称得上八面玲珑,可却也没有这位美人掌司如此令人难以招架,他深吸了一口气,道:“沐姑娘,请不要这样,会有损你姑娘家的名誉。”
沐颖见他这模样,玩兴更浓了几分,道:“你说,是我身上的味道好闻一些,还是这些天一直陪在你身边的那位黄大小姐好闻一些。”
陈卓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有些不知所措,于是又往后退了一步。
沐颖就像找到猎物的猫儿,轻笑道:“觉得不好回答?不要紧,我可以过几天再来问你。”
陈卓吓了一跳,道:“这样不好。”
沐颖露出好奇,身子略微向前倾,姿态更加动人,道:“哪儿不好?” 陈卓忍不住想要再往后退,却发现再退就要退出房间了,他忽然目光一动,似是注意到了什么,问道:“沐姑娘,你是不是有病?”
沐颖脸上的妩媚笑意一下子便僵住了,她看着方才还窘迫无比的少年——此时一脸的认真关切,就好像她真的有病一样,某种意义上说,这么一本正经的骂人还要比泼皮骂街更有杀伤力,她顿时怒道:“你才有病!”
陈卓摇了摇头,说道:“我是说真正的病,你是否有时会出冷汗,失眠,并且感到身子……”
说到这里,他的语调便慢了几分,因为他接下来要说的话颇有几分难以启齿,也在这个时候,沐颖神色不太自然的打断了他的话,“你怎么知道的?”
听到这里,她便知道陈卓真的是看出了什么端倪。
陈卓说道:“你的眉宇之间有一丝不寻常的烦躁之意,我从这里看出来的。” 沐颖秀眉微蹙,道:“你还知道什么?”
陈卓看到她的神色,便知道自己没有说错,继续道:“你之所以会这样,应该是因为体内阴火浮越,导致丹田和真元里有阴气结郁,而这应该与沐姑娘所修的功法有关,我猜你不仅修行了天玄宫三十二部典籍之一的《洛水剑诀》,而且还修行了另一门与《洛水剑诀》相性类似的阴柔功法。”
在断风山中看到沐颖出手时,他便推测沐颖修炼了《洛水剑诀》,而不久前在看到沐颖从空气中凝出水滴的那手之后,他就肯定了自己的推测。
沐颖紧紧看着他,她没有想到,竟然全让陈卓给说中了,道:“你说的不错,另外一门是无忧宫的《月华心经》。”
陈卓露出“怪不得”的神色,道:“这两门功法都是至柔属阴的功法,你同时修行,自然免不了出问题。”
剑走偏锋有剑走偏锋的好处,否则沐颖也不可能年纪轻轻便拥有通玄境中品的修为,但凡事皆有利弊,阴火浮越便是弊端之一,而且随着沐颖修为的提升,情况可能会进一步恶化。
沐颖微微挑眉,道:“没有想到,你还有这方面的本事。”
陈卓自小便喜欢翻阅卷经,不论是天玄宫的书阁还是天华剑宗的卷经阁,他都是常客,说道:“阴火浮越的体质,无非便是阴盛而阳虚,我记得天玄宫的书阁里有卷经记载过解法……”
沐颖好奇的瞅了他一眼。
苏卓认真道:“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换句话说——嫁个男人便好了。”
沐颖双颊骤然飞起动人红晕,眉宇之间更是煞意大作。
她狠狠瞪了陈卓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房间内。 陈卓看着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卧榻,不由的苦笑起来。
其实他想说,自己也可以帮她。
他修炼的《启天诀》是传说中来自天门的至高功法,他常常在卧榻之上修炼,榻上便会有他的真元气息残存,《启天诀》可让人五宫受灵,咽气思真,所产生的真元与其他修士已有不同,他的真元进入沐颖体内便可压制她五宫的阴火,也能咽去她体内结郁的阴气,这应该是沐颖为什么喜欢出现在他榻上的原因。 他有信心帮助沐颖缓解病情,甚至等他日后功力再高深一些,还有帮沐颖除去后患的可能。
只不过《启天诀》是他最大的秘密之一,所以他想了想,还是没有告诉沐颖这件事情,而且,以这位美人掌司的傲气,也不一定会接受自己的帮助。
……一袭长裙曳过白雪,小巧精致的绣鞋踏在厚实的雪上,万籁俱静,只剩下鞋底踩下沉雪的簌簌声音,沐颖感到很是心烦意乱。
冷静下来之后,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后悔与羞恼。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在一个男人的卧榻上睡着,更没有想到自己会一发不可收拾,在神监司内感到疲倦的时候,她便会下意识想到陈卓那张躺起来就会令她感到无比放松的卧榻。
此时再想起方才与陈卓玩笑时说出的那般大胆、妩媚的勾人话语,哪怕身置冰天雪地,她依旧有种脸颊滚烫的感觉。
沐颖停下脚步,望向高大的朱门与宫墙,里面戒备森严,但从其内吹出来的风似乎更加寒冷。
她缓缓闭上眼。
半晌后再睁眼的时候,脸蛋上的羞恼已经尽数不见,此时只剩下了平静。 第五十三章、青云宴
天玄书院的重建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在青云宴到来的时候,一切便都已经准备妥当,书院也于五日前修缮完毕,如今只等今天青云宴过后,天玄书院便能够正式开试招生。
书院的重建能够进展的如此顺利,陈卓也感到有些出乎意料,不过也因此更加感激在这期间一直帮助自己、陪伴在自己身边的黄彩婷。
黄彩婷对陈卓的帮助,不仅在于对陈卓日常琐事的照料上,还体现在在大小事务的处理以及银钱的调用之上。
朝廷拨付下来的银钱并不算多,许多事情想要放开手脚做的时候,便会因为银钱不够用而变得捉襟见肘,黄彩婷看出了陈卓的难处,二话不说就调用了黄家在天都的部分银钱,帮助陈卓渡过了难关,这些日子以来,黄彩婷所做的一切都被陈卓牢牢记在了心底。
从选贤任能、银钱筹算、如何用好那个两个举荐资格,到如何与那些门阀权贵打交道,怎么做才能尽可能不得罪人,再到与人交好的同时又要如何防着那些阳奉阴违的小人在背地里给他使绊子,对于陈卓,黄彩婷已经算是倾囊相助,而她在陈卓心中的位置,也开始变得越发重要,自从成为天华剑宗弟子,除了何薇薇与白洛华,便要数黄彩婷待他最好,他从小便吃过许多白眼,因此黄彩婷对他的好,变得尤为不一般。
陈卓问过黄彩婷,为什么要为他做这么多,当时这位聪明伶俐的世家大小姐只是盈盈一笑,理所当然的答了一句“你救了我,我自然要帮你”,听到这个预料之内的回答,不知为何,陈卓生出了几分患得患失之感——黄彩婷帮自己,究竟是想要报恩呢,还是……今日便是青云宴,陈卓有意无意的望了一眼远处的黄彩婷。
陈卓知道黄彩婷似乎对徐文然有些看法,所以此时黄彩婷的席位与徐文然离了一段距离也算正常,他不由摇了摇头,日久见人心,但愿以后黄彩婷能够放下对徐文然的成见吧。
这一次的青云宴也是天玄书院的开院仪式,各路权贵和到了不少,没有办法亲自来的,也都会派出子女前来观礼,端王凌峰没有亲至,不过永明郡主将会代表他出席青云宴。
中山王凌睿则是令其次女云安郡主前来庆贺,濮阳王凌轩的长子凌娄从长兴宫变故之后,便一直在天都居住,如今适逢天玄书院开院这样的大事,自然不会错过青云宴,此番便代表濮阳王赴宴。
而靖王凌绍的态度则有些玩味了,他只是派了他的一位幕僚前来。
青云宴就在未央宫的麟德殿举行,文武百官齐至,一些江湖名士也到了,场面热闹至极。
皇帝还没有移驾麟德殿,周彦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相,自然是这场宴会上众多目光的焦点,他张望了一眼,便看到了陈卓,他那双看过无数风浪的深邃眸子中闪过了一丝光芒。
正是为了让天华剑宗答应让这个少年来到天都,他那个独子周珣才会留在剑宗。
这个少年很重要,并不仅仅是他成为了天离剑的剑主,而且他还将成为皇帝新一轮布局中的关键。
如今藩王割据,除了靖王凌峰之外,都不太安分,尤其是还有一个在河北道拥兵自重虎视眈眈的靖王凌绍,更是皇帝的心头之患。
其实早在十年之前废除天玄宫的时候,皇上便已经开始布局,天策府、神监司,加上如今拥有教化之能的天玄书院,正好将当初天玄宫一分为三,不再拥有当初天玄宫超然的地位,这不仅巩固了皇室的统治,而且天策府、神监司、天玄书院都能为朝廷所用,也极大的加强了景国的力量。
不过书院这一招之所以迟到了十年后才落子,原因之一便是皇帝在等一个契机,很显然,横空出世的陈卓,便是这么个契机。
周彦微微一笑,朝陈卓那儿走去,围拢在陈卓旁边的人看到了他,纷纷恭敬无比的让出一条道来。
陈卓还是第一次见到周彦,这个两鬓微白的男人给了他一种莫名的压力,他作揖道:“见过左相大人。”
周彦笑道:“恭喜陈公子,此番书院能够顺利重建,你功不可没啊。” 陈卓不卑不亢道:“左相大人过奖了,我做的并不多,书院重建能够顺利赶上青云宴,还得归功于陛下的支持,还有魏院长尽心竭力的付出。”
周彦笑了笑,道:“陈公子不必妄自菲薄,自从书院开始重建以来,陵江各方一直都在关注你的一举一动,尤其是那些巴不得你出乱子好趁机落井下石的人,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还能做得让人挑不出毛病,那便是本事了。”
陈卓闻言有些不好意思,若是没有黄彩婷帮助自己,这一回还真可能让人看了笑话,心中不由更加佩服起黄彩婷,也禁不住想到——谁要娶了这位兼具美色与贤才的江南隋珠,定是福气。
……黄彩婷有意无意便会望向远处礼台上的陈卓,看着那张俊美的脸,看着陈卓与位极人臣的左相有说有笑,她不由生出满心的欢喜,然后轻轻扬起了嘴角。 她忽然发现,这样站在一个人背后,默默为其出谋划策,看着他的羽翼逐渐丰满,成为一方人物,很是令她乐在其中。
她觉得自己很幸运,能够在断风山还有天都与陈卓结下缘分,不论是曹宸秀也好,秦华也好,亦或是那个剑子袁鸿,她觉得比起陈卓都差了不少。
陈卓为人正直,做事一丝不苟又极为自律,而且天资惊人,如今又得到神剑的认可与皇上的重用,日后前途不可估量。
而且黄彩婷发现最近陈卓也对自己越发上心,开始关心自己、对自己好了。 冬日寒冷,风雪骤起之时,两人为了书院之事而商谈,陈卓见自己穿的单薄,便会主动褪下外衣,为自己温柔的披上……看到陈卓的这些变化,让她感觉到自己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假以时日,她便可以水到渠成的嫁给陈卓……便在黄彩婷构想着与陈卓日后的美好之时,一道令她厌烦的声音忽然打断了她的所有遐思:“黄姑娘,在想什么好事呢,瞧把你美得。”
第五十四章、婚约
黄彩婷看了走到她身边的徐文然一眼,冷笑道:“我在想什么,又关你什么事情?”
徐文然嘿嘿一笑,他就没有在黄彩婷这里得到过什么好脸色,可他对于做这种“自取其辱”
的事情,却还有一些乐在其中的感觉。
他道:“话不能这么说,现在咱俩都在帮陈老弟办事情,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你的事情不就是我的事情?”
黄彩婷讥讽道:“少给自己脸上贴金子,不要忘了,我迟早会让公子看清你的真面目。”
徐文然感慨道:“陈老弟看咱们私底下关系不太好,所以也头疼,我现在是有心为陈老弟排忧解难,奈何黄姑娘丝毫面子都不给。”
黄彩婷不为所动,道:“你也就剩这点口舌功夫了。”
徐文然也不引以为意,他瞥见了黄彩婷腰间配的那把红鞘儿长剑,忽然想起什么,笑道:“黄姑娘,你也练剑?”
黄彩婷看都没看他一眼,神色之间的厌烦更甚。
徐文然嘿嘿一笑,压低声音道:“不知道黄姑娘听没听说过天玄宫三十二部典籍里之一的《流云剑诀》?”
黄彩婷闻言微微蹙眉。
尽管《流云剑诀》比起天华剑宗的《无妄剑诀》还是差了少许,但在天下剑诀之中却也颇负盛名。
纵观所有关于剑法的记载当中,几乎都有《流云剑诀》的浓墨一笔,由此可见这《流云剑诀》的非同一般。
徐文然注意到黄彩婷的神色变化,心中一喜,便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引起了黄彩婷的注意,脸上笑意更浓,道:“黄姑娘可能不知道,我原本就是天玄宫书阁的知经,十年前天玄宫生变的时候,长老命我将书阁内的典籍抄录一二,其中便有这《流云剑诀》。如今我的手上还有这部剑诀的摹本,黄姑娘你若是需要,我不介意将这摹本送给你。”
黄彩婷听到最后,露出几分讥讽,道:“我若真想要,直接找公子讨要便是,何必占你的便宜?”
徐文然道:“黄姑娘有所不知,尽管陈老弟现在是书院的客座院长,但曾经天玄宫的三十二部典籍,也不是想看就能看的,毕竟现在书院里看管典籍的人可都是皇帝陛下的亲信。”
黄彩婷哼了一声,道:“公子是前天玄宫少宫主,说不定他以前就看过《流云剑诀》呢。”
徐文然摊了摊手,道:“我就是这么一说,黄姑娘不领情便罢了。”……这一次的青云宴,除了天玄书院的开院仪式外,还有个十分引人瞩目的地方,便是永明郡主也会出席。
众所周知,在天玄宫被废除之前,为了拉拢天玄宫,先皇曾与前天玄宫宫主陈尚泽承诺过,等永明郡主长大之后,便将永明郡主许配给天玄宫的少主,也就是陈尚泽的儿子陈卓。
后来天玄宫分崩离析,被天策府与神监司取而代之,当初的婚约也开始变得无人问津。
可不管如何,这个婚约确实存在过,而且如今天玄宫以天玄书院的形式重获新生,陈卓又是客座院长,所以这次永明郡主凌楚妃现身青云宴便很值让人思考了。
少人都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当初的那个婚约,甚至猜测,这位前天玄宫少宫主如今一鸣惊人,身份地位今非昔比,朝廷也明显表示出想要拉拢他的意思,否则也不会交给陈卓如此重任,甚至还有消息称,陛下在琼露殿召见陈卓的时候,还给了陈卓其他赏赐,其中便包括了一个侯位还有一座位于陵安街上的府邸,只是都被陈卓给婉拒了而已,由此可见,凌楚妃与陈卓的这个婚约,还真是有重新生效的可能。
只不过,依旧还是有不少人将这婚约当作一个笑话。
毕竟凌楚妃的身份不只是郡主,她还是万中无一的先天剑胚、天下五大顶尖宗门之一无忧宫的圣女,被江湖中人称作紫凰的女子,即便陈卓现在是天离剑剑主,天玄书院的客座院长,但在分量上相较凌楚妃还是差了不止一筹。
永明府内。
凌楚妃的卧房里正上演着一幕勾人心魄的美人更衣图,两名身穿澹兰轻纱、作婢女装扮的少女正细心的帮那位风姿绝代的女子宽衣解带,随着凌楚妃身上内 着的一袭澹紫色中衣、以及腰肢上的嫣红缀紫花腰带、还有最后的一件粉红色绣 花抹胸飘坠在地后,一道艳绝人寰的绝妙酮体呈现了出来。
尽管不是第一次服侍凌楚妃更衣,但两位女婢还是禁不住流露出了艳羡无比的神色,凌楚妃的肌肤不仅欺霜胜雪,而且还光泽莹莹,白里透红的,就像是施了粉黛一般,很是不可思议。
那对玉峰不仅分量饱满,而且浑圆坚挺,充满骄人的弹性,嫩得如水掐豆腐,滑腻如同羊脂。
即便是同为女子,她们也禁不住看得脸红心跳,口干舌燥,丰挺的胸、纤细的腰,再加上翘臀和长腿,这具无一处不完美的胴体已经诱人到足以男女通杀的地步。
这位郡主,当真不愧是玄媚之体的天生尤物,而且还有那么多光听着便能吓死人的名头,哪个女人和她一比能不自惭形秽?不多久,从里到外新换了一身衣裳的凌楚妃对镜看了一眼,颇为满意的微微颔首。
便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
凌楚妃轻声问道:“什么事情?”
只听门外的侍女恭敬道:“权贵大臣都已经到了麟德殿,陛下现在也准备移驾麟德殿了。”
凌楚妃似有所思,问道:“天玄书院的人也都到了么?”
“魏无道魏院长还有客座院长陈卓等人都已经到场。”
凌楚妃轻轻点头,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她想起了那一纸婚约,也记起了无忧宫宫主柯成玉对她的星命卜卦。
“又要见到他了,他会是我的孽情劫么?”
第五十五章、意料之外
凌楚妃与皇后赵琴同乘凤驾,车驾之内还有不到八岁的小皇子,对于这位漂亮得不像话的表姐,小皇子颇有些好奇,看得眼睛一眨不眨的,不过许是赵琴平日比较严厉的缘故,小皇子坐得很端正,看着还有些拘谨,一副想说话却又强忍住的模样,看得凌楚妃有些好笑,她伸出玉手亲昵的摸了摸小皇子的脑袋。 赵琴看了一眼,道:“你这一次回来,没有以往那般的心境了。”
她除了有皇后的这一层身分外,还是无忧宫上一代的圣女,对于同样作为圣女的凌楚妃,更多了几分严格。
凌楚妃手上动作微微一顿,心中暗道果然还是瞒不过皇后娘娘,说道:“断风山里与邪道交手后,有了些感悟,又急着提升境界,因此心境有些不稳,娘娘不必担心。”
赵琴说道:“你是无忧宫的圣女,而且还修成了天女商羽清传下的圣莲濯,对于破境没必要太过急切。”
凌楚妃只是借这个理由来掩盖真相而已,并无为自己辩解的心思,因此她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倒是认为你乱了心境还有另外一些原因。”
赵琴忽然开口,她撩起辇上的玉帘,望向外面被皑皑白雪覆盖的宫墙,平静说道:“天玄宫已经不在了,先皇的承诺也已过去。你便是你,他便是他,该如何就如何,不需要想太多。对你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这些。”
凌楚妃心头一惊,没有想到皇后娘娘竟然敏锐如此,她只是刚回宫,便已经让她看得八九不离十。
不过她知道,皇后娘娘应该还不知道孽情劫的事情,否则态度也不会如现在这般澹然,她垂首道:“娘娘所说极是。”……“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麟德殿外的太监清朗的喊了一声,方才殿内还交头接耳的权贵大臣全都安静了下来,纷纷跪下,恭迎圣驾。
随着车辇落下,皇帝先从辇中走了出来,说了一声免礼之后,权贵大臣们才终于起身,随后便看到凤驾上走下一前一后走下来两个女子。
众人都被皇后身边那道绝美的窈窕身影给攫住了目光。
如此倾城倾国,颠倒众生,不是那位被称作“景国第一美人”
的永明郡主凌楚妃还是谁?还有好事之人,这个时候下意识朝陈卓那里看了一眼,似是想看看陈卓见到这位“未婚妻”
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该有多么精彩。
不过,让人比较失望的是,陈卓的神态尽管有些变化,但还是稍显平静了点。 陈卓的心情有些复杂。
十年过后再见凌楚妃却只是在断风山瀑布边上的惊鸿一瞥,然而先皇承诺的婚约,却将他与这位高高在上的无忧宫圣女紧紧的联系在了一起。
他在天华剑宗的十年,只要凌楚妃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便马上会有人将凌楚妃与他联系在一块,并以此嗤笑他、嘲讽他。
久而久之,他也会觉得不公平。
他是他,凌楚妃是凌楚妃,为什么他一定要和凌楚妃相比?婚约几乎名存实亡,而且他也没有说过一定要娶凌楚妃,他对同门的这种做法很不理解。
然而,不论他接受与否,人们还是会将他与凌楚妃放在一起比较,让他有些无奈。
只是听得多了,也让他对凌楚妃有了种不一般的感觉。
对他来说凌楚妃就是特别的。
恰好,凌楚妃本来就很特别。
两种特别在他心中结合在一起,让他对这位永明郡主产生了一种难以言明的感觉。
……凌楚妃将小皇子牵了出来,然后跟着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步伐,袅袅娜娜的走进麟德殿,长裙曳地,逶迤动人。
她知道这一次青云宴便是天玄书院的开院仪式,之所以会有这一次青云宴,是因为那个与她有着婚约的少年来到了天都。
她下意识寻找着那个少年的身影。
目光交错的瞬间。
她仔细的看着他,四面八方都是朝中重臣,一身锦绣朝服,唯他一人,俊美非凡,穿着一身洗至发白的干净袍子,目光有神而且坚定,看上去有些格格不入,但也因此显得很是特别。
她还记得陈卓在断风山夺取天离剑的一幕。
十年来,她偶尔听起旁人提起陈卓的名字,不过大多时候只是当做一个笑料,可她却不觉得是这么回事。
尤其是在断风山见过陈卓一面之后,她觉得这个孤身一人杀进断风山,带领剑宗之人找到瀑布,最后从沐颖手中夺得天离剑的少年很不一般。
凌楚妃忽然注意到了皇后娘娘的目光,羽睫微微一垂,终于没有再看他。 然而当她将目光移向别处的时候,却看到了另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一袭白衣,就像是一朵高贵的蔷薇。
神监司掌司,沐颖。
沐颖在满朝文武的注视中,直接穿过无数侍卫,来到皇上还有皇后娘娘的面前。
她恭敬执礼,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封密函,双手呈上。
凌云眉头微微一皱,从沐颖的手中将密函接过。
……陈卓平安到达天都,并且也与剑宗客卿陆金风接过头的消息早已经传回天华剑宗。
周珣原来还有些担心自己刚在这剑宗里找到了乐趣,马上就该让周彦给召了回去,不过周彦那边送来的书信却让他在剑宗再停留一段时间,等到青云宴结束之后,再启程回到天都。
信中提及,青云宴过后朝廷才算是一定程度上掌控了陈卓,这时候才能放心。 不过在何薇薇闭关的时候,剑宗的生活着实让周珣感觉颇为无聊乏味,每天便是望穿秋水一般的等着何薇薇出关,他发现自己也是有意思,一天不让这位从没打正眼看过自己的少女骂上两句,便觉得浑身不舒爽。
好在昨日何薇薇终于出关,如愿突破到了凝元境,到底是明华峰峰主何有才的女儿,尽管凝元境在剑宗年轻一代弟子中并不算特别出色,但剑宗许多人都给何薇薇送了礼物,他自然也没有错过这次凑热闹的机会,结果不曾想,那么多人送礼,偏生何薇薇就把他送的礼物给退了回来。
一计不成他又心生一计,直接将礼物给送到了何薇薇的母亲那边去了,不出他所料,这一次的礼物没有再被退回来。
但在今天,却发生了一件很出乎他意料的事情。
何薇薇竟然登门拜访了。
她一袭白衣,傲人硕大的胸脯高高的撑起了前襟,尽显惹火的身材,在他玩过的女人里面,还真没有哪个能够在胸前的那对玉峰上与之一较高下的。
周珣顿时惊喜交加,紧盯着她那娇美的玉靥和高耸的胸脯,道:“何姑娘,你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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