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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岛Berde (Vol2-7)作者:Frandica_Alanzo

2025-03-15 09:01 长篇小说 8240 ℃

【西方岛Berde】(Vol2-7)

作者:Frandica_Alanzo

2024.1.11更新于:第一会所

 Vol……2 Chpt.7 骑士少女与三角恋

我的手在颤抖,手心冒出的汗闷在手套里,渗进我收拢的掌纹和指缝间。 “我可能会死”,恐惧使我的呼吸变得局促,我的胃也在咕噜噜地扭曲着,但我又不得不强忍下窜到喉部来的恶心,维持着站姿。

这一切都源于对面持握着长剑的“瓷娃娃”所散发出的杀气,她已然盛怒,眉头紧皱着,视线凝聚在我的咽喉和前胸。她手里的剑曾经把我打得无法招架,我被她割伤过的耳朵和侧脸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为什么非得跟她决斗不可?一定要到这一步吗?而且决斗的理由似乎很无聊——是因为另一个女人。

————

学院给我们放了一天假,让我们去好好放松放松。我们三人约定了在通往外城的城门下集合,三个女孩子一起去外城的集市逛街,让娜说她知道那里有一家很棒的甜品店。

今天天气晴朗,没有像平时一样刮很大的风,刚从闷热的森林里回来,只觉得王都的天气凉爽宜人,我们不约而同地穿上了吊带裙,用披肩遮住肩膀和后背,踩着浅口的扣带皮鞋,换掉了骑士学院那身勒得有些紧的制服,我们只是轻飘飘的活泼少女。

我特意选了一条有蕾丝花纹的白色发带,让两段绸带随着我非常自豪的带有波浪的金色辫子一起飘舞。因为目的地是外城,我选了一副不那么显眼的银耳环,把一个略有雕饰的金属指环当作项链。我选了天蓝色的裙子,我的衣柜里约有一半都是这种颜色,白色的短袜同样配有蕾丝花边,和我的发带呼应着,然后是棕色的皮鞋。

让娜穿的是淡紫色,令人意想不到,这种颜色带有少女的活泼,却又有些深沉的印象,令人捉摸不透,仿佛在说这条裙子的主人比她看上去要叛逆。她用一对同样颜色的蝴蝶结装饰了自己的发结,一双金色的马尾一上一下地晃动着。 在学院外大家都不想再把腿再闷在裤袜里了,所以皮鞋上是一双光溜溜的长腿,一直能看到脚背,看来让娜很清楚自己的魅力在哪里。

薇雅来得晚了一些,看样子是被家里爱玩娃娃的大姑娘逮住了,进行了一通装点,因为她白净的脸上涂上了鲜艳的唇彩和腮红,还有深色的眼影,和她玫瑰色的裙子搭配。右侧的用玫瑰色的丝带扎了条小辫子,左耳上还别了朵玫瑰花标本,就连皮鞋也是罕见的深红色,还有白红相间的环形纹长袜,一直到膝盖下。 “好可爱呀——”

一个活生生的布娃娃怎么能不招花季少女们的喜爱?我和让娜便把她夹在了中间,玩弄起她的脸蛋和短发,她瞪大的蓝色眼睛里似乎满是无奈。薇雅已经是做姨妈的人了,帕里雅小姐似乎把自己的妹妹当成了女儿的玩具娃娃来装扮。 唔,姐姐干嘛不生个小妹妹呢?这样我就有娃娃可以玩了...不过姐姐不会结婚的啦...

我倒是希望她能找个好男人,别整天和各种各样的臭男人鬼混... 我挽起了薇雅的手臂,她抗拒地想要收回,可我怎么会轻易地放开这个可爱的家伙,所以她反手拧了我屁股上的肉。让娜从另一边牵起了她的手,她却显得很乖巧,这让我妒忌得直跺脚。

“我要是也有个姐妹就好了,可是我连父母的面都没见过...”

让娜是被公主收作玩伴的孤儿,连姓氏都没有,连让娜这个名字也是教会的修女帮她取的。她是贝尔蒂人眼中公认的美人儿,没有人会反对这一点。 和她们两人并排走着,我竟然有些自卑了起来,一个有着精巧面容的娃娃,还有一个标致的美女,相比之下我根本没有任何过人的魅力。

女孩子总是会因为这样的事情烦恼呢!我无奈地撅了撅嘴。

“你们知道吗?二年级和三年级的男孩子们已经给你们这一届的女生投票了。”让娜眨了眨她那双大眼睛。

“噫!真无聊,居然还有这种投票...”我咂了咂嘴,“二年级人气最高的,应该当之无愧是让娜前辈了吧?”

让娜的脸略微变红了些,点了点头。

“一年级最受欢迎的,是维罗妮卡你哦。”

“啊...什么?”

在我感到震惊的同时,身旁的薇雅也猛地停了下来。

“怎么会是我呢?我又不是最漂亮的,也不是性格最好的...”

“唔,好像是说,维罗妮卡同学很喜欢和男生决斗,也总是让他们很狼狈地输掉,还有就是...拥有所有女孩子里面最性感的大腿?”

“哈?”我震惊得瞪大了眼睛。

薇雅悄无声息地掀起了我的裙子,我连忙捂住裙摆,好让大腿根部和内裤不要露出来。

“嗯,弹性很好。”薇雅蹲下身子,冰凉的双手掐着我裸露的大腿,让我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维罗妮卡同学很开朗,会和公学里的女孩子一样蹦蹦跳跳地走路,笑起来也很可爱,而且给人一种很时髦很会打扮的感觉,这是男孩子们对你的评价哦。”

让娜前辈温柔地露出了微笑,帮我捋了捋粘在了嘴角的发丝。我的头发天生就带有奔放的波浪,披散的时候会有金子流成瀑布一样的错觉。

“虽然是个笨蛋,但也是个可爱的笨蛋。”薇雅点了点头。

“呜呜,你这个木头家伙居然还会说夸我的话。”我感动得快要哭了。 “那么今天的甜点就让我请客吧!”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钱包,里面似乎还有点分量,这让我有底气了不少。 “唔,尝试过一次就不想再有一次了,但男孩子们好像不这么想...”让娜把手指抵在下巴上,打量了一遍我的双腿,和她那双匀称的腿比起来,我的腿显得有些粗短。

“维罗妮卡同学经常会丢掉武器,用拳脚在决斗中把对手打服,而且用出裸绞的频率非常高...”

“什、什么?!”我再一次受到了震撼。

“难道那群蠢货无论被打趴下多少次都不顾颜面扫地来挑战我...是因为会被我的大腿绞住,甚至是被夹住脸吗?男生都是群变态!”

我感到一阵恶寒,并紧了双腿,可大腿间无论如何都会留出些空隙,我只能摁紧裙摆。

“这个笨蛋居然才发现。”薇雅嘲讽道。

说笑间,我们已经临近外城的边缘,已经可以看见运河边上竖起的船帆,那是联通城外河港的外贸区,旁边有一条热闹的商业街,能买到些东大陆生产的香料和珠宝,当然还有些好看的衣服。

姐姐很喜欢拽着我一起到这里来逛街,她的棕色头发在这里就变得不显眼了,倒是我们三丛明晃晃的金发和轻飘飘的裙子招来了周围人的鄙夷。

临近正午,我们都有些饿了,于是便不理会那些琳琅满目的奇特商品,跟着让娜钻进了小巷子,推开了一间不起眼的小房子的木门。

“奶奶!我带朋友来咯?”

“诶诶,哎呦呦呦,是谁来啦?哎呦呦呦,是我的大姑娘呀!”

一个满头白发的、身材微胖的老妇迈着细碎的小步子麻利地从昏暗的小店里钻出来,让娜迎上去,弯下身子抱了抱这个体态有些佝偻了的老婆婆,随后老婆婆就用她那双干瘪的手揉起了让娜的脸蛋。

“哎呦呦呦,我的好姑娘,你是瘦了吗?你这长身体的年纪,不应该呀...奶奶给你做你爱吃的!”

老婆婆带有些奇怪的口癖,讲话的强调也怪怪的,总会说错几个单词,后来让娜解释说她并不是贝尔蒂人,是随丈夫经商来到岛上,后来丈夫死于海难便留了下来,靠做家乡的小吃来营生。

随后她讲的话我就听不明白了,我看了看薇雅,她居然皱起了眉,让娜却不时咯咯笑着。

“哎呦呦呦,这是谁家的孩子呀?长了张这么漂亮的脸蛋?是你妹妹吗让娜?哎呦呦哎呦呦,这是我见过最漂亮的脸蛋儿了!这孩子打扮的真像个娃娃...”

老婆婆把目光转向了薇雅,伸出双手就是对她那张娃娃脸一顿搓揉,有些粗糙的大拇指顺着薇雅那副精巧的双眼皮,沿着眉骨一直滑落到颧骨,又捏起了脸蛋上略有些婴儿肥的肉。

“她可不就是个娃娃么?”我讥讽地说道,她面无表情的脸遭受蹂躏的样子实在很滑稽,她拧了一把我的屁股作为报复。

“哎呦呦呦呦!这个孩子又是谁家的呀?我的好孙女儿,让奶奶看看,多机灵的一个小丫头?把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的,瞧瞧这金闪闪的头发...” 最终,我娇嫩的脸蛋也难逃老婆婆的一顿蹂躏。

“多吃点有营养的,好孙女儿,长得和让娜一样大,乖哈!”

“呜哇,奶奶!你的手在摸哪里呀!”

她居然在在在...在摸我的胸部!

“哎呦呦呦,都很健康呀!真是具有青春活力!不要长那么大也好哇,人老了容易垂下去...”

她把我们三个都揉了一遍,只有让娜是挺着胸脯接受了这一番“爱抚”。 “婆婆之前是随船的医生...”让娜悄悄说道。

店里的装潢十分简陋,三张桌子挨着两面墙放着,剩下的一边是柜台,另一边是壁炉,柜台旁有个小门可以进入厨房,四周都只是上了清漆的木头,在我们所做的一张桌子上方光线和凉风从敞开的窗子进入。

婆婆没有给我们菜单,也没有问过我们喜欢吃什么,就自顾自地钻进了厨房忙活了起来。

“以前在救济院的时候,修女阿嬷会带着我来买东西,就把我放在婆婆的店里等,但是被公主殿下收养了之后,我就很少来这里了...”

让娜把手肘撑在桌面上,托着腮帮子。她侧对着我和薇雅,在狭小的桌子底下她们两人都很文静地把脚缩起,只有我伸开了腿,碰到了对面薇雅的脚尖,被她踩了一脚。

厨房里传来了滋滋的响声,很快便飘起了油炸面包的香味,混合著一股蒸汽,夹杂着浓郁的杏仁和牛奶的香气。

“呼呀!内城的大小姐们可不会想到来这种地方觅食~”

我对薇雅抛了个媚眼,这只乖巧的娃娃极少从内城里走出来。

“从森林里回来,怎么都无所谓了。”

冰冷但中肯的实话。

午饭就是一些油炸面包块,浆果干,还有一碗散发著奶和杏仁香气的白色的“粥”,上面撒了些烘烤过的杏仁片,用木碗盛放着。

我用木头勺子舀了一勺放进嘴里,像是杏仁磨碎了的糊,能尝到一些杏仁颗粒,杏仁和奶混在一起的香味十分独特。

让娜说这算是甜点,可它只有淡淡的甜味,在嘴里产生的愉悦感让口中涌出唾液,可却又不够甜,难以让人满足,于是便用力地吮起了木头勺子,想把黏在上面的一些也用舌头刮下来,然后便尝到了木头的香气...

“姆姆姆...让人上瘾的味道。”这种甜点仿佛有魔力!

见我和让娜的碗空了,婆婆又给我们盛满了碗,又笑呵呵地捏着薇雅的脸蛋督促她吃多点。她叽里咕噜地跟让娜说起了话,让娜嘴里蹦出了几个完全听不懂的单词,两人便笑了起来。

“前辈,你懂那种语言?”薇雅问道。

“嗯,我算是公主殿下的陪读吧。殿下很喜欢那个国家的魔法书籍,因为东大陆没有那么充沛的魔力,所以他们非常注重魔力的运用,因此资质平庸的人也不需要花费过多的经历就能学会简单的魔法。”

“话虽如此,资质很高的家伙也仅能用出些平庸的魔法而已,这是听我姐姐说的。”我一边说着一边塞了一块面包进嘴里。

“你知道吗,维罗妮卡,在我们学院里就有一位研究那种魔法的专家,他资质平平,却在很年轻的年纪就考取了高级魔法师资质哦!”

让娜不知怎地,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泛起了红晕,一只手不安地卷着自己的辫子。

“唔...”薇雅的脸颊鼓了起来。

“男孩子们会给女孩子投票,女孩子们私底下会给学院里的教师还有教官们投票...”

“哈?那些大老粗们有什么好评价的?”我挑起了一边的眉毛,“所以最受欢迎的老师是哪位呢?”

“唔...”薇雅的脸颊鼓得更圆了。

“就是我说的那位魔法专家呀!黑发的东大陆人,教我们文学和历史的亚兰佐老师!他当之无愧!”

让娜激动地拉直了那条正在把玩的辫子,薇雅“啪”地把木头勺子在手中折断。

我用脚尖戳了戳薇雅的小腿,示意她冷静下来,她随即瞪了我一眼,那种眼神让我感到后背发凉。

“我好像还不知道一年级的女孩子们是怎么想的呢,你们有觉得不错的老师吗?”让娜托着腮,把勺子送进了嘴里,脸上写满了好奇。

“显而易见,只有那个家伙会讨年轻的女孩子喜欢,不过也因为他也就是学院里最年轻的老师就是了。也有同学觉得他长得帅吧,毕竟那种大陆人的面容在贝尔蒂都不多见...”

薇雅没有吭声,只是晃了晃脑袋,我们都知道她其实非常喜欢亚兰佐老师的课。

“不知道他订婚了没有...”让娜的手掌托起圆圆的脸颊上的肉,蓝色的大眼睛瞟向了天花板。

“不可能的啦!他副模样,绝对是个光棍,在内城那种地方,更没可能有合适的姑娘。”我非常笃定自己的判断。

“这样吗?好可惜...”

让娜敏锐地捕捉到了窗外一闪而过的身影,旋即站起身来,着朝屋外走去。 “亚兰佐老师?真的是他?抱歉,我去和他打声招呼!”

让娜一脸的欣喜,小跑着出了小店的门,在窗前留下两束金色的辫子拽出的痕迹,它们充满活力地晃动着,在街道上起舞。

“呜...”薇雅的眉关皱起,脸颊鼓了起来,这似乎是她最近最明显地显露出情绪的一次。

“哎呀呀,那个男孩子经常来这片街区淘买东大陆来的书,从小就经常来,这也才让他没有丢掉自己的母语,明明到他祖父那代就已经不常说了...” 婆婆从厨房探出脑袋来嘟囔了几句,便又缩了回去。我起身坐到了方才让娜坐的位置,不客气地把手撑在薇雅的腿上,用另一只手撬开她攥紧的手指,把那根断成两截的木勺取下,在指尖放出治疗法术修复她被扎破的皮肤。

“薇雅,干嘛那么生气?”

“我没有。”

她在嘴硬,因为她根本不敢看着我的脸回答我。

“你喜欢让娜。”我一语道破。

“不。”她回答得过于干脆。

“太明显了,薇雅,你可是为了这个女人把我暴打了一顿。”

我苦笑着耸了耸肩,薇雅则一把把手从我的手中抽出,拍掉我撑在她大腿上的手,向墙边挪动了些。她耸起了肩,收拢着双脚,双手紧握在一起。

“不...”

“薇雅,你是喜欢女孩子的吧?那天面对那个魅魔的时候我算是确定了,因为你和我同时中了她的魅惑,而前辈独自战斗到了最后...”

“你到底想说什么,维罗妮卡?”她竭力遏制住想要叫喊的冲动,从闭塞的喉中挤出尖锐的嗓音。

我把硬币抛在桌子上,拉起她的手,带她走出门外,在不远处的店铺门前,让娜正笑盈盈地听着亚兰佐老师讲述手里的魔法器具。

“薇雅,你知道的吧,这种讨厌的感觉!讨厌的让人想吐!你喜欢的这个人不可能会和你有什么结果。”

我攥紧了薇雅的手臂,她用力挣脱了,靠着墙站立着。

“你又知道些什么?”她的眼神变得空洞了起来。

“她是喜欢男人的,但她是骑士。”我叹了口气,“但你要知道,贝尔蒂王族活到现在个个都是短命鬼,这是他们继承精灵戒指的诅咒,国王陛下恐怕也没多长命了,而我们的公主殿下,将来的女王,她恐怕也活不过三十五岁。那然后呢?一个女人,尤其像让娜那样的,到了那个年纪恐怕也仍然顶着张娃娃脸,那时候还会有数不尽的男人追捧她...”

薇雅想要反抗,可我把手抵在她脸颊旁的墙上,把脸凑了过去,近得让我们能闻到彼此口中的杏仁味,她便如同一只被黄鼬逼到石头边的兔子一样,失去了反应。

“一口气告诉她你的心意,然后早点放弃吧,薇雅,这不丢人!你看到她和别人走得近,你也只会像被人灌了过期的浓缩柠檬汁一样!”

咚!在很短的距离,我的心口挨了薇雅一拳,可我却两眼一黑,不得不趴在她的身上。

“和你有什么关系?”薇雅细小的声音在颤抖着。

“咳...咳...你这个傻瓜...我不想看到你这样没有结果地挂念下去...”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那双绿色的眼眸,还有姐姐担忧的脸,再看着眼里噙着泪水的薇雅,被打了一拳的心口从里到外似乎都绞成了一团。

“你不要怪我...”

————

(*Frandica:剑斗名词看不懂的话结尾有注释!)

她怎么可能不怪我...

我的手臂止不住地颤抖着,是出于愧疚,出于恐惧,更是出于被看扁了的愤怒——这个“瓷娃娃”直挺着身子,双脚站成乖巧的丁字步,侧着身子,用一手握着本应用双手持的长剑,剑尖斜指着地面,另一手背在了身后。

这是被称为“愚人”起的手式,却没有应有的站架,她似乎有绝对的自信仅用一只手拨开我全力刺出的矛,因而只是宛如舞者一样静立着。

我攥紧了矛杆,站稳架势,犹豫着不敢向前,舞蹈室的软化地面被我的鞋跟钻出了坑。

她真有这个本事,我的全力一击一定会被偏开,她愤怒的眼神足以证明这点...

“让娜前辈...”

在她送走亚兰佐老师后,我向她走了过去,薇雅则躲在了街边雨棚的柱子后。

“怎么了,维罗妮卡?”她眨着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问我。

“其实有件事情,我想跟你坦白...”

“怎么了呀,这么突然?”让娜身体前倾,脸向故作扭捏的我凑近了些。 “其实...我...我一直都...喜欢你...”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却没有到聚精会神的薇雅无法听见的程度。

“啊...这种事情...我该...”

让娜双手捂着脸蛋,抬起一只脚踩了踩,双眼转了一圈后又往相反的方向再转了一圈。

“唔...”我做出一副可怜的样子,撅起了嘴,紧握着双手等着她的回应。

“维罗妮卡...”我发誓,那是我所见过最甜美、最温暖的笑容。 让娜的手轻轻抚摸起了我的头,让我不自觉地红了脸,在她面前变得顺从了起来。

“你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哦,但是我们毕竟...你知道这是不允许的吧,我并不是介意这些...只是...唔,该怎么跟你解释...我可能还是喜欢...男人的吧...喜欢女孩子也没什么不好的,只是我并不是个合适的人选...请你原谅我,好吗?”

我点了点头,让娜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她抚着心口转过了身去。

“等会儿我再回来吧,有件东西我想去那边的店里看看...”

她小跑着离开了,可以想象到她的心其实也在怦怦乱跳。

“你...你为什么...”

薇雅出现在了我身后,她精巧的脸蛋已经拧成了一团,双手紧紧捂着心口。 “我只是代替你把你想说的话跟她说了出来。”

啪!

我咬紧了牙关,挨下了这一巴掌。

“少女的脸蛋是全部的尊严,这是姐姐教我的...”

“我才没有,让你去说这些...你有什么资格...”

“我有什么资格...”

我仅仅是不想她和我有一样的煎熬吗?我才没有这么无私吧...

薇雅转身走开了,我没有跟过去,说到底我也并没有心情去安慰她。 “我到底在做什么...”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她一直躲着我,即使我们两人一起训练,她也只是默不作声地应付着,因而我们没少挨罚。

从最优秀的小组变成吊车尾,我根本咽不下这口气。

“你要是实在生我气的话,你就把我揍一顿!”

一天午休时,我在训练场边拦住了她。她取了训练用的剑,把我常用的矛从架子上取下,抛到了我脚边,我便跟着她一路走到了舞蹈教室。这是仪表课用的教室,每个星期女孩子们都要来这里上两节课。

“曼奇尼娅,和我决斗。”

说起来还是第一次被她叫得这么亲昵...

“一定要做到这一步吗...”

我们都没有穿护具,甚至都还穿着皮鞋,训练用的武器也很可以轻易地造成伤害。所谓决斗,是要打到其中一个人爬不起来为止...

六尺开外,薇雅优雅地伫立着,用惯用的右手握着长剑,剑尖斜指向地面,另一只手背在身后。她把剑举到脸前,手向前伸出,同时轻轻鞠躬,剑刃在空中划出满月般的银色弧线,空气被向下劈去的剑刃划破发出脆响。剑尖即将触碰到地面时,她站直身子,优雅地将剑停住。

(*Frandica: 六贝尔蒂尺,约八米半)

“薇雅,你这家伙...”

只是让她揍一顿,无论是自尊心还是怒火都无法弥补到她,只有竭尽全力投入这场决斗,可...

比起犹豫,面对杀意的本能让我摆出了架势。我向她逼近,在前端的左手反握着矛杆,直到矛尖压下了她的剑尖,持矛的手没有护手保护,她快速翘起剑刃便能轻松敲断我的指骨。

我们望着彼此的双眼,表情都变得凝重,所有的情绪暂时都被对战斗的专注压下。她只是一动不动的站着,我却清楚,僵持再久她也不会轻易露出破绽。 我试探性地用矛尖去拨开她的剑,她巧妙地捏了捏剑柄,剑尖抬起刚好我的矛尖从底下扫过,牢牢地占据着中线,随后便是如约而至地出刺。我连忙收回在前的左脚,右手举过头顶吊起矛杆防御。

她一步未动,只是从“愚人”的架势变成直指向我鼻尖的“长点”,我便保持着距离,重新把矛尖放低,回正架势。

“既然如此...”我深吸了一口气,扭了扭双肩,略微站直身体。 在她眨眼的瞬间,我在后的右脚猛地蹬出,松开左手,仅用右手握住杆尾,转动腰胯,舍身推出一个距离最远的刺击。薇雅的左脚向后跨出一步,精确地算准时机抬起持剑的手,剑身的根部有力地偏开了矛尖。左脚再次向后跨出,翻转手腕,用剑格卡住矛杆的同时调动剑尖直指向前,矛尖被剑格控制架起,她趁机迈开弓步从底下突入。

迅捷剑架势的“九点钟”,手腕平放,剑格处于脑袋上方,而剑尖却直刺我的咽喉。

这家伙,只要是剑都难不倒她...

我稳住身子,右手松开矛杆让其滑落,左脚蹬地向右腿后交叉跨出,我的脑袋便偏开了薇雅刺进的线路,剑尖几乎挨着我的脸颊擦过,挑散了躲闪中滞于后发的一缕侧发,我快速旋转身子向后撤步。

呼——,她迅速转动身体,用双手握剑斜向下斩出,打出一个有力的“怒击”,我手中的矛杆滑落了一半,落到后端的矛杆被我夹在大臂和身体间,因而我得以迅速的转胯让矛杆的前端接下她的斩击,她灵敏地转动剑刃,让剑面触碰矛杆,双手抬到略高于头顶的高度。

“牛角”,正如架势的名字,她的双手如同公牛的头颅,剑则如同犄角,接下来便会从矛杆上滑入向我撞来。我连忙举起矛杆,手臂发力下压,利用短杆的力量优势在她的强剑身滑入之前把她的剑身摁下,破坏她即将形成的“角”,紧接着用空出的左手把她被卸掉了力量的剑刃牢牢卡在指节间。

“终于肯用双手拿剑了么?”

轻轻一绕,矛杆再度滑落被我夹在腋下,这样缩短了的矛便又处于我们两人之间。

“你输了。”

我对薇雅做了个鬼脸,她皱了皱眉,双手用力拉扯,可剑刃纹丝不动。她的力量再大也难以从有坚韧的皮手套保护的手中抽出一把没有开锋的剑。

“我才不认输。”她瞪大了双眼。

看来只有把矛尖抵在她的喉咙上她才肯认输了!

我迈出前脚,连带着身体把矛尖送出,她却用握着剑柄的右手借力向外推出,瞬间转动身体,松开剑的左手前臂向外偏开了矛杆,因此矛尖只是蹭掉了她的几根头发,用于格挡的手臂向后收回,向下抡了一个小圆,变成一记上勾拳重击我的腹部。我感到一阵恶心,几乎要把午餐都吐出来,只好马上后退。

“薇雅拉忒...你这个疯子...”

这家伙绝对是个天才,她的剑术和体术一定是因魔法能力的缺陷而获得的补偿。

我不敢再贸然挺进,只能利用武器的优势不断出刺试探,她则精准地格开了每一个刺击。

钢剑在她的面前宛如一扇城门,自如地张开、合上,纵使我的刺击和变线再出其不意,她也总能够以这扇门保护住自己。我只得凭借着武器长度和臂展的优势不断地给予她威胁,尽全力阻止她移动逼近。

剑与矛杆相撞,我的手敏锐地捕捉到了震动的异样,那是她来之不易的细小失误——交剑的位置略微偏向了剑的前端,即较弱的剑身上。我便跨出前脚,左手向前滑动,矛杆形成了强势的杠杆,将与之接触的剑搅开,左手快速转成反握,调整矛尖向她失去防备的胸口刺去。

“得手了!”

我正准备收住力道,让矛尖在她胸前停下,可她却借机横过了剑身,把剑吊起的同时做出了宛如芭蕾舞的姿势,以双膝为支点让身体向后倾倒,吊起的剑身架起了我的矛尖,勉强避开了刺击。

“什么...”

在我恍惚的同时,薇雅猛地向左扭转身体,右手维持着吊起剑的姿势,左手撑住地面,曲起的双腿和她的腰腹一起猛地绷直,坚硬的鞋跟便狠狠地踹中的我的肋骨。我急忙向后倒下,用一个后滚翻卸掉了力量,可肋间的肌肉还是撕裂般地疼痛。

长剑的剑刃在她的身体两侧舞动,宛如明晃晃的蝴蝶翅膀,薇雅以左脚作为前脚,将剑竖起,举过头顶。

“屋顶”式,这家伙要认真起来了,至少说明我是个值得她认真对待的对手么...

不过,我没有一点兴奋,我实在想不明白,到底为什么这个家伙要对我下这么狠的手。

我咬紧牙关,站稳架势,扭转身体,将右手置于左腰侧,左手反握着收在身后的矛杆,矛尖在从我的肩后探出指向我的对手。她若是靠近,在她的剑尖能触碰到我之前就会吃到我全力甩出的一击。

见我没有主动进攻的意图,薇雅把剑从头顶放到右肩上,迈着优雅的小步子向我靠近。

“可恶,我就这么不值一提么?”

我在她的脚踏入范围的那一刹那旋身甩出了矛,这家伙却以快到诡异的速度收回了刚迈出的左脚,向后跨出一步,身体向后倾倒同时打出了一个有力的“怒击”,把我的矛顺着我甩出的方向斩落,我的右手对被斩落的矛完全失去了控制,她的斩击则稳稳地停在了“长点”的位置,剑尖直指着向我袭来,我连忙举起左臂试图从剑面偏开她的刺。

在我的手臂即将碰到她的剑面的瞬间,她稳住了脚步,顺着我推剑的方向让剑刃在头顶转了个圈,从我右侧直逼我的脖颈。

我曾领教过她的“交击”,这把钝剑绝对能打折我的脖颈。出于恐惧的本能,我的膝盖失了力,让我跪倒下去躲开了这一刺,又连忙向侧面翻滚躲开了她连续而来的下劈,膝盖完全出于本能地支撑起了自己的身体。

“别过来!”我大喊着,左手凝聚魔力打出了法术冲击,被她用剑挡下,但也迫使她后退了几步,终止了对我的追击。

“站起来。”她冷冷地瞪着我。

“我...已经输了...”我低下了头。

“站起来!”她冲我吼道。

“我不想再打了啦!”我尖叫的同时眼里窜出了眼泪,可就是维持着跪坐在地上的姿势不肯爬起身。

“维罗妮卡,这是你的天赋,你的实力,你应当骄傲。用法术,战胜我轻而易举...”

“你这个傻瓜!我...我怎么可能?呜呜呜...”我哭着向她大喊。 “你这个,笨蛋!”

薇雅左手抓着剑刃,把剑柄向我抡来,我连忙举起矛抵挡,坚硬的配重球连着矛杆一起撞在了我的颧骨上,我只感到自己失去了平衡,飞了出去,另一侧的脸也撞在了软质的地面上。

“呜呜呜呜...”

到底为什么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完全丧失了斗志,哭哭啼啼地趴在地上,好在不是在训练场上,不会有其他人看到。

“胆小鬼,哭包,没用的家伙!”

薇雅呵斥着我,一只手揪着我领口的礼兵带把我拎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瞪着我哭哭啼啼的脸,我感到方才被击中的右脸已经肿了起来。

“继续打,还没结束!”

“已经够了!我认输还不行吗!”

“不行!”

“呜啊啊啊...”

“你到底在哭什么!”

薇雅把我提了起来,比我要矮一些的她把我举到了双脚离地的高度,随后我感到自己被放到了地上,她强行使我站了起来。

“你一副要杀了我的样子,叫我怎么敢跟你打...我明明...我明明是你的搭档,你总是偏袒那个女人!为了她你就这么揍我...揍得那么狠...两次都是...还都是打脸...呜呜呜...”

我哭哭啼啼地说出了这些话,委屈得像个被抢走了娃娃的小女孩。

“那你就打回来啊!认真一点你这个笨蛋!”

“你这张漂亮的脸让人怎么舍得打嘛!”

“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

她抬头瞪着我已经被泪水模糊了的眼睛,表情明显地充满了愤怒,却扭曲得好像她从来也没有过这样的表情。

“维罗妮卡,你这个笨蛋总是让人火大!你明明很优秀,很聪明,但是总是表现得像个笨蛋!你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一点也不像话!可是...”

她再次揪住了我的礼宾带。

“为什么就是你这样的笨蛋...你却...你却总是猜得到我在想什么!明明从来没有人在意过...”

说着,她那张精巧的脸蛋上也挂满了泪水,只是在强忍着啜泣。

“这不是朋友应该做的吗?难道我在你眼里连朋友都算不上吗?难道我们敢把后背交给对方的关系都只是彼此的姐姐的安排吗?我不是这么想的...” “你...”

薇雅擦了擦眼泪,咽了口唾沫,大口喘着气,慢慢松开了揪着我胸前的礼宾带的手。

“维罗妮卡,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仿佛脑袋被她用剑柄猛击了一下,嗡嗡作响。

“什...什么...”

“你这个笨蛋是我唯一的朋友!你这个笨蛋!笨蛋!!”

“你才是笨蛋!你是个木头笨蛋!”

我推开了她,举起矛朝她抡去,我们两人进行着毫无意义的重复进攻和招架,每一下都非常用力,却也满是破绽,就像小孩子的玩闹。

“就算是朋友!你凭什么...管我和前辈的事!”

“你才是!为什么表现得一点也不在乎我!”

拨开她的剑,我毫不留情地用矛杆抽中了她的大腿,她则一拳打在我右胸的侧面,好在没有直接打在肋骨上,让我得以回了她的胸部一拳。

我们两人都红了眼,我握着矛杆的中段,她则用左手抓起的剑刃,我们开始近距离的搏斗,以缴掉对方的武器为目的缠斗着,最终我们双双卡住了对方的武器。

她的剑刃置于我的两手间,剑柄一侧逼向了我的肩膀,我则用尽全力不让她的剑刃挨到我,可剑格杵在我的肩胛上,让我感到肌肉发麻。与此同时我的矛杆也抵住了她的腹部,肋下被抵住的感觉也让她十分难受。

“放手吧,我好痛...”我向薇雅哀求。

“不要!”因肋间被抵住,她的声音颤抖着。

“你就不能,珍惜我一点吗?”我感到她的剑格似乎要扎进我的肩膀。 “你告诉我,为什么?”

为什么...全身的疼痛已经使我无法再压抑住情绪,我在一瞬间明白了这一切...

“因为...因为我一直都在...在看着你...因为我喜欢你啊!” “什么...”

薇雅本就白皙的脸蛋一下变成了惨白,双手松掉了力量。我把她推开,劈下的矛尖划破了她的裤袜,一道血痕在她大腿上涌出,血液很快浸透了裤袜。 “你在骗我...你在骗我!”她失声大喊,转身逃了出去。

“我才没有!”

我奋力追了出去,她一边跑,一边哭哭啼啼地喊着“笨蛋笨蛋!”直到她跑上了通往顶层的旋转楼梯,我们一路跑到学院顶层的连廊,眼看着尽头就是从来没有人愿意光顾的花园。

最后的十几米,我奋力投掷出了矛,薇雅转身用剑格挡,却被带有魔力的矛振掉了剑,那支矛直飞向了前任校董夫人的巨大雕塑,被雕塑的魔力屏障振开,这个震荡也让薇雅一时失去了平衡,我飞身向她扑去...

*Frandica:为了不影响观感,本来穿插在文段间的术语解释被放到这里了,实际上就是照搬了作者本人接触到的德式梅耶长剑剑术和四分棍术(短矛、戟)的体系。

愚者式:剑朝前但剑尖下指,一种迷惑性的“钓鱼”架势。

长点:双手持剑朝前伸直,最乌龟的一种防守姿态,伸出的剑尖极具威胁。 九点钟:意大利迅捷剑的指针式防御,把右手比作时钟的指针,一式到四式分别对应十二点钟到九点钟,每刻种为一式,九点钟时手腕朝上置于身体中线。以此类推,三式六点钟是剑刃竖直,兼顾左右;二式三点钟是掌心向下,剑刃放平,是一种试探的防御姿态;一式十二点种是手腕外翻,身体前探。

怒击:即从左或右上方打出的斜向下的强力斩击,意在从肩膀处进从肋间出,把人砍成两半,或者压制对手的武器。

牛角:或牛式,双手高于脑袋,剑尖前指,宛如公牛的角,常用于格挡上方而来的斩击,可以很快速的出刺或者变换成下斩或交击。

顶式:实际上任何剑刃朝外、剑尖朝上的架势,无论举在耳边、头顶,还是靠在肩膀上都统称为顶式。

交击:又名“直升机斩”,连续的左右交击被称为“死亡直升机”,在第二章时薇雅曾以三个连续的交击击败维罗妮卡,其中第三下用剑面拍击使钢剑折弯变形划伤维罗妮卡耳朵和侧脸的技巧称为“弹击”,这是用软质的训练剑才能做出的技巧,类似于现代击剑利用剑身柔软的特性当鞭子抽人...

钝击:面对板甲铁罐头最好的方法就是抓剑刃用配重球砸他。

半剑式:手抓得够紧,就算是裸手剑刃也划不伤手,这是一种把长剑变为短剑的打法,这里薇雅用来缴维罗妮卡的武器,两人都放弃了武器的距离开始贴身较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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