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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听陈哲这样问,林纾枚脸上依旧云淡风轻,眉宇间还满是刚刚替陈哲缝制衣物时同样的温柔神色,话语间却没有分毫犹豫:“没有。明天杜翔不是请你赴宴么?估计他那边也是想探我口风,不如就这样吧,如果他和袁辰还是想维持现状,你便提出让陈家和公主府与他们结盟同进同退,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无论最后大位归谁,终究都是我的弟弟。”
“维持现状?那如果袁辰杜翔他们想要改变现状,下场押注呢?”
“那就随他们去,我们出面来维持现状,稳定局面,毕竟京里面乱起来对谁都不好,他们可以争,但都要遵守规矩,否则,就别怪我这个长姐出面来给他们定家法了。”
林纾枚的语气温柔舒缓,词句却是霸道无比,她这么说,自然是因为她能。 陈哲略微思考:“这么说来,你是略微偏向于二皇子?”
朝争礼议,向来都是清流最为能战。林纾枚说要和次辅天官袁辰联手给这场继位之争定下规矩,对于目前靠着清流支持略微领先的二皇子来说无疑是最大的利好。
“也不尽然。”林纾枚又低头饮茶,刚才身上不经意流露出的霸道气势顿时收敛:“二皇子也不是胜券在握,毕竟……这朝中清流,又不是全站在他背后。” “确实……不过按你这么说,我们若要获利最大,反倒应该对他这一党下手咯?”
二皇子背后是礼部尚书和左都御史为首的清流,但这朝中清流并不是铁板一块,除去些各怀主意的散人,另有一部分是自成一派的,便是以礼部侍郎陈鼐为首。陈鼐当年也是闻名天下的才子,二十四岁就高中一甲榜眼选庶吉士入翰林院,只是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这翰林院一呆就是十九年,好在也不算蹉跎,在这十九年里,陈鼐除了生养了两个好大儿之外,还养望养成文坛宗主,等四年前那场疫病,朝中空了大半,陈鼐的机会也就来了,先连升两级做了半年国子监祭酒,然后升半品转任了大半年的詹事府少詹事,做了一次春闱副官之后坐上了礼部侍郎的位子。
虽说陈鼐这四年三大步从从五品侍讲学士升到正三品侍郎,背后少不了陈哲的出谋划策和公主府的助推,但陈鼐本身的底子足够硬,尽管手底下积累的门生故吏还如那几位老大人,却也足当得清流当中的一方领袖。
陈哲的意思很明白,接这次继位之争的机会把礼部尚书和左都御史一锅端了,那么转过新朝,陈鼐就是下一任的清流盟主了,这无疑是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林纾枚轻轻摇头:“莫要心急,那个位置就算我们现在就推公爹上去,他也是坐不稳的。大宗伯今年七十有二,李宗宪也六十八了,公爹才四十七岁,熬也熬死那俩老头了。其实只要我们不添乱,等新朝时,不管是谁当家,总要分公爹一块肉的。”
只要不搞破坏,将来谁赢都要分润陈家一些好处,这是陈哲和林纾枚种种方略背后的基础。陈哲其实也没有改弦更张的打算:“既然我们依旧不动,那你今天和我说这些又所为何事?”
林纾枚偏过脸,对着刚才让陈哲进门吃一惊的事物努了努嘴:“有人给你送了重礼,我们总要表示一番的嘛。”
两具白花花的肉体正跪在房中另一侧床前的毡毯上。
即便只是的匆匆一瞥,陈哲还是认出了跪在左边那个四肢被红色棉绳捆缚、戴着眼罩口球的姑娘正是白天在大街上颐指气使、作风颇有两分刁蛮的五公主。 既然其中一人是五公主,那么旁边那个一样打扮的女孩身份也不难猜。 “怎么?不是白天才见过一面,这么快就认不出了?”林纾枚略带着点戏谑道。
“是五公主和七公主?德妃娘娘送来的?”不用林纾枚点明,陈哲已经想通了这两位天潢贵胄怎么会落得眼前下场。
大宁朝的风气,女子的地位比之前朝说高也高,说低也低。大宁女子只要嫁了人,哪怕是与人做妾为奴,只要得了自家男人允许,便可出来做事,不说朝中不少官员拿姨太太做幕宾师爷用,甚至县城里那些不入流的胥佐杂吏也有很多是女人在做,民间女子掌柜经商更是不计其数。但大宁女未嫁之前,却又轻贱如货物,甚至有不少大户人家以侧室庶出的女儿为礼赠友做妾的,哪怕是朱紫高官家的闺秀亦不能免俗。
只是拿公主当礼物送人的,倒是从未听闻过……
“等父皇大行,五妹和七妹就会因为丧父之痛阖然薨逝,从此再也不会有人过问她们的去处。”林纾枚放下手中茶杯,牵起陈哲的手,带着他走到两位小公主面前:“你莫要装蒜,怕是心里早想着冲过来上手验货了吧。”
“不愧是大宁朝最特立独行的公主,你这心胸之开阔……我都不知该如何说。”按理来说,陈哲这个驸马本是不能纳妾的,在外面偷偷养外室就顶天了,如今他虽也不曾正式纳妾,但这陈家侍郎府和公主府里就养着一群美人,外面还有应元庵和绿绮楼这样的所在,全都不曾避着林纾枚,可见林纾枚的另类。
“怎地?你还不乐意?”林纾枚轻笑道,“反正你又逃不出我掌心。” 确实,林纾枚这般心胸,除了她本性恬淡又自信之外,更关键之处在于——天下窥破玄天之境的武者并不止江湖上人尽皆知的那四个,眼前这个明眸皓齿笑得一脸云淡风轻的金枝玉叶就是第五个,且是五人当中年纪最轻天赋最高的那个。 若不是习武天赋惊人,怎么可能有十八岁的小姑娘于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一人一马一槊杀的上千军马不敢上前呢……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陈哲的老妈和林纾枚关系极好,要不然这对婆媳闹腾起来,怕是能把小半座京城夷为废墟。 武者突破先天,踏上通天境炼气化神精修神念之后,七情六欲都会逐渐淡漠,而自通天至玄天,更是人性渐隐,自然不如寻常女子那样善妒。当然,陈哲笃定林纾枚一颗真心终归是牢牢牵在自己身上的。
既然林纾枚都这么说了,陈哲也不客气,俯身伸手握住五公主的酥胸,感受了一下韶龄少女的细嫩柔滑,别说,两个小公主年纪不大,身材倒是都长开了,身量稍显纤细,胸前臀后却已颇为丰腴了。
受到陈哲揉捏,五公主鼻腔轻轻嘤了一声,面上浮起少少红晕,纤细的身子倒是纹丝不动,毫不闪躲地任由陈哲施为。
林纾枚依旧笑吟吟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宫中传说,德妃娘娘和她那早逝的妹子都精善房中术,看来所言不虚,她这两个女儿是得了她真传的。”
“你这会儿倒是不说什么手心手背都是肉了?”陈哲换了个手势,指尖轻轻掐弄起了五公主淡粉色的乳尖,五公主这次连哼都没哼一声,除了脸上红晕更甚了几分之外,身子依旧纹丝不动,这不同寻常的反应印证了林纾枚的说法,显然是经过调教,且是多年调教。
“手心手背都是肉又怎样,你怕是不知道,大宁朝的公主有九成都是像她们这般十几岁就突然薨逝的……我也不过是仗着是父皇长女,比较显眼罢了,像她们这样排行中间的,能落到咱们府里,已经算是好归宿了,起码,我这个做姐姐的总要看顾着几分。”
“呵呵。”陈哲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换手又揉捏了七公主几下。然后蹲下身把两位小公主脸上的眼罩口球都摘了:“还不知两位公主芳名。”
两个小公主眼罩下的大眼睛早已目光迷离,神志却还清醒,一齐低头道:“小奴林纾橙/ 林纾柚,见过主人。”
看来两位小公主确实被调教的不错,陈哲换了个问题:“你俩受过些什么调教啊。”
“小奴是太牢。”五公主林纾橙答道。
“小奴是礼器。”七公主林纾柚回道。
陈哲眉头一挑,两人口中的太牢和礼器其实是青楼术语,没想到宫中也用这套。
太牢是牛,代指喜好鞭打受虐的女奴,礼器则泛指那些静功练得好,可做用具摆件的女奴,此类范围颇广,上至“烛台”下到“净桶”都算在内。
类似的还有少牢、狸奴、守门侯、九皋等等,统称为品衔……陈哲虽然管着绿绮楼,但对这些东西只是略知一二并没有太深入的了解。
当着林纾枚的面,陈哲也好意思太过放肆,只是上下其手对着两个小公主戏耍把玩了一番,在青楼中,能得品衔的大多得是调教出色的佳人,各种三道九流的功课都要出色,才会根据专长得着品衔。宫中看来也是同理,两个公主虽各有品衔,但床笫玩耍间的各种小把戏也是驾轻就熟,即便是抛开那层特殊的身份,这两个小公主也算得上是极品尤物了。
见陈哲渐渐有些入迷,林纾枚还是轻轻咳嗽一声:“时候差不多了,我邀了刘整等人来府中吃晚饭,人也该到了。你要玩等晚上再玩吧。”
陈哲只得放开两个小公主,站起身,讪笑道:“晚上我还是跟你亲热,她们嘛,来日方长。”
林纾枚白了他一眼:“才几个月不见,你就忘了日子,这两天我身子不方便。”
林纾枚虽然是玄天高手,却没学过斩赤龙,毕竟斩赤龙的代价是不再能生育,玄天高手情欲虽薄,林纾枚心中这份爱念却还未消退。
两人离开房间来到前厅,果不其然,以兵部尚书刘整为首的几名官员已经在这里品茶聊天了。
一众人相互见礼招呼之后,又移步后堂,这里早已备好宴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的话题开始转入正事。
席上除了刘整之外,其他几人有太常寺卿,户部、工部和刑部的三位郎中,以及两位中书省佐官,尽是刘整的门生故吏,如今也跟着刘整拜在长公主门下。这几位官员位分不算顶尖,却也是日日列席早朝,在衙门也说得上话的,各自说了几件衙门当中琐事和早朝见闻。
最后开口的,才是刘整:“近期朝中最大的事情,有两件,其一是礼部主客司郎中张升允检举弹劾礼部尚书余宁和礼部右侍郎霍基源私下替今上预拟庙号。其二,则是渭源道御史史冕弹劾刑部尚书、大理寺卿、京兆巡抚、按察使等一系列官员,因为昨日传来消息,近三月来在京畿南道数县连续作案的那伙强人又犯下一起大案,将广吉县富户张氏一族老幼三十一口尽数杀死。如今京南地区人心惶惶民怨沸腾,再闹下去,怕是要生变。”
两件事中,前一件算是正常朝争,每当有帝王病重的时候,礼部那边总会有些嘴贱的会私下聊聊庙号的事,这种事被捅出来,上限大不敬,下限罚两月俸禄,全看朝中如何争吵,总之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后一件事倒是更值得重视,朝中云波诡谲之际京城周边出这种事,不管那伙强人是有心还是无意,都该尽快处置了才是。
陈哲稍加思索,开口道:“庙号之事,怕是郑秋官那边顶不住放出来的缓兵之计,张升允可是他的爱徒,这样一来郑阳在礼部的桩子可就没了。如此看来,这京南的大案确实不得了啊,我这几月不在京中,杨郎中可否为我梳理一二?” 被点名的杨衡也不含糊,刘整好实干,他门下也皆是作风踏实的能吏,杨衡开口就如数家珍般的报起了卷宗内容:“四月十八,广佑县有强人趁夜入户县中大户方氏,屠其满门四十口人,四月廿六夜,德屏县大户米氏一家二十二人被屠,五月初七夜,平里县欧氏一族二十四口被屠……至前天夜里广吉县张氏,不到三个月这伙强人已经在京畿南道两府八县内作案足足十一起,杀人三百零六人。” “嘶——”陈哲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从刑部到京畿南道,这些官员都是吃干饭的么?我听了都忍不住想上奏弹劾他们了。”
“从两月之前他们刚做到第五起开始就有御史上奏弹劾了。”坐在陈哲身旁的林纾枚插话道:“不过这伙人来历颇为蹊跷,不止是三法司的人,听说靠近京师的几个江湖大派都收到了协查敕令,组织了弟子日夜巡访,可依旧抓不到他们的首尾。若不是你班师回朝,婆婆她老人家说不定已经出京南下去抓这伙人了。” “竟然如此?这伙强人大概有多少人啊,可有线索?”
中书中丞梁文道接过话题:“案发都在深夜,目击者不多,广吉有个更夫说是夜里见到街上有黑衣人奔行而过,还有上个月,琅山派的弟子遇到了作案之后从苦主家翻墙而出的一名凶徒,只是那人轻功极好,琅山派那几人追了半座城之后没跟住,第二天封城大索也是一无所获。”
陈哲摸着下巴,心中计较了一番:“殿下,若不然等过两天我回朝上个折子,替我哥请个钦差牌子,我也跟着去查一查这案子?”
林纾枚低头沉吟了片刻:“嗯,不错,你兄弟再出京避一避也好。” 既然打定主意不下场参与京中的嗣位之争,那陈氏一党自然是能躲就躲,核心几人,林纾枚这长公主府不是谁想进就进的,刘整和陈鼐可以躲在兵部礼部,一般小角色也骚扰不到他们头上,只有陈哲和兄长陈咨,既能算成陈家核心人物,身份又不太高,各路人马都会试着过来攀攀交情。
陈咨前阵子和陈哲一样躲出京城,请了个巡查江南的差事,也是几日之前刚回来,当下正装病在家闭门谢客,陈哲这不刚回京,就有人一大早地送礼邀约……所以,趁这三天远征回师的假期办完事见完人,再找个由头躲出去才是上策。 况且京南几县这位置又恰到好处,既出了京城,又不太远。将这案子办妥,不大不小也是个功劳,林纾枚刚刚还想着让陈哲往军中发展,若是借着这个案子的由头,让陈哲留在公门之中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接着刘整又和林纾枚议定了一些正经公事,经此漠北一役,达木汗和他的部族尘归尘土归土,此后北方防线必定是要有所调整的,紫燕关到逐狼塞的大军哪些要保、哪些该放、哪些又要移作他用,几年军屯,涌现出的治政人才又该当如何提拔安置,都要一一安排。
这些事不少在陈哲回京之前已经处置好了,此刻刘林二人也不过是做了些最后收尾,待到戌时初刻,这顿宴也就差不多该散了。
送走刘整等人,陈哲又回到林纾枚房中,一手一个把戴上项圈的林纾橙林纾柚牵了出来。
“节制着点,莫要伤了身子。”临出房门时,林纾枚还是叮嘱了一句。 陈哲笑道:“我自有分寸,诺不放心,那今晚我就和她们一起留下陪你?” “滚吧。”林纾枚笑骂了一句。
出了林纾枚的屋,陈哲牵着两个小公主穿过后花园往厢房去。时值盛夏,倒也不担心光着身子的二女着凉,只是后花园内草木繁多又有池塘,蚊虫颇多,陈哲还是怜香惜玉的,一边往前走,一边运功拂袖,替身前的两具美肉驱散蚊虫。 此时天色已黑,陈哲一来修为在身,二来熟门熟路,也不打灯笼,只是终究受些影响,走到园中凉亭两步之外,才惊觉亭中有人:“什么人?!”
“是妾身。”黑暗中传来长孙妍的声音。
陈哲凝神看去,公主府参军正一丝不挂张开着两条长腿坐在凉亭栏杆上:“你这骚货,黑灯瞎火的在这吓唬人,看把两位公主吓的。”
刚刚陈哲低喝出声的瞬间,林纾橙和林纾柚全都钻进了路边树丛躲避,这会儿听到陈哲的话,方才从树丛里钻出来,头上身上难免有些狼狈。
“是妾身孟浪了,还请驸马爷责罚。”长孙妍的声音一改白日里的中气十足,变得无比妖娆,说着从栏杆上起身,走到陈哲面前跪下,双手就要来解陈哲腰带。 陈哲抓住长孙妍手腕:“回房再说,少在这里喂蚊子。”
既然遇到了长孙妍,陈哲脚下便踏上了另一条路,带着三女来到一个亮着灯火的小院,上前敲起门来。
不多时,朱红色的小院门一开,一个丫鬟探出头来看了眼:“驸马爷?” “宋长史呢?”
“在……在屋里。”丫鬟连忙开门,把陈哲和他身后三女都让进院里。 宋庭姝听到动静已经走出屋来,见这架势,素来乖巧的女长史当即解开衣带,将一声雪白皮肉暴露在星空下。
“哈哈。”陈哲笑着走过去揽起宋庭姝:“来人,点灯,打扇儿。” 宋庭姝院中的几个丫鬟纷纷忙碌起来,在这院子里铺席点灯,侍奉陈哲与诸女就地淫乐。
陈哲不是个喜新厌旧之人,两位小公主固然诱人,宋庭姝和长孙妍这两个数月不曾情热的自家美人却更得陈哲怜爱。
宋庭姝性子知节守礼,对白昼宣淫之类的事情很是排斥,可若是到了晚上,便又百依百顺,任由陈哲把她那丰腴白嫩的身子放到院中石桌上摊开,在其余三女的灼灼目光之中分开两条大腿。
“小橙小柚,你们可识得此物?”陈哲指着宋庭姝下身门户问道。
两位小公主闻言探过头来,顺着陈哲所指看去,知道他说的不是那张两人都有的竖嘴,便细看起宋庭姝微微张开的牝户,见那粉蛤细嫩,两道樱瓣圆润齐整,上托一颗突出膨圆的肉珠。
七公主林纾柚反应更快一筹:“可是玉蚌托珠?”
“正是。”陈哲摸了摸林纾柚的头顶以示嘉奖,心下却预发笃定,这俩小公主在宫里学的那套房中术非同一般。惯例来说,户型一说大多收录在风月宝鉴之类男人看的书里,哪怕是行首花魁,大多也只知自己的本钱名目,只有那些筹划着将来往鸨母方向发展的,才会去学这些风月宝鉴。
说不准,这两小公主不止是被调教,还被教导了一身调教之术,那可相当难得。
听到这番对话,宋庭姝依旧四肢张开一动不动,脸上早已羞红一片,这位知礼闺秀便是这般顺从,即便心思羞不可抑,身子还是任凭男人摆布。
陈哲也不为己甚,闲话一过,解开衣带,挺枪直刺宋庭姝那玉蚌托珠。 玉蚌托珠在几版风月宝鉴之中评价都不甚高,只算二流名器,只缘此类名器虽然户型美观且那颗膨大的玉珠逗弄起来颇有趣味,却也因这过于敏感的肉珠对寻常女子来说消耗过甚,难免持久不足。
但那也只是寻常女子,宋庭姝作为长公主府的长史、陈哲的房中人,自是得过长公主的一番指导,即便不习拳脚招式,一门吐纳心法却有几分火候。在陈哲的猛力冲刺之下,宋庭姝一身雪肌转眼都涨作樱粉,四肢扭曲,下身更是春潮连连,偏偏悠长呼吸之下,神智在巅峰边缘始终保持了一丝清明,生生扛下了陈哲的猛攻。
陈哲看了眼宋庭姝似嘻似悲几近迷离的神色,又扫了眼身旁的三女。 长孙妍身为武官,身上功夫远胜宋庭姝,自然不惧陈哲的挞伐,此刻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陈哲那根在宋庭姝下身极速进出的肉龙,目光中满是痴迷与渴望。 而两位小公主也没被浑身抽搐的宋庭姝吓到,四只大眼睛里除了好奇之外,也同长孙妍一样带着跃跃欲试的渴求。
陈哲心中也是好奇心起,伸手摸到宋庭姝心口膻中,一股柔和内力渡入。宋庭姝身子一酥,下身春潮带来的亏虚得了陈哲补充,四肢百骸俱是一暖,舒服得啊了一声叫了出来,没想到因而乱了吐息,反倒一溃千里,瘫软在石桌上。 将宋庭姝抱开交由那些丫鬟侍候,陈哲一手拉起七公主林纾柚,照样摆在石桌上分开两条纤纤玉腿。
林纾柚的下身并无太多讲究,看起来不过是寻常豆蔻少女的细毛粉蛤,两瓣光洁肥美的肉户包着中间收作一线的花瓣花径。
陈哲伸指轻揉,小公主的门户早已炽热,陈哲的指尖轻轻一勾,便汪出一滩花蜜,见此情景,陈哲提枪而入,轻松突破关隘直抵花心。
“嗯……”林纾柚双颊飞霞,美目微闭,一双秀眉不颦反扬,满脸的快美神色。
“嗯?”陈哲也是感觉有异,一边缓缓开始抽送,一边问道:“小柚何时成年的?我怎么不记得参加过小柚的成年宴?”
“小奴比橙姐姐小上半岁,是年初二月末成年的,当时主人已领军出征,因而不知。”林纾柚受着陈哲逐渐加速的挞伐,略带喘息地回答道。
“哦……”陈哲腰身的动作已渐渐提至全力:“那你这身内力修为倒是很不错啊。”
两人身子联通之后,陈哲就发觉这小公主身上的不同——她的内功修为竟然远在周宁、元真之上,明显已突破先天,踏入通天境!虽不如通天境后期半步玄天的自己功力深厚,可这小姑娘年初才刚及笄,再练上两年不差机缘的话,怕不又是一个单枪退千军的玄天高手。
同样是在陈哲的冲刺之下,宋庭姝全力运功才勉力不在欢愉刺激之中不昏厥过去,莫道是开口说话,便是啼鸣两声也不敢,而林纾柚却对答如常,只是语音里带些急促的春意而已:“呜……小奴和姐姐一样,从小都受贵妃娘娘指点。” “原来如此。”陈哲了然,他娘是绝顶高手,他岳母也不是凡人,作为国朝少有的边军武家出身的后妃,林纾枚的亲母王贵妃也是一个通天境高手,且看她教出来的公主们,就知道这位贵妃不止是自己是个高山,还擅长教导传授,堪称一代开宗立派的大宗师:“小橙又是什么修为?”
“橙姐姐内功与我差不多,枪剑招式不如我,不过……”林纾柚横了一眼跪坐在一旁的林纾橙:“贵妃娘娘说了,橙姐姐在横练功夫上极有天分,不仅我不如她,就算是枚姐姐当年通天境时,横练一道也不如橙姐姐纯熟……所以,母妃才把橙姐姐调教成了太牢。”
林纾柚的其他话,陈哲还来不及细想,心中对岳母王贵妃的评价却又调高了一档……江湖中那些几百人规模的名门大派,数代积累之下,才可能有那么三四个通天境的高手镇镇门面,王贵妃在宫里这么些年,生出一个玄天又教出两个通天,年纪还都那幺小……简直逆天。
不过,话说回来,皇家林氏一脉的天赋或许也是不凡,开国太祖据传就是一个玄天高手,一杆金龙枪打遍天下无敌手,史书中还有他多次单骑冲阵以一当千的记载。只是自太祖之后,林氏皇帝却普遍体弱多病……
陈哲早年行走江湖的时候,曾听说过江南地界有一隐世的武学世家,十几代人中男的资质平平体弱短寿,女的却个个天资卓绝高手辈出,说不准皇家林氏也是如此这般。只是除了林纾枚之外,历朝都没有这般遮奢的公主,所以这才不被人所知?
扯远了……陈哲收回思绪,把心思重新放到身下这局曼妙可人的肉体上。 实话说,虽然林纾柚冰肌玉骨天生丽质,又有特殊身份加持,但对陈哲来说,最钟意的,还是她这身通天初境的武道修为。
作为一个通天圆满的高手,陈哲虽不至于把内力用到肉棒上,这身早已洗练至极的筋骨也不是寻常女子承受得起的,哪怕是颜芝韵、宋庭姝这样练了些内功底子的,也不过是多扛上一两百合,周宁、元真那般先天八段、九段的高手才能勉强打个有来有回,平日里能让陈哲满意的,也只有应元庵的主持本慧那个通天境的淫尼。
当然,到正房娘子、玄天高手林纾枚那里又是另一码事了……
而有了林纾柚林纾橙这两个通天境之后,陈哲就不愁不尽兴了,抱住林纾柚纤细的腰肢全力施为了足有小半时辰,这才在小公主体内尽情释放,一时快美难言。
然而,待陈哲放下林纾柚的身子,转身发觉跪在身旁的林纾橙和长孙妍都已是满脸的欲炽高涨时,突然就觉得好像自己也不是那么的尽兴了,且不提同样通天境的林纾橙,长孙妍也是先天九段大圆满站在通天境门槛上的修为,自己今晚这一场车轮战,怕是有些艰难了……
第五章
第二日一早回到陈府之后,陈哲先是一头钻进了练功静室,足足调息了三个大周天到午间,这才勉强恢复了精气。
一夜轮战两个通天境一个先天大圆满,陈哲还是有些高估自己了。
出关之后一番沐浴进餐,陈哲来到自家大哥院内。
装病在家的陈咨正在院内读书,见弟弟进门,放下手中书卷:“你昨日可有收获?”
“有,不过还有些消息要跟大哥证实。”
于是,陈哲便在陈咨身旁坐下,把昨日听到的消息一一叙述,最后问道:“所以,大哥可知勾连京营那边是哪一派?”
陈咨毫不含糊,脱口而出:“刑部郑阳。”
“他?”陈哲先是有些意外,稍一思索之后,却又觉得合情合理。
京中几派当中,支持三皇子的这一派可以说是一眼最弱,首辅如今泥塑纸糊一般,以首辅师门为纽带团结起来的这一支名存实亡,尽管有郑阳在尽力收拢,但他这个刑部尚书终究差了些档次,真到了要在朝上图穷匕见之时,郑阳怕是连长公主陈家这一派都招架不住。
正面实力太差,想要成事自然就少不得要剑走偏锋行险了。
“可是郑阳不是最近被京南的连环案搞得焦头烂额么?”陈哲说着,又把昨天和林纾枚商量好,让陈咨挑头做钦差去京南查案的事说了。
陈咨先是点点头,表示出京查案一事他也赞许,然后又补充道:“我倒是有个怀疑,这件案子背后主谋,可能就是郑阳。”
“嗯?”
“你且想想,这等大案,又是在京畿道,三法司中,最忙的难道是刑部么?” 陈哲眼睛一亮,若是这事并未闹大的话,差案缉凶本该是刑部本职,但既然现在闹得如此沸沸扬扬,刑部在吃了挂落之后,案件就要移交到御史台了。 而移交御史台之后,最忙的无疑就是京畿道方面的几个御史与相关胥吏差役……这帮人平日里除了发弹章之外,还有一项重任,那便是监控京畿道内包括京营在内的兵马武备!
如此一想,这事若真是郑阳主导,那么他除了一开始不痛不痒吃些挂落之外,不仅可以营造一个有利于京营行险的环境,还能通过那一通挂落,一开始便把大多数落在他身上的疑虑目光给转出去……确实是套好布局。
“那这样一来……我们出京的话,京里不会出乱子吧?”
陈咨撇了陈哲一眼,似有些责备之意:“你打算带弟妹一同出京么?” “当然不……小弟明白了。”陈哲也是一时迷糊,林纾枚还在京城,那便乱不起来。况且御史台那边还有几十个御史呢,也不缺大哥这一个。
“另外,这事不用你去递折子,我会找个同年在朝会上开口的。你若有心,晚上去杜尚书那里的时候,若是正事顺利,结尾之时再随口提一提此事,看看他们那边愿不愿意推一把。”
“好的。”
说完正事,兄弟二人又絮叨了一些平日琐事,两人数月未见,一去塞北一到江南,再度重逢自然有说不尽的话题。
陈哲先跟哥哥说了些塞外行军、沿途风土之类的,陈咨则是回了些江南逸闻。 说起来陈家祖籍也是江南人士,只是陈府这一支迁来京城到陈哲陈咨这一代已是第四代,宗祧虽远,有机会也还是要去祖坟那边拜一拜的。
说到祭祖,陈咨不免感叹了一句:“我到江南之时正是清明,便先去了趟湖阳县老宅,可惜啊,湖阳本家到现在这代竟然已是三代单传,整个湖阳陈家上下几支加起来也只有十四个族人,老宅祖坟不免有些凋敝。”
陈哲微微摇头:“咱们京城这支人丁也不旺,算上长房,咱们陈家也就九人吧?”
陈哲所说的长房乃是陈哲祖父之兄分出去的一支,在京郊庄上居住,管着陈氏一族祖上传下的田产。陈哲一家男丁不过父子兄弟三人,京郊长房稍好些,也不过三代六丁。
讲到这,原本斯文的陈咨说话突然就婆妈了起来:“所以啊,你该当努努力了,这几年也没见你少睡女人,怎的都没个动静呢?”
陈哲一脸嫌弃地顶了回去:“大哥你虽不好女色,却也和嫂嫂成婚六年,怎的也没个动静呢?”
说完两人一齐沉默了片刻,决定略过这个互相伤害的话题。
陈咨又开口道:“这次南下,我遇到一人,乃是淮东道推官李咨,我与他同名,便有意结交了一番,不料却与他颇为投契,他虽大我十二岁,我两人却相交甚欢。李咨膝下有一庶女,今年十七了,如今在鹤仙门习武,他愿意立契赠我为妾。”
“嗯?”陈哲一愣:“大哥你开窍了?”
“去去去,我自然是没有答应……嗯,也不对,我替你答应了,契书填的你的名字。待那姑娘中秋下山,便来京城寻你。”
陈哲无语,看来他这个大哥确实是没什么世俗的欲望:“行吧,我知道了。” 两人又聊了些其他趣闻,一直聊到申时末,陈哲正想告辞,准备要去工部杜尚书家赴宴,却听陈咨又提起一事:“对了,你去年让我帮忙打听的水底城,这次我听到些眉目。”
“真的?”陈哲激动的直接站起了身:“在哪里?”
“泽山县曲陵湖。”陈咨报出地名,摆手让弟弟先坐下:“这曲陵湖连通须沿江,乃是古时须沿江决口之后江水淤灌而成,不过七年前须沿江沿途大旱,冬季枯水时曲陵湖水倒灌入江,当时湖底有古城遗迹显现。我在泽山县查了两日地方志,并未找到有关这古城的记载,想来说不定就是你要找的那水底城。” “嗯。”陈哲重重点头:“多谢兄长,不过此事不急,待京南之事了结之后,我再抽暇去那泽山县一探究竟。”
这水底城事关陈哲突破通天境踏入玄天,不过,一来这讯息只是传闻,未免不实,二来陈哲虽然卡在通天大圆满近两年,相比那些终身囿于通天再无寸进的人来说,却也不算太久。
告别了家兄,陈哲准备一番后出门直奔工部尚书府而去。
陈杜两家都是六部堂官,两府便也相距不远,陈哲出门前包了两块玉石镇纸一方澄泥砚做礼物,提在手里也不骑马乘车就这么溜溜达达地走过两条街,转个弯便是工部尚书府。
在门口交了礼物请帖,陈哲随着杜府下人一路直趋后院,抵达一处水榭亭台。 杜府与陈府占地相差仿佛,都有一处大后院,只是布置殊异,陈府后院远离水源,陈哲嫌挖个死水塘太招蚊虫,便移栽了大量高大古树,搞得林繁叶密一派清幽,主要也是方便陈哲在后院里和俏丫鬟们玩点幕天席地的小游戏。
而杜府的后院则是一方足有两亩上下的大方塘,值此盛夏,正是荷叶亭亭碧色接天的光景,坐在这水边也是颇为宜人。
正在陈哲观赏栏外荷塘之时,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转身一看,两个一身员外服的苍髯老者在一大群仆役的簇拥下踏入水榭。
陈哲上前行礼道:“袁世伯,杜世伯,两位安好?小子陈哲这厢有礼。” 打头的老者正是当朝中书次辅、吏部尚书袁辰,此地虽是杜翔的宅邸,可看这架势,这桌席面大概还是以袁辰为主。
袁辰相貌堂堂瘦削清癯,面带温和笑意,见陈哲行礼,这位事实上的当朝第一人竟然连忙在身边一个少女的搀扶下拱手还礼:“陈都尉礼过了,我等与陈侍郎同朝为官,又何尝不也与陈都尉同朝呢,此地陈侍郎不在,陈都尉执个后辈礼便是给我们两个老苍头面子,不必行子侄礼。”
陈哲嘴上推辞,心里却是冷笑,这老头精着呢,这开口说的哪里是礼节,分明是在强调身份,要自己持长公主驸马都尉的身份,而非礼部侍郎二公子。相比长公主林纾枚,礼部侍郎陈鼐在袁辰眼里还不够分量啊。
寒暄之间,陈哲尽管心中有事,眼光却没忍住,多往那搀扶着袁辰的少女身上瞟了两眼。
少女大概十八九岁年纪,相貌清秀俊美自不必提,吸引陈哲注意的还是她的身量。陈哲身高五尺五寸,在常人中已属高大,袁辰这老头虽然年老有些佝偻,身高依旧与自己相差无几,而袁辰身边这少女,竟然和袁辰一般高,也跟自己身高相差仿佛,以女子来说,当真是十分少见了。
袁辰人老成精,陈哲的目光变化也没有躲过他的眼睛,于是顺势介绍了一句:“这是我侧室生的幼女,袁华英。”
“见过袁小姐。”
见陈哲行礼,袁华英并不羞怯,落落大方地裾福还礼。
人都到齐了,仆役们端来一张圆桌在水榭中支起,迅速布置好一桌席面,陈哲同袁辰杜翔先后落座。
入席之后,倒是杜翔率先开口,这位老尚书体型富态,一脸和气融融的灿烂笑容:“陈都尉也是头一回来老夫家做客吧,这后院风景可还入的了眼?” “大司空的后宅若是入不得眼,怕是天下也没几间小子看得上的美宅了。”陈哲小小打趣一句:“其实小子年浅,也不懂宅景意趣,倒是看这塘中满是荷叶,不免有些馋那莲藕了。”
“呀呀呀,早知都尉喜欢莲藕,老夫倒是该吩咐下人备上一碟的,罪过罪过。”杜翔笑道。
大概是两位老大人都上了年纪,面前的席上菜品以清淡适口的山珍时蔬为主,陈哲并不在意菜品,只是随口说笑,却不想这桌上还真就正好没有莲藕。 袁辰这时缓缓开口:“既然就坐在这塘边,莲藕嘛,现采也不迟啊,宿鸥,你可心疼?”
杜翔字鹤飞,号宿鸥居士,闻言,他自无不可道:“袁公说笑,鹤飞怎会舍不得几段莲藕。”
“嗯。”袁辰点点头,侧过脸吩咐道:“华英,下水替陈都尉采段莲藕来,挑嫩的。”
“是,爹爹。”袁华英应声走到水榭栏边,就在这夕阳未落天光尚明的水榭中解开衣带,将身上衣物一件件尽数脱去,裸露出少女美好的身段肌肤,然后翻过栏杆扑通一声跳入荷塘之中。
不多时,袁华英便举着一截莲藕爬上岸边,在几个杜府丫鬟的帮助下冲洗干净了身子,然后便那样赤条条地走回到水榭中。
“陈都尉乃是主宾,你过去服侍他便好。”袁辰又吩咐了一声,赤条条的少女凑到陈哲身边,身上幽幽的体香直冲陈哲鼻腔。
袁华英的举动,陈哲是不惊又惊。不惊是因为这种呼来女眷裸露奉客的事情在富贵人家乃是常事,被称为裸戏宴,陈哲之前也曾吃过几回。惊的是没想到袁辰杜翔这等顶级朱紫竟也不曾免俗……
不过想来公主尚能为奴,宰相庶女出来裸身侍酒又有何不可。
当然,这也是陈哲少见多怪,侍郎陈鼐和陈咨一样不曾纳妾,只有他们兄弟两个嫡子,没有什么庶女拿来应酬奉客,陈府里倒是也养着几个“养女”,终究关系疏远了,陈哲便也没多往这方面想。
然而,等想明白其中关节之后,陈哲心中又有些既好笑又不忿……裸戏宴于俗规中等同于登堂拜母,乃是结为通家之好的意思,只是这一套往往用于结交小辈,眼前这两人嘴上说着平辈论交,结果还不是拿自己当小辈对待。
见这一出,陈哲还没有什么表示,一旁的杜翔倒是不乐意了:“袁公啊袁公,朝堂之上以你为上,到了老朽的府上,怎的还如此宣兵夺主呢?”
袁辰微微一笑:“倒确实是老夫孟浪了,该是让贵眷先出来奉客的。” “正是。”杜翔说着一抬手,背后的丫鬟中一人得令离开水榭,不多时,一群丫鬟仆役抬着几案、蒲团、香炉、古琴、洞箫等物在水榭中布置开来,看样子,这杜家小姐还要表演些乐器才艺。
待丫鬟们布置妥当,水榭外又有两个袅袅娜娜的身影踏足而入。
陈哲抬眼看去,又是两条白花花的身子……只是,这次两人并肩而入,自然有特别的说法,那便是两张一模一样宜喜宜嗔的俏脸,且还不止于此,两个小娘容貌身量完全一致,那玉腿丰臀和纤柔腰肢也如出一辙,唯独胸前,左手边的小娘胸前是一对盈盈一握的尖翘玉峰,而右手边小娘胸前却是一对浑圆丰满的饱胀肉球。
杜翔带着几分得意介绍道:“这两个是我次子侧室生的孙女,左边这个是姐姐,名为杜筝,小字笋儿,右边这个是妹妹,名叫杜笙,小字瓠儿。这两个孙女,可是我好生教养了十几年的宝贝,出生至今日一丝一缕不曾着过身。”
陈哲面上点头附和,心中却腹诽不已。若说袁华英还算得正常,杜翔这两个孙女就有些扭曲下作了,陈哲虽不曾见过,却也听过,朱门中有一种名唤玉观音的淫戏,便是挑选刚出生的庶女,从小裸身养大,一日不得穿衣,以彰显闺秀足不出户之豪奢,再辅以专门的炼体之法和丹药,将身子雕塑得美轮美奂,为的便是在这裸戏宴之时观赏作乐。
这对双胞胎奇特的身形异同,再加上杜翔的介绍,正是玉观音的特质。 杜筝杜笙两女亮相之后,便走去一旁布置好的几案蒲团处坐下,杜筝吹箫,杜笙操琴,丝竹悠悠,香烟袅袅,若不看那对白花花的肉身,这席间倒也真个雅致十足。
幸好,依照这豪门宴席的规矩,女眷裸戏只能观赏助兴,不可真的亵玩淫乱,乡下土财主家里可能荤素不忌,这尚书府里还是要讲规矩体面的,倒是免了陈哲给两个老头演活春宫的尴尬。
席间袁辰杜翔二老也只是和陈哲说些风花雪月,只字不提正事,陈哲也乐得享受好酒好菜与席边的美人旖旎。
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袁辰突然正色道:“这饭也吃得差不多了。宿鸥,可否帮老夫准备一间静室?老夫想同陈都尉一同饮杯清茶。”
杜翔自无不可,安排下人带着袁辰与陈哲离开水榭,进了后院一间偏厅。 待仆役奉上香茶之后,袁辰捧着茶碗默默品啜,似乎真的是来喝茶的。 陈哲也沉得住气,同样捧着茶碗默不作声。
终于,袁辰放下了茶碗:“陈都尉……”
“大冢宰既然与大司空一同招待小子吃过一餐家宴,那便莫要再唤职衔了,叫小子一声思齐便是。”既然袁辰都舍得让女儿出来裸陪,陈哲也懒得计较辈分问题了。
“嗯,思齐贤侄。今日老夫其实想同你打探一些秘闻,乃是关于长公主平日性情之事,若贤侄觉得事涉皇家不便透露,那便当作老夫不曾问过,贤侄饮完茶水即可自便。”
陈哲心想这老次辅倒是直接,当下点头:“无妨,小子且先听听大冢宰具体想问何事。”
“长公主殿下……对悌字一道有何看法?”
老头确实很直接啊,就差没问林纾枚支持哪个弟弟了……
“长公主殿下,对几个兄弟姐妹向来是爱怜的,平日一些小事上,也时不时照应着几个弟妹。对了,昨日里她还和我说过一句话。”
陈哲目光直视袁辰,可惜老头不上道,也不知道捧一句,只好自顾自抖开包袱:“几个弟妹与她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只不过,若是有人坏了家法,她作为长姐,再不得已也要站出来略施惩戒。”
陈光说完,袁辰并未答话,一时间静室内陷入一片寂静。
“嗯……”片刻之后,袁辰用一声深沉的鼻音打破了沉默:“皇家无私事,皇家的家法即是国法,国法即为国政,同样是吾辈为人臣者当竭力维护之法。长公主之心,我等已知,自当从辅。”
“大冢宰公忠体国,吾辈楷模也。”陈哲微笑道:“另外,大冢宰,长公主这边还有一事,若是大冢宰不为难的话,还望从中斡旋一二。”
“何事?”
“近日京南的连环灭门案想来大冢宰也是知晓的,长公主觉得此事闹到这般田地,属实是有违国朝体面,所以想让我们陈家兄弟二人亲自去京南查案缉凶。” 袁辰又是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到:“此事听闻必是江湖高手所为,贤侄的身手老夫也略知一二,倒是彻查此案的上佳人选,只是贤侄刚从漠北回师便又要出京查案,是否太过劳累?”
“谢过大冢宰的关心,此事终归还是要以御史台那边我兄长为主,他已着人上奏请调,小子也不过是跟去从旁协助保护我兄长而已,并没有多辛苦。” “也罢……此事老夫知道了,贤侄,自便吧。”
袁次辅端茶送客,陈哲也没法一走了之,这里可是工部尚书府,又去找杜翔道了别,陈哲这才从尚书府里出来,到了门口,却见一架四马大车早已等候在此处。
陈哲有些不解,问那驾车的尚书府家人:“这是杜尚书安排送我回去的车驾?”
“回陈都尉,没错。”
“可这也太大了些吧?”
车夫又答道:“老爷有些礼物要送到陈侍郎府上,便让小人用这大车一并拉了过去。”
陈哲上前往车厢里看了一眼,确实堆了些大大小小的箱笼提篮等物什,便也不再多问,迈腿上了车。
同样的路程,坐车也没比走路快多少,一个路口两条街一过,四马大车停在了陈家门口,陈哲自顾自进门回他的小院,车上的东西自有下人接洽安排。 回到小院洗漱更衣,陈哲正想着再去大哥那边回个话,院门之外却传来家丁的禀报:“二少爷,杜尚书府送来的东西里头有四箱是点明送给您的,我们就先放在门口了,箱子很沉,您差几位姑娘搬运之时务请小心。”
“好的,你们且退下吧。”家丁不入后院乃是高门常规,旁的不说,陈哲院里几个丫鬟都打扮清凉不说,还有颜芝韵、元真、周宁这三个受命日常裸行的。 待家丁们走远,陈哲这才开门,门前堆着大大小小四口箱子,大的五尺见方,小的一尺长宽。陈哲不以为意,唤来院中丫鬟抬箱子。
四个箱子确实一个比一个沉重,好在陈哲院内的丫鬟们也非凡俗。
陈哲小院内原本有三个大丫鬟,分别是红鸾、青雉、紫莺,其中紫莺乃是院内管事,擅长内务,不过论身手也有先天七段的内力修为,而红鸾青雉入则陪侍,出则护卫,红鸾擅长枪棒为明,青雉长于隐匿为暗,虽然让这俩先天九段初期的丫鬟来护卫通天大圆满的陈哲有些倒反天罡,但是没办法,京中的豪门贵子都有这样一套,陈哲也只能让她们护卫起这份无聊的体面。
此外还有四个粗使丫鬟,只是昨日不是收了一众砚山派弟子么,紫莺正打算以四名砚山派初级弟子来做这粗使丫鬟,因而这几人现在也挤在陈哲院里。 另外便是周宁、元真、颜芝韵这三个屋里人。
这么多莺莺燕燕大半都是先天高手,运起内力,手上二三百斤的气力手到擒来,几个箱子再沉,也是轻轻松松就给搬进了院内。
陈哲手上没有礼单,只能逐一开箱来瞧瞧这里头都装了啥。
第一个自然是那最小的箱子,别看箱子小小的尺把长半尺宽两三寸深浅,分量却是四个箱子里最重的。
陈哲解开插销,一掀盖子,这箱子竟然是纯铁打的,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一整箱黑黢黢似铁非铁的金属条块,上边盖了一张纸条,陈哲拾起纸条一看:“乌钢一百斤整。”
好家伙……陈哲暗自惊呼一声,这乌钢俗称玄铁,在大宁朝境内是极罕有的矿物,市价虽不如黄金,却要比等重的白银还贵上两成,这一百斤合一千六百两乌钢便是近两千两银子,好大的手笔。
“紫莺,这箱子乌钢你且先收着,回头送去公主府上,让公主她们找匠人打造兵器。”这乌钢虽然珍贵,但其实并没有民间传说中玄铁那般神奇,什么一把兵器当中添上一两便成神兵利器,全是传闻附会。实际一把合用的兵器当中,乌钢起码也要占到六成,这乌钢虽然坚硬无比远胜凡铁,却也难以烧炼,还很难与寻常钢铁相融。更要命的是乌钢兵器分量奇重,更是坚硬耐磨难以开刃,用于军事纯属是为难普通兵士,只有内功有成的武林高手才能发挥这种材料的威力。 不过陈哲这边不缺武林高手就是了。
搓搓手,陈哲把目光转向了最大的那个箱子,那是一个足够陈哲躺进去的巨大木箱,不料一打开箱子,在场众人神色各异。
管事丫鬟紫莺面色如常,凑过来看热闹的颜芝韵面露好奇,周宁微微惊讶,性子活泼的元真则稍有些鄙夷地看向陈哲,而陈哲则是多少有些尴尬。
箱子里的,是适才裸戏宴上赤身裸体站在陈哲身侧替他斟酒布菜的袁华英……此时的袁华英依旧是赤身裸体,只是身上多了条红色棉绳,被紧紧捆缚成四马攒蹄状卧在箱子里。
陈哲突然想到什么,又接连打开另外两个箱子,果不其然,杜尚书家的那对玉观音杜笙杜筝同样被困成了粽子装在这木箱里送到了陈哲眼前。
袁杜两位倒也是很下本钱啊……
第六章
回京短短两日,女人便收了一窝……陈哲觉得自己要尽快出京,否则照着这个势头,林纾枚那边就算再怎么心胸开阔,怕也是要起些心思对他小惩大诫了。 好在一应关节已经打通,陈咨那边的折子递上去之后很快就被中书那边准了。短短三日,陈咨就拿到了特命钦差寻访使的旗牌,和陈哲两人收拾好行礼带队南下。
大宁朝的京兆省分为五道,大致地理便是京畿四道各处四方,团团围住中间的应天府京师道,而京畿四道之中位置最为尴尬的便是此行要去的京畿南道。 说位置尴尬,全因这京畿南道的两府八县说是环卫京师,却被一道广平山给隔开了,因为交通不便,平日里并不是很亲近京畿地区,民风更偏向南方的东海省。
这地理上的不便同样也影响到了陈家兄弟此行的行程,从京师出发,到京畿南道广平府治所在的广吉县,按官道距离丈量不过五百二十余里,却要足足走上七天,只为那后半程的两百里全在广平山中翻山越岭。
不过翻山是翻山,前半程在京畿平原上的道路还是很平顺的。
“驸马爷!”原本走在队伍最前面的长孙妍勒马缓步,落到了队伍中陈哲的身边。
“何事?”这次的钦差队伍中,除了陈家兄弟和几个御史台的胥吏之外,负责护卫的乃是从公主左卫里抽调的一个精锐骑兵百人队,而统领这支骑兵的,正是林纾枚专门打发来侍候陈哲的长孙妍。
这趟钦差不比出征塞外,林纾枚自然要派出个自己身边人好好看护自家男人。 “前边就是闵县,过了闵县城,再走三十里便是北固城,北固城往南就进广平山了,不如我们加快速度绕过闵县,在天黑前赶到北固城休息,若是那几位先生吃得住颠簸劳顿,明日一早我们便可进山,几位先生承受不住的话,我们也可以在北固城多歇一日,修整完备之后在后日进山。”
陈光点点头:“也好。将士们可还耐得住疾行?”
长孙妍微微一笑,自信道:“公主卫可不是驸马之前统领的京营,若不是那几位先生耐不住车马颠簸,我们昨晚便可歇在北固城……哼,一日长驱三百里,对公主卫来说可是易如反掌。”
陈哲没说什么,心里却是暗笑,他也算带兵远征过的人了,行军的门道自然知晓。公主卫的铁骑标配是一人三马,后勤还有大量额外的驮马,如此配置之下,一日二百里不算太难,三百里那也得不惜损耗大量马匹全力拼命才有可能。 长孙妍虽然两年前作为林纾枚的亲卫在漠北经历过几场大战,但终究不曾独立带过兵,这军务方面多少是有些生疏。不过当面拆穿长孙妍也没什么意思,等明日山路上和她聊聊天,旁敲侧击的指导一番便是。
将长孙妍的计划通知全队之后,陈哲从后至前逐一问候队伍里的三架马车。 最后一辆马车上装的乃是四位文吏,也是此行拖慢行程的关键,几位书生夫子都是弱不经风的体格,即便在这京畿平原的宽敞官道上奔驰,两日下来四人也是面如死灰,靠在车壁上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
陈哲暗叹了一声,看这样子,明日还是在北固城修整一天吧。
第二辆车上坐了三个人,陈咨坐在车里正捧着一卷书看得津津有味。陈咨身边一个布衣壮汉则是在聚精会神地研究者手里一根似木又似石的东西,这位乃是从大理寺借调而来的仵作高手,这次调差凶案,少不得这位助力。而第三个人则是五公主林纾橙。
“大哥,莫要在颠簸的车上看书,会坏眼睛的。要是无聊了,不如和程五打会儿双陆?”程五乃是林纾橙的化名,旁人虽能从她那粗陋的变装看出来是个青春少女,却也没人知道她的身份其实是五公主,只道是侍郎府里的姬妾,反正除了及笄宴上有数的几位的皇亲国戚之外,没什么外人见过两位深居宫内的小公主。 陈咨是听劝的,放下书本:“双陆就免了,我且小睡片刻吧。”
陈哲应了,又转向身边最靠车门处的林纾橙,见她一身男款布袍下鼓鼓囊囊地,丝毫看不出少女的玲珑身段,不由得问道:“你袍下还穿着那套棉甲啊……以你的修为,穿不穿那层棉甲有什么差别?也不嫌热的慌。”
林纾橙乃是一个通天境的十三太保横练铁布衫顶级高手,这意味着她那层看似吹弹可破的娇嫩肌肤,实际上一天十二个时辰里随时随地都可以生扛先天八段以下敌人全力挥动的长刀大斧,连个白印都留不下的那种,而她要是全力运功,陈哲都能很难在她的白屁股上打出红印子来……所以,能伤到她的敌人,多砍一层棉甲和多砍一层纸差不多,伤不到她的人,没那层棉甲也完全砍不动她。 正盘腿作运功状的林纾橙听到陈哲的话,微微撅了撅小嘴皱了皱眉头,不咸不淡地顶了一句:“以我的修为,穿不穿这层棉甲,都不会觉得热。”
陈哲无语……确实……通天境高手寒暑不侵,三伏天烈日下裹三层棉袄也未必会觉得热。
唉,算了,这任性小妞只乖巧了两天,被陈哲三通了之后,便又露出刁蛮性子,虽然大致还算听话,但时不时闹些小脾气,陈哲也管不住她,只能先随她去了。
当先一辆马车是给陈哲自己休息所用,不过一路上他身先士卒,始终和长孙妍一起随队骑马而行,因此这辆马车里只有两个女人,一个是紫莺,一个是周宁。 这次陈哲并未带太多人手出京,想来有自己和林纾橙两人,武力方面已经足够,只带了紫莺照顾起居,而周宁则是新近投效,要多带在身边磨合感情。 随着马队逐渐提速,一行人很快越过了闵县城,夏日天光长,以目前的速度,天黑之前赶完接下来的三十里应当不难。
官道过了闵县之后不久,四周围的景色便开始起了变化,不再是辽阔平原上一望无垠的农田,而是渐渐多了些林木,就这样在官道上走了十多里之后,官道两侧已经全是茂密高耸的树林,一行人完全就是在林中穿行。
这种地形让陈哲生出了几分警惕。来到长孙妍身边:“阿妍,这条路你走过么?”
“没……公主卫即便要出京演练,也只往北走,从未来过南边。”长孙妍摇摇头,又补充了一句:“我自己是北山人,自从三年前跟了长公主之后,最南只到过京城。”
陈哲暗道一声失策,长孙妍若是论冲阵杀敌,阵前斗将,都是整个京畿军伍中数一数二的人物,然而现在陈哲则意识到这支队伍里显然更需要一个熟识地理的老行伍。
正当陈哲这般考虑之时,他心中那隐隐的警惕与不安一下子就化作了现实:队伍前方传来了前导骑士的大声呼喊:“报!前方官道被人以木石封堵!” 整队骑兵连忙勒马停步,陈哲跟着大队一起停步,但在马匹停住的那一刹那,他一个激灵回想起在漠北大战之时学到的一个教训:“全员下马!举盾,双月阵,御敌弓箭!”
陈哲的指令在内力的推送下远远传开,却已掩不住道路两旁林中传来的弓弦响声。
幸好公主卫的骑兵确实不同凡响,尽管没来得及在箭雨袭来之前列队,这支百人队的大部分成员仍用最快速度下马举盾,第一波的箭雨突袭只造成聊聊数人的伤亡。
陈哲刚松一口气,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笃笃笃的箭矢入木声,猛一个激灵:“来人,随我护住车马!”
回头一看,三架马车上插着稀稀拉拉的几支箭矢,而第二驾马车的车顶上,站着一个只穿了一身显眼白色中衣的身影,那娇小的身影浑身挂满了箭矢,少说也有上百支。
“快来帮忙挡啊!我只能引走第一波!”林纾橙反应机敏,在听到先导骑士呼喊之时就扒了身上的布袍棉甲披到陈咨身上,自己穿着显眼的白色中衣窜到高处,让大部分林中伏击者在松开弓弦的一刹那下意识地把目标转移到了她身上。 林纾橙话音未落,陈哲已腾空而起,身侧雁翎刀锵然出鞘,在空中挥洒下一片刀光剑气,稳稳罩住了三架马车,把第二波突袭而来的箭矢挡下大半。 正当此时,右侧西边林中响起几声格外清脆高昂的弓弦声。
“不好!是踏张弩!”这个声音陈哲相当熟悉,这种以钢片为臂的重弩百步距离可穿透三层重甲,即便以他的修为,硬吃一发也讨不了好。
偏偏陈哲的身姿还腾跃在半空中,又撒了一波剑气,正是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踏张弩矢的高速又极难躲避……
陈哲还在半空思绪万千,身下却传来啪啪啪啪四声怪异的脆响,陈哲落地一看,没想到那些林中弩手射击的目标不是腾在半空的自己,而是陈咨所在第二辆马车的车壁,幸好,这四发弩矢尽数被从车顶倒挂而下的林纾橙用胸口腹心挡下。 “伤到没?”陈哲连忙关心道。
“还早呢!”林纾橙恼怒道,全钢制成的踏橛弩矢在她身上崩解成了片片铁渣,虽没有伤到她的皮肉,可她身上那件丝绸中衣的前襟连同下面一层的内衣肚兜尽数被炸裂的弩矢扯了个稀烂,露出大片春光。
陈哲连忙撤下身后披风给林纾橙裹了掩住春光,这时马车上的人也纷纷钻出车来,前一辆马车上,紫莺和周宁各自持剑,快步走到陈哲身边,一人一侧各自护住马车一边,遮挡着开始零落却始终不绝的箭矢。
第二辆马车中那个大理寺来的仵作高手同样提着一把弯刀下了车,看来他的武艺也不低,同时他下车时左手还还拿着一捆黑黢黢的玩意儿,左右看了眼,见林纾橙站在这边,仵作喝了声,便把那捆东西抛了过来:“程五,接着。” 不料那体壮如牛的仵作高手有些高估了手里的力道,那捆东西并未抛到林纾橙手中,而是砸在了林纾橙面前两尺远的地上。
林纾橙并不介意,一弯腰捡起那捆黑家伙,双臂一分一抖,却是一对精铁打造的骨朵连枷!
一旁正忙着帮第三车上的书吏格挡箭矢的陈哲抽空瞄了眼林纾橙,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林纾橙上车时带了一个大黑布袋,说是她的惯用兵刃,陈哲当时并未多想,却不料是这等莽玩意儿……
原以为林纾枚擅长的混铁霸王枪已经够豪横的了,没想到她妹子更是青出于蓝。
兵器在手,林纾橙浑身气势一涨,舞开两把连枷,裹着陈哲的披风,顶着林间络绎不绝的箭雨就冲进了右手边的林子里,不多时便有声声惨叫从右边林中传出,这方向上的箭雨也顿时稀疏了下来。
陈哲一看这阵势,暗骂一声自己迂腐,向身后马车中问了一声:“你们四个可还好?”
“还好还好。”四个书吏这时都精神了:“只有周兄臂上被箭矢擦了道口子,不过也还无碍。”
“那好,我护着你们下车,集中到我哥车上去!”
四个书吏稍一犹豫便纷纷鼓足勇气下了马车,毕竟他们四个也只是轻贱小吏罢了,若是陈哲心黑些,完全可以弃他们不顾去全力保护陈咨。
将四个小吏护送进陈咨的马车,陈哲这才松口气,转头看向前方马队,公主卫的军士们已经自发结成盾阵,向着马车这边缓缓靠拢,看样子人是没有少几个,只可惜了那些战马都成了箭靶子,不过现在也顾不上这些。
提起手中雁翎刀,陈哲足下发力,身形如一道闪电钻进了左手边的树林里。 林中的伏击者显然是没有跟上陈哲的动作,大多数人依旧在挽弓搭箭向着官道倾泄着箭矢,陈哲跃上一支树杈,往下粗粗一看,这边林中埋伏了大约二百名弓箭手,身上的衣服尽是杂色,不过全员都统一用布巾将面目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
此刻还不是细细观察慢慢分析的时候,陈哲跃下树杈,如一只悄无声息的夜枭扑向了自己的猎物。
这群弓箭手大多身上全无内力,即便有几人练过,也只是后天炼体三四段的粗浅本事,陈哲如虎入羊群,挥出一刀,便了无声息地了结一个,双方仿若天渊的武功差距,让这些弓箭手连惨叫的机会都寻觅不到。
几十个呼吸间,不断在林间纵跃扑击的陈哲就解决了他所能找到的所有猎物,哪怕在解决掉最初的数十个之后,察觉不对劲的百余人纷纷抛下弓箭四散逃走,依旧没能拖延陈哲不断猎杀的节奏。
挽了个刀花甩掉刀刃上的血滴,陈哲转身正要回到车队,却听车队那边又爆发出一声大喝:“嘿呀!”
声音是个女声!来不及细细分辨,陈哲连忙催动轻功,再一次如闪电般在林间穿梭起来。
官道上,一个黑袍男子正在公主卫的团团包围之下,呆呆地望着手中断剑失神,而在他面前不远处,一个身形娇小的少女双手各持一把黢黑的精铁连枷,正对他怒目而视。
黑袍男突然回过神来,对着眼前的少女怒吼道:“你究竟是个什么怪物!” “哼。”少女怒哼一声,也不答话,只是面上泛过一阵青玉色,随后,在她胸前半尺处,渐渐有一片半透明的青玉色物质在空气中逐渐凝结。
黑袍男见到那片悬浮在半空中,直径一尺的盾形青玉,眼神直接陷入了癫狂:“凝……凝气……凝气成实!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有年纪这般小的通天境高手!”
怒吼声中,黑袍男挥动手中断剑,全力打出一片凛然剑气直冲那片悬浮的青玉圆盾。
然而这徒劳的一击只在那青玉盾上打出一片光晕,伴随光晕一同消散破碎的,还有男子手中的那半截断剑。
男子抛下光秃秃的剑柄,抱头发出一声声怪笑,突然又扬起脸:“我认命了,杀了我吧,死在通天境高手手中,我辈也算此生无憾了。”
“紫莺!杀!”官道边树下传来一声号令,站在马车边离那男子不远的紫莺如条件发射般电射而出,手中短剑瞬间洞穿了黑袍男因为仰头而露出的咽喉。 “啧,戏还挺多了,好了,你现在死在了一个先天七段的剑下。下辈子投胎找个根骨更好的肉身吧,要知道,二十岁不入通天,则终生玄天无望!”说话的,正是赶回来的陈哲。
见黑袍男挣扎抽搐了几下便气绝身亡,林纾橙也散去了面前凝出的青玉盾,凝气成实虽是通天境标志,但对踏入此境界不久的林纾橙来说,耗费还是太高了些,在那青玉盾化作一片星光散于林间之后,林纾橙调息了数刻,这才开口:“那边的弓手杀干净了?”
陈哲点点头:“你这青玉盾凝得太大了,有杯口大能架住对方锋刃即可,凝那么大消耗又高,成型又慢,还薄得跟纸片一般,太华而不实了。”说着,陈哲伸出一只手指,指尖一寸处,一片薄薄的蝉翼凌空悬浮:“杀人,这么大足够了。”
弹指散去蝉翼,陈哲越过低头沉思的林纾橙走向陈咨等人所在的马车,两人擦肩之时,陈哲低声道:“今日多亏你了,谢谢。”
林纾橙猛然回头,却只看到了陈哲的背影,摸了摸身上裹着的披风,少女脸上隐隐浮起些红霞。
向林纾橙道谢,陈哲发自真心。今日这一役,自己处处被动,真是全赖林纾橙的机敏……一开始遇袭,是林纾橙引开了第一波射向马车的箭雨,对方以重弩偷袭,也是林纾橙全力挡下,之后率先向偷袭者反击的是林纾橙,击退伏击弓箭手之后第一时间回身护卫车队的还是林纾橙。
陈哲不是一个自矜刚愎之人,自然也不会觉得低头道谢有何难堪……不过心中总归还是有些愤懑:自己还是太过懈怠了。
自两年前成婚之后,凡事似乎都有林纾枚挡在前面,即便是远征漠北,也有刘元芝这个老行伍在前开山铺路,强豫这等细心参军在身后查漏补缺……自己似乎再也没有当年外闯江湖,内振家声时那般日夜警醒殚精竭虑的竭尽全力过了。 平日陈哲唯一能倾诉心中愤懑恼恨的,大概也只有自己的好大哥陈咨,幸好,这次两人是一同出来的。
闵县的客栈中,陈咨听完了陈哲的倾诉,只是微微一笑:“阿哲,你不是和应元庵关系匪浅么?有空何不读一读佛经呢?”
“嗯?”
见陈哲不解,陈咨站起身么,轻轻拍了拍陈哲的肩膀:“阿哲,你太过着像了。若这天下家国事全要由你一肩担起,那何尝不是爹爹、弟妹还有我太过懈怠了呢?今日之战,若是由你主导,那岂不又显得小橙太过懈怠了呢?阿哲,你只要好好做好你自己分内之事即可,有时学着依靠别人而不是为难自己,同样也是一种担当。”
陈哲深深吸了口气,缓缓点头:“大哥,我明白了。”
“明白了就早点回房休息吧,傍晚经历那般刺激,此刻一松神,我连眼皮都快睁不开了。”
回到自己房间,陈哲只见林纾橙坐在屋里发呆。
“怎么了?”见林纾橙身上又穿着那件厚实的棉甲,陈哲又道:“今日我算是明白你为何要穿棉甲了……回头我托江湖上的朋友问问,替你弄件天蚕丝衣吧。”
林纾橙那一身横练确实犹胜精钢重甲,今天弓弩刀剑齐上,刚才沐浴时陈哲替她细细检查了一番,浑身也只有前胸小腹等处有几个红点和一道红印。 红点是重弩打的,红印则来自最后那个黑袍疯子,当时陈哲前脚刚走,后脚这人从林间潜行而出,幸好被长孙妍和周宁拦住,这人被两个同级高手围攻,便以邪法激发自身潜力,竟能短时间内以一敌二压住长孙、周二人,被他觑得破绽向陈咨的马车打出一发舍身剑气,结果就打在回援的林纾橙胸口……林纾橙横练功夫的反震之力将那人半截长剑震做齑粉,胸口却也留下这道红印子。
然而林纾橙一身横练再怎么炉火纯青也练不到衣服上,棉甲好歹还耐得住劈砍撕扯一些,不过要真适合林纾橙这般武功路数,还得是最耐得住刀剑割划的天蚕丝衣。
“嗯。”林纾橙只是低声应了,似在出神思索别的事情。
“对了,你那对连枷……你是怎么想到练这般奇门兵器的。”
提到这个,林纾橙来了些精神:“是因为小时候与贵妃娘娘赌气。” “赌气?”陈哲心道,确实是你这任性丫头做的出的事情。
“贵妃娘娘当年教我和妹妹练武,轮到器械兵刃这项,贵妃娘娘就说,她那门金鳞浑天霸王枪法乃是祖上嫡传,非是她偏心不教,而是有祖训,身无血脉者难得大成,除这枪法之外,无论是其他十七门兵器还是十八般之外的奇门,只要我们愿意学,她都能教。”
“然后你就让她教你这连枷法?”
“嗯,那时候我最见不得旁人如此夸口,于是一个人在宫内的武库里寻觅了两天,这才找到这样一对儿骨朵连枷。”
“也亏得皇宫武库里东西全……”
“唉……等我练武有成之后,方知道如贵妃娘娘那般人物,在武道上早已是一法通万法通,莫说是这种原本已有的奇门兵器,就算是当时我找营造坊现打一对生造的古怪兵器,只要它有刃有尖有锤能伤人,贵妃娘娘把玩一番之后大概也能自创出一套厉害招式来。”
陈哲忍不住回想起自己同王贵妃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印象中这位武道宗师似乎只是个时时刻刻都绣盘针线不离手的和蔼老夫人而已,另外她虽然针线不离手,可那刺绣手艺却真有些惨不惹睹……嗯,林纾枚的针线女红手艺也是由她亲传,一件冬袍能缝上半年……
第七章
清晨醒来,陈哲先是掀开了床上被单。
身边的林纾橙还在沉睡,女孩仰面朝天,四肢蜷曲,好像一只仰睡的小狗,露着白白的胸口肚皮。
陈哲低下头借着晨光一番细看,林纾橙昨日大战留下的那几个红色斑点已经消失,胸腹间一片雪白,莹莹如羊脂白玉。
陈哲忍不住伸手抓捏女孩胸口的柔腴,真是滑如玉,色如脂,软如绵……若非亲眼所见,大概陈哲也不敢相信手中这团随着他指尖动作不断变幻形状的妙物,竟能轻松挡下先天九段高手的决死一击……
这么说好像有些煞风景了。
在陈哲揉弄之下,林纾橙缓缓睁眼逐渐清醒过来,伸开四肢:“想要吗?” “想啊。”陈哲拍了拍林纾橙平坦的小肚皮:“可惜,今日还有许多事情要忙,没时间。快起吧。”
两人穿衣洗漱之后,下楼来到一楼大堂,这处客栈已经被陈氏兄弟包下,目前作为钦差行辕使用。
此时大堂之上,除了把守门厅充做仪仗的兵士之外,只有长孙妍一人坐在堂上。
“如何?损失可清点出来了?”
昨日黄昏遇袭之后,车队一面打扫战场收拢损失,一面派人折返到闵县求援,在入夜时分退回了闵县,并在此处暂驻行辕。
进城之后,客栈行辕这边自有陈哲等人护卫,长孙妍则是连夜去料理军中诸事。
长孙妍听得问话,起身立定,单膝下跪,禀报道:“喏。平陵左卫二营一队自队率以下计103 人,昨日一战,殁4 人,重伤9 人,轻伤10人。当前无伤者80
人,可战者89人。人员折损不多,但全队战马156 匹损失89匹,外加驮挽役马46
匹损失31匹。”
“起去。”陈哲稍稍松了口气。
平陵是林纾枚的封号,因而长公主府的两卫护军官称平陵卫,其精锐程度号称冠绝天下,不止是因为令行禁止训练有素,更是因为两卫军士人均都有些武功底子在身上,最差的小卒也有后天四段的水平。
后天四五段的武功不能让这些兵卒人人以一当百,但面对偷袭的箭雨,他们要比普通士卒更不易伤亡。
所以别看昨日最后从林中扒拉出足足四百五十余具尸首,却也只能给公主卫的这个百人队造成十几人的损失。
当然,关键在于,五百杂兵对上两个通天境,有没有那些公主卫士卒已是无关紧要了。
“我大哥起了么?”
“钦差一早便起了,此时正与宝南府尹在房中议事。”
“宝南府这边到了?”陈哲有些惊讶。闵县从属宝南府治下,但从府治所在的宝南县到闵县足近百里,昨日傍晚出的事,今朝清晨这府尹竟然已赶到闵县。 昨夜陈哲等人从闵县驿站发了信鸽,分别向宝南府、京兆和京城报信求援:“是,宝南府尹接到鸽信之后带着二百差役勇壮连同数百骡马牲口星夜出城,今早便到了。”
陈哲正暗自为这府尹的神速吃惊不已,楼上房门响动,却是在房中议事的陈咨和宝南府察觉了楼下话声,先后出屋下楼。
陈咨一边下楼,一边在楼梯下招呼道:“思齐,我且与你介绍一番,这位是宝南府尹刘昌,字国兴。国兴兄,这便是舍弟,驸马都尉陈哲。”
陈哲拱手做礼:“见过刘府尹。”
一见这府尹的相貌气质,陈哲心下的疑惑散去大半,那一身将朱红官袍紧紧绷住的腱子肉,还有那坚毅面容上积年冻伤留下的痕迹,……这一股漠北边军的味,陈哲可太熟悉不过了。
“卑职见过陈都尉。”看到陈哲身上的武官袍服,刘昌下意识就要弯腰剪拂,幸好及时醒悟,改做拱手。不过这点小动作,更是在陈哲眼里坐实了他边军行伍的出身。
陈哲干脆问道:“刘府尊可是北地边郡人士?”
刘昌低头道:“禀都尉,卑职乃是江南吴中县人士,并非出生北地。不过……小人二十岁上考取秀才功名之后,眼看举业无望,便北上投了边军,十几年来自功曹、参军一路积功而进,至两年前随长公主殿下一道回到关内,转升了这宝南府尹。”
“倒是条好汉子。难怪这次事急突然,明府却反应的如此之快,星夜聚兵,一夜奔袭百里,原来是我们公主府的老部下,想来公主殿下听了,也当以你为傲。”
原来是自己人,陈哲立刻铺陈上一番官面话。其实这府尹连夜赶路,肯定不全是为了给老上司表忠心。
大宁境内,京畿重地,竟然会有几百强人截断官道袭击钦差……当地官员再怎么无辜无妄,也有一番大雷要顶,既然有机会有门路,那肯定要在老上司兼苦主面前好好表现一番的。
陈哲的回话也算隐隐给刘昌服了个定心丸,公主府不会丢下老部下不管的。 “都尉廖赞了。”
“哦,对了。这闵县的三衙呢?”陈哲突然又想起另一帮要扛雷的倒霉蛋。 刘昌回答:“回都尉,闵县的县令与县尉一大早便带人出城,去昨日事发地勘察线索打扫残局去了,县丞则在忙着筹集马匹粮草,以奉钦差仪仗。” 陈哲点点头,看样子这县里三个倒霉蛋并不是公主府一系的故旧,要不然刘昌肯定会提一嘴。
倒是一旁的陈咨开口道:“这闵县县尉乃是我同年好友的学生,虽然只弱冠之年,去年刚刚中榜外放,却也颇有几分才干,想来城外现场之事交由他来,当是能办的妥帖。”
“陈兄说的是,这闵县县尉卑职也是有所耳闻的,确实是一员干吏。” 他俩这一唱一和,陈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这县尉是陈党的徒子徒孙,也是自己人。
不过眼下还不是事后分锅的时候,三个谈笑之间在大堂桌边坐下,打发长孙妍去找店家要茶水,陈哲话锋一转:“兄长,府尊,小弟昨晚又把此事复盘了一遍,越想越是蹊跷。这帮人劫杀钦差,到底所为何事?”
“难道不是为了京南道的连环凶案么?”陈咨奇道。
陈哲把自己心中疑问一一道出:“京南道的案子至今全无头绪,当地官府与应募而来的江湖豪侠想尽办法都抓不到这伙人的首尾,想来这帮人行事应当是十分缜密的。”
在座都是聪明人,听陈哲这么一说,眼睛齐齐一亮,随机也陷入到陈哲一样的困惑当中。
昨日那场劫杀,属实是和布局缜密这种评价相差甚远。
陈哲设身处地以那凶手的角度参谋此事,设想了几种可能。
假如,凶手确实是想靠着劫杀钦差来掩盖京南道的真相,那这个计划可以说是错漏百出。
首先,派出那么多人手正面袭杀就是错误,若由陈哲设局,有那昨日林中被找到的那四把强弩足矣,也不用截断道路,派十来个人伏于林中,等车队经过,用强弩突然攒射马车便是。
其次,用一个先天九段高手压阵出手,也是意义不明。要么是对方情报不明,不知道陈哲在车队之中,要么是对方缺乏常识。
陈哲在京中行事并不怎么低调,之前周宁进京之后都能打听出陈哲的根底,他在钦差队中更是明发上谕的事情,只要在京城里稍布耳目,就不会不知道。 既然有陈哲这等通天高手,那么五百弓手和五百弓手外加一个先天九段,其实无甚大区别,江湖上人尽皆知垮一个大境界的差别是何等之大,多派一个先天九段等于是白搭进去的莫名损失。
强行劫杀意义不明,似乎故布疑阵的可能性或许更高一些……多了不说,现在钦差停驻在闵县,确实是有被拖延到。
但细细推敲之后,也说不太通,无他,代价太大了。五百弓箭手、四把强弩、一个先天九段……这三项随便拿出一样都能达到同样的效果,完全没必要一铺全压上桌,这不叫大手笔,这叫傻。
“昨日可抓到活口?”三人一道苦死了片刻,刘昌首先问道。
陈哲缓缓摇头,当时情况紧迫,他和林纾橙都是全力出手,一盏茶都不到的时间就把那五百弓手杀了个干干净净,最后那个先天九段的戏精也被心中愤懑的陈哲下令处决了,此时回想起来还有些懊恼。
线索太少,能发散开来的可能性实在太多,事到如今,也只能以静制动,看看对手下一步动作是什么。
“思齐,昨夜发信回家,你好像调了更多人手?”
“嗯。是的。”昨晚上陈哲有些陷入心障,嘴上说着自己懈怠,心中实则是恼羞成怒,经过大哥一番开导,方才平静下来。
只是发鸽信回京的时候,陈哲还在恼怒之中,而后果就是……他在信中把京中能调集的全部武功高手一起召唤了过来。
除了林纾枚不能动,公主府、陈家、绿绮楼、应元庵,所有陈哲控制下的先天八段以上的高端武力正倾巢而出连夜南下向这闵县赶来。
“所以大哥,除非对方能拿出轻松推平一家八大门派的武力,否则这京南道,我们去定了。”
三日之后,广平山南侧,京畿南道最北端德屏县闹市之中走过一行人。 擦肩而过的路人大多察觉到了这支队伍的特别之处,因而所到之处引得不少人驻足侧目。
不过这队人马似乎并不很在意,见日照当空,时近午间,为首之人在闹市中门脸最大的那间得意楼前勒停了马匹。
店小二颠颠地走出门迎客,抬头见这帮人的打扮,却是一愣:当头的是两个男子,身后十几人一看身段便知全都是女流。而无论男女,这些人全都头戴帷帽身着劲装,那十几个女子还全都以纱巾裹面,只有为首的两个男人在帷帽下露着五官。
“额……众位客官可是要打尖?”
“自然,难不成你们有客房?”
小二笑道:“客房没有,不过装潢雅致的私密包厢却是有的。”
为首男子点点,显然对小二的机灵颇为满意:“前面带路。”说罢,把马匹交给酒店马倌,一马当先跟着小二踏入酒楼。
确实如小二所说,得意楼的三楼上尽是一间间的包厢。小二带着一行蒙面客走进一间,先是轻手快脚地窜到房里,把唯一那扇大窗上的竹帘放下,这才转身拉开桌椅:“客官可还满意?”
“不错。”说着,为首男子丢出一块银子:“拿手好菜尽数端上来,对了,可有斋菜?”
小二接了银子,暗自掂了分量,脸上笑意更浓了几分:“有的,暑热时节,客人总好一口清淡的,店里自也备着做斋菜的大师傅,客观少待,小的这便去安排。”
等小二离开,众人纷纷入座,此时,一行人才摘下帷帽扯开面纱,这些人自然就是陈氏兄弟和陈哲手下的一众高手了。
“想不到这县城里还有这等机灵的店小二。”坐在陈哲身边最近的是林纾橙,自那日林中一战后,这小妮子嘴上虽然还是不是有些刁蛮之语,对陈哲的依恋感却是越发浓厚了。
“说得你好像在京城里见过店小二似的。”出声拆台的是元真,小淫尼似乎天生就跟林纾橙犯冲,这两日在路上就没少拌嘴。
林纾橙一时语塞,她长在深宫,出宫生活没几日就被陈哲带出京来,的确没见识过市井之事,不过她也挺有急智,眼珠子一转就回击道:“我没在京城见过店小二,难道你这小尼姑就天天上街在酒楼喝酒吃肉么?”
元真却是不恼:“我平日虽然不怎么出庵堂,可也是在京城江南之间走过两回,闯过江湖见过世面的。”
林纾橙还想再说,却被陈哲按住:“好了好了,这德屏乃是广平山隘口的必经之路,东南诸省如今入京虽是主要走海路自东海登陆京畿东道,可也有不少商旅是走这广平山隘口的,这德屏的店小二自然也是见多识广。”
二女这才偃旗息鼓……陈哲也是欺负这俩足不出户的小妞没啥见识,从东海省那边的港口出海,不过两日就能到京畿东道,再走一日便可入京,比爬广平山可是方便太多了,因而这边现在其实已经没什么客商经过了,那小二的机灵,大概是天赋异禀。
其实只要想想这几日一行人在广平山道上的见闻,就知道陈哲是在胡诌,只能说两个小姑娘着实还是稚拙了些,同桌几个年资更长些的女子见此便不免都挂上了几分笑意。
“倒是让兄长见笑了。”安抚好林元二女,陈哲转头跟陈咨告罪道。 “无妨。倒是这些天都要仰赖诸位弟妹了。”
“大哥见外了。”
陈哲说的客气,在座诸女当中,有几位却被那一声“弟妹”说的心花怒放。 一个娇小身影蹭的一下站起来,激昂道:“兄长如有所托,小妹几个必当全力以赴。”
说话,乃是绿绮楼的花魁罗瑜。
绿绮楼的三女,表面上弱质纤纤,其实全都是先天九段大圆满,距离通天境一步之遥的高手。
当年陈哲行走江湖之时,曾杀过一个修炼采补术的左道妖人。那妖人身边养着几个豆蔻之年的少女,都是那妖人挑选掳掠而来准备养做鼎炉的,几女不仅资质出众,还在那妖人的强迫下苦练了几年内功,最后却都便宜了陈哲,其中年纪最大的三个,就是罗瑜、白瑛、张琼。
陈哲接手这几女之后,不仅放在陈府当大小姐养着,让陈府的嬷嬷、公主府的女官们教导她们礼仪才艺,于武道一途更是亲自悉心指点,说是亲传弟子也不为过。几女本就出得魔窟掉进蜜罐,又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一颗心自然是痴痴系在陈哲身上……只是这一年来三女的花魁身份是陈哲特意布置,别有仰仗,这才没有收进陈府小院。
这次陈哲召集人手,便把她们三个也叫来了,反正距离七夕也只有几日,上代花魁本就该退场了。前两日在山道上,陈哲也允诺三女,等此间事了,回京之后便直接住进陈府,不用再回绿绮楼。
因而,罗瑜等三女这时正是兴奋激动又患得患失的状态,听到陈咨一句弟妹,三女当中性子最是率直的罗瑜直接就站起来自爆了。
场面一时尴尬。
幸好,陈咨温言应道:“弟妹有心了,为兄特此谢过。”
罗瑜这才红着脸低头坐下,可桌边的那些莺莺燕燕却没这么容易放她过关,纷纷低声调笑起来,包厢里一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闹了这一出,倒是把等菜的时间消磨了过去,屋外响起敲门声,店小二在门外叫到:“菜来了,客官可方便?”
众人又重新戴上帷帽,放那店小二进门。这店小二不仅心思机灵,手脚也麻利,流水般送上十几盘菜肴,很快就把大圆桌铺满了:“诸位还请慢用,小的就不打扰了,若有需求,请拉动门边这个铃铛。”
待店小二告退,众人又摘了帷帽,只是并没有第一时间动筷子。众女之中则又站起一人,正是那个时常隐没在陈哲影子里的青雉,见她先是从怀中掏出一个布袋,从里面取出一捆银白色的筷子给众人分发,然后就见她自己先举起一双银筷子,从桌上菜肴中各挟了些许,逐一先闻后品,全部尝过一遍之后,对着陈哲点点头。
青雉修的乃是一身旁门武学,除了隐匿之外,同样精善暗器用毒。见她检查完毕,众人这才拿起银筷大快朵颐起来。
席间无事,众人便说起些闲话,连陈咨也找了个话题同陈哲聊天:“二弟,这江湖中事你熟,不知现如今这江湖之中,可有什么成组织的歪魔邪道,譬如什么魔教之类。”
陈哲表情古怪:“兄长你是不是看了什么话本,还是在茶楼里听了说书?” 陈咨微赧:“嗯,前些日子确实是读了几本闲书。”
“这样啊……闲书当中的魔教,其实大多源自前朝时的武林旧事,原型不外乎圣火教和光明教。”
“原来还真有魔教啊?那你行走江湖时可与他们争斗过?”
陈哲连忙摇头:“拜火教总坛在河西,教主受封县男。光明教总坛在江南那边的湖源县,你之前巡查江南的时候应该去过,光明教教主是开国县子,且他们如今家大业大,还有一支分家另过的分坛在甘峡道那边,受封开国县男,两支相距千里却也同气连枝,势力相当不俗。”
“啊?”陈咨一愣:“朝廷怎么连魔教都御封了?”
“说了那是前朝旧事了,如今这两教都是名门正派了,无论功法还是平日行事,都正得不能再正,光明教的镇派神功大光明神剑诀号称天下第一辟邪剑法,不仅比武厮杀威力无穷,在除妖斩鬼方面更胜佛道武功……不过那也是胡扯贴金的,朗朗乾坤哪来的妖啊鬼啊。”
陈哲说完吃了口菜,继续说到:“说白了,前朝时那些正道邪道,不过都是争的一个利字,除了确实有些旁门左道之士练了些阴邪功法天怒人怨之外,江湖中最多的打打杀杀还是为了争利。不信你问问本慧,前朝时她们普度禅院和光明教打的最狠了,其中关键她最清楚。”
未穿僧衣换了劲装的本慧也坐在诸女之中,听陈哲提起,她放下筷子正坐合十道:“阿弥陀佛,主人所言不错,出家人不打诳语,本院前朝与光明教相争,其实是为了垄断东南的私盐生意。”
陈咨目瞪口呆,陈哲则又问道:“那现在怎么不打了呢?”
“江南盐务道配给盐引总计一万二引,普度禅院占三千五百引,销往中原三省,光明教总坛占四千二百引,销往西南四省。”
见陈咨愈发吃惊,陈哲笑着总结道:“所以,现在哪有什么正道魔教,全是朝廷的狗罢了。”
“原来如此……”陈咨明白了其中缘由:“那些江湖豪客便如此心甘情愿听命于朝廷,总有些心生怨怼的吧?”
“确实,那种人还是有的,他们就会成为本朝的魔道,然后……”陈哲手指在喉间划过:“天下正派人人得而诛之。”
本慧在旁笑道:“大宁朝不同前朝,前朝重农抑商,百业凋敝,一只只眼睛全都盯着土地和土里长出来的那些虚浮财而已。我朝以农为本兼顾工商,百业兴旺,物力充盈,府库里有的是银子,民间也不乏赚钱的路子,江湖人也是人,穿上丝履之后,便不会如赤脚之时好狠斗勇了。主人所说那些心生怨怼之人终究是极少数,眼下江湖中的邪道,就是那些个练了邪门妖法之人,以及违法潜逃的狂徒。”
陈哲跟着补了一句:“不过这些邪道虽然数量比前朝时少了不少,质量可又高多了,毕竟能逃过这么多正道的追杀活下去的,可都是精英。”
“哦。”陈咨点点头:“对了,江湖中的各大门派,除了民间常见的赚钱门路,可有其他只有江湖人做得的生意?”
“有啊……嗯,我想想,押镖转运,保镖护卫这些该当不算,自古便有。兄长应是问的我朝大封江湖之后新生出来的生意吧?”
“没错。”
“兄长前几日不是跟我提过须沿江?须沿江上那座纵跨两里多的大桥可去参观过?”
陈咨双目睁大:“你是说?”
“那桥就是飞云派建的,飞云派以轻功出名,所以门下承接各类常人难以完成的险峻工程,须沿江上的几座大桥,还有甘峡那边白云峡山壁上的廊道,都是他们建的。”
“原来如此。”陈咨的目光瞟到本慧以及她身边那几颗显眼的光头:“那本慧大师出身的普度禅院除了盐货生意还有些什么经营?”
“丝棉纺织。”本慧答道:“从吴中到湖阳,约有四万户机工在为普度禅院做工,一年产出全大宁一成五的丝绸和两成的布匹。”
陈哲笑道:“那可不,别家禅院的佛身都是镀金的,普度禅院大雄宝殿里那尊两丈高的佛像可是纯金的。”
本慧低头浅笑:“那还是空心的呢,掌院说了,希望五十年内把它全部填实了。”
“啧啧啧啧……你们这些出家人,这可是犯了贪戒啊。”
陈咨见他们说得百无禁忌,又追问道:“那普度禅院可有专属于江湖武士的营生?”
他这一问,却让本慧笑容一滞,陈哲哈哈大笑:“这个我替她说吧,毕竟让她自己说还是有些羞赧。”
说着,陈哲就把普度禅院暗殿欢喜禅炼体法的生意说了出来。
陈咨倒是开眼界了:“原来还可以这样从富贵人家的女眷身上赚钱。” “自然,食色性也。”顺势,陈哲又说起另一项江湖中不太好启齿的生意:“其实包括普度禅院在内,江湖中有不少专收女弟子的门派都有一项非常赚钱的生意。”
说着,陈哲指了指本慧和她身边的四个弟子,还有另一边的周宁和元能:“贴身女侍。”
陈咨只是不好女色,不是不通人情,陈哲说得有些含蓄,陈咨依旧明白了过来:“还能这样?她们都是?”
“嗯,周宁和她几个留在府里的师妹是砚山派投效过来的,她们的身价,可比京师七夕花会的上榜花魁还要高一些。本慧她们嘛……则是我借了公主府的势力替她们在京城的下院应元庵立足张目,开辟了京城的生意,作为交换,普度禅院那边就将暗殿中的一脉传承送与我了,除了本慧和她这几个弟子,还有她两个俗家师妹,不过那两人目前在江南本院闭关修持不在此处。”
陈哲借着把话题从在座的女子身上转开:“江湖中这方面最有名的并不是普度禅院和砚山派,她们也不过是偶尔为之,真正专做这一行的是琉璃湖,不光有大量豪门内宅女护卫出自琉璃湖,江南、东海乃至京师的不少花魁也是琉璃湖出身。”
“还有这般门派?”
“嗯,不仅有,琉璃湖在江湖上更是以财雄势大著称,不仅有钱,人家还有数不清的裙带关系,江湖中有句笑话,琉璃湖是靠枕边风吹来的开国县子。” 见识了这么多江湖轶文,陈咨最后又问出了一个问题:“江湖之中,现在还有杀手生意么?”
陈哲面色一肃:“兄长,是不是收到什么线索?”
陈咨摇头:“这几日我都与你同吃同住,怎么可能单独收到什么线索,只是刚刚想到这京南连环凶案,头绪全无,会不会是幕后主使在不断买凶杀人,只要每一起凶案都找不同的杀手接单,那么除非我们找到了被害人的共同之处,否则线索自然七零八落不成体系。”
陈哲低头思索了片刻:“很难,江湖中确实还有暗地里的杀手组织存在,但是早已零零落落不成系统,只有一些身手特别高的才敢出来接活。想要连续寻觅这么多杀手来接单,难度相当之高,除非是混迹江湖阴暗角落几十年的老掮客,不然很难做到这般地步。”
“为何?江湖高手要杀这些普通人很轻松吧?未必要找身手特别出色的吧?” 本慧帮着回答道:“因为杀手这种生意,只要留下些跟脚,就会有源源不断被官府花红吸引而来的正派高手追杀……不是身手极高,心思又缜密的特殊人物,一般做不了这一行。”
突然间,门外传来一声喝问:“杀手?什么杀手?”
伴着喝问,包厢大门被粗暴推开,几个衙役服色的公人冲进屋来,为首那人扫了眼屋内众人:“你们这些鬼祟之徒,原来是杀手组织?那边跟我回衙门里走一趟吧。”
陈哲和陈咨面面相觑,视线分开之后,陈哲低头忍笑,陈咨则站起身来,从怀中掏出一物亮给那衙役头目:“在下河中道御史陈咨,钦差巡访京畿南道刑狱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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