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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岛Berde】(Vol2-15-18完)
作者:Frandica_Alanzo
2024.8.22发表于:第一会所
Vol.2 Chpt.15骑士少女与雪原巨熊 阿尔辛娜心情颇为轻快,因为她的大客户即将来取走她新画好的两幅画。现在裱好的画正用绸布包着,放在一旁特制的固定架上,在她的私人马车里。 从内城的禁区到外城的画室,这个路程并不算十分远,只是阿尔辛娜并不想让客户看到自己的裙子被什么东西沾到。
车夫恭敬地打开车门,等待阿尔辛娜从里面下来,又走到另一侧去取下她的画。阿尔辛娜掏出钥匙,发现门并没有锁,便推开门径直往里走去,顺手指了指展厅里的桌子,让车夫把画放到那上面。
她走上三楼,那里是她的休息室,正巧碰见阿纳丝塔夏从阁楼里出来,怀里抱着一包厚重的衣物,这样的衣物一个一直生活在王都周围的人大概一辈子都不会见到。
“中午好,安娜,上哪儿去呢?”她用随意的语气和阿纳丝塔夏寒暄。 “贵安,阿尔辛娜小姐……不,克雷肖女士。我只是要出去一下。”她抱着东西有些艰难地屈了屈膝,便想要离开。
“这么厚的衣服,王都没那么冷吧?不怕中暑么?”阿尔辛娜笑着打趣道,她注意到阿纳丝塔夏换了一身更轻便的白色亚麻布衣裙,还披了一件棕色的马甲。 “噢,这是我从南方带来的,这套衣服……不便宜吧。”阿纳丝塔夏尴尬地赔笑,“我打算送去打打蜡,我知道这里有普拉瓦领的裁缝会做这个的。” “好呀,那你小心点。”阿尔辛娜让开身位,把阿纳丝塔夏放进了楼梯间。 “劳您关心了……”
————
为什么……这两人是一个前脚,一个后脚……
在酒馆和她的叔叔起了矛盾,那个五大三粗的家伙嚷嚷着一大堆我听不懂的话,还把她推倒在地上,她回来后没多久就抱着一堆可疑的衣服从姐姐的作坊里出来,一个小时后那个叫巴布勒的男人就到了……
“曼奇尼娅。”薇雅悄悄出现在了我的身旁,虽然刚刚分了神,但我还是惊讶她的隐匿魔法已经熟练到能不被我察觉到了。我们都墨守成规地不从身后接近彼此,以免训练出的本能让对方受到伤害。
“瓦尔戈涅走了,然后是巴布勒。”
“巴布勒已经进去了。”我不满地咂了下嘴,自己的姐姐勾搭这种不三不四的男人可算是件糗事。
我们交换了位置,薇雅留下来盯着巴布勒的动向,我则是赶去洛德维茨酒馆。 佩莎来自雪山里的梦魔村落,巴布勒的地下娼馆里也都是些南方常见的魔物,或者说除了南方的雪原深处和雪山里,这些魔物连在贝尔蒂都说不上常见了。我没猜错,洛德维茨家族肯定参与——不,主导了这桩买卖的上庄。
瓦尔戈涅手下有一伙佣兵,本是来自贝尔蒂各地的魔物猎手,早在二十多年前帕拉格涅掌权时,这支队伍就被拉了起来,在雪山里狩猎有价值的魔物。因为执掌了领地的管辖,帕拉格涅男爵不再亲自参与狩猎行动,这伙佣兵便由瓦尔戈涅全权指挥,成为了他的亲信。
十数年前,在格兰尼察边境墙抵御魔物潮的战役中瓦尔戈涅失去了左腿,又因南方的寒冷染上了骨痛,半年后被帕拉格涅男爵送往王都养病,男爵夫人以自己的名义买下了当今的洛德维茨酒馆,交由瓦尔戈涅经营。
瓦尔戈涅的佣兵部队从未停止活动,他便亲自承担了在王都的倾销,并以此结识了黑市的魔物商人巴布勒,他靠着这种丧心病狂的生意大发横财,瓦尔戈涅也通过这个渠道得以花天酒地。
目前尚未清楚这支部队还存余多少,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有一支押运魔物的小队,大概是五个人,因滞留在王都得以幸免于难。
洛德维茨酒馆的二楼开有侧窗,对着酒馆背后的小巷子,我确定四下没人,便脱掉鞋子,用一只手提着。借着耳饰上的宝石,我念起简化咒文,在脚底和另一只手的手掌上生成史莱姆黏液,随后借助强化魔法一跃而起。
该死,忘了自己还穿着裙子了……
我跳起离地面超过了三尺的高度,我的面前已经是第三层的窗户了,落下去的时候裙摆便飘了起来。
“讨厌!”我抱怨道,只能用拎着鞋子的手捂住裙摆。
还好,牢牢地粘住了,魔法没有因为我的分神而损耗太多,我利用拟态出的黏液攀附在墙上,从窗子里爬了进去。
“啧,好想打喷嚏。”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层全是木板隔间,有着过于浓郁的香水味。
我发动了轻声法术,让自己的脚踩在不太结实的木质夹板上的声响变得最小。 我庆幸那个瘸子走不了太快,我在楼梯间里藏好了身,他才推开酒馆的大门。 阿纳丝塔夏比我到得还要早,她穿上了那套厚重的衣服,坐在柜台前面,在和那个女侍大姐姐讲话。似乎……是在教她怎么用铳……
瓦尔戈涅从大门走了进来,他十分震惊,抄起椅子和盾牌就冲向了阿纳丝塔夏。我正准备跳出去击倒他,他就愣在了原地。总之,他被阿纳丝塔夏用铳指着,两人争吵了起来。
啊,这个家伙讲的南方话我一个字都听不懂!阿纳丝塔夏讲话又好像剧场里的演员,好像两人在争论关于洛德维茨家族和雪族的什么什么……亚兰佐老师对不起,真不应该在您的课上睡觉!
大概是被阿纳丝塔夏激怒了,瓦尔戈涅不要命地向她扑去,阿纳丝塔夏果断地开了火,打碎了他的假肢,随后从裙摆下取出了一支改短过的马铳,我连忙稳住了自己,把险些弹出的身子缩了回来。
我从未体会过这个女人这样的一面,她此刻无比的从容,而且果断得吓人,恐怕要是我突然窜出去的话,我也会落得和那条假腿一个下场,她使用铳的熟练度要远优于我,而且用一只手装上子弹的动作也利落得可怕。
“唔,应该,也不需要我再怎么保护她了吧?”
看着瓦尔戈涅一瘸一拐地从正门走出去,我也总算松了口气,便从方才进来的窗口折返,出去跟上瓦尔戈涅。
倚着一根不方便的拐杖,他自然不可能走得太快,但他偏偏走得很急切,那张被他充作拐杖的椅子很快就不堪重负。
“曼奇尼娅。”
我蹲在路边,双手托着脸,等着笨拙的瓦尔戈涅捣鼓好他那条坏掉的假腿,薇雅冷不丁地出现在了我身旁,一只手搭在了我的头上。
“唔,姐姐那边呢?”
“不是很高兴地走了。”
看来今天姐姐没什么兴致,只是和那个叫巴布勒的家伙谈了些事情。 我眯起眼,想象自己是一只猫咪,只管享受薇雅的抚摸,随意地让她把玩我的辫子。
从南方的雪原回来的这些天,我还没从恍惚和疲惫中回过神来,在学校开课之前,我的确应该好好度个假。
但是令人疑惑的事情还是很多。
“可恶,她为什么不肯乖乖待在姐姐那里呢!”
“咕噜噜,咕噜噜……”
薇雅模仿起了猫咪放松时的呜声,我斜着瞟了她一眼,看到她似乎玩儿得很开心,那张总是没有什么起伏的脸上挂着只有我才能读得出的笑意。
“对了,阿尔辛娜小姐发现了我,她让我把这个给你。”
薇雅从缝在裙褶中的隐藏式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指头匣子,这种微小的匣子通常是盛放耳环这类细小的珠宝用的,也有些做工精巧的会被做成吊坠,在里面存放微型画像。
我打开匣子,里面是一小截纸条,那张只有约一节手指大小的纸条却可能能售出两枚金币的高价,因为那是莉莉公主委托姐姐研制的感应纸,只要用特制的墨水在上面书写,它就能通过魔力气息感应出字迹。
以往的技术都是使用感应者的血液在法术卷轴上刻画法阵,再利用魔法阵参与复杂魔法材料的一系列熬制工作,最后生产出纸张,只要再用注入魔力的水在感应纸上面书写,用感应者本身的血液浸透纸张,书写的部分就会排开沾上的血液,从而显现字迹。
“再怎么说,这里恐怕离得有点远吧?”
这里并没有像是格兰尼察那样巨大的魔法水晶作为中继枢纽,姐姐那点微弱的魔力在这样的闹市中恐怕只有不到十尺的识别范围,于是我试探着在指尖凝聚魔力,触碰那张纸。
“唔,有字迹了……”
原来是刻意简化了熬制流程么,这样的感应纸就会无法过于精细地分辨魔力气息,而我和姐姐的魔力气息几乎是最接近的了。
薇雅配合地接过我手中的指头匣子,她的感官比我要敏锐得多,因而不借助强化法术就能看清纸条上的字。
“保护……安娜,不管——牺牲谁?但,无恙?”
词缀是第二人称,而且是复数……
“啧,也就是说,如果这个家伙想要报复的话,要我们除掉他。”
我站起身来,现在的事态似乎超越了我所能预料的范围,虽然现在跟着这个只有一条腿的家伙也是为了提防他之后折返回去做出伤害阿纳丝塔夏的事。 “安娜,我可不知道你是个这么鲁莽的女人。”
“现在做掉他,或许一劳永逸。”
薇雅冷不丁的话语让我感到后脑有些发麻,我连忙摇了摇头,严肃地望着她的脸。
“不,薇雅,这再怎么说,也不是我们的仇怨,不应该由我们插手……而且,你杀过人吗?”
她摇了摇头。
“曼奇尼娅,别小看我。这种事情,比做掉一只兽人简单。”
“但,人类可是不一样的……”
“我不在乎,你也别在乎我。”
她半眯起眼,歪了歪脑袋,似乎是在反过来质疑我。
“我、我……我杀过人……”
我咬了咬牙,低下了头,毕竟亲手杀人的感觉,多少对我来说还是有过困扰,我也并不希望薇雅和让娜她们知道。
“做佣兵的时候吗?”
“对,就在两年前,是一伙偷猎犯,我戳穿了其中一个人的喉咙,是个女人,好像还怀着孩子……”
“告诉你姐姐了吗?”
我摇了摇头,薇雅上前来抱住了我,我回头望了下,瓦尔戈涅还在那里,便松了口气,也抱了抱薇雅。
“都过去了,薇雅,也不是那么难受的感觉,毕竟不这么做,我现在也没法抱着你了……那女人说,要把我的手脚都砍断做成泄欲玩具给团伙中的其他人用……”我苦笑了下,这种用恶心的憎恶来洗刷自己手上鲜血的感觉只会让我更感到恶心。
“你打赢她了?”
“很遗憾,没分出胜负。大叔们把其他人都干掉了,把她绑了起来交给我处决。”
“你能做到的话,我也可以。”
“我了解你,薇雅,但是我不希望……”
我还没说完,薇雅就拍了拍我的背,放开了我,示意我转过身去。那是瓦尔戈涅已经把两条椅子腿固定在了自己残破的假腿上,让他能够继续一瘸一拐地走路,我们便保持着距离,低调地尾随。
“我想,能避免的话,怎么都还是要好一些……”
“真奇怪,一点也不像你,曼奇尼娅。”
我是个好斗的家伙,学院里的女孩们都深知这一点,虽然说得上聪明,但是能用拳头解决的,那就用拳头解决就好了。可一定要做到杀戮这一步吗?人毕竟又不是魔物,尽管那些人还不如被他们狩猎的那些魔物……
“你很喜欢娃娃吧?”薇雅岔开了我的思绪。
“嗯,薇雅你来过我房间的吧?”
“曼奇尼娅,你会自己买娃娃,有几只还是从别的女孩那里买的,还有外城的小摊。我只有姐姐送的娃娃。”
我笑了笑,她的意思其实很明了:也许我比她更像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我也比她更善良,因此那些事情可以放心交给她来分担。
但,那么喜欢娃娃的我,自然会爱惜这么像娃娃的薇雅。
“佩莎,还有很多和她一样的,我们不只是在保护阿纳丝塔夏。”
“是吗,薇雅?我以为你不在乎。”
我用力揉了揉太阳穴,在这种层面上,动脑子的事还是交给姐姐和帕里雅夫人就好了。如果姐姐那边没有什么危险,那她要我保护的人,理应当和她一样重要。只是她特地叮嘱了,即使阿纳丝塔夏会遭遇危险,也不能让我和薇雅牺牲掉。 “曼奇尼娅……”
“怎么了?”
我带着疑惑看向了薇雅,她却闪过眼神,摇了摇头。
“没什么吧。”
我知道,她只是不坦率地在表示担忧,毕竟她知道对巴布勒的肮脏交易的厌恶,还有对把佩莎她们俘获到王都来的洛德维茨人,还有对阿纳丝塔夏……我已经为了她做过一次傻事了。
瓦尔戈涅钻进了巷子里,走过了几条街,我们便跟随他来到了他的据点。这里紧挨着贸易区,又濒临着巴布勒的黑市,并不算宽阔的道路上尽是些闭门营业的昏暗店铺,只有处在岔路中间的一家酒馆敞开着大门。
现在才是下午,没什么人来喝酒,瓦尔戈涅径直走到了里面,我们便悄声来到靠近柜台的窗户下,背靠墙蹲低身子,用法术强化了听觉,监听着瓦尔戈涅在里面的一举一动。好在,在我们还在思索怎么应对可能出现的路人疑惑的眼神时,瓦尔戈涅就把他的计划全盘托出了。
“咋,老二,给魅魔把腿掰了?”像是酒保的人讥讽地说道。
“操!是帕拉格涅娜那个小妞!那个野种没跟她那个混账父亲一起死在那鸟不拉屎的雪地里,倒是跑回来抢了我的场子!”瓦尔戈涅正在气头上,他的咆哮过后接着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
“好在你没有把钱存那儿,不然可都是她的了。”酒保像是不可置信,仍是在打趣着。
“是么?就应该让你的屁股也吃一颗她的铳子儿,这样你才知道诗菈赫忒娜那个魔女给帕拉格涅生的小魔女是怎样一个野种!”
咕噜噜噜——砰!
这样的声音反复了几次。
“消消气,喂,去把老二的腿拿来,快别让他瘸着了!哈,说到这,我倒想让她那张漂亮的脸蛋儿吃几发我的铳子儿。”
我捂着嘴,忍着没让自己作呕出声来,薇雅则拍了拍我的背。
“真不要脸。”我比画着嘴型,薇雅则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这倒不用再想了,我给你这个机会,你要想破了她的处爽一爽,我也不拦着,不过后手的事你得自己处理。”
“哦?就今天么?”
“现在。”
————
我跳到了房顶上,一路尾随着那伙全副武装的佣兵,攥着铳柄的手在不住地冒着汗。
“该死,这个家伙居然这么鲁莽。”
装上了新的假腿的瓦尔戈涅领着四名佣兵穿梭在巷子里,朝着洛德维茨酒馆的方向前去。他们都身披盔甲,拎着南方样式的圆形盾牌,盾牌后安置着武装剑,有的人腰间悬挂着发射网罩的手弩,那是捕捉魔物时用的装备。
我努力保持镇静,与他们的步频保持一致,自己踩在瓦片上的脚步与他们的甲片相撞产生的噪音重合。好在他们之中没有精通魔法的家伙,我得以大胆地释放魔力,等待薇雅寻着魔力的痕迹跟来。
除了一把袖珍铳和五枚弹丸,还有作为耳饰和吊坠的魔法宝石,我没有再携带其他的武器。魔物猎手的盔甲和盾牌都雕刻了特制的魔法阵,对于魔法的抵抗力甚至优于骑士团的盔甲,并且能够通过往里面注入魔力发动防御魔法。如果是像施洛戴克家族的重骑兵所用的那种,应该是冰属性的魔法,这样恐怕我的子弹都难以在上面留下划痕。
“要是能有一把大一点的铳,不,我需要一整套装备……薇雅,快一点……”
不能让他们把阿纳丝塔夏抓到。如果现在先他们一步跑去酒馆里把她带走……她会走吗?以她的性格恐怕会傻傻地在那儿待着,那就算用把她打晕了扛走的话……
并不是行不通,只是那之后这群家伙又会霸占洛德维茨酒馆,不,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开始就该把她关起来!”
我的下颚打着颤,这样轻巧的碎碎念却让我咬到了舌尖,刺痛的感觉让我的思绪清晰了些,我的手一直在冒汗,却把铳握得很稳,而且肚子里的感觉好像不是紧张时的冰冷,而是——胀热的感觉,蔓延到我的全身、我的头脑。
这是姐姐交给我的任务,是件脏活,要除掉瓦尔戈涅这个威胁,只有对姐姐忠诚的我和对我忠诚的薇雅能够用得上。这和奥塔维拉和维斯坎蒂都没有关系,甚至可能无关贝尔蒂王国,这是属于克雷肖·特丽莎女士——我的姐姐的。我是属于她的骑士,我只可以打赢。
好久没有这种大难临头的感觉了,我仿佛找回了第一次和佣兵大叔们进入森林里猎杀魔物的感觉,紧张到恍惚,却在挥舞着剑,看着血腥和碎肉随着我的剑刃飞出时,发出惊喜的欢呼声。
“维罗妮卡,这就是属于你的工作,要听姐姐的话——”
让这个把佩莎、把其他无辜的梦魔绑架到这个肮脏的城市里遭受肮脏的虐待的家伙血偿!
也许这样也无法根除巴布勒埋在贝尔蒂地下的触须,但至少阿纳丝塔夏在王都能够安全,姐姐——不管她有什么计划,至少我能出一份力吧,动脑子的事只要交给她就好了。
在一片静谧的巷口,我嗅到了熟悉的气息,便单膝跪下,掀起裙摆右侧的角,将裙子掀起塞入绑在右腿上的铳套后,确保自己的双腿不会被裙子阻碍。 “好在今天穿了衬裤。”大腿根部被花边勒紧的感觉不怎么舒服。
我拔出铳,抓在左手,深吸一口气,从铳套边取出锥形的弹丸,放入膛内,填充进魔力让弹丸膨胀再换回惯用的右手,将这只手的小臂架在大腿上,左手从上方摁住手腕,稳固姿态,静静等待瓦尔戈涅走入射程。
“刚刚好,杰奎塔。”
这里离洛德维茨酒馆还有一小段距离,即使打不过还可以逃走,去把那个傻瓜女人打晕然后带走……
“呼……”
他的后脑已经在底下了。
“还不行,维罗妮卡——”
等他们都走过去——
碰——
我开了火,这似乎是直觉,我的感官在这一刻变得异常敏锐,仿佛看见弹丸旋转着飞出,扭曲的空气形成轨迹,却有另一道更为锐利的轨迹直射而来——是瓦尔戈涅的目光,尔后盾牌反射的光线刺痛了我的双眼。
咚——
子弹蹭过盾牌的边缘,打在了他的额头,嵌在了“丁”字形的金属甲片上,紧接着那面圆形盾牌便朝着我的脸呼啸而来,我只得翻身从屋顶跳下,以一个前滚翻卸掉冲击,顺势扯下脖子上的吊坠攥在手中,紧急之中凝聚魔力打出,逼退了冲上前来的一名佣兵。
唰唰——
他们纷纷拔剑,摆出警戒架势,我则蓄满魔力,用嘴叼着铳快速装填上弹丸,保持着单膝下蹲的姿势与他们对峙。
“哪来的野丫头?”
瓦尔戈涅推开挡在他身前的佣兵,昂首阔步,身着铠甲的他完全不见了之前那般狼狈,那面盾牌不知何时回到了他的手上,方才盾牌击中的屋檐掉下了碎掉的瓦片,他翻下头盔上的“丁”字形甲片,遮挡住面部,只露出一双狭长的深绿色眼睛。
“万岁洛德维茨!”
“该死……”
我猜他们是这样喊的,喊声伴随着剑刃敲击盾牌的脆响,他们的武器与金属甲片上便覆盖起了白霜,我站起身来,把铳收回,这时候我的子弹必不可能对他们造成任何威胁。
“身手了得,样子也很不错,而且很年轻……”
那双细长的眼眸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我便有了种自己成了码头边被悬挂着叫卖的大鱼的厌恶感。
“是处女吗?”他问身旁架着盾牌的家伙,同时斜眼看着我。
“像,但说不准。”是在那家阴暗的酒馆听见过的声音。
“呵,你可不曾看错过!这丫头我要了,你估不准价就乖乖收下我开的价格。”
瓦尔戈涅狞笑着,向前迈出一步,他收起武器,张开双手向我走来。 “本小姐的话,可不是你这种贱民能出得起价的。”我对这个恶心的家伙冷笑道。
“你欠下我一条命,就得用你的人来偿还。这是我们信奉的规矩,不管你有多尊贵,你也一样会在男人的胯下求饶。”
他敲了敲罩在鼻梁上方的甲片,那颗变了形的弹丸随即落下,被他的假腿踩进了石板缝隙间的泥土里。
“嘁,佣兵大叔都是一个死样子……”我向后退了两步,朝他翻了个白眼。 “你,和帕拉格涅娜那个婊子是什么关系?或者你的雇主,是她的什么人?”他停下了脚步,我的脸几乎都被他庞大的身躯投下的阴影遮住。
“如果我告诉你,她是我的初恋,你相信么?”我带着戏谑说道。
他愣了一下,回头与方才那人对视,那人又与身旁的人对视,随后他们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这小妞居然喜欢女人!”
“哟呵呵!她现在可不止欠老二一条命了!至少一条半!”
“哈哈哈哈哈!看看她是喜欢神父的束棒,还是老二的肉棒!”
“都一样!都会让她跪在那儿,痛得哇哇大哭,要找妈妈!”
“我真是后悔,居然在薇雅面前同情你们这样的败类——”
这些混蛋,哪怕炖了做成肉酱,都不会有一点香味,他们的恶臭味会让所有的香料都甘拜下风!让鼻子不通气的家伙都能马上把前天的晚餐一并呕出来! 我被彻底激怒了,这样肮脏的玩笑开在我自己身上——从没有哪个男人敢这么做!少女的自尊和作为见习骑士奥塔维拉的脸面一并让我恼怒,这种怒火与我的魔力一并从我体内迸出,化作落雷击打在他们中间炸开。虽然及时躲闪,魔力凝结的白霜还是被我的法术震落,铠甲上的防御法术也被一并击溃。
随着霜冻落地的还有我攥在手中的吊坠和耳饰上的宝石,不堪负荷的魔法宝石通通被化作雷电涌出的魔力碾碎成了粉末。
我再次拔出铳,对着瓦尔戈涅的面门激发,却因为过激使用魔力导致的眩晕没能打瞎他的眼睛,弹丸只是在他的头盔上撞出了凹痕,把他击倒,他很快便捂着脑袋爬了起来,细长的眼睛终于因恼怒而变得清晰,他的身上结出更厚的冰霜。 “让我好好教训这个小鬼!你们几个,去把那个魔女给老子抓住——” “咚——”
“啊啊啊啊——”
嗖——
瓦尔戈涅迅速回头,用臂甲猛地弹开向他后脑飞来的锐利金属——我心爱的短矛,我跳起将它接住,直逼向还没取出武器的瓦尔戈涅,他慌乱地用盾牌防御我的突击。
薇雅及时赶到,她穿戴好了胫甲和臂甲,还有大臂、双腿和头上的武装环,那是和女骑士的制式装备相似的装备,不过是维斯坎蒂家族的长女为她的宝贝妹妹下血本打造的魔法道具,其魔力屏障的防护要远优于骑士团的装备,也更轻便。 与之配套的还有她的好几把不同样式的佩剑——她带了一把帅气的阔刃笼手剑,还有一面小型的圆盾,我很少见她使用盾牌,大概是专门为这种放不开手脚的地形准备的,方才的动静是她用施加的厚重法术的盾牌砸晕了一名佣兵,又用带有法术雷电的剑刃电晕了穿着金属甲胄的另一人。
薇雅把盾举在身前,剑刃举过头顶,骄傲地以丁字步挺立着,以娇小的身姿对峙两个虎背熊腰的洛德维茨佣兵。冰冷的剑尖从她的头顶探出,宛如游隼的炯炯目光,逼视着两人的咽喉。
“没长毛的贱种小鬼!我要让你们和魅魔一起,跪着舔我的老二!” 巨熊般的瓦尔戈涅嘶吼着,狞笑着,他抡起的短剑像是要把我连着砖石墙壁和地面一并撕裂,我连忙发动强化魔法,用金属矛杆硬吃下这一击。
“铛——”
我连忙缩回手臂,把冲击引向我的胸口,顺势向后倒下,以背部着地再挺身一脚踢在他的护裆上,鞋跟与金属碰撞发出闷响,他忍着下身的酸麻用盾砸向我的腹部,我侧身翻滚勉强躲过,急忙用魔法在身下吹起风,借力从趴着的姿势单手倒立起来,另一手放出法术雷电附着在矛杆、奋力扎向他的腿部。
冰霜防护隔绝了雷电魔法的流窜,但那一刺还是打偏了他假腿的关节,让他不得不停下步伐,调整好假腿,我也得以重新站立,恢复战斗架势。
“你们可是招惹了——比发狂的魅魔还要可怕得多的存在!”
我对瓦尔戈涅发出挑衅,另一边的薇雅也与其余两名佣兵交手起来。 “姐姐,让我为你讨伐这个怪物……佩莎,让我为你和你的同族报仇……安娜,还有你这……算了,让我再保护你一次吧……”
Vol.2 Chpt.16 骑士少女与青年教师 “砰——”
窄巷上方传来的声响让薇雅拉忒刹住了脚步,她大口地喘着气,抚着胸口,让自己尽量恢复平静。她把印象中声音传来的方位和感应到的熟悉的魔力重合,看了眼眼前分岔的路口,便不假思索地选了看似通向那里的一条。
“维罗妮卡,你这个笨蛋!”
“瓷娃娃”的脸上多了明显的惊恐,慌乱使她的魔力感知紊乱了起来,而面前的巷子又恰好是条死路,她不得不折返回去。
方才的响声是维罗妮卡的魔力铳,她很熟悉那个动静,两人约定好了要在巷子中打一个包夹伏击,可现在维罗妮卡已经暴露了自己,而自己还没有找到她和敌人所在的位置。
“曼奇尼娅,我的魔法成绩——可是垫底的呀!你又不是不知道!” 薇雅急得几乎要哭出来,得知瓦尔戈涅和手下的佣兵要即刻披挂前去洛德维茨酒馆,维罗妮卡便当即吩咐她要回去穿上装备,拿上她的短矛,只有把洛德维茨佣兵们包夹在街巷里,她们才有胜算。
这里离洛德维茨酒馆已经很近了,维罗妮卡——她一定是感知到了自己已经靠近才贸然开的火。薇雅一边聚集精力感应着搭档的魔力,一边平复着呼吸。 太鲁莽了……自己的魔力感应和维罗妮卡差了一大截,自己按照大致的方向反向推进,到了维罗妮卡能感应到自己的位置,可自己还没有感应到维罗妮卡的魔力,直到魔力铳引燃了压缩的魔力——太鲁莽了!
“万岁,洛德维茨!”
佣兵们的呐喊声从街巷的另一头传来,让薇雅找到了方向,她不自觉松了口气。
好在这些大老粗们看到对手是一个小姑娘便轻敌大意……
不,这些专门捕猎长得跟小姑娘一模一样的梦魔的家伙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轻敌——空气中飘散出刺骨的魔力便证实了这点。薇雅眉头一紧,却又很快松开。 他们很慎重,那么,就再慎重一点,至少在自己赶到之前不要对维罗妮卡发起攻击,但是维罗妮卡这个鲁莽的笨蛋——
“轰隆——”
薇雅正这么想着,一声巨响伴随着激烈的魔力波动从不远处扩散开来,这种感觉仿佛落雷轰在了自己的身侧,她一边张开嘴,试图平缓耳中刺耳的嗡鸣声,一边给盾牌和剑附上法术。
如果不赶紧把维罗妮卡的矛送到她手上,她此刻无异于赤手空拳,难以施展有效的魔法,也难以应对全副武装的敌人。
但,空气中那股刺骨的魔力似乎消散了……
————
茶歇时段,年轻的文史教师亚兰佐从办公室里出来,到楼下的食堂点了一杯加浓的咖啡,把装满了量杯的牛奶倒入其中。他脱下眼镜,一边把牛奶和咖啡搅拌均匀,一边揉着有些酸痛的脖子,望着近乎寂静的走廊和训练场出神。 “学生们都没回来,你还工作呢?”兼做咖啡师的烘焙师姐姐向这位新晋的年轻老师搭起了讪。
“是唉,您不也还在岗位上么?”亚兰佐回答道。
“我和你一样啊,在这里资历最浅,得留下来给那些老家伙们做饭,还有给我们可敬的老师磨咖啡~ ”
(注:贝尔蒂的王家骑士学院不仅是培训新兵的教育机关,也同时是骑士团的指挥中心和元老会的驻地,兼具行政职能,因而即使是学生教官尽数出动的当下仍有文职人员和行政武官留守办公;另外王都骑士团主要屯扎在城外军营)。 听到这满是挑逗的语调,亚兰佐差点被咖啡烫到舌尖,他于是戴上了眼镜,略微打量了下眼前比自己略微年长的女性。
“您应该……结婚了吧?”他很确信对方手上戴着戒指。
“哎呀,亚兰佐老师,怪不解风情的!要是男人都跟你一样坦率,那结婚之后倒是轻松不少。诶,老师您还没结婚呢?”
“显然……”
“那家里给您订婚了吗?啊,或者说,您求婚了吗?没有?有对象了吗?有中意的小姐吗?嘶,都没有吗——”
显然,这并不是这位教师第一次被如此盘问,他苦笑着,轻轻摇头应对着,安静地呷着咖啡,心里为自己连安静休息的权利也被剥夺了的遭遇暗自忧伤。 “喂,你在为难我的得力下属,快回去干活儿!我订的面包还没交给我!” 听到熟悉的呵斥声,亚兰佐老师背后一阵发凉,面包师却露出了甜蜜的笑容,对他抛了个飞吻,便转头回到了面包房。
“赫尔马尼主任,下午好……”
“别在意这小妞的碎嘴,兹兀小子。你要是还没喝够的话,我再给你冲一杯。”
来者是年龄比两个亚兰佐老师加起来都略年长些的教导主任赫尔马尼先生——一个身材魁梧、两鬓发灰的大叔,头发和胡子都打理得很精致,脑后挂着条优雅的小辫子,深邃的眼眶下有一双锐利的蓝色鹰眼,这双眼睛并没有和亚兰佐一样落下近视。
在这个由骑士武官主导、由骑士团上层主管行政的学院里,文化教导方面他是绝对的权威,但除他之外,学院里就只有这学年新来的亚兰佐一位文化课老师了。
亚兰佐对自己的上级十分恭敬,他摆手谢绝了主任的好意,只是往还是太苦的咖啡里倒了两大匙砂糖,端起杯子用力呷了一大口,再借着吞咽的功夫长叹了一口气。
“最近加班很忙啊?”赫尔马尼自顾自地磨起了咖啡,漫不经心地向下属询问道。
“忙啊,没有学生在我还得来学院里坐着!教纲要编写,给学生们的年表要修订,还要给那边出考题,哪个都是费眼睛又费脑子的活儿!还有吧,王家魔法师会又拒批了我的申请……”
赫尔马尼瞟了这个愁眉苦脸的年轻人一眼,他一头乌黑的秀发在这个国家显得很是稀奇。
“难怪你怎么给机会给这些小妮子嘲弄,没放你出去拈花惹草呢。” “就算放出去,在这内城里也没我什么机会吧?”
亚兰佐很清楚这位上级的习性,这个老家伙精力异常的充沛,平常的爱好只有剑术,比剑术更爱好的则是女人,从花季少女到和他年纪相仿但风韵犹存的少妇都是他的菜,因而他鄙夷地回望了他一眼。
“如果只是享受乐趣,倒没有什么可芥蒂的。你样子又不差,也还算壮硕,文质彬彬,又年轻,有些少夫人,或是总受凌虐的小姑娘,他们可好你这样的。好,别打岔,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刻板的小顽固,你对我的蔑视从你的脊椎骨里透出来,根本不用看你的脸就知道你很厌恶这些。”
赫尔马尼强硬地拿掉了亚兰佐手上那杯过浓的咖啡,给他递上自己新调好的一杯,这杯喝起来便令人愉悦得多了。
“你别看不起我,作为一个丈夫,我该做的都做了。我妻子在比你大不了多少的时候就病逝了,给我留下一儿一女。我也还年轻,还有那种欲望,我也想过再婚,可孩子们不乐意,那我只好背着他们。唉,我儿子争气了,我的领地该交出来给他打理了,他也给妹妹撮合了个好婚约,我们邻近的领主,他们也两情相悦,那我也没啥掺和的。你说,该做的我都做了,我玩玩女人,有什么伤天害理的?”
“话是这么说……”亚兰佐摇了摇头,没有再辩驳。
“是嘛,这份工作,对我而言可有可无,我可不缺这点薪水,就想找点活儿干。你要的话,我都给你,你拿去找个……”
“好了,主任!我也是有骨气的!”
两人无言地对视了彼此一会儿,赫尔马尼率先挪开了视线,给自己倒上一杯咖啡,喝了一口。
“按理来讲,这笔钱说多不多,少可也不少哇?和中级公学合卷考核,这可是从没有过的,怕是那边看中了你的履历。按理来说,你和那边的地位是一样的,把你调过去教书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按理说你们薪水也是同一批发的……” 亚兰佐苦笑了几声,放下了手里的咖啡杯,抬头望向了天花板。
“我倒是想啊!薪水是一样,领的补助那可是天差地别呐!”
“什么补助?你多拿那份钱是我给的,因为我跟那帮老混蛋说我干不动了,要雇个帮手,他们不乐意,我就说,我就领一半薪水,他们才妥协。”
“啊?还有这回事儿?真是感激……啊不对,我的补助只有每年多两个月的薪水,而且我的薪水也是比作为教导主任的您少的……”
“什么!那群家伙,岂有此理!公学那边给钱给那么大方,他们,咳咳——” 过于激动的赫尔马尼被咖啡呛到了,但他很快灌下了更多的咖啡,止住了喉中的瘙痒。
“主任您……”
“没事……咳、咳!好了……咳!”
亚兰佐安静地等到赫尔马尼平息下来,两人的心情也终于缓和了下来。 “钱够花么?”
“倒是有盈余……”
“啧……咱还是聊回小姑娘吧……”
“也不是不行……”
赫尔马尼和亚兰佐同时长叹了口气。
“我清楚,一般的姑娘可入不了你这小顽固的眼。到你这年龄还未订婚的姑娘,要么是做着些你嫌弃的活儿,要么是在高级公学里埋头钻研的学者,你也清楚那些女孩的喜好。你在的这个尴尬的位置,只能托家里关系给你介绍些年纪小的姑娘。”
“唉,学院里这一帮已经够我受的了!尤其是那个叫维罗妮卡的女孩儿,还有个平时很乖巧,却总跟着她一起疯癫的薇雅拉忒。二年级的姑娘们倒是很温驯,不过有个叫让娜的姑娘好像对我们课纲外的历史内容很感兴趣,她下课后总缠着我问这问那的,真是活泼……”
赫尔马尼冷笑了下,又给双方的杯子里倒满了咖啡,与亚兰佐碰了杯后一饮而尽。
“你说的这三位,可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最好由着她们来。”
“这些千金小姐们有哪个是我惹得起的呀……若不是作为她们的老师,我根本抬不起头。”
赫尔马尼摇了摇头,但他的注意力很快被走廊中飘过的一抹紫色身影所吸引。亚兰佐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看到一位身着华丽衣裙的妇人,侧颜被遮阳伞的花边完全遮掩了,却能从繁复的衣裙中看出她略显娇小的身姿婀娜、优雅,两人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她穿过眼前的半片训练场,登上了恭候她的马车。
“兹兀小子,你可知道,在这小小的王都里,竟同时有两个女人令我魂牵梦萦!”赫尔马尼故作深沉。
“这位夫人就是其中之一吗?”亚兰佐一语道破。
“小姐,她快三十岁了,却并没有结婚……”
讲到自己钟情的女士,赫尔马尼主人不自在地搓了搓鼻子,他的目光无法再专注地望向与他交谈的年轻人,而是在周围的物件和陈设上游走了起来。 “正因为她不婚的主张,她对情欲的追求可以说是相当坦率。她的确是位极具韵味的佳人,而且尚处于最具有魅力的年纪……”
亚兰佐皱了皱眉,他对比自己年长的女性并不感冒,尤其不想落入被人玩弄的境况。
“听起来,她应该与主任您的主张相近……”
“噢不不不不不——”赫尔马尼连连摆手,示意这个初入场合的年轻人不要冒失。
“她可是这个国家最狡猾的女人,捉摸不透,可她也因此才令人着迷。我知道你很少关注流言蜚语,可若我告诉你,败在她裙胯下的男人,甚至他们的夫人,可都不曾有过对这位小姐的半点诋毁……”
“啧……”亚兰佐也意识到情况不对,想要从这个危险的话题中逃脱,可赫尔马尼却讲得饶有兴致,他不得不陪着。
“你没看清她走出来的位置么?喏,元老会的楼,她可是那个奥塔维拉。” “啊?”亚兰佐略受震慑,却好像不关己事一般,又品尝起了咖啡,等着主任早点把话讲完。
“贝尔蒂还在大陆上的时候,这家人就已经是咱们主子的左膀右臂了。内阁换来换去,首席的座位前却总是摆着奥塔维拉的勋徽,而对面坐着的,又总是叫作维斯坎蒂。”
“嘶,这两家的小女儿,好像都在咱们班上……”亚兰佐一时难以把贵族家那串冗长的名号理清,再和那些如出一辙的精致的脸蛋对上。
“没错,入学档案有写,”赫尔马尼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讲,这个国家的武力与律法,奥塔维拉的话掷地有声而花钱的事又得看维斯坎蒂的脸色。这两家明面上政见不合,可私底下谁知道是不是沆瀣一气?不然贝尔蒂搬到岛上这五百年哪能这么顺风顺水。”
话题好像从女人上升到了这个国家的政治根基,亚兰佐揉起了太阳穴,工作的劳累使他没法在他向来不关注的领域集中思绪,赫尔马尼也只好作罢。 “总之,这位奥塔维拉小姐,她是位可爱的妖精,也是位狡猾的魔女,日后也会是公主——女王陛下的首席,我最好还是对她敬而远之。可每次她在这片场地走过,那身影却仿佛让我中了梦魔的魅术……”
“啊,那,另一位呢?”亚兰佐有点生硬地中止了话题,他实在不愿过多窥探这些藏在云雾里的山峰。
“噢,另一位,相比之下可算是唾手可得。”虽然语气和神情都轻蔑了不少,可赫尔马尼反而少了刚才那股兴奋劲儿。
“外城有一家南方人开的酒馆,里面领班的大姑娘,她应该与奥塔维拉小姐年纪相仿。上周我溜出去散步,恰好进了那家酒馆,早上人少,那姑娘招待的我。我姑且问了她的名字,因为她的面相让我感到亲切。若是一个人的名字像我一样叫赫尔什么的,那这人十有八九来自比黎曼匿更靠东边的那片沙漠。”
“玛地卜拉吗?那边人口似乎不是很多。”亚兰佐喃喃道。
“不,那半岛上的沙漠,几乎和贝尔蒂肥沃的中部一般大,那里有多少矿洞和加工厂,我敢说那姑娘的父母就是从事这些工作的,还送她上过学。唉,不用想都知道是家人死于矿难,又背着债务,她才被卖了过来。唉,指不准还是我的地盘上出的。”
赫尔马尼哀怨地叹息了起来。
“那姑娘啊,就是典型的沙漠里的美人儿,像是血红色的玫瑰,艳丽、火辣,却柔情。环境再差、命运再悲惨,你都能看到她挺拔的样子,那鼻梁骨挺立的坚毅……和你小子一样,都是硬骨头。唉,她总让我想起我已故的那位……” 说到这里,赫尔马尼的眼睛里竟闪烁起了泪光,亚兰佐也沉默着,他不经意间被主任说的这位坚毅的女性所吸引,毕竟不为命运所折服的坚强的确是他所欣赏的品质。
“明白了吧,兹兀小子,你若是怀着善意,与这样的女孩共度一夜,并不会使你感到羞愧,你反而会受她的温存鼓舞,而她也会欣赏你这样的人……但,我也能理解你,我到了外城就仿佛被什么魔法束缚住了手脚,我在那儿喝酒的感觉像是每块脊椎骨都给钉在了一起,明明花点微不足道的钱就可以得到,我也却拉不下脸去和她提起……”
不如说骄傲就是这么一回事儿,在自己欣赏甚至于爱慕的姑娘面前,赫尔马尼这样的老男人也更难以提起这种把自己降级为一般嫖客的请求。
“我看到她身上的淤青,想到她被人欺负,所以之后几天我跑遍了内城的几家银行,取出了我手头所有的现钱,再卖了几件古董。我要买下这间酒馆,实在不行至少把她买下来。前天,我再去找到她,向她提出邀请,想先与她欢爱一番,再给她一个惊喜,可她却取出了一枚戒指,告诉我她马上就凑够钱了,而且已经和一位深爱她的客人订了婚,就不再出卖身体……”
“没想到是这种结局!”
亚兰佐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神色,赫尔马尼却愁眉苦脸了起来。 ————
“赶上了……”薇雅长出了一口气。
维罗妮卡已经接住了她的短矛,和瓦尔戈涅交上了手,以她的能力至少能拖住他一会儿。
刚才的落雷在铺地的石板上击打出了一片焦黑,从瓦尔戈涅身上传出的寒冷气息来看,维罗妮卡用尽全力释放出的雷击魔法击碎了这群佣兵身上的某种防御法术,这才让自己的突袭能够得手。
“自信的笨蛋。”误打误撞,很符合维罗妮卡这种由着自己的直觉乱来的性子,薇雅冷冰冰的面容下暗自露出了微笑。她其实很清楚,自己的搭档是个伶俐的家伙,不过没有人能理解的聪明看上去就是愚蠢到家了。
身上的强化法术褪去,在外城的街巷中的长途奔跑已经令薇雅感到疲惫,但她面前还有两个全副武装的家伙在对峙着,她只能抖擞精神,重新给自己加上强化法术,趁着笼手剑上附着的雷电还没消散,给倒在地上的那两个家伙再加上一重“保险”。
“喂,这小妞好像比刚才那个还狠?”“伙计”对“酒保”嘀咕道。 “呵呵,找对买家的话,这个小娃娃能比那个卷头发的多赚上两倍。”“酒保”说着狂妄的话语,脸上的表情却不敢有半点松懈,他感觉到眼前这个比自己矮了快两个头的小姑娘那张完全没有表情的脸下掩埋着的轻蔑,即使她举过头顶的剑正像毒蛇的利齿一般指向自己的咽喉。
“颅骨里满是狼粪的东西。”
薇雅冷酷的讥讽令两名洛德维茨佣兵面露惊讶,他们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似王都里的贵族千金的小姑娘嘴里竟然吐出了粗鄙的南方方言。
“普拉瓦……”
“酒保”的口中咀嚼着这串音节,却来不及多想,眼前的姑娘主动发起了进攻。
“万岁——”
口号还没喊出,薇雅便已经纵身跃起,猛地用圆盾从上方砸向了盾牌的上缘,惊人的力量竟然轻易地拉下了他持盾的手臂,将自己的盾牌勾落,她右手的剑刃紧接着从左臂的上方掠过,“酒保”不得不吊起武装剑,以靠近自己握持的手的强势剑身封住向自己咽喉划来的剑,可交剑后薇雅又在瞬间翻转手臂,将外侧剑刃朝内,对着他的面门精准地刺出。
“呀呵!”
“酒保”持盾的手猛地发力,像是挥出了一记上勾拳,把薇雅的盾顶起,小圆盾的上缘因此顶偏了刺出的剑,剑刃有惊无险地刺在了眼睛上方的头盔上。 “万岁洛德维茨!”
与此同时,一旁的“伙计”大喊出口号,霜冻瞬间覆盖了他的甲胄与盾牌,逼人的寒气令薇雅意识到了侧方的威胁,她便连忙收剑后撤,“酒保”却紧追上来,以跨步和臂展的优势轻松在一步内把薇雅的身体重新纳入了攻击范围。 武装剑从右侧打出一记上撩,直逼薇雅没有防备的左肋,薇雅急忙翻下左臂,以坚实的腕甲防御住肋部,持剑的大臂猛然发力,剑刃便在她的头顶画了个圆,强硬地斩向“酒保”的头部,被他用盾牌招架。
身着甲胄的佣兵舍身再向前跨步,盾牌撞在了薇雅的躯干,把她顶撞出踉跄,一旁的“伙计”默契地越过搭档的身位追击而来,失去了架势的薇雅并不贸然与对方交剑,而是借着失去平衡的趋势,以左腿为轴,旋身将右腿踢起,有力的踢击竟踢开了刺来的剑,处在后方的“酒保”不得举起盾牌挡住同伴飞来的剑身。 “**!这小姑娘的骨头都是什么做的!”
见薇雅稳当地收回腿,迅速切换回准备架势,将剑收抵在右肩,将小盾探出,“伙计”大骂道。
在狭窄的巷子里,两名体型硕大的佣兵无法同时摆开架势,于是他们施加好冰霜法术,默契地保持着前后半身的距离,紧逼向薇雅。
这种狭小的空间反而使薇雅的武器更能发挥出优势,极擅剑术的她此时便能专注于线路上的博弈。她以稳健灵活的跨步辅助双手的运动,保持着安全的距离或上前威胁,左手的盾和剑的笼手在她的身前不断游走,将她的上半身完全笼罩在防御面下,一次次挡开两人挥刺的剑。
而在这个完美的弧面之外,阔剑的剑刃如同精灵起舞,随着她的手腕辗转着,不经意间便骗过盾牌的防守,钻入防御的隙中,直逼两人的面门和咽喉,两人竟然不知不觉间被带入了薇雅的节奏,几轮交手下来,本想把薇雅逼退到开阔地的洛德维茨佣兵竟发现他们又回到了原地。
“妈的,要是没有穿盔甲,我们两个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这小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普拉瓦什么时候生出了这样的天才……”
几轮的交战,身披甲胄的佣兵已经开始气喘,渗出的汗液很快被身上附着魔力吸走,补充到被薇雅击中的位置,重新结成冰霜。一直使用着强化法术维持着优势
“进攻无效……”
薇雅回想起在学院里与男生们一起训练的时候,他们也往往全副武装,手持鸢形盾牌。
“对付身披金属甲胄的敌人,雷电魔法一定是最有效的手段……”
持续时间短、不稳定、魔力消耗大,以此换来强大的威力,即使维斯坎蒂家族花重金打造的武器具有极好的魔力传导性,像维罗妮卡这样的法术天才也没法让雷电在剑刃上停留超过半分钟,而本就不擅长魔法的薇雅则更难以维持高强度的雷电质变了。
“有经验的老手一定会在接敌前给自己施加上防御法术,贝尔蒂常见的体系中,法术力场构成防御法术的基础,姑娘们的轻装防具就是贝尔蒂魔法学研究的核心产物,它们会自动消耗穿戴者的魔力以产生力场。而小伙子们,你们将要面临的是更频繁、更持久的作战,你们必须节省魔力……”
只需要通过力场将雷电质变的魔力引导向剑尖或盾牌,身体就能避免触电。但洛德维茨佣兵使用的魔法似乎是一种完全不同的体系,他们的甲胄上覆盖的冰霜便是魔力质变的产物,将魔力压缩在霜冻结晶中,遇到攻击时便释放出来,将魔力甚至物理攻击弹开。
“维罗妮卡的全力一击,只能勉强破开……”
薇雅深吸了一口气,向右臂集中魔力,调动着周围空气中的魔力,将其通过自己的手臂引导向剑刃,却没有让其发生任何质变,只是让其缠绕、呈螺旋一般转动着。
“别跟她拼力量,连老二都未必是这小怪物的对手,只有老大才能跟她碰一碰。”
“伙计”提醒到,他走到“酒保”身前,把右腕收至右腰,左手收在脸颊侧发,让盾罩住自己的半张脸和咽喉,处于后方的“酒保”则丢掉了盾牌,双手握持武装剑。
交锋再次开始,洛德维茨佣兵们很快就发现了不对,眼前的小姑娘的动作明显地变得大开大合了起来,她如蝴蝶扇翅般翻腾的剑招变得直来直去,仿佛是在挥舞着棍棒,而劈甩出的剑刃又被她接着惯势反转收回,从另一个角度再打出“全斩”。
“普拉瓦的……马刀……”
两个南方人都暗自吃惊,因为这正是他们熟悉的打法,可落在甲胄和盾牌、磕碰在剑格和刃面上的笼手剑仿佛变成了一把战槌,敲碎甲胄上大片的冰霜,又给予钝击,两人感到仿佛在赤手空拳地与这个灵活的小个子战斗,尽管力度欠缺,但被击中时的痛感不断干扰着两人,而他们的攻击又屡屡被薇雅偏开。
“‘厚重’,这是薇雅你也能做到的。”
维罗妮卡轻轻握住薇雅的右手,引导着她往剑刃中注入魔力,再让魔力缠绕、形成螺旋。
“噢!这样运动的魔力,感觉和防御法术的力场很接近呢!”让娜瞪大了她的一双宝石般的大眼睛,她简单地尝试了下,也在自己的剑上模仿出了相似的魔法力场。
“但是,这样或许能够有效地偏开对手的剑,可也变得很难伤到人了,不是吗?”让娜试探着用剑砍向自己的腕甲,果然受到了剑上的力场的阻隔。 “哼哼,这是因为——唉,好麻烦!薇雅,保持住……”
维罗妮卡松开了手,走到薇雅面前,用双手举起了盾,以弓步站立着。 “……我已经用好防御法术了,薇雅,全力攻击我,噢,前辈你站到我后面来吧。”
“噢,好的!”让娜有些疑惑地站到了维罗妮卡的身后。
薇雅集中精神,把长剑抵在右肩,猛地跨步展出,因冲击破散的螺旋朝着剑斩出的方向袭去,撞在维罗妮卡的盾面上,竟让她失了衡,向后踉跄着,倒在了让娜的怀里。
“呼,手臂都麻了……看,让娜,这是我们做不到的,因为我们不可能像薇雅那样挥剑,也没有她的魔力那样的特质。”
挤压、不稳定,这是薇雅的魔力的特质,维罗妮卡发现了这一点,从而薇雅掌握了新的战斗魔法,独属于她的“厚重”属性,让挥出的剑宛如战槌一样沉重,这对洛德维茨的霜冻防御法术有着奇效。
“啊!”
“伙计”的右脑遭了一记重击,好在冰霜帮他挡下了冲击,薇雅抓准机会,往失去了冰霜防护的右脑再次出斩。
“破绽!”
“伙计”大吼一声,如蛮牛一般对薇雅冲撞,薇雅急忙后撤,“酒保”则趁她乱了脚步奔袭而来,他的剑灵活地绕开了薇雅及时回防的右侧和脸部,以臂甲抵住她的剑,持剑斩向她的左臂。
“得手了——不!”
本以为能够削下她的左臂,臂环上的数颗宝石却突然亮起,剑刃仅仅是浅浅地划伤了她的手臂,便蹭着那个臂环滑开了。
“防御力场!”
“酒保”来不及收回剑刃,薇雅就反扑上来,精准地斩中他的右腕,薇雅紧接着以手腕带动剑身,灵巧地打出一记有力的反挑,再次精准地击打在对方的右腕上。失去了冰霜保护的部位挨下了坚实的一击,“酒保”的右腕当即脱力,松开了剑柄,仅凭左手难以控制沉重的武装剑快速做出反应,薇雅便阶级拉近距离,以剑的笼手猛击的他的下颚。
“什么?!”
见同伴如被拆毁的墙一般倒下,砸在石板铺设的路面上发出“咚”的声响,“伙计”面露出惊恐,可那个如怪物般的小姑娘紧接着朝他冲了过来,他只得使尽全身解数与她缠斗,可她独自面对两人都能不落下风,只与一人交战更是应对自如。
在薇雅步步紧逼的压迫下,高大的洛德维茨佣兵很快露出了破绽,被薇雅挡下了进攻的剑刃,同时俯身斩中了膝盖,薇雅起身时又顺势对着方才击中的膝盖来了一记蹬踹,令这名熊一般的佣兵失去了平衡,跪倒在地,随后被小盾猛击了头部……
“呼哈、呼……”
抬起膝盖接住倒下的家伙的脸,看着他向侧面倒下,薇雅逐渐感觉到了疲惫,眼前开始眩晕,这是魔力快要耗尽时的预兆,她赶忙停下了身上所有的法术。 “体力……还能再打一会儿……”
要先给这几个家伙的喉咙都刺上一剑,薇雅这么想着,看了眼与瓦尔戈涅陷入苦战的维罗妮卡,走到刚刚倒下的“伙计”的身前,抬起来持剑的手…… “光荣——洛德维茨!!!”
一声怒吼在街巷中炸裂,周围的玻璃都被震碎,薇雅感到失去了听觉,很快耳中只剩下了嗡鸣。她想要抬头朝维罗妮卡的方向看去,却失去了平衡,栽倒在了洛德维茨佣兵的胸口。
昏迷前最后的恍惚中,她看到了她最喜欢的那束带着波浪的金色秀发,被巨熊般的男人攥在手中,一个穿着蓝色衣裙的女孩被他粗暴地拎起……
Vol.2 Chpt.16x 贝尔蒂的兵器与魔法体系 Hello ,大家好啊!这里是屑芙兰。
写完薇雅帅气的战斗戏之后颅内高潮到现在,想赶紧肝出下一章,可很快就碰了钉子:维罗妮卡和瓦尔戈涅的这场Boss战我完全脑补不出她们打斗的动作和一整套的过程。我以往写的打斗戏都更偏向于现实中的剑斗,再加上纯度较低的魔法元素(当然法术对轰在后面也会有的),在一方穿上盔甲而另一方几乎完全没有防护的情况下要复原一个有来有回的战斗过程那基本上就是:做梦。 这一期间章算是开辟一小期设定集,浅浅地谈一谈我对于贝尔蒂的兵器和魔法体系的一些设想。
首先可以提供的思路是,贝尔蒂所处的世界的文明与生产力水平大致相当于17-18 世纪的欧洲,只不过在科技上存在着更多的魔法相关的技术,也包括相关
的材料学和演练技术,还有魔法阵及其蚀刻技术。反而关于火药和化学等相关的技术在这个世界的发展是滞后的。
(由于本人的理科知识相当薄弱,因而我只能提供一个大概的现象描述。) -上一章中出现的武器
不知道大家对上一期打斗的观感感受如何?因为还是觉得过于细致的动作和技术阐述读起来还是过于单调,因而这一期我把很多繁复的战斗过程以更精炼的语言简略地带过了,取而代之的是加入了关于战斗魔法和防御魔法的新设定。 薇雅所属的维斯坎蒂家族是贝尔蒂的大家族,和维罗妮卡与阿尔辛娜所属的奥塔维拉家族共称王国的左膀右臂。奥塔维拉常年占据首席内阁的要务,而维斯坎蒂是最大的银行家和资历最老的财政大臣。除此之外,还有把控着王国唯一的对外通商港口的东方黎曼匿家族,这三大家族是贝尔蒂仅有的拥有公爵头衔的家族。
以上就当是闲扯的题外话,重要的是维斯坎蒂家族极其注重剑术的培养,连薇雅的姐姐帕里雅夫人实际上也一直在接受剑术训练(阿尔辛娜相比之下就是位肥宅千金了hhhhh ),因而薇雅从小就没有浪费她继承下的天赋,加上来自南方
右伯爵普拉瓦家族的剑术老师的指导,她自幼便接受两种体系的剑术训练,可以说她在学会说话前剑就已经使得很好了(毕竟她五岁才开口说话)。
贝尔蒂的中部,大概从维斯坎蒂和奥塔维拉这两个名字中可以看出来,是一个风格上比较近似于现实中的意大利的存在(维罗妮卡和薇雅拉忒这两个名字也可以说富有意大利内味儿),但出于西幻世界设定上的灵活性,包括贝尔蒂本身的移民国家属性,这里出现的武器的种类可以说是在欧洲的范围内五花八门的了。 像长剑(Longsword )、意大利迅捷剑(Italian Rapier)(亚兰佐老师和
赫尔马尼主任的“娱乐”项目)这些比较有辨识度武器这里就不多赘述了。上一章中,薇雅使用的是一把意大利/ 德国样式的笼手剑(Busket Hilted Sword )。
这种武器是16世纪发展、17世纪流行、18世纪仍广泛采用,在拿破仑时期主要作
为骑兵武器,电影中苏格兰高地士兵手持苏格兰阔剑(Claymore,也称苏格兰笼
手剑)在风笛声下冲锋的场面也很经典。('Many's the lad fought on that day.
Well the claymore could wield'——Skye Boat Song,推荐King's Singers的
版本哦)。
作为一种兼顾手部防护的斩刺武器,途中所示的窄刃笼手剑其实重量并不低,而以Claymore为代表的阔刃剑可能重量还会更高,身高只有约160cm 的薇雅因为
自身天赋的原因在强化魔法的加持下能够以相当恐怖的力度和速度挥舞这把武器(冷知识,实际上双手武器往往在速度上比单手武器更胜一筹,而单手武器则会因为身位和臂展的原因在距离上更有优势)。
在面对全身披挂的洛德维茨佣兵时,薇雅很聪明地选择了带上一面小圆盾(Buckler ),这也是贝尔蒂的女骑士们常佩戴的随身武器(如图所示) .配合
胫甲、腕甲和在大臂、大腿还有头上的魔法防御环,她的装备已经给她提供了相当完善的防护。
女孩子们通常是作为女性要员的亲信随从而被培养的,她们往往和被保护人是姊妹关系,大多为贵族出身,常常需要随行出席各种正式场合,因此她们往往不能披挂全身铠甲,也不穿戴手甲,甚至要穿着裙子和高跟鞋战斗,这些都是她们的训练内容,这也是为什么维罗妮卡有自信穿着日常穿的裙子就去与瓦尔戈涅对峙。
相比于男性骑士和佣兵们的全身铠甲,魔法防御环更为轻便,面对一般刀剑能够起到十分良好的防御效果,缺点则是它们会被动消耗穿戴者的魔力,因而在持久度方面比光是穿着就能提供防护的铠甲还是要逊色得多。
更多作为护卫的女骑士们不像男骑士们主要应对魔物来犯和可能的冲突、战争,她们更需要练习快速制服人类敌人的技巧,因而她们的训练更偏向爆发力,对于持久度要求较低,这也造成了装备选择上的差异(虽然女孩子们也会在如外出任务等场合选择穿戴胸甲和头盔)。
关于洛德维茨佣兵们的装备,可以参考的样式实在太多,这里还是主要留给读者们自行想象,我只提供一张波兰翼骑兵的样图,来大概解释一下他们头盔的样式。
波兰翼骑兵脸部的甲片平时会用螺母固定在额头上方,就像是一个十字架装饰,开战时取下反过来固定在脸前起到防护作用。洛德维茨佣兵们的头盔样式与波兰翼骑兵有些类似,贝尔蒂的骑士和佣兵们非常强调作战时的视野(因为他们最常见的敌人实际上是魔物),因而头盔很少遮挡面部。洛德维茨的头盔继承自在大陆时期的骑兵头盔,有一个上翻的“T ”字护甲,参战时直接翻下来就可以保护到面部(固定原理可能类似打火机的盖子,I don't know exactly)。
-贝尔蒂的魔法体系
不同于东大陆的人类文明经历了长达千年的大大小小的退魔战争,贝尔蒂岛上仍有相当多活跃的魔物,并且被刻意地保留了数量,加上精灵(spirits ,不
是elves 那种黄油常客……,相关设定日后会完善)的存在,贝尔蒂岛上的魔力
相当充盈(尽管如此,咱还是比较低魔的世界观……)。
人类天生就具有魔力,不过相较于魔物要少得多。魔族的设定在这个世界观中是魔力浓度足够时,因为周围的人类文明发展而产生“进化”诞生出文明的高等级魔物,因而它们大多具有与人类相仿的外观,但实则起源各有不同。梦魔可以说是最常见且人类了解最多的魔族,它们通过读取人类的梦境、在梦境中与人类交流(也包括交欢)而学习人类的知识与语言,从而形成自己的部落文化。 顺带一提,较为详细的世界观设定(包括东大陆的地图)会在第三卷的第0章发出。
说回魔法,简单来说就是对魔力运用的技术。人体内的魔力有限,但自然界充斥着魔力,因而主流的魔法体系均为通过引导自身的魔力而聚集、引导自然界中的魔力,对其进行诸如指引、质变为主的操纵。天赋较差或没受过足够训练的人甚至无法有效地汇聚魔力,因而能够成为高级魔法师的人很是稀缺(男主的魔法秀才的含金量!)。
魔法阵和蚀刻技术本质就是对魔法导性材料的应用,把复杂魔法的操作简化为“注入魔力”这一简单的行为。维罗妮卡的姐姐阿尔辛娜就是魔法材料的运用高手,尤其擅长魔力感应相关的法阵制作,她也以此提取出了维罗妮卡和阿纳丝塔夏身上残留的魔力痕迹,并推断出她们与雪魔女的接触。日后还会有更多她的奇奇怪怪的发明亮相。
以上一章中薇雅的“厚重”质变(没错,我就是魂遗老!)为例子,她通过操控自身魔力使周围的魔力汇集到魔法导性材质的剑身上,再通过往剑里注入魔力并加以操纵以让汇集的自然魔力呈螺旋形缠绕,从而产生一个物理上的简易力场。
让娜和维罗妮卡都具有较好的操纵魔力的天赋,因而她们的剑上缠绕的魔力相当稳定,这个简易力场便阻碍了剑刃的劈砍。
而薇雅本身的魔力适应性极差,这个简易力场在她近乎暴力地挥舞剑刃时就会破散,魔力便“跟不上她的剑”,形成了一种魔力在推动她的剑刃的效果,而在剑刃前的魔力又经受追赶的魔力的压缩,让她的剑刃在击中物体的时候产生极大的冲击力,形成重锤撞击般的效果。
聪明的维罗妮卡同学正是仔细分析了同伴的魔力特性,并辅助她发展出了独有的战斗魔法。
东大陆的魔法体系在近几百年发生了极大的转变。因为退魔战争的成功,反倒使人类领土上的魔力变得稀少了,东大陆不同风格的流派便都转向研究对逸散魔力的重新吸收、对自身魔力的精准操控上,同时对于导性材料的技术研发还有其他方面的科技或战争科技发展都成了东大陆诸国的热潮。魔力铳也正是这种理论指导下的产物,我们下一个条目会讲。
综上,大致局面就形成了,东大陆有着更为深刻和多样的魔法学派、更广泛的魔法学研究和魔法学技术,更为强大的科技(工业?);而贝尔蒂则有着更强大(至少在岛上是)的魔法师和威力更强的法术,同时拥有丰富的魔法矿产和强力的魔力武器。可想而知,东大陆或许要点出合成火药的科技了?
贝尔蒂王国的大陆魔法学机构设在黎曼匿城,由黎曼匿公爵直接负责,其主要执行者是归依于黎曼匿公爵麾下的兹兀家族,这个家族为贝尔蒂提供了大量的翻译人才。
-关于火器
科技树上,东大陆的合成火药技术可以说是崭露头角,这个世界最早的热能武器,也就是所谓的火器,便是由魔力驱导的。
魔力铳的原理相信前面的章节中已经解释过了,简单来说:就是把弹丸塞入铳膛,往里面注入魔力,魔力会在铳管内外的蚀刻法阵的引导下压缩凝聚,在到达一个临界点后爆炸,弹射出弹丸。
膛线?物理意义上,还没有发明出来。
魔力铳的使用对于使用者的魔法操控能力和魔力提纯度有很高的关系,毕竟魔力中的杂质很可能导致压缩的魔力被提起“引燃”,因而越为纯净的魔力就越适用于这种武器。亚兰佐和维罗妮卡都是操纵魔力的高手,因而他们能够使用短铳,但是需要魔力量更多的长铳,几乎只有先天具有纯净魔力的雪族人能够使用。 阿纳丝塔夏是个魔法废物的原因也是因为她的魔力纯净度过高,难以让聚集的魔力产生任何质变,魔力在她的体内流动也温和而平缓,这让雪族人具有了极好的耐寒体质,也让他们几乎用不了什么魔法,但是这种纯净度极高的魔力让他们能够比任何人都更适合使用魔力铳。
一句话总结,能不能打出去、什么时候打出去、会不会走火或者哑火全看操控者的魔法水平,毕竟不存在扳机这种设计。“扳机”什么时候扣下,全凭使用者的魔法感知。
Vol.2 Chpt.17 骑士少女的谢幕演出(其实谢幕之后还会有返场……)
情况很棘手……
虽然拿到了武器,但我拿这个大块头没有一点办法。他的影子几乎能遮过我的头顶,而且全身都披着铠甲,只露出一双眼睛还有咽喉处的些许缝隙。 薇雅只给我带了一双臂环,好不容易躲过瓦尔戈涅一连串的进攻才把它们穿上,除此之外我的双手、头部还有躯干都完全没有防备,我的双腿也一样裸露在外面,贸然使用踢技的话很可能被他甲胄上的冰霜冻伤。
最棘手的是,这南方佣兵特有的冰霜魔法,我全力使出的落雷仅仅是击破了他们的防御。现在是冬季,这种魔法的效果和耐性都要强得多,而如果是在南方的冰原里,恐怕一次施法就能让这些冰霜维持在甲片上整整一天都不掉下来。 洛德维茨人正是利用这样霸道的防御法术和牢靠的阵容,先是逼迫阿纳丝塔夏的族人成为他们的附庸,又在雪族的狼骑兵和魔力铳火力的掩护下抵御住了数次雪原的魔物潮,趁机在雪原深处修建起了格兰尼察边境墙,将比普拉瓦、施洛戴克和列卫三位伯爵的领土之和都要庞大的雪原纳入治下。
这些佣兵大概都曾是军队中的佼佼者,跟着瓦尔戈涅这个家伙一起替帕拉格涅男爵做着那些脏活。领地被攻陷,他们中的其他人也下落不明,要么死了,要么各自散伙……
我好像理解了为什么姐姐要除掉这个男人,这十有八九是巴布勒那个混蛋大叔的阴谋,只要除掉瓦尔戈涅,他就可以取代他的位置,以更低的价格收取“货物”。
总之,以现在手头上的家伙要怎么打败这个全副武装的男人,我完全没有头绪——但我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兴奋导致的,我的牙根已经咬得,后排的牙齿磨得咯咯作响。
乒——乓——咚——
瓦尔戈涅静立着,似乎不急着对我出手。他的背后传来一阵阵兵器与甲片碰撞的声响,他却露出了在我看来有些狰狞的笑容。
“不打算杀了我么?”
我也强挤出了微笑,我猜我的脸现在一定很难看。我向后勾起脚,弯下腰取下有点碍事的皮鞋,光着脚也比穿着它们继续打下去要强,但我无比地渴望能穿上自己的胫甲。
“呵,没想到,你们两个小丫头还挺有能耐。”
瓦尔戈涅朝一旁吐了口唾液,从他身前飞过时很快结成了冰碴,撞在墙上散成了碎片。
“根本打不赢你啊,大叔!”
我无奈地耸了耸肩,把鞋子放到了墙角,用脚尖给它们摆摆整齐。薇雅涂的粉红色的趾甲油,颜色还挺好看的……
“我看得出来,你比梦魔更难对付,也会比她们更难驯服——你一定是哪位夫人的骑士、她的血亲,让你流下一滴血,我便要用命来偿还。”
我攥紧了矛杆,此时我再也笑不出来,恐怕额头上的皱纹都已经给我的眉头全挤出来了。这家伙很狡猾,不过佣兵就少有不狡猾的,聪明伶俐的小曼奇尼娅也常常被他们耍得团团转。
“那么,我们可以谈……”
“啧啧啧啧啧……”他以一连串的咋舌和摇头打断了我。
“让你来,说明那位夫人非要我死不可,而且是见不得光的事,不然怎么舍让自己同姓的小妹妹弄脏双手?既然如此,我要让你流血,不过是从那里。” 他用剑指向了我的脸,剑尖又缓缓下移,在我小腹的位置停下。
“男人么,都只想着干女人?不过,我还是个小姑娘,一不小心就会把你的老二夹断掉。”
我不自觉地开起了森林佣兵那些糟糕的大叔玩笑。我大概……算不上是……处女了吧?不知道?薇雅好像还没弄破我那层东西?她的手指也很细……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好一个小魔女!好啊,让我看看你有什么能耐,来打个痛快——然后让我看看,你到底要怎么夹断我那根东西!你一定会疼得哇哇大哭,我却不需要对要杀我的人有半点怜悯。”
“呸!真是有够无耻的……”我也吐了一口口水,不过是直接朝着他的脸的方向吐的,说不定还会被我踩到……
“呵呵呵,还有帕拉格涅娜那个小妞,我恨不得撕烂她那张脸,但她的确是个极品的美人儿。你那位搭档,就送给我的兄弟们,毕竟是他们做她的对手。” “她可比我强,她不会输的!”
瓦尔戈涅收起了笑脸,摆出了冲锋架势。
“是么?那我可得先把你揍趴下,我可等不及享用这道前菜了!”
哪怕哪天我觉得活着没意思了,想试试男人的感觉,他这种大只佬也绝对不会是我想选的,所以——我更不能打输。
“要好好享用的话,你把这碍事的盔甲脱下来如何?”我半开玩笑地说道。 “那样我必死无疑。”瓦尔戈涅认真地说道。
真是个稳重的家伙!我苦笑着,却又有点得意,毕竟他无异于在承认——我很强。
瓦尔戈涅咆哮着冲向了我,举盾冲锋的开场不管对佣兵还是骑士团的三人小组都是惯用的伎俩,他一定会用盾牌撞向我,然后用藏在后面的剑向我突刺或劈砍……
呼——
好快!这个家伙在冲刺了几步之后几乎是扑向了我,以他健全的那只脚蹬地向我跳了过来。我急忙加速调动魔力,右手置于腹部,左手在额前反握住矛杆,用竖起的矛杆抵住他撞来的盾牌。
冰霜很快在导性金属制成的空心矛杆上蔓延,我的双手瞬间感觉到了寒意,好在这次的冲击力相当猛烈,我便顺势向后跳跃,紧接着挡下他劈向我右脸的剑。 附带着魔力的冰霜从矛杆上被震落到我的右手,手上的皮肤立马传来了刺痛感,我一口气往矛杆中注满了魔力,对他的剑发动了震荡。
这一击效果显著,他右手拳甲上的冰霜被完全震落,我紧接着提起右臂、压下左手,让矛杆中剩余的魔力通过镶嵌在上面的水晶快速质变成雷电,劈向他的右手。
瓦尔戈涅仿佛看透了我的伎俩,他猛地转身,后收右手的同时左边的盾牌猛地撞向了我的矛尖,把它砸在了砖石墙上,破散的冰霜湮灭了我凝结的雷电,剑刃在他的身后抡了一个满圆,从盾牌的上方探出尖喙,猛地啄向我的额头,我连忙后仰躲避,没想到这只是他的佯攻,他的假腿随后猛踹了我的腹部。
我后仰着飞了出去,长期训练的本能使我蜷缩起了身子以后背着地,再向后滚了一圈,狼狈地以胸部着地。
“呕——**!”
嘴里一股又酸又腥的味道,眼前也一片眩晕。这一次踢击差点击伤了我的内脏,如果他踢在我的下腹部,我可能已经站不起来了,好在刚才做了个后仰的躲闪,好在还有强化魔法在……
“回去一定要把腹肌都练出来……”我踉跄着支撑起身体,揉着撞疼了的胸部,好在我的矛随着我的身体一起飞到了我的脚边。
瓦尔戈涅这时候却保留着些“风度”,那个高傲样子像是想把我逼到绝望,因此现在不急着把我踩在脚下。
“再吃胖点吧,瘦子才不经打。”瓦尔戈涅得意地用剑柄敲了敲自己宽大的肚子。
肚子好痛,背也好痛,本小姐彻底被惹恼了!而且——女孩子都是很在意身材的!虽然维罗妮卡很贪吃,比她的姐姐还爱吃甜食,在学院里总是撒娇让薇雅把她自己那份甜点让出来还因此被教官罚去加练……训练的时候她可比谁都拼命啊!
用矛杆支撑起身体,我默默吟诵着咒文,身体里加速流动的魔力让我的感官变得敏锐,也让我的四肢更有力量,腹部和后背火辣辣的痛感向周围扩散,逐渐消失。
魔力还剩下不到一半,但放手一搏吧!维罗妮卡·曼奇尼娅,你可是魔法天才,你的老师可是全贝尔蒂最优秀的魔法师……深呼吸……
我慢慢逼近瓦尔戈涅,他也架着盾牌缓慢向我靠近。讨厌的风从巷子的一侧吹进来,把覆盖在他甲片上的白霜卷走,再把那些冰冷的碎屑吹到我的脸颊和头发上,我的手脚仿佛找回来在雪原里被冻伤时的感觉……
盾牌即将触及我的矛尖时,瓦尔戈涅细长的双眼猛地瞪大了,因为那些风没有从巷子的另一头吹出,而是萦绕在了我的身侧,他身上飘落的白霜竟然逐渐凝聚在了我的双臂上,而后又结出更多的霜,直到我的小腿上和臂环以下的皮肤上都覆盖上了一层白色。
呼……好冷,不过能适应……
“你居然……”
绝活被一个不明来路的小姑娘偷学,瓦尔戈涅恼羞成怒,挥剑向我劈来,我抡起矛挡下这次斩击的同时跨步刺向他的脸,他举盾想再别开我的矛,我却不给他机会,猛地蹲低了身子,再站起时我依然钻进了他的臂展之中。我把矛杆夹在腋下,抓住他持剑的手腕的同时用附着了雷电的矛尖刺穿了他胸口的白霜,随后对着他胸口的冰原狼图腾再放出雷击。
“咳,啊啊啊啊啊啊——”
这皮糙肉厚的家伙居然硬扛下了雷电法术,随着他的咆哮我感到了魔力的加速流动,我连忙松开了他的手腕,把双手护在脸前,紧接着他就爆发了身上的霜冻,一股宛如雪原中的狂风的魔力气流瞬间把我掀开。
“万岁,洛德维茨!”
“该死,前功尽弃……”眼看着瓦尔戈涅的身上冒出霜降的白雾,我的手拍向了地面。
我看了看自己有些冻伤了的双手,挣扎着再爬了起来。在贝尔蒂温暖的中部,或者说除了南方以外的随便什么地方,冰霜质变根本就是扯淡,是一种又浪费又不好用的战术,但这些洛德维茨人却把这种法术练到了极致,因为他们还在那些老酒鬼的袋袋里的时候就已经在和冰雪打交道了……
我不可能这么快掌握一种完全没用过(甚至没见过)的质变方法,我只能用我擅长的风魔法“偷走”从他身上逸散的还没褪去质变的魔力,再以温和的风魔法把它们扩散、覆盖到我的身上,这样我就能在同质魔力的保护下不让他的冰霜伤到自己裸露的皮肤,刚才也好在用手臂挡住了脸,不然至少会毁容吧…… 不过,聪明的小奥塔维拉又有办法了……
矛尖的雷电散去,燃起了火焰,我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握持着矛:左手在后反握着矛杆的中后段,右手在前握住靠前的位置,在前的右手微微操控着矛尖,瓦尔戈涅不打算研究我的举动,见我摆好了架势,就再度朝我冲来。
“亚兰佐老师,你随手一挥就玩出的小把戏,我可是自己研究了几个星期……”
但是让娜告诉我她直接去问了亚兰佐老师然后一个课间就学会了!
火焰在空中凝聚出字符,落到了瓦尔戈涅的盾牌上,随后消散,只有冰霜在慢慢散去。
瓦尔戈涅即将杀到,我利用风魔法轻轻跃起,同时操控着手里的矛尖,写下了第二个字符,这束火焰落在了他的脑后……
“你这只烦人的小耗子!”
这个大块头的身手相当不赖,我几乎找不到反击的机会,但只要专注于防御和闪避,轻装的我还是能够勉强应对。在用臂环挡下他沉重的一击后,我终于在身体支撑不住前把最后一个火焰字符刻在了他的假腿上。
火焰最开始凝聚的地方,白霜还未完全覆盖,我咧开了嘴,用尽全身的魔力发动了风魔法,把我自己凌空吹起,我踩着他的头以一个华丽的空翻送到了安全的地方,他转身要向我扑来,可腿却迈不开了。
“这是……**!你这只阴险的老鼠!”瓦尔戈涅勃然大怒,因为他盔甲上的每一个关节都被厚厚的冰霜冻住了。
“啊哦~ 谁叫你不肯脱下盔甲跟我打呢?这样才公平哦~ ”我得意地冲他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他的全身都覆盖着白霜,因而雷电法术难以对他的盔甲造成影响,但这层白霜本身也是风魔法的导性材料,不过风魔法本身很难有什么杀伤力。火焰法术可以在物理层面上消融白霜,逼迫冻结的魔力逸散,而且被凝结的火焰魔力升温了的金属也会难以让霜冻再次附着——幸好这里是暖和的中部。
亚兰佐老师的小把戏可是一般的魔法师很难做到的,精细的操控,让本就容易逸散的火焰法术凝聚,而这些字符消融掉了霜,反而成为了导性材料的阻碍,姐姐的法阵中有不少是利用这种阻碍传导的原理发挥作用的,因此我的风魔法在他盔甲上的霜上流动时被这种阻碍引发散爆效果,霜冻就凝结了瓦尔戈涅甲胄的关节,他现在动不了了!
魔力耗尽让我产生了些许眩晕,我用矛杆支撑着身子向瓦尔戈涅一步步走去。薇雅那边也已经撂倒了第二个人,我只要把矛从这个大家伙的眼眶里戳进去再乱搅一通就可以的……
“哼哼,好,小妞儿,干得好,可惜我无法为你鼓掌。”
瓦尔戈涅狞笑着,身上凝结的霜发出“嘎嘎”的声响,可他纯熟的法术质变却让掉落的霜很快又凝聚了回去,如果他再像刚才那样引爆冰霜,钻进盔甲缝隙里的碎片会伤到他的皮肉。
“多谢……”我恢复了警惕,把矛尖对准了他。
“啊,这四个家伙,居然被另一个小妞放倒了……”
面对着逼向自己脸前的矛尖,瓦尔戈涅闭上了眼,又马上睁开,只是这时双眼中透露出了不同以往的杀气。
“你又想……”
我正准备用尽力气起跳直接把这家伙的脸戳穿,薇雅似乎也正举起手中的剑,一阵魔力激励率先撞在了我的皮肤上,我感到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太迟了……”
“啊啊啊啊啊——”
————
脑后撕裂般的疼痛让我从意识的恍惚间稍微找回了自我,薇雅倒在了一个佣兵的身上,剑和盾牌也从她的手里松脱。
好痛……谁扯住了我的辫子……我的脚……我被拎了起来吗……
眼前出现了瓦尔戈涅的脸,我感觉不到手里握着武器,便本能地去掏别在腿上的铳,可我的手立刻被抓住了。
“咕哈!”我的肋骨被瓦尔戈涅的膝盖顶住,我也因此被抵在了墙上,他巨大的手同时攥住了我的脚踝和手臂,大腿根部传来撕裂般的痛楚——我的右臂和右腿一起被摁在了我的耳朵旁边,我的左肩不知道什么时候脱了臼……
“呜嘶——好痛!”我彻底醒了过来,但耳朵里面还是嗡嗡地响个不停,我也没有力气再挣扎了……全身都好痛……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一股浓烈的酒臭味冲着我的脸而来,瓦尔戈涅的鼻子抵在了我的鼻尖上,他粗鲁地用手捏了我的脸。
“好恶心……”
我别开了视线,他却用巨大的手握住我的下颚,逼迫我看向他离我只有不到一拳头远的脸,他脸上的毛发好像都已经刺痛了我的脸,空气中弥漫的魔力仍使我感到反胃。
“好,真让我满意!好久没有捕捉过这么让我尽兴的猎物了!你这个聪明的小老鼠,学会伺候男人也会很快,呵呵呵呵呵……”
我肯定会一口把你的老二咬断……呜……刚刚一定是……他的咆哮,是一种法术……原来藏了后手吗,居然让我和薇雅都失去了意识……真是大意了…… “呵呵、呵呵呵……输得好惨呐……而且还是这样一个下场……”我冷笑着 “啧啧啧,这张小脸蛋,你一定比帕拉格涅娜那个软弱的小妞要好玩儿。” 阿纳丝塔夏……快逃吧……
“哦,你的同伴呢?”
不,还有薇雅……她……她能救我吧……
我燃起了一丝希望,眼角的余光看到薇雅的肩膀在抽搐着……
“我的人会先醒来,因为他们都挨过这一招,我会命令他们,就在这里,让你听听你同伴美妙的呻吟,让她给你做个榜样……”
“你做梦——呜啊!”
手和腿,要被掐断掉了,这家伙的力气……没有强化法术的作用,我真的就是一个弱小的女孩子,随随便便就会被干掉……
嘎嘎……咔咔……
是甲片的响动声,那些佣兵要起来了……
“瓦尔戈涅——”
泪水不争气地从我的眼角滑下,可我除了睁大眼睛瞪着他,已经无能为力。 “喂,把那个小妞捉住,给她办了……”
“你敢动她,你会生不如死……”
帕里雅夫人、维斯坎蒂家的人,一定会为薇雅,花重金找最严酷的拷问官,把他折磨到不像人样,让他祈祷死亡……但这都是徒劳,他既然已经知道我们要取他性命,那拿我和薇雅,还有安娜,发泄他最后的兽欲……
啊,**!真不想被男人这样那样……起码也换个帅一点的啊,现任的骑兵队长好像有一个大帅哥……再不行,亚兰佐老师那一种都要好得多,他应该会温柔地对待女孩子……
为什么……头好晕……就输了一招,真不甘心!这家伙通过发疯的冰原狼一样的咆哮把大量的魔力一口气吐了出来,顺带震颤了周围的魔力,我就好像是被人灌饱了酒一样……
这些紊乱的魔力一口气涌入了我的体内,而魔力所剩无几的时候我根本没办法调动体内的魔力来阻碍这些干扰,如果在魔力充沛的状况下,这么强横的干扰法术又会直接和体内的魔力产生共振,让干扰效果奏效得更剧烈……总之,这真是不好对付的一招……
打得这么激烈,薇雅也应该把魔力耗空了,那些大块头也应该没啥体力了才对,穿着那么重的铠甲……
薇雅的话,她体内的魔力都紧紧地积聚在腹部那块,就像是修得很高的水塔,有个看不见的水泵把魔力都聚集到了那里,魔力在她的体内很难随意流动,但要是被魔法指引的话,那种流动会更为剧烈,就像从高处流下来的水。
这样的干扰一定会让她吃不消吧,也许昏厥个好几天都有可能……呜,但是,水塔里没有水的话……
锵锵……似乎是剑和盾牌的碰撞声……
“老、老二——”有个佣兵口齿模糊地,像是在喊叫。
“听不见么!一个个干什么吃的?赶紧给自己一拳醒过来!”
“老二!”这次他终于喊出了声。
“你……噶……咳……咕咕……”
佣兵努力地爬起身,要向这边跑来,但已经来不及了。瓦尔戈涅还没转过头去,金属剑尖就从他的喉咙里钻了出来,他的嘴里不断涌出着血,手上的力气也逐渐减弱,慢慢放下了我,我便顺着墙壁坐倒在了地上。
哈,我猜对了,如果水塔里没有水,那打开开关,也不会有什么东西流出来,但那个水泵提供的“压力”却让魔力不容易流进去,她受到的干扰不会比那几个已经被她敲晕了的大块头更严重,而且她身着轻装。
就算醒了,能不能爬起来,爬起来能不能跑,哼哼——这个自鸣得意的家伙根本不会想到这些……
砰——
宽大的身躯轰然倒下,瓦尔戈涅挣扎着,摁紧了自己的喉咙,可刚才的剑似乎向一侧划开了他的颈动脉,血从他倒地的那一侧哗哗地喷出,甚至还能从地上溅起来。
那几个佣兵挣扎着爬了起来,却在不远处停下,因为瓦尔戈涅已经停止了挣扎,他的血也顺着砖石的缝隙流到了他们脚下。
“曼奇尼娅……维罗妮卡!”
薇雅踩跪倒在了我的身前,剑丢在了瓦尔戈涅的尸体上,她摇晃着我的肩膀,拍打着我的脸,而我则强忍着虚脱颤抖着拔出了铳,指向了一旁的佣兵们。 “喂,那里面没装子弹吧?”带头的那个挑衅道。
“你们不要过来!”薇雅用尖细的声音冲他们喊道,我明显地看到了她脸上的慌乱。她用左手捡起剑指向他们,用右手把我揽在怀里。
乓当——
带头的家伙把剑和盾牌扔到了地上,随后摘下了头盔,也扔到了面前。他身后的佣兵们互相看了看彼此,随后也把武器扔下、摘下了头盔。
“小姐,不,大人,我们认输。你们赢得很漂亮,但是现在这位小姐恐怕很难站起来了,而您也未必能一口气打赢四个。这样吧,瓦尔戈涅已经死了,我想你们的主子应该没说要连我们也一起做掉?嗯?没有?好好……”
我这才看清楚,这家伙就是在那家不起眼的酒馆里的“酒保”。
“喂,就这样放过她们吗?”一个“伙计”冲他喊道,这家伙从一开始就被电晕了,没有挨薇雅的揍。
“好了,没必要替一个已经死了的家伙送死!”“酒保”把这人喝退。 “你们……离阿纳丝塔夏,远一点。”我尽力用他们能听见的音量说道。 “好的,我们不但会离她远点,我们会离这个倒霉的地方也远一点。我们会把他藏的钱分掉,然后坐上船——不回那个冻死人的地方了,我们去航线上找个人少的、暖和的岛住下,开间酒馆,玩大陆女人。”
“酒保”说完,摆了摆手,示意兄弟们先离开。他们捡起地上的装备时,薇雅握紧了手中的剑,想要站起来,我连忙拉住了她。
“小姑娘,别担心,我们总需要些家伙来保护自己的安全。噢,麻烦您让一让,这家伙就让他在这喂狗吧,但他身上这套可值不少钱,就留给我们吧?” 薇雅一直举着剑,把我搂在怀里,直到他们带着瓦尔戈涅的盔甲消失在这条巷子里。
“曼奇尼娅……呜呜……我们赢了……都结束了……”
“你在流血,唔,我的裙子……”
“本来就已经破了!而且你还有很多条!”
薇雅啜泣了起来,我很想把她抱住,可我左手脱了臼。她把我的脸抱进了怀里,把我的头发当成了手绢。
“薇雅……我还好好的,你扶我起来吧……”
“不,曼奇尼娅……呜呜……你这个笨蛋!明明你就打不过……打不过为什么还要……之前也是,你等我几分钟啊!我才没有你那么好的感应……我都迷路了,找不到你……呜呜呜……”
她断断续续地说了很多话,舌头打出的颤音比我惹她生气的时候都要激烈得多。
“好啦……反正没死嘛……也伤得不重……”至少没骨折。
“笨蛋!怎么会笨成这样!”
薇雅一边哽咽着,一边不断地责怪着我,
————
晚上,教会的嬷嬷帮我处理好了被薇雅暂时接上了的左臂和身上的冻伤,还有薇雅右臂的划伤,我们来到了姐姐在家里的画室,她已经泡好了茶在那儿等着我们了。
“没想到,你马上就去把他做掉了……”姐姐对我们的效率表示很惊讶。 “哼,我可差点死了!不过他要去抓走安娜,我们也没有办法……” “这样啊……”
这个时候故意抿一口红茶,姐姐你一定知道安娜干了什么好事吧!
不过这时候我已经没有兴致,也没有力气再思考姐姐除掉那个坏蛋的目的了。完成了姐姐的任务,打败(至少正面是我打赢了!)了一个强大的混蛋,我现在正得意着。
还有,手里的这支铳,我从阿纳丝塔夏手里换来的这支——同样的小型铳我还有好几支,可是这一支真的是独一无二。
咔嚓!
这美妙的声音,这精巧的结构,居然设计成折叠铳管从中间打开,这是多精妙的技艺才能有这么大胆的设计!合起来魔力也完全不会从缝隙里逸散!就连这条接缝也是魔法阵设计的一部分!
而且这支铳的分量是相当的沉,它蓄满魔力发射出去的弹丸,应该洛德维茨人的防御法术都难以招架,只是我尝试了好多次都在没蓄满的状态就让它激发了……这么看来,安娜她还真是厉害!
从傍晚到现在,我一直捧着这支铳,爱不释手,完全没有刚刚才经历过苦战的惊魂未定。的确瓦尔戈涅是我遇到过最强的对手,但这算不上我最接近死亡的一次。
姐姐对薇雅使了个眼色,她便走到我身前,把我爱不释手的宝贝“没收”了。 明明几分钟前她也拿着丝织布,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光滑的剑面——姐姐把公主赠予的佩剑送给了她,那把剑我可是求了她好多年,她碰都不让我碰!她居然大手一挥就送给了薇雅,明明她这种宅女画家根本用不上剑这种武器嘛,送给自己的妹妹有什么不行呢?不过就算她送给我,最后大概也会落到薇雅手里…… “维罗妮卡,还有杰奎塔,我需要你们帮我找个人。”姐姐略带严肃地说道。 “怎么了?”我担心睡不着觉,但还是偷偷抿着红茶。
姐姐的目光在我们两人的脸上扫视了一圈,明明我们就坐在一张茶桌边上,这时候却感觉她和我们坐得很远。
“有点难解释,但我想……这样说吧,我想给安娜找个伴。”
我嘴里的红茶不经意间漏了出来,薇雅则好像没有听懂一样歪了歪头。 “姐姐,你的意思是,要给她找个男人?要让她结婚?”
“其实,她现在未必愿意考虑结婚的事,或者说她很难有这些想法……” 这都什么跟什么?我震惊地拍桌子站了起来,随后左肩就传来了刺骨的疼痛。 “不是,我的好姐姐!什么时候需要您操心她的事了?您什么时候跟她签了领养协议……不,她早就成年了!这到底是为什么?”
薇雅安静地走到了我的身后,扶着我还在发疼的左肩,把我摁回了椅子上。 姐姐长叹了口气,把杯子里剩下的茶一饮而尽。
“是这样的,维罗妮卡,她的未婚夫已经死了,没有婚约在身,也没有佐碍她的长辈,这是让她留在王都的最好办法。”
“为什么,不把她抓起来?”薇雅的语气很冰冷,她似乎有些厌恶阿纳丝塔夏,我想是我为她做的傻事让她有些芥蒂。
“这倒是省事儿!无论是在骑士学院,在奥塔维拉家,还是你们维斯坎蒂家随便哪处的房产,能让她过舒服日子的去处要多少有多少!”
姐姐露出无奈又不耐烦的表情,我印象中只有以前我调皮的时候她才会这样。 “但这是公主殿下的吩咐,她很在意洛德维茨的这位大小姐,她说绝对不要为难她,所以她要自负营生我们也管不着!”
这不是假话,但姐姐故意隐藏了她自己的意思,实际上她也不希望为难阿纳丝塔夏,但我不愿意相信这完全是出于姐姐的善心或是同情。她让我和薇雅去做掉瓦尔戈涅,那足以说明她的毒辣,她肯定有自己的意图。
唉,奥塔维拉的每一代都有疯子!我是她的妹妹,所以我也是个小疯子。 “真是够了,这大半个月所有的事情都在围着她转!”我嘀咕着抱怨道,抱起了手臂靠在椅子上。
“哈,之后还有得你受的,你会像个保姆一样!”
姐姐悄悄冲我抛了个媚眼,大概意思是“你不是喜欢她么,我的好妹妹?”如果薇雅不在这里她一定会直接说出来。
“随便吧,反正妈妈把我生下来就是要为你做事的,姐姐大人。”我不想她再把我们的秘密再捅出来,只好举手投降。
“好吧,那回答我的问题吧:有什么办法,或者有什么人,能让这个大姑娘坠入爱河?”姐姐满意地拍了拍手。
“南方女人,都很古板。”有一半南方血统的薇雅如是说。
“哈,按照姐姐的想法,这个人要能够让安娜产生情愫,能让她不顾那些教条,最好是能根本不考虑结婚就和那个男人上床。而且这个男人要好控制,对她忠诚,又不会完全顺着她,我们才能控制住他,这样只要他能留在王都,阿纳丝塔夏就哪儿也不会去。”
姐姐眨了眨眼,又点了点头,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不知道是在赞赏我,还是在戏谑地嘲笑我的小聪明,我便对她皱了皱眉。
“我倒不担心她这方面。安娜可在公学待了六年,这六年正是她的少女时期,公学的环境足够让她这种性格的女孩变得感性而……理想主义?和她喜欢上的男人,发生这样那样的事都是迟早的。她就是张白纸,她的感情就会像画在上面的线,没有任何阻碍,只要我们选对人。”姐姐接着说。
“我们选对人”,听起来就像我们在操控她的意愿,真是道貌岸然……不过至少比包办的婚约要来得好吧,至少选出来的人会是她喜欢的,这就像是给她选一份礼物,也把她作为礼物送出去……
“和她年纪相仿,没有结婚,没有订婚,最好和她一样是个天真的理想主义者,还得是个软蛋,但又不能是个懦夫……”
洛德维茨佣兵那样的家伙绝对不是她的菜,最好是个文雅一点的……好难选……
“亚兰佐。”薇雅冷不丁地说道。
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姐姐的手指抵在唇下,而我则一时没了反应。 “啊?!”我惊讶地坐直了身子。
“哦~ ”姐姐好像得到了心仪的答案。
“亚兰佐·齐乌,让娜喜欢她。”
“亚兰佐老师?怎么会选到他!”我大声嚷嚷着。
“等一下!”姐姐挥手“摁”住了我,“杰奎塔,是亚兰佐·兹兀,是吗?赫尔马尼教导主任提议聘请的老师,今年刚来教你们年级的?”
薇雅点了点头,经过了几秒的思考我从惊讶中平复了下来。
“好像他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我小声嘀咕。
真是草率,但是这家伙刚好符合我罗列出的所有条件。如薇雅所说,让娜前辈那样的女孩会对他产生好感的话,阿纳丝塔夏也会是一样的,只是差个人猛地把她推进他的怀里。
“兹兀老师,我没记错的话,他和安娜好像是同届。我有见过他,挺好的一个小伙子,他没结婚吗?”
我和薇雅仔细回忆了下,他没有任何结了婚的迹象,而且手上除了偶尔出现的那枚法术戒指外也没有像是结婚戒指的东西。
“没有吧?”
“没有……”
我们两人同声说道。
“好吧,我再考虑考虑……是个兹兀的话,不会有太大问题吧……噢,杰奎塔,帕里雅跟我说今天晚上要你回去……”
“告辞了,克雷肖大人。”
薇雅乖巧地起身对姐姐行礼,姐姐对她点了点头。
“晚安~ ”
“晚安。”
她就这么走了,说实话我有些失落,但姐姐那对巨乳很快就捂住了我的脸,她的手胡乱地摸着披散的头发。
“维罗妮卡!你怎么这么冲动!呜呜呜!姊妹跑来跟我说的时候我都快吓死了!”
没有夸张,这个女人完全把我的脑袋当成了手绢,哭得稀里哗啦的。 “痛啦!我的肩膀才刚接回去,姐姐你别抱那么紧!而且明明是你叫我做掉他的啊!”
我推着她的肚子,但是根本推不开。
“我没让你这么去跟他打架啊!你从小就喜欢和男孩子打架,每次都让姐姐心疼!”
喂,这和那些小打小闹能一样吗!说话不着边际的坏姐姐!
“好了啦!我又伤得不重,而且谁能想到这南方佬这么憋不住火,对付安娜这么一个女人都要五个人全副武装地过去!也不知道诗菈什么的男爵夫人到底为什么这么让他们害怕……”
“都是姐姐不好……呜呜呜……”
完了,这个大姐姐心里根本就是个顽童!事情发生在她的意料之外,她才会这么哇哇大哭……这下得我哄她了……
————
休息日,正是酒馆最忙的晚上,赫尔卡什麻利地端着托盘在洛德维茨酒馆里穿梭。她以妩媚的眉目回应着酒鬼们的口哨,扭动的腰臀充满魅力,却又恰好避开了四周身来的手。
没有人注意到后门被悄悄打开了,一个纤长的身影悄悄溜进了刚被清出的杂物间里。
“几位慢走,欢迎再来!”
尤莉耶塔满怀欣喜地把客人给的消费捧在胸口,以甜美的笑脸把他们送出门去。她刚要关上门,一只粗大的手就把沉重的木门粗鲁地掰开,吓得尤莉耶塔赶忙收回了手。
“还有位置吗?”
一伙五大三粗的佣兵,大概有四五个人,都全副武装,但胸甲上的图样被看上去很新的划痕遮盖了,尤莉耶塔只是隐隐感觉那是犬类的动物,像是狐狸,但轮廓又更矫健。他们簇拥在门外,虽然灯光照向他们,尤莉耶塔仍感觉自己仿佛被他们的影子笼罩。
“有……有的!刚有一桌客人走了!”
尤莉耶塔赶紧让开道路,让这伙人往里面走去。
“喂。”
“噫!在……”
为首的那位看着眼前娇小的女孩,咧开了嘴,从浓密卷曲的胡须中露出棕黄的牙齿。
“你来陪我吧?我多付给你钱。”
“啊……好……好的!”尤莉耶塔害怕地颤抖着,不敢推辞。
Vol.2 Chpt.18 骑士少女的返场
“亲……亲上了!”
薇雅的语调出现了少有的起伏与颤抖,白静的脸蛋和耳垂都变得红彤彤的。 虽然这家伙只喜欢女孩子,但她和她所表现出的气质一样文静,关于爱情的叙事诗和赞美诗是她和让娜除了剑术和魔法以外少有的共同话题。
把这些东西倾囊相授给我们的可敬的老师,现在就成为了这样一段浪漫故事里的主人公,薇雅可是紧捂着心口听完了他俩那一大段戏剧般的对话,然后看到这对刚刚认识的男女唇舌相缭……
“这就是有文化的人么……”
完蛋了,我的心脏也跳得好快!脸好热!我赶紧扯过薇雅的一只手捂在自己的脸颊上,让她揉我的耳朵,还好她身上总是冰冰凉凉的。
事情的进展已经远远超出了我们所有人的预期,这两人貌似不光对彼此产生了好感,而且好像已经喜欢上了彼此。
意料之外的事更发生在今晚之前,瓦尔戈涅还有一个手下,带着四个人。他们好像因为赚了一笔,在施洛戴克伯爵的领地先花天酒地了一番,因此恰好避开了塔克·兹姆诺的灾难。
这群人抹掉了身上洛德维茨的纹样,潜逃回了王都,又刚好在城外的墓地旁发现了瓦尔戈涅野狗和苍蝇啃得不成样子的尸体,然后就盘算去洛德维茨酒馆找茬……
不知道该说他们狗屎运,还是说他们倒霉,还是这两句话其实是一样的意思,总之他们想要找茬的日子恰好是我们约了亚兰佐老师到洛德维茨酒馆,要把阿纳丝塔夏介绍给他的日子。
哈哈,这就轮到我随机应变了!我给安娜使了眼色,故意在她面前和亚兰佐表现得亲密,再趁老师不注意给他的铳偷偷充了能……
亚兰佐老师,他真是“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呢!哪怕是对我这样的小姑娘都完全没有防备,嘻嘻,欺负这个耿直的家伙真是太有意思了!
碰——那个和瓦尔戈涅一样庞大的家伙死状可是相当的惨烈!哇呼!这就是大口径的铳的威力吗?这么大一个家伙居然直接散架了,好像还有一大团黏在了墙上……
但是,这不就上演了英雄救美的一幕了么?亚兰佐老师还是比我想象的要勇敢得多,他居然一把抱起了安娜,就这么跑了出去……
后面的事,就是我们所看到的了,他们逛了一圈又回到了酒馆这里,到了楼上安娜的家里,安娜趴在他身上哭了好一会儿,两人说了很多话,然后就……接吻了!
好像……她刚刚说什么?
“薇雅,安娜刚刚说了什么?”
“她……她说……她……”
薇雅傻掉了……
“她是不是说,要老师收下她的……”
“呜呜……曼奇尼娅,闭嘴!”
“哇,好紧张……等等,老师把她推开了!他要走了!啊,**!亚兰佐你这个软蛋!他不会是不举了吧!”
“老师……为什么……”
“**的**!”我记得我当时骂遍了我所熟知的所有脏话。
好吧,这都发生在几天前,现在我们又回到了同样的位置——安娜的家的隔壁。
这里其实是酒馆的仓库,我们爬上了堆放橡木桶的架子,坐在橡木桶上,这里恰好是安娜房间的楼层所在的高度。
悄悄在砖头上钻个孔,再把特制的镜片管塞进去,这样就能看到安娜的房间里发生的事。这面墙旁刚好摆着书架,就算墙上多了两对孔,也不会有人察觉到。 果然,第二天亚兰佐老师还是对安娜念念不忘,悄悄回到洛德维茨酒馆查看了她的情况,被认出后又逃了出来,然后又被四个佣兵堵在了巷子里。
看上去很弱的亚兰佐老师居然放倒了两人(干得好,老师,你是真男人),随后赶来的薇雅再次打了一次漂亮的突袭,没怎么费力就把这几个洛德维茨人都干掉了。
在那之后,薇雅带着老师去了巴布勒的地下黑市。这是她的提议,她说要让老师明白欲望为何物,这是最好的方法。
虽然她是这么说的,但我相信这是她的直觉,如果要把谁牵扯进安娜和洛德维茨的事情,那最好让他知道这后面的水深,不然这个好用的男人多半会中途逃跑。
而且,单凭我的脑子,恐怕很难再挖出些什么。薇雅则远比我要单纯,她并非不聪明,只是很迟钝,大人的事她更倾向于乖乖听话。
她知道我有这样的企图,她的直觉也告诉我亚兰佐老师不但可以给姐姐利用,也可以被我利用。在我不能跟姐姐挑明黑市的线索时,他是个极佳的第三者,他的脑子也会比我的更好使。
也许他会揭穿姐姐的密谋呢?如果她在做错误的事,总有人要阻止她,只是不能是我,我必须对她忠诚……
我又想到了佩莎,还有在柯伊勒的森林里被我杀死的魅魔,她会不会也变成那个样子?我不愿意去想了……姐姐为什么不阻止他们,她,还有奥塔维拉,明明很容易就能做到……
总之,薇雅还是顺利地让亚兰佐老师参与了这件事,让他和我们跨在了一条船上。而我悄悄潜入了老师的家里,把姐姐尝试幻境法术的新作挂到了他的墙上——好像就在和安娜接触不久,姐姐对这项法术的研究有了重大的突破。 他知道我和薇雅的“秘密”,并且“纵容”着我们,我们也便放肆地在午休的时间到他最喜欢独处的天台花园去搅乱他的宁静——毕竟我们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啦~
亚兰佐老师呀,你必须让你的欲望主导你,把你所推崇的理性踢到一边去吧!别再像那天晚上一样拒绝安娜了,扑上去,把她压在身下,把她变成女人!也把你自己变成真正的男人吧!
姐姐的幻境法术很成功,亚兰佐老师也终于想明白了——他早就迷上了安娜,这个女人就是这么该死的有魅力!况且这两人的思想也很合拍,都是幼稚到家的浪漫主义者!
所以……
“啊,怎么跑到桌子上了,这样什么都看不到!”
“老师……身材还挺好的……”
“啧啧啧,就这?赫尔马尼那个老东西都比他练的好!”
我和薇雅用上次打好的孔看着好戏,这次还带了些撒了盐粉的什锦坚果和咖啡牛奶。
“嘿,不过老师还真是温柔,居然第一次就敢去舔她那里~ ”
“曼奇尼娅你也一样。”
“啊?啊啊啊?啊~ ”
我实在不想去回忆羞耻到家的第一次!明明那次是我主动的,因为先打了一架,时间很仓促,还被亚兰佐这家伙旁观了!晚上回家之后又被薇雅狠狠地报复了……
可恶!为什么亚兰佐这家伙连隐匿魔法都能用出来,当时差点没察觉到他! 突然,隔着墙传来了不太明显的呻吟声……
“听起来,好痛。”薇雅冷冷地说道。
“啊,什么?我刚刚有点儿分神……”真应该再钻个孔伸条传声管进去! 好像,已经结束了?还是因为难以忍耐破瓜之痛,安娜逃走了……
“真的会有那么痛吗……”我皱起了眉头。
能看到安娜的身体在抽搐,她紧拥着老师的身体,好像是在哭……
“唔,原来这么疼吗……曼奇尼娅,能不能试一下,然后告诉我?” “才不要呢!要试也要拿你自己试!”我恶狠狠地瞪了薇雅一眼。
“你又下不去手。”她冷不丁地回呛。
屋子里有一会儿没了动静,我把镜片管抽出,把耳朵抵到墙上的孔上,听到了安娜轻细的啜泣声,还有老师安慰她的声音。
安娜主动提出想要继续,这一次她很大胆地主动跨坐在了亚兰佐老师的身上,两人相拥交缠在了一起。
“她好勇敢。”薇雅也忍不住惊呼道。
“唔,她动得好色情……不会吧,她这么快就……已经在享受了吗?” 心跳得好快,毕竟那是一副漂亮的躯体,扭动起来的样子比我曾经见过的都更有魅力,再加上有一双手在她白皙的皮肤上爱抚着……
“我有一种想自慰的冲动……”我无助地向薇雅求助道,内裤好像已经湿透了。
“回去吧,不要再看了。”薇雅的腿并得很紧,看样子她也不太好受。 总之,我们的任务完成得很出色,亚兰佐老师已经爱上了安娜,而安娜似乎从一开始就对他表现出了好感,这时两人便确认了关系。
“我好像有点理解,亚兰佐老师当时为什么推开安娜了……”
回内城的路上,我对薇雅说道,她只是眨了眨眼,好像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 “他爱她。”薇雅简略地说道。
“对吧……”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
如果那天晚上老师真的应了安娜的“邀请”,而不是把她推开再言辞激烈地说教了一通,以这两人别扭的性格大概之后会尴尬得再也不见面了。
“那就会是一夜情了吧……”
想到这里,我揉着还能感受到怦怦的心跳的胸口,不禁有些后怕。自己还是太幼稚了,差点就拆散了这一对,不过这也恰恰说明老师和安娜是所谓的“天生一对”吧。
时间还不算太晚,我们赶在内城的甜点店关门前买下了最后一盒曲奇,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望着眼前的喷泉发呆。
“你说,前辈看到他们,会怎么样?”薇雅吃着曲奇向我问道。
“让娜吗?如果今晚她也在的话,她应该会脸红得像嘴里喊着腌辣椒,然后发出锅炉烧开时的声音,然后再大喊大叫,甚至晕过去……”我想象着那个画面,自顾自地嗤笑着。
“看到老师和别的女人,她会难过吧……”薇雅在不经意间皱了皱眉。 “这样啊……可能醒过来,她会哭鼻子……不过你也比我了解她,她可是十足的少女!这种浪漫小说一样的情节她肯定爱死了,就像我们刚刚有的那种心情!唔,她知道自己的职责吧,而且对方是安娜这样有魅力的女孩儿,她肯定会祝福老师……”
“曼奇尼娅,爱到底是什么?”
“啊?”
薇雅以一个对我而言太过深奥的问题打断了我,我迟疑了很久,甚至忘了咀嚼嘴里的曲奇,干燥的碎屑差点把我呛到,我只好艰难地把嘴里的东西一股脑咽下。
“前辈对老师,那种感情……”薇雅自言自语着,又轻轻摇着头否定着自己。 “嗯……确实说不上呢……那种感觉更像是仰慕?崇拜?或者还有些……好感?也就是喜欢?但是我完全无法想象她和老师变成老师和安娜那样……” 薇雅也点了点头,我们随后又发起了呆,直到眼前的喷泉稍微停顿了一下,把我们吓了一跳。
“啊,所以到底为什么?明明我们都能感觉到,但就是很难描述出来……” 我看向晴朗的星空,还有半轮月亮,冥思苦想,完全没有感觉到薇雅悄悄挪到了我的身旁,直到她把脑袋依偎在了我的肩上,她的手从我的膝盖上把我的裙摆撩起,伸进我的大腿内侧,冰凉的感觉让我打了个寒战。
“好暖和……”她就这样用我的大腿暖着手,温柔地捏着那里的肉,但又没有过分地进入到我的敏感地带。
“我想不明白,杰奎塔……大家都说我很聪明,但是这种东西我也……到底为什么,好难描述……”我无助地把身体靠向她,把脑袋倚靠在她的头顶。 “我也不懂……”
我肯定是爱着姐姐的,薇雅对帕里雅夫人也是,但这都好像是她们从小时候起就照顾着我们一样,我们只会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也理所当然地拿起了剑,从还没有剑高的时候就在练习武艺和魔法,再成为见习骑士。
但要我对薇雅说出“我爱你”这样的话语,恐怕我们两个都会肉麻到干脆照着对方的脸来上一拳,除非是在床上的时候……
像是我们刚刚目睹过的,老师和安娜的那种完完全全的恋人的感觉……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一点儿都没有!
我们先是同学,然后是伙伴,然后是亲密无间、形影不离的搭档,成为骑士学员半年多的时间对我们来讲实则无比充实,仿佛我们很早就被凑到了一起。 伙伴和搭档的关系,无论如何都会被我们放到最前面,至于那些不被认可的,“恋人”也好,“伴侣”也好,似乎都不是那么重要,也不是那么难以割舍,倒不如说,这是我们聊以自慰的把戏。
我们恰好都喜欢女人,都对对方有所钦慕,又都对不可能得到的女人有着渴望,所以将彼此视为知己,结果便是我们两人“喜欢”上了彼此。
在伙伴之外,薇雅就是一只精巧的娃娃,和姐姐送给我的很多娃娃一样,只是她格外地爱不释手。
我并不清楚她是怎么看待我的,我从来不会问她,但她的想法应该不会有什么偏差
“其实,这和我想象自己,和前辈一起的时候,感觉很像。”薇雅一边说着,一边把另一只手伸向了我的胸口,不老实地钻入了我的衣襟里,在我敏感的部位取暖。
“和你讲过的那个梦,曼奇尼娅,你说的那个让你感觉很温暖的。” 薇雅说的是我五年前梦到过的那只魅魔吧。进入少女时期后,我便一直压抑着自己……
“噢,那应该是的。安娜……阿纳丝塔夏,和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我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
“你喜欢过她,曼奇尼娅。”
薇雅的直觉准得让我头皮发麻。
“唔……我不能反驳……”
“那,那种感觉,一样吗?”
“记不清了……”
“也许,睡一次就知道了……”
好危险的提议!薇雅啊薇雅,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
“薇雅,别开玩笑了!”
我坐直了身子,她放在我胸口的手就抽走了,但在我大腿上的那只手又更往里了一些,让我略微打开的另一侧大腿也感受到了她手的冰凉。
“我没开玩笑,维罗妮卡。”
她很认真地盯着我的脸,同时向我凑近。
“你这么在乎她,根本瞒不住,就和你揭穿我的那次一样……”
“杰奎塔,这样不太……不,也没什么机会吧……”我的声音越来越小。 “有机会的话,你就要睡了她,懂么?”
薇雅轻轻揪住了我的辫子,把额头抵在了我的脸颊上,下巴则抵住了我的肩膀,往我嘴里塞了一块曲奇。
“我没有放弃这种念想,要和前辈……你也不许放弃,只是那时候你要让我在,我也要一起,我也会让你一起……”
“你真是疯了……”
我没想到,我随口对亚兰佐老师开的玩笑居然根本就不是什么玩笑话。 ————
不得不说,把安娜从雪地里救回来,再把她送入亚兰佐老师的怀抱,这算是成为见习骑士一年半以来最有意义的事了。
离那个多事的冬天已经又过了一年,转眼又要入冬。明明正是在被称为花季的年纪,我的身体却好像没怎么成长了,薇雅也是一样的。
有些矮个子的姑娘们经过这一年就长得比我要高、要挺拔,她们有时甚至会来摸我的头,说我“可爱”(虽然我就是很可爱!)。
不过就算身体发育了,她们在训练场上依旧被我揍,体术训练时又被薇雅揍。 洗澡的时候,看着大家都变得成熟了,自己难免会有些失落——毕竟姐姐可是有着傲人的巨乳,为什么?明明是同一对父母所生的!
但是要是胸部长那么大的话我的很多漂亮的裙子就穿不了了,行动也会很不方便,还是现在这样最好。
好像,也没有长高了?果然发育得早根本不算什么优势吗……
这一年可算是相安无事,第一学年遇上了这么多烂摊子,元老会的那群老顽固居然还执意要我们去和公学的那群公子小姐们联考。
亚兰佐老师很辛苦地给我们补了课,可是大家的成绩还是很不理想。好在我和薇雅都及格了,不用在暑期集训的时候还要跑去公学补课。
二年级的生活还是老样子,不过体术和魔法的训练量都还有增加,还有一些男生们训练的队列、阵法和全身甲的运用都提上了日程。
在学校日复一日地训练、上课,便盼着哪天能有任务外出,外出时又盼着冒着热气的浴池和柔软的床。
老师和安娜的恋情从一开始就进展顺利,这两人很聊得来,性格也很相合,在性的方面也很……让对方满足?
老师的气色好了不少,也爱笑了很多,安娜我只见过她几次,好像偶尔会瞄到她一个人偷笑,似乎逐渐从悲伤中走出来了,真是幸福的一对呢……
老师有时中午不会出现在顶层的花园里,我和薇雅就可以很放肆地把这里霸占,老师常坐的那张长椅也是一个极好的位置。但下午上课时他会急匆匆地跑回来,甚至会迟到几分钟。
唉,他们一个住在内城,一个在外城,这段路可不算太近,两人又都忙着自己的工作,想每天见面那简直是种奢求。我想,老师也应该以此做了不少体能锻炼……
姐姐和元老会不知道在密谋着些什么,也不知道公主殿下和卧床的国王陛下对他们有着怎样的态度,还要让安娜在王都待多长时间,南方的事情会不会有个结果,我都不知道。
只是看样子,沉浸在这样一段恋情中,安娜会安心地定居在王都,施洛戴克伯爵——她的远房伯父,在这段时间里会替她料理好领地的事。
说起来,施洛戴克大人的两位千金好像目前都在王都,倒是长子乌尔贝特已经作为我们的学长从骑士学院里光荣毕业了。
他没有加入骑士团,而是回去料理领地的军队和指挥洛德维茨的残部,目前洛德维茨的重建工作正是由他着手。
奈维卡和……奈卡维娅?这两人的名字真是容易搞混,两个人长得也很像,不过姐姐的眼睛是琥珀色的,而妹妹则是宝石一样的绿色,看样子血统都很复杂。 奈维卡在中级公学读书,很可能以后会接受父亲的头衔,成为中央伯爵领的领主,而乌尔贝特,他会辅佐自己的妹妹,或是回到骑士团就职吧?不好说。 安娜好像总是会去参加礼拜,偶尔会来内城的大教堂忏悔,她总有些不愿意和亚兰佐老师提起的事情想要去那里排解,而且最近好像去得更频繁了。 都说南方人更古板,安娜她……好像是塔克·兹姆诺发生了那样的惨剧之后她才变得虔诚了,但这又无法解释她做的这么些大胆的举动(足够她被骂作“荡妇”了)。成年人真是复杂……
对了,薇雅跟我说起,施洛戴克家的小女儿正是在王都郊区的一座南方派教堂任职的见习修女,在和骑士学院一墙之隔的教会大修道院进修,偶尔会看到她走进安娜常去的大教堂,在里面值班。
说不定两人已经有过接触,这倒是需要注意的事。
姐姐还是偶尔会和那个叫巴布勒的男人幽会,虽然她还是和往常一样去找其他男人,但似乎只有这个家伙出现得最频繁,也最有规律,每次又会买走一些姐姐的画。
瓦尔戈涅被除掉了,他的四个手下已经确认离开了贝尔蒂岛,而其他的手下则被老师和薇雅都干掉了,但巴布勒这家伙的生意却没受什么影响,似乎还以此抬了一轮价格,引得他的“存货”被老爷们哄抢,过了半年左右这场闹剧才恢复平静。
我和薇雅偶尔去查看,巴布勒的货源似乎和往常一样稳定,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但上游的卖家却在帕拉格涅男爵失踪、瓦尔戈涅死后就完全没了线索,我们也捉摸不透。
佩莎依然没有下落,而有着金发的梦魔似乎都很抢手,我们之后只见过和森林中一样的红发的梦魔被送到地下黑市,再也没见过金发的梦魔。
直到有一天,有一只梦魔不知道为什么发了狂,她当着我和薇雅的面从巴布勒的黑市逃跑了,我们也趁乱逃了出来,去追捕那只梦魔。
那只梦魔的样子很年幼,但应该是和佩莎一样的高阶种。她把巴布勒派来的人都揍得七荤八素的,因为翅膀受了伤没办法飞行被我们堵在了巷子里。 薇雅在和她缠斗时受了伤,而我最终也没能捉住她,就这样看着她从屋顶上逃跑,消失在了错综复杂的巷子里。
那里离安娜的住所并不远,而我能感应到她的魔力,她一直在附近徘徊。 安娜她一定有什么线索没有告诉我们,我更加笃定了这一点,但搭档受了伤让我十分懊恼,我便警告了亚兰佐老师,让他不要再纵容她。
可,隔日晚上,那只梦魔就出现在了安娜的家里。她似乎恢复了神智,但因为饥饿而意识恍惚,闯进安娜的家里后把她推倒强行进入了梦境。亚兰佐老师随后到来,而那只梦魔再次发了狂,他只得与那只梦魔战斗,好在我及时追了过来……
好吧,这些故事也没什么好讲的了,老师和安娜因此闹了点“矛盾”,但最终他们和好了,而那只叫梅菈的梦魔则被送到了姐姐那里,姐姐便没日没夜地研究起了这新的“材料”。
好像从五年前从森林里回来之后,姐姐就对梦魔着了迷,在秘密进行着什么研究,她和巴布勒私底下见面大概也是这原因。获得了梅菈这个“宝贝”之后,她每天都顶着一张憔悴的脸,不时露出痴笑。
有一天,她笑得特别开心,好像已经有了进展……
————
乓当——
玻璃破碎的声音从宅邸的另一头传来,我立刻从床上弹起。薇雅的反应比我更快,她已经跳下床,冲向了一旁的衣柜。
“快点儿,曼奇尼娅!”
我跳上窗台,一边把脚塞进鞋子里,一边打开窗户,我们一边向姐姐的房子跑去,一边把护具套在睡裙外面,一个长着翅膀的身影从地上爬了起来,挣扎着扇动翅膀,飞出了栅栏。
“喂,我没事儿——”
姐姐在破碎的窗户边冲我们喊道。
“去抓住梅菈,她又发狂了!”
“好的!”
我们回应着姐姐,冲向梅菈逃走的栅栏边,薇雅踩着我的肩膀爬上了栅栏,我随后抓着她的脚踝一起翻出。
梦魔擅长飞行,我们没办法追上她,现在也来不及去牵马,而且在深夜的禁区里策马疾驰一定会引来骚动。
“安娜家!”我判断着梅菈飞走的方向,向薇雅喊道。
“不,是黑市!”
我们随即分头行动,事实证明薇雅的直觉是对的,洛德维茨酒馆周围宁静得吓人,安娜这时也不在家里,门从外面锁上了。
我赶到黑市所在的位置时,这里的骚乱刚刚开始。戴着面具的贵族还没提上裤子,急匆匆地从通往地下的建筑里“爬”出,被自己的裤子绊倒,又被后来的人踩了一脚。他掉在地上的面具被我顺手捡起,戴在脸上,然后跨过他冲下台阶。 薇雅正蹲在墙边,不知道从哪里也捡来了一只面具。衣冠不整的巴布勒崩溃地冲着他的手下失声叫喊着,随后一个身材和瓦尔戈涅一般庞大的男人就被撞飞了出去。
“是梅菈吗?”
薇雅点了点头。
“不只是她……”
我可以说,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种类的魔物,这里已经乱成了一团,但最有威胁的还是发了狂的梅菈,和几只似乎刚“接待”完客人的梦魔——有的可能已经变成魅魔了……她们全都发了疯地到处攻击周围的人。
“哈哈,好啊,那就砸个彻底吧!”
我看向薇雅,眼神透过面具向她传达了笑意。我们向混乱中冲去,趁机砸晕帕拉格涅的手下,又趁乱逃进了一些房间,把里面的魔物通通放了出来,最后找到了巴布勒的办公室,拿出了“仓库”的钥匙。
我们曾经读取过梦魔的记忆,通过她们的感官大概摸清了这地下的结构,因此不费力地就找到了暗门,去往关押着梦魔们的地方。
“喂,有还能动的吗?”
薇雅给我递来了火把,我看着面前翅膀和四肢都被镣铐固定着的女孩们,没有找到金色头发的身影……
“呜呜……不要再用触手……不要再电击了……”一只梦魔缩成一团呻吟道。 “喂,还能动的话就站起来,外面现在乱得很,去收拾欺负你们的人,然后回家去吧!”
我摘下了面具,对梦魔们露出了脸,她们听到是女孩子的声音,略微松开了戒备,火光的照耀下和猫一样的眼睛不断反射着幽绿色的光。
“有十七只,眼睛里没有心的有十二只。”薇雅对我说道
“喂,你们都是雪山部落里的吗?”
绿色的光点闪烁了起来,她们都迟疑着,但没有人反对。
“这样,你们之中谁是最年长的?谁是姐姐?”我向她们提问。
“……我、我是!”
刚才瑟瑟发抖的女孩似乎鼓起了勇气,她用翅膀裹着满是伤痕的身体,缓缓地站了起来。
“好吧,听着:出去之后往西边走,没有力气也要先从城市里飞出去,要捕食也得忍到城郊的村子里,懂吗?”
她迟疑地点了点头。
“照顾好你那些随时可能发狂的妹妹们……还有,那些已经完全变化了的,你们怎么处置……”
最年长的梦魔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同类们,惋惜地摇了摇头,看向我时眼神里多了些坚定。
“族长有交给我们,我们会让她们解脱,然后吃掉她们的子宫……” 她的南方方言很重,而且好像不会说中部的标准语,却不知道为什么能听懂,好在薇雅能给我翻译,但这样的内容我觉得自己还是不知道更好一点儿…… 接下来发生的事,就是混乱,还有更多的混乱。我们放走了所有的梦魔,她们吞食了已经变成魅魔了的同伴的子宫后好像恢复了不少魔力,陷入了轻微发狂的状态,冲出去大闹了一通,在我们出去时她们已经把这里的一切都砸了个粉碎。 放走了最后一只,我们也松了口气,正准备离开,那只年长一些的却拽住了我。
“你,是叫维洛吗……”
我点了点头,却立刻警觉了起来,因为我只对佩莎用过这个名字。
“金色头发的那位姐姐告诉我,要找一个有着波浪头发和漂亮的蓝色眼睛的人类女孩……”薇雅给我解释了他的话。
“笨蛋……贝尔蒂的女孩有多少头发和眼睛长得和我一样的……”
“但是……你身上有她的味道……”
我的视线变得模糊了,眼泪很快不争气地挤满了我的眼眶,我顾不得去擦,连忙上前去,用双手摁住了她的肩膀。
“佩莎……那个金色头发的,有她下落吗……”
对方摇了摇头。
“她被带走了,那之前她……她的淫纹已经满了,但是她很勇敢地在抵抗……我们都不敢靠近她,她就自己缩在那里,用牙齿咬自己的尾巴……因为没有魔力,她的尾巴都被咬烂了,没有办法复原……”
佩莎……她自己一个人,和这种侵蚀理智的诅咒做着对抗……姐姐解释过,如果保有理智的话,小腹上的淫纹就会像是直接烙在子宫上的铁块,痛苦不堪……梦魔的尾巴尖十分敏感,她一定是……
我不能再想了,等我从短暂的恍惚中恢复意识时,我只听见自己的哭声。视线一时清、一时模糊,因为薇雅在摇晃着我,她焦急地冲我大喊着,让我快点离开……
我被她拽着回到了大厅,发现那个叫巴布勒的男人倒着靠在了一根柱子旁,他的表情十分狰狞,眼珠凸出,但他的脖子已经折向了一边,他的侧脸仿佛落地灯的支脚……
“薇雅……我连替她报仇都……”
我记得薇雅好像对着我的脸用力地扇了一巴掌,视线中只有倒在地上呻吟的男人,可能还有一两个女人,三四只梦魔摁住了发狂的梅菈,将她打晕后带走了。 “薇雅……我好痛……”
她往我另一边脸上又扇了一巴掌,这样我才清醒了过来。
这件事第二天就传到了姐姐那里,她望向了我,惊讶地张了张嘴,但只是叹了口气,什么也没有说……
————
我穿着睡裙,心里有些不甘愿,又有些忐忑。我紧抱着十二岁生日时姐姐送给我的兔子玩偶,而薇雅则帮我梳着头,给我编上桂冠状的辫子,给我仔细地绑上蝴蝶结。
“为什么紧张?你的愿望要实现了。”
“呜呜,轻点儿嘛……”
薇雅的语气里面多少带着些嫉妒,她扯我头发的力度也没轻没重的。 姐姐得到想要的结果那天,我们立刻动身前往安娜的住所,而她已经消失不见。我们追回了大教堂,又去了公学,施洛戴克家的两个女儿果然都没了消息,我们沿着向南方去的大路一路搜寻,终于在三天后拦下了施洛戴克家的马车。 “我不太想这么做,薇雅。她打伤了老师,你也应该还生着她的气,而且老师最近也回到王都来了……”
“你是女人,他不会介意。”
“不,薇雅,他不会介意才怪!”
薇雅叹了口气,从身后捧着我的脸,仔细地透过镜子打量。
“很可爱,那个女人不会介意。”
“怎么可能不介意嘛……”
“曼奇尼娅,你没得选。你要给克雷肖大人一个交代,给莉莉公主、施洛戴克姐妹一个交代。这是把她还给老师之前必须要做的,你不去做的话,就让我来做。”
镜子里的我已经化好了妆容、编好了头发,看样子薇雅在帕里雅夫人那里苦练了化妆的技巧,但……我好像也和她一样,变成了一个娃娃。
“嘶,可爱得都不像我了……”
我一路低着头,薇雅则搂着我的腰,把我领到了那间不常用的客房门口。 当我们悄悄推开房门,光着脚踩上皮毛地毯,房间里传来了轻细的、夹杂着哽咽的呻吟……
“亚兰佐……你在哪里……”
——第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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