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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越游戏 (第四卷 229-231)

2025-03-06 21:52 长篇小说 5110 ℃

作者: someguy1

2024/10/01发表于: SIS,禁忌书屋

是否首发:是

字数:17,550 字

*********************************** 不久前刚过了生日,又老了一岁。时不我待,我真的是迫切地感觉到自己作为年轻人的时间不多了啊!

*********************************** 第四卷:燕歌行

第二百二十九章:人生大事

时间大约是早上九点半。地点是我与梁清漓在薛府里的客房。

而参与这场历史性会晤的,除了我之外,自然是我的两位红颜知己。 说实话,我对于咱们三人在正经地确认了这份三角关系之后,首次会谈会是个什么模样一直没有底。而我的两位恋人,显然同样地考虑到了这份被重新构造,需要达成新平衡的关系,却远远没有我那幺小心翼翼,提心吊胆。

寒暄了几句之后,梁清漓开门见山地说道:“奴家是该称你为槿乔,还是姐姐呢?你好像比奴家大几个月吧?”

薛槿乔皱了皱鼻子道:“哎呀,可别说了,先来者为尊,是我该唤你为夫人才是呢。”

我在一旁小声地提议道:“我看咱们互相以名字继续称呼就挺好的……” 俩人齐齐转头,见到我战战兢兢,正襟而坐的样子,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 “好啦,夫君,别这么小心翼翼的。都知道你不喜欢那些繁文缛节的东西,奴家也不会想要咱们在家里也遵守这些死板的规矩。”梁清漓牵过我的手说道。 薛槿乔也含笑道:“清漓说得对,咱们本就不是循规蹈矩的人,也自有一套相处的道理,你不要担心咱们会因此明争暗斗的。嘿,瞧你现在的模样,怪可怜的。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左拥右抱么?”

“我担心的不是自己会不会做得不够好,因为只是那样的话,我会改进自己,直到能够对得住自己的责任。我只担心你们俩个之间会因为彼此,会因为这份有三个人的关系,而无法真正地能够做自己。那样的话,也许是我无论如何不管怎么做都解决不了的难题。”我有些唏嘘地说道。

梁清漓与薛槿乔对视了一眼,神情均是有些无奈。薛槿乔啧声说道:“你这人啊……没必要应对这件事时,总是严肃得令人疲惫。你不是说过,顺其自然才是最好的么?既然我们都做出了这个选择,那便与你一样,都会尽力做到自个儿的最好,让所有人都能够开开心心地过日子。”

梁清漓附和道:“不错。像奴家与槿乔方才的调侃,只是戏言而已。夫君若是每次听到这样的话都会紧张兮兮的,那太累人了。无论是奴家还是槿乔,都不会想要夫君为了‘斡旋’咱们之间的关系总是这么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 我听到她们这么说,不由得反思起自己的态度:“也许我是有点反应过激了……毕竟,这是这段关系的开端,而我可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三人关系,难免会有点不知所措。不过,我明白了,我也相信你们。就算出现了什么问题,有什么不满,我们也一定能够找到妥当的处理方式的。”

薛槿乔拍了拍我的肩膀:“不错。只要有心,便能够将所有的困扰都解决。我不仅相信自己能够这么做,更相信你会如此,因为你是我们选中的人啊。” 见到她们脸上的温暖笑容,我也放松了下来,用力地点了点头。

“槿乔,夫君说你同意咱们一起举办同一场婚礼,伯父听到这话怕是会气得说不出话来吧?你准备如何处理此事?”梁清漓将话题引开,对薛槿乔问道。 薛槿乔将下颌搭在手背上,烦恼地说道:“我正在思考该怎么对他提起。爹爹是个老古板,且对我传宗接代,找个好夫婿这桩事已经期待了很多年了。不管我选中的是谁,只要不是他自己为我挑选的如意郎君,恐怕他都会有这样那样的不满,更不用说共侍一夫这样的选择了。”

我踌躇地说道:“对于这个我也有些举棋不定。虽然目前伯父对我相当欣赏,但那是以对待女儿的合格下属与同僚的眼光来看待的。等伯父知道我在不知不觉中与他的宝贝女儿走到一起去了……呃,我实在是难以想象他能够心平气和地接受这件事的样子。”

薛槿乔思考了良久后,语气缓慢地说道:“爹爹应该不会喜欢你的。哪怕你是田道之,景源那般闻名江湖的青年才俊,他也会看不惯我选择的人。我想,这主要是因为咱们都是武林中人,而他理想中的良女婿,只会是个有功名在身,出身清白的文官。”

我拍了拍胸膛道:“伯父,不,岳父大人他要是喜欢能够舞文弄墨的女婿的话,那不正中我下怀?虽然我儒家经典没读几部,但是肚子里还是有那么几分墨水的,不说经天纬地,上到国家大势,下到人情世故,我都能应付得有条有理的哈。”

梁清漓噗哧地笑出声来:“夫君啊,你明白槿乔的意思的。你虽然胸中有独步天下的见解与才能,但在薛伯父这等世代生长于官宦之家的人眼中,走最正统的科举路,在官场里打磨过的人,才能算得上入眼的才俊。否则的话,便是如唐大哥这等英雄人物,堂堂的玄蛟卫,在薛伯父眼中恐怕也要落个‘旁门左道’的评价吧。”

薛槿乔赞同道:“正是如此!你对这种想法很熟悉嘛,是曾有所体会么?” 梁清漓垂下眼帘说道:“这是在许多人眼中比以武入仕还要正统的康庄大道,奴家怎会不熟悉呢?奴家的父亲若尚健在的话,必然也会与薛伯父的态度一模一样,对夫君这等草莽间闯荡出功绩的俊杰百般不满。”

我们陷入了沉默,思考着该如何对付来自老丈人难以避免的反对。半晌后,薛槿乔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握住我的手道:“这件事就交给我吧。要嫁给你的人是我,选择了你的人,也是我。爹爹他无论有什么样的意见,都与你无关,而是要由我来解决。”

“没关系么?”

“嗯,放心吧。只要能让他明白我对你的想法,那就足够了。”薛槿乔神色逐渐坚定了起来,“若爹爹在听到了我的心意之后,仍然不赞同我们的事,那也无妨。这是我的选择,除了自己之外,再没有任何人可以插手,便是爹爹,也不行。”

我见到她这么肃穆的神情,鼓励性地说道:“之前你对伯父坦诚以对时他的回应与支持超乎了我们所有人的意料,也许这次也会如此呢!虽然,这种话从我这个夺走他的宝贝女儿的混小伙嘴中说出来可能有点欠揍就是了……”

薛槿乔被逗笑了,轻轻地捶了我一拳道:“你要是在他面前也开这种笑话的话,可别想着爹爹会给你好脸色看啦。”

我苦笑道:“这我明白,在你爹爹面前,和在清漓的师父面前,都得正经点。”

梁清漓促狭地说道:“不错,待师父听到夫君又准备娶一位妻子时,得要痛骂夫君一通了。而听到奴家竟然要与槿乔同一日嫁与夫君后,恐怕也要对奴家摇头叹气地教训良久了。”

我惊愕地问道:“你是说……”

“嗯。既然夫君觉得这是愿意为之打破规矩的重要场合,那么奴家自然也没有异议。两个人的典礼,三个人的典礼,都无所谓的。而相对于夫君所看重的仪式感,这些对奴家都只是点缀而已,毕竟,早在一年前,奴家便已确定了此生的归属。”梁清漓对我眨了眨眼,温柔地笑了。

“……谢谢你的迁就。”我百感交杂握住她的手说道,“就算你不看重这种仪式,我也会尽力让它成为一个值得铭记的夜晚的。”

薛槿乔笑眯眯地说道:“好!既然都同意只办一场婚事,那便要开始准备具体流程了。而我猜,你肯定不知道从提亲到洞房之间到底要有多少不得不做的事。”

我皱眉思考了一阵。韩二的记忆里还真没有娶亲的具体事项,而我对于古代婚事的知识,实在是乏善可陈,只得将记忆里模模糊糊的片段都列出来:“呃,记得是要对比生辰八字,然后再准备嫁妆和彩礼,然后再摆几桌酒席,拜天地父母,喝几杯酒乐呵乐呵,然后就差不多可以进洞房了吧?”

薛槿乔与梁清漓对视了一眼,忍俊不禁地说道:“哈哈,大方向的脉络确实如此,不过中间讲究的地方可多的是呢。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告期和亲迎这六礼,便是咱们的情况有些特殊,也不得不都走一遭。可别忘了,这些都算得上是爹爹的本职工作,若要如你所言的那般,风风光光地办一场让亲朋好友们都衷心喜庆的婚事,这是必须走的流程。”

梁清漓也点头道:“是的,夫君。俩女同嫁同出虽然稀少,却也不是未有前例。而这些繁文缛节的礼仪,也是不可缺少的,尤其是牵扯到槿乔这等名门千金时。夫君若是连这些规矩也不想遵守的话,可得做好落个荒唐无礼的名声哦。” 薛槿乔望向她道:“你可也是不折不扣的书香门户呀,便是家道中落了,也改变不了。”

梁清漓浅浅笑道:“也许吧,不过,奴家自从落入聚香苑后,便再没指望过什么典雅隆重的仪式,而夫君也是个一切从简的人。哪怕是在此时想要再注重起来,奴家也没那种心思了。”

“唉,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咱们本就准备直奔重点的,那将这些环节最重要的部分留下,其余的都省掉就是了。”我头疼地说道。

薛槿乔大笔一挥做出了决定,与梁清漓叽叽喳喳地谈起了具体事项。虽然梁清漓与薛槿乔嘴上都说着要一切从简,但真的开始做计划时,对每个环节都有这样那样的想法,议论得乐不可支的,让我也乐得坐在一旁听她们策划。

小半个时辰后,梁清漓才想起我在旁边,转过头来问道:“夫君!婚礼的日子该选什么时节?虽然这应该是按照咱们的生辰八字判断的,不过奴家猜你一定有自己的打算。”

我翘着腿点头道:“那是,婚礼定在什么日子怎么能让别人选?当然具体是哪月哪日我其实没啥意见,交给你们定夺,只是,我想要在……八月前完婚。这是我的唯一请求。”

薛槿乔疑惑地问道:“为什么要特意在八月前办婚礼?嗯,七月份,若是在越城的话稍嫌炎热,在京城却气候宜人。”

因为再过六个月我人都回超越空间啦!而且我们又没有什么需要大量时间来筹备的东西,那还不如让我一次性把大燕位面的事都办完。当然,回归超越空间结算了任务后,我也能立刻兑换几个月回来完婚,甚至我已经开始思考蜜月期该来呆多久了,所以实在要在秋季结婚的话,也不是不行。

梁清漓看着我,有些惆怅地说道:“因为八月份后,夫君便要回到天外天,回到‘中国’了么?”

“是的。虽然留在大燕的我与真正的我分毫差别都没有,不分彼此,但那毕竟是我的仙人老大以通天之能横跨时空做到的事。而现在的我,此刻的我,便是全部的‘我’,我也想要以这样的状态来与你们完婚。”

薛槿乔虽然已经了解了内幕,但却没有梁清漓知晓得那么深入,让我们解释了一番后,也有些头疼地说道:“啊?还有这么回事?那以后你的仙人主公要是不这么帮你了,该怎么办?”

“不用担心,我特意选择了现在正在修习的道法,就是在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讲解了一阵上清符录的妙处,尤其是《上清斩神剑》这门法诀的作用,令她们连连点头,不住惊叹。

薛槿乔喃喃说道:“金丹入腹,元神出体,我一直以为这是道门的自吹自擂,没想到真的有这种境界的修行么?韩良,你看我们能学这上清道法么?” “可以是可以,但一直到结丹之前,大燕本身的武功其实才是这方天地最符合天道的修炼方式,而且都算得上是‘炼气’这条路,只是之后的道路才显示出悬殊而已。而且可别以为前进的路途有脉络了就代表走得通了。想想,哪怕是有着直通先天武学的皇室和太清道,这么几十年来,也就出了那几个先天高手而已。而先天,也就跟结丹相当吧。日后咱们要是真给练到先天去了,我帮你们转到修仙的路子上去,咱们争取活到三百岁,永驻青春。”

“啧,我可没能指望自己能够在武功之途外,还能修道成仙。”薛槿乔顿了顿,还是有些可惜地说道,“而且,比起机遇,资质和向道之心才是最重要的吧,这点我却远远不如师叔。他若是知道了此事,一定会十分振奋的。他一直觉得高处不胜寒,但实际上前路还这么长,这么广阔。”

你别说,要是给现在的李天麟一部上清正法,以他的逆天资质说不定还真的能破开这个位面的境界之障,炼就元神。

“炼成金丹已是神仙一流的人物了,夫君,你得要修炼多久,又有什么样的际遇仙缘,才能够达成这个境界啊?也许那时已是三十,四十年后的事了。”梁清漓关注的重点却与薛槿乔全然不同。

我安抚性地说道:“放心吧,什么样的仙缘都比不上我背后那位的雄厚实力。只要多做几次这样的任务,我靠嗑药都能顶到金丹去。短则二三年,长则五六年,必然能够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

梁清漓抿起嘴唇,似乎对我的答案并不满意,却并未继续就这个话题讨论,而是有些生硬地将之转移了:“嗯,既然时间定在八月前,那么地点呢?夫君是想要在京城还是越城成亲?”

我打趣道:“我倒是想在越城成亲,而我想你们俩应该也是如此,但这件事可不是我们决定了就能做的。宁王虽然死了,他的部下可还牢牢地控制着越城呢。”

“唉,没错。那暂且还是就在京城完婚吧,槿乔,你觉得呢?”梁清漓问道。 “嗯,虽然不能回越城有些遗憾,但京城也没什么不好的。我这就派人前往汴梁,将小玉也接过来。你们一定很想念她吧!”薛槿乔拍着胸膛道。

我叹道:“可怜的孩子,这么一算,已有近半年没见过她了,她一个人在汴梁肯定孤单极了。那就拜托你了。”

不知不觉,我们便将一整日都花在讨论婚礼的种种需要事项上。不知道是我一厢情愿,还是我们三人确实有点缘分和化学反应,整个下午话题便没断过,从天南聊到地北,最后再兜回到婚礼本身来,直到侍女来敲门提醒我们用膳时,才意犹未尽地准备告一段落。

我正欲将门打开,却猛地回头问道:“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我一个大男人整天都呆在你卧室里,哪怕有清漓在场,是不是也有点不成体统?”

“呵,这时候才想到这点,是不是有点太迟了?”薛槿乔啼笑皆非地从我身边走过,轻轻地在我脸颊上亲了一口,“爹爹怕是已经开始在怀疑了,啧,择日不如撞日,今晚或者明日我便与他挑明咱们之间的关系吧。”

“啊,这就要摊牌了吗?呼……这也不能完全怪我哈,咱们三个都有责任。都说了我来自一个千年之后的时代,那里的礼法可没大燕这么严苛,男女之间也是经常有纯洁的友谊的,大家一起在卧室里聚着聊天也不是什么出格的事……”我嘟囔道。

梁清漓挽起我的手臂引着我出门,嬉笑道:“夫君将千年之后的作风放到这儿来,便成了放浪形骸的狂士了。不过,奴家倒是好奇这些纯洁的友谊里,有多少真心,多少假意,又借此为契机,有多少个男女对彼此倾心呢。”

我目不斜视,假装没有听到她这个意味危险的问题,携着她的手来到了膳厅。 晚饭平安无事,我们只是唠叨了些家常而已。虽然我有些做贼心虚地觉得薛慎看向我的目光别有深意,但那可能只是我的心理作用。

直到饭后,薛槿乔对我使了个眼神,然后将薛慎拉着去书房要谈私事时,我的心脏才砰砰作响地开始跳动起来。相对我心神不宁的样子,梁清漓则悠然自得,毫无忧虑地沏了一壶茶与我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很久很久之后,感觉上仿佛是一整晚都过去了,但实际上可能才不到半个时辰后,薛槿乔才出来了,娥眉微蹙,似乎在深深地思索。

她坐在我身旁,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而我忍不住问她道:“怎,怎么样?” 薛槿乔挑眉看了我一眼,然后答道:“爹爹没有我想象中那么激烈,当然,也压根没有赞同我的意思。他只是好像对我选中你这件事不是很惊讶。” 我下意识地附和道:“禹仁既然看得出来,那你爹能够猜中你的心事也不算特别令人惊讶。”

梁清漓好奇地问道:“伯父他具体说了些什么?”

“爹爹他……其实没说什么,一大半的时候都是我一个人在那里说话。”薛槿乔蹙眉回忆起方才的交谈,“我将我的心情和与你在一起的决心尽数说出来了,说实话,很是舒畅!而爹爹他只是说他明白了,并且想要与你单独谈谈。” 我缩了缩脑袋道:“伯父他不会是想要先下手为强,将我给宰了吧?” 薛槿乔没好气地弹了弹我的手臂道:“正经点。爹爹他不是那样的人。我从没见过他大发雷霆的样子,而我观他的样子也不像是想要揍你一顿。”

我吸了口气道:“放心吧,既然你对伯父道明了自己的心意,那我也要拿出相应的态度来。无论伯父他有什么样的不满和反对,我都会让他看清楚我们的立场的。不过,也许你得做好心理准备,万一,我是说万一,他实在是无法接受我们相爱的话,那可能是我们再怎么去努力也改变不了的结果,就如伯父他再抗拒,也阻止不了我们在一起一样。我希望这不会影响到你们好不容易才改善了的关系,但……是有风险的。”

薛槿乔与我对视了片刻后,凝重地点了点头:“嗯。我明白的。有些事情我会迁就爹爹,会让步与妥协。但是也有些事情,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任何人插手,哪怕那是我的父亲。”

薛槿乔的语气截铁斩钉,明亮的凤眸中没有丝毫动摇,闪烁着与上一次与父亲对峙且明言自己抱负时同样动人的光芒。

“何况,咱们也没必要这么紧张。爹爹上次的反应出乎了我的意料。也许,这次也会一样呢。”她有些希冀地说道。

我将她揽入怀中轻声道:“对不起,要你这么为难……”

薛槿乔紧紧地抱住我,埋首于我的颈间满足地享受了一刻这份温存后,抬起头来认真地说道:“不,不要道歉。这不是任何人的错。这是我做的选择,也是我甘愿承受的后果。所以,面对爹爹时,你不要有任何顾虑。”

第二百三十章:双喜临门

当我与薛槿乔携手从侧室里走出来,光明正大地大步迈向薛慎的书房时,每一个路过的侍从都惊得眼珠子快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苏真、崇山、章伯,无一例外,都是口瞪目呆地看着我们走过。薛槿乔面带微笑地对他们点了点头,梁清漓则辛苦地忍住笑意与我并肩而行。

我一开始有些不自在,但是薛槿乔的话却让我放开来了:“这是我的家,以后也会是你的家。这些都是陪伴我长大的人,与亲人无异。而你已经教会了我,在这些人面前,我无需再隐藏自己的面目与心情,所以……不用担心。” 饶是如此,当我们跨过小半个院落,在清幽的内院角落来到书房紧闭的木门前时,我的胸腔依旧骤然收紧了,以至于敲门的右手都有点在发抖。

“伯父,是我,小韩。”

“嗯,进来吧。”

薛槿乔对我温柔地笑了笑,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我便推门而入。

书房十分明净,书案,书柜,桌椅,均是以名贵的紫檀木制成,书柜上盖着一层薄薄的青色丝帘。除了整齐的笔墨书卷之外,房间里只有墙上挂着的两幅字画作为装饰。

一幅是秀丽的山水画,林木幽幽,白云悠悠,山峦若隐若现,空灵孤寂。 字则是连我也十分熟悉的四个大字:厚德载物。笔迹雄浑有劲,力透纸背,落款处提着三个潦草的字,隐约分辨得出是“薛天峭”。薛槿乔的爷爷,曾经的礼部尚书。

而薛天峭的长子正襟坐在书案后,脸色沉静如水。夜色已深,薛慎也并未穿着正装,而只是穿着一件简便的窄袖灰衫,外披玄色小袄御寒。我当然从未见过薛槿乔多年前便去世的母亲是什么模样,但是仅仅见到薛慎,便猜得到薛槿乔的美貌有相当可能是遗传自父亲的。

同样周正的五官与柔和的轮廓,同样眼角上勾,深邃清亮的双眸,但比起薛槿乔自然而然的清冷高傲,薛慎的眼神多了几分肃然的沉凝。

他抬头见到我进来后,举手示意道:“坐吧。”

我在书案前的椅子坐下后,没有立刻开口,只是等待着薛府的主人对我的质问,抑或是审判。

薛慎与我对视了良久,深沉的目光仿佛想要将我的内心看个精光。良久后,他深深地叹了口气道:“女儿家的心事藏不住,哪怕是平素稳重的槿乔亦是如此。这次回京,她几乎掩饰不了看向你时的意思。你与槿乔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又是如何发展成……如今这个模样的?”

我不知道薛槿乔对他说了多少,说得多详细,便只是大致地描述了一下我们在清风山下结识的情景,并没有将那段难堪的过往真正道来。

“至于是怎么互相倾慕的,其实我也很难说。感情这种事,有时候只需要一个刹那,一个恰到好处的对视,一切便不同了。”我老实地说道,“不过,我明白伯父的意思。槿乔这种方方面面无懈可击的天之骄子,身边优秀又对她怀有爱慕之心的青年男子,恐怕能从薛府排出城门外。不过,实际上她是个非常非常孤独的人,伯父也应该看得出来吧。”

薛慎抚须道:“不错。槿乔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岂会不了解?她比她那行走江湖时以冷傲的脾气出名的师父更要优秀,天赋更为惊艳,骨子里的高傲也更为固执。也许只有唐禹仁这种干下惊天大事的潜龙才能让她心服口服。我原以为她会对唐禹仁或者太清道景源看上眼的,没想到竟然是两年前方才认识的,我听都没听闻过的一个小辈横空出世,赢得我这女儿的青睐。不过我实在是想不通,哪怕她实在是孤单得紧,又为何会相中你。”

听到这有几分尖锐的疑问,我不禁笑了:“因为我比世间任何人都理解她。因为我是她可以畅所欲言的知己。因为在我面前,她不必掩饰自己的任何心情与感受,不需要戴任何面具,不需要做薛家的独苗,昆仑的希望,军部的冉冉新星,只是,也可以只是,薛槿乔而已。这是唐禹仁,秦前辈,甚至是伯父这种至亲都从未曾能够与她拥有的理解。”

也许唯有这等理解才能够驱散她萦绕于心的,深入骨髓的孤独。

薛慎似乎没有想到我的答案如此果决,如此自信,怔了怔后感慨地说道:“我开始有些明白槿乔她为何会如此坚决了。你的话发自内心,毫无虚假,也与槿乔所说的一模一样……唉,高山流水,伯牙子期,槿乔她所期望的,是这样的一个郎君么?多么苛刻又不现实的目标啊,却又真的给她遇上了。不知我该是为她庆幸而好,还是为她选中了一个有妇之夫而扼腕。”

薛慎的脸色似喜似悲,难以读懂,望向我的目光更是复杂之极:“韩良,我相信我女儿的眼光,所以也相信你对槿乔确实是无可取代的一个对象,若你尚未婚配,哪怕出身贫寒,只要槿乔对你满意,那我也绝不会阻止你们俩人。可是,你不是,我也永远无法赞同她与一个已有伴侣的男人结合。小梁是个多好的女子啊,你这么做,不只是对我的女儿不公平,更对你的妻子不公平。我观你并不是会乐得左拥右抱的人,这么做,真的会让你问心无愧么?”

我沉默了片刻,没有立刻回答。入门之前的那份令我胸口发堵的紧张已经消散了,剩余的只有对自己心意的确信。我的回答没有丝毫的犹豫与不决,因为这个问题早就在薛慎对我提出来之前,由我自己自我质问了无数遍。

“当然有愧。伯父,怎么可能心安理得地这么接受她而不对清漓心怀愧意?您的这些质问与不满,我都对自己提过,且在过去数月里让我夜不能寐。哪怕槿乔说她愿意接受这样的关系,哪怕连清漓也愿意让出独享的位置来,我始终都过不了自己这一关。说句有点荒唐的话,我虽然是受益者,但我似乎也是对这件事持有最强烈的反对意见的人。”

“伯父,您说这是什么道理?世上没有任何人对这件事比我还难受,比我还纠结,反而是清漓和槿乔要反过来对我表示她们真的愿意接受这件事,让我不要顾虑太多了。而我若真的这么难受,这么纠结,为何又不干脆点,拿出担当来断绝了槿乔的念想,做自己心目中一个合格的丈夫该做到的那样,一心一意地对梁清漓好?”我喃喃自语地解释了自己的心路,不由自主地露出了苦笑。

仿佛能够感受到我话语中那复杂而难堪的情绪,薛慎唏嘘地说道:“韩良,我有些明白你的意思。槿乔的母亲是我此生最爱的人,但她逝世之后的这些年来,槿乔的姨娘也成为了我难以割舍的伴侣。若她还在世的话,我是决然无法给她们两个同等的待遇的。”

“既然你连自己也无法说服,那么,为何不将这个错误就此纠正?为何要伤人也伤己?你莫不会以为,一颗心真的能够轻轻巧巧地对半分开了吧?便是做得到,这又何谈公平?”

我沉默了片刻后,轻轻叹气道:“错误么?也许吧。为了一个不切实际,可能会让我们都受伤的梦如此冒险,许是自私又愚蠢。如果槿乔无法接受,我绝不会阻止她就此离去。但,就如她知道我是与她心有灵犀的知音一样,我也坚信天下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够给她我能够给她的理解与爱。”

“所以自私也好,天真也好,这便是我心中最诚实的愿望,也是我愿意为之孤注一掷的渴求。而有些东西不去尝试,不去将自己的所有都赌上,又怎么能断言结果呢?何况,槿乔与梁清漓均已给予了我她们的信任了,她们相信我们一定能够幸福的,所以我也这么相信!伯父,我一定会让她们幸福的。”

我庄严地对薛慎说出这番宣言来,语气与目光中再无丝毫犹豫与不决。 薛慎与我对视了足有半分钟后,缓缓说道:“我明白了。我没指望能够改变你的主意。自槿乔长大后,她一旦做了决定,我更是从未能让她打消念头。我不会赞同这桩婚事,我也并不承认你这个女婿。但……我无法阻止你们。她是一个武者,有着一颗武人的心。而让这些武林中人遵守礼法规则,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我站起身来,深深地鞠躬道:“对不起,伯父。您给予我的理解已经足够多了,我不奢求能够得到您的认可。我只希望如果槿乔她想要您的祝福的话,您不会因为我而迁怒于她。”

薛慎冷哼道:“方才她的语气听起来可不像是需要我的祝福。婚礼的事也别指望我会出什么力。槿乔既然选择了这么离经叛道的婚事,那便要由她自己来承担责任。”

“这也许不需要您担心。若是军部的冉冉新星与刺杀宁王的功绩还不够足以压下议论的话,她本身还是指日可待的准一流高手,最疼爱她的师叔更是天下第一高手。这样的人物办场低调的婚礼,不会有人多嘴的。谁要是想因此给她摆谱或者嚼舌头,还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说完这句话后,我恭敬地再行了一礼,离开了书房。薛慎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回应我最后的那番话。

只不过,我转身前见到他肃然的脸庞上多出了三分无可奈何的意思。 “怎么样!?”

薛槿乔见到我走出来后,拉着我进了侧厅,紧张地问道。看她忐忑的脸色,显然并没有嘴上说得那么潇洒,对于自己父亲的意愿可以置之一笑。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放心吧,没有想象中那么差。虽然伯父他并不赞同你我的事,但也不会阻止我们,只是会袖手旁观。而自家女儿出嫁,做父亲的真的能够置身事外么?在我看来,伯父实际上已经默许了,只是要个台阶下而已。” 听完我的总结后,薛槿乔与梁清漓均是松了口气。梁清漓欣慰地说道:“看来伯父确实不打算执意反对。真是好极了。”

“嘻嘻,我毕竟是他最疼的女儿,嘴上再怎么凶我,也不可能真的冷眼旁观的。”薛槿乔揽住我的手臂,笑靥如花。

我思忖道:“其实我倒是觉得在我进去之前,伯父他就已经让自己接受这件事了。或者说,不接受也不行啊。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办成了什么样的事,他可是再清楚不过了。真要闹得关系僵了,你这种性情中人是会乖乖听父辈的话,还是会将桌子掀翻了一意孤行,想想都知道后者才是你会做的事吧。

梁清漓也微微笑道:“不错,与其将你逼得太紧,让夫君这种居心不良的花花公子能够趁虚而入,还不如留几分余地,那样伯父他至少还有在日后劝说的机会。”

薛槿乔怔了怔后,叹息道:“还有这么多弯弯曲曲的心思,你们不觉得辛苦么?嗯,爹爹如果真的这么打算的话,倒也不稀奇。可惜他宁愿这么做,也不肯大大方方地让我选个遂了心意的郎君,属实是令人着恼。”

“没办法,你爹不只是你爹,还是礼部的大官,他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何况,就算是只以父亲的立场来看,反对这种情况本来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了。”我评价道。

梁清漓则是轻声道:“奴家倒是觉得,如果在这种场合里能够只以父亲的立场来对待儿女的心愿,那才是应该做的。如若是家父不赞同奴家嫁于夫君,又会如何呢?奴家恐怕也不得不如槿乔这般,咬紧牙关不惜与家人决裂,也要与夫君在一起。”

薛槿乔捻了捻脸颊旁垂下的一缕秀发道:“不错。而要做到这个程度,已是难以和解的分歧了。啊,不说这些烦心事了。爹爹既然不会明面上反对,那终归是好事,我这就让章伯他们准备择日,将聘书、礼金都给备全了。”

“聘书和礼金都是男方需要做的吧?”我疑惑地问道。

薛槿乔嗤笑道:“这些流程严格的事务让你一个人去办太难为人了。而且三书六礼要是能办得熨贴,爹爹便是嘴上不说,心里也肯定会更好受的。” 既然将一切都说开了,薛槿乔便毫无顾忌地开始吩咐薛府的人员着手做种种婚事所需的准备。虽然这没有家主的点头或者直接准许,但是大家都知道这是大小姐要求的东西,而也许不到十年后,薛家拍板的,就是这位了。若是在人家选定如意郎君,美滋滋地准备将自个儿嫁出去的时节上跳出来表示迟疑或者反对,那可不会有好果子吃。

再说了,老爷不是那些真正硬心肠的死板贵族,再抗拒这门婚事的男方,他也不至于真的委屈了宝贝女儿。

章伯与府内资历深的仆人们做出了这个判断之后,均是喜气洋洋地开始行动了起来。而对我的态度则从“小姐的心腹”彻底转换为“小姐的夫君”,态度恭谨了不少,便是梁清漓的待遇也被升级为贵宾中的贵宾。虽然我有些好奇他们这些见着薛槿乔长大的侍从对于自家小姐的新“姐妹”会有什么样的想法,但是表面上除了热情和尊重之外,我察觉不到任何差异。

此时两位队友已经处理完各自的他我那边的事务,携手回归超越空间了。而我由于兑换了额外的六个月时间,要等到八月才会离开。听她们说,路欣在洛水门的几位旧相识都被安置好了,而传功长老也在颜君泠颇有说服力的劝解下卸任归乡躲避刀兵之灾,将维持门派的重任交付到颜君泠身上。

另一方面,谭箐已正式向李天麟表示了准备拜师的意愿,只待李天麟在京城的正事办完便能随他一起北上去冀州开始学武。她们处理完建宁的事务后,一起去青州拜访了乔三妹,哦不,乔小小的父母,说明了一切。见到昆仑派盖章的文书,又有颜君泠这个明显是江湖人士的伙伴在身边,两老也不得不接受了女儿翅膀硬了,且不准备回家了这个事实。而她们也将乔小小的父母安排进城,好吃好喝地供养了起来,以免青州剩余的战事牵扯到家人。

不过,她们在离开之前也表示了对我与两位红颜知己的隆重祝贺,戏称说是等我回归现实后,要与她们再喝一桌酒席庆祝一番。

一眨眼,便又是大半个月过去了。

期间我们除了有条不紊地筹备婚事之外,便只是在悠闲地休息。小玉由樊胜这个薛府客卿亲自护送入京,数日前抵达了。小姑娘半年未见我和梁清漓,虽然在汴梁有薛家的人照料,但也孤单得紧,如今得以重聚,端的是每天笑靥如花。而不仅是我与梁清漓安心下来了,薛槿乔也对这个纯真憨厚的少女十分疼爱。 这时宁王伏诛的消息已远远地传了出去,众人均知薛家出了个不比李天麟差半分的天之骄女,也在热闹庆功宴上亲眼目睹了薛家长女的风采。

而大燕皇帝的奖赏更是颁发了下来:财帛珠宝、牛羊田地自不用说,薛槿乔的官职虽然没有再跳级,只是加封了一个上轻车都尉的勋官位,但是此前仅是个空头衔,还未决定会在哪府哪州任职的副指挥使此时却也决定了实职。待到越城被重夺后,薛槿乔会上任三个副指挥使之一,落得个实权派的位置。这个名头等我们回到顺安后指使得动上千兵马,可不是开玩笑的。

以她在军部如今的惊艳履历,再熬几年恐怕就能与秦宓同级了,到那时除了加爵之外,几乎没有再往上升的空间。因为她出身武林的背景,虽然对军务并不陌生,也有过军伍的训练经验,但究竟不是基层提拨上来的武官,所以兵部尚书林洪特别吩咐让薛槿乔留京一段时日,与一些在这场战争中受赏的武林派同僚一起接受燕武院的高级军官培训课。

而我与梁清漓也一样地再往上进了一步,除了手中小有实权之外,每年的俸禄都升到千贯铜钱,哪怕只有我们俩人,后人不挥霍家底的话,一两代后便能成为货真价实的小世家。

梁清漓因为过往的原因,对我们的职位十分看重,而对我来说,什么官职俸禄,权力地位,都是次要的。毕竟我自己往上爬再高也升不过自家即将过门的媳妇,何况我与梁清漓的职位明显都是考虑到薛槿乔而封赏的,回到越城后还是照样为她打工,与现在没有区别。

龙头帮的天究堂开出的待遇再丰厚,我都不会回去了!

“韩兄可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田道之问道。

这个与我们并肩作战的玄蛟校在对阵左护法的战斗中伤得极重,承受不了奔波回京城的折腾,与卓文雁一起在军部探子在怀化附近的隐秘据点养了好一阵子的伤,俩人前天才终于入京。卓文雁一入城便寻着薛槿乔商讨去了,说是这趟立下的功劳足以让她对抗父母之命,但还是需要薛槿乔帮忙撑腰。田道之则是先向玄蛟卫的两位统领报告后,邀请我与唐禹仁一聚。

我们刚到田道之的住处,茶还未饮入口,重返越城的这个念头便突然蹦进脑子里,让我不禁笑出声来。

“咳咳。没什么,田兄不必在意。只是突然想到不日叛军被击溃后,跟着槿乔重回越城,恐怕是要婉拒天究堂的挽留,专心为她做事了。”我干咳一声答道。 田道之好奇地问道:“韩兄原来曾是龙头帮的堂员么?”

“不错,彼时我初入江湖,这份位子还是槿乔为我安排的关系。我跟禹仁第一次打交道时,正在天究堂里做账房先生的工作,现在回首一看,彷若隔世啊!”我感慨地说道。

唐禹仁颔首道:“不过也正因如此,你才能够捕捉到青莲教贩运人口的蛛丝马迹,从而能够扫荡青莲圣城,让其背后的宁王也暴露出踪迹来。”

田道之感叹道:“早就听闻过此事,现在看来,大燕能有你们于风起清萍之末时便发现不对,锲而不舍地追逐幕后黑手,实是大幸。”

“不错,你重返越城后,哪怕只是为了这层关系,也得好好感谢龙头帮一番啊。”唐禹仁突然似笑非笑地对我说道,“不过你若是对他们不屑一顾,恐怕龙头帮也只会对你笑脸相迎,毕竟你回去了可是要为薛副指挥使做事的,而他们可无法与受到当今圣上青睐的薛槿乔交恶。”

唐禹仁显然并没有告诉田道之我与薛槿乔已定下终身大事了,事实上,除了薛府和薛槿乔的几个最亲近的亲朋之外,我这边也就唐禹仁和两位已经回到超越空间的伙伴收到了消息。想来槿乔她应该也正在与卓文雁提起此事,不知她会如何反应。说起知情人,婚礼不请“路欣”和“乔三妹”肯定是不行的,但是让她们俩个没有主位面同步意识的他我来参与,总感觉有点微妙……

梁清漓则与我一样凄惨,除了小玉和林夏妍之外,再没有第三个可以邀请的亲人或者朋友。所以这场婚礼我们两方加起来的宾客数量,可能才是薛槿乔请的不到五分之一。

田道之察觉到唐禹仁似乎有话外之意,向我看来。我迎上田道之礼貌但带有几分探究之意的目光,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田兄,你来的正好。我这段时日正在筹谋婚事,准备在未来半年内完婚。彼时田兄若还在京城的话,宴席上准有你的一席之地。”

田道之立刻举杯大笑道:“原来如此!可惜你与禹仁都不是好酒之辈,否则听此喜闻,当与韩兄痛饮一番。”

我与田道之碰了碰杯子道:“多谢田兄。”

“虽然我与梁姑娘未曾深谈,但她不畏危险与你一起深入虎穴,当真是出生入死,互相扶助的好伴侣。恭喜你们缔结良缘!”田道之感慨良深地说道,令唐禹仁不住地冷笑。

“禹仁,你怎么神情如此怪异?可是我失言了?”田道之疑惑地问道。 “咳咳,禹仁这是督促我把后半部分的话也说出来呢。”我干咳了一声后,讪讪笑道,“田兄……我这次结婚,不仅要迎娶清漓,还要将另一个情投意合的女子一并娶了。这个女子你也认识,她便是薛槿乔。”

“……啊!?”

有那么一瞬间,田道之的眼睛瞪得几乎有鸡蛋那么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从未见过这个武功高强,阅历丰富的青年这么震惊的样子,甚至连之前对战左护法和宁王的时候,都没有这种张口结舌的呆滞。

半晌后,他总算反应了过来,脸色潮红地连连抱拳抱歉道:“是我失态了,请见谅,真是太无礼了。双喜临门的婚事,当真是不可多得,恭喜韩兄,恭喜韩兄。”

我忍不住笑道:“唉,田兄,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吧,婚礼上反应跟你一模一样的,恐怕会是大多数的宾客呢。”

田道之沉吟了片刻,再次开口时并没有问我怎么赢得美人归的,也没有问我与薛槿乔结合的契机是什么。

事实上,他什么都没有问,甚至,连我和梁清漓之间的事他也没有八卦,只是举起茶杯由衷地恭喜我道:“韩兄能够与薛梁两位女子结合,乍听有些惊奇,实则并不奇怪。碧华手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并不陌生。而韩兄的为人与事迹,经过上次的并肩作战,我也有所了解。两位巾帼英豪配上韩兄此等有勇有谋的义士,再合适不过了。”

我与田道之碰了碰杯子后,对唐禹仁说道:“你瞧瞧,什么叫说话的艺术?这就叫说话的艺术,难怪田兄才是左统领选择留京的人才。”

唐禹仁淡淡笑道:“这我从无法辩驳,道之确实比我更会说话。”

田道之笑道:“哈哈哈,过誉了。两位确定不准备喝上几杯好酒?这可是咱们大战胜利后第一次聚在一块,又听得这等好消息,我南下之后至今都滴酒未沾,如今实在是有些馋嘴了。”

我们畅快地谈了一个多时辰,快要准备离开时,唐禹仁说道:“今天还有一桩好事要告于你听,并且要托你转告弟妹。”

“哦?什么事?等等,难道……”我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后,突然反应过来,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唐禹仁淡淡笑道:“不错。三日后,大理寺便会颁发赈灾案的重审结果。由于案情严重,性质恶劣,又有借公济私的问题,陛下的复核只是走个流程,三司推事的结论不会有任何疑问,主犯者将会在月内被斩首,而不会再拖延到秋分……弟妹日夜盼望的那份审判,那迟来了许久,太久的公道,终于能被伸张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尘埃落定

桐月时节,凛冬已止。漫长而寒冷的冬季被细雨洗过,褪去了被冻结的外壳,让春芽得以从大地里破土而出。

这是春回大地,万物逢生的季节,但也是兵戈灾厄重启的时节。捱过了严酷的冬天后,只需要数十日的修养和整顿,北疆的胡族便能再次骚扰冀州边境的兵民,而青州与冀州两地因为寒冬暂缓的战事,也会再次加剧。

在京城的我们虽然不在前线,却也同样面对着另一份象征着死亡的事物。数日前,越城赈灾案的重审结果终于由大理寺延尉颁发。严觅自然是为首的罪犯,但被他供出来的名字牵连到许多不同家族与派系,而其中不乏当今朝堂之上权势兴盛的大人物。

这件案子的影响之深远超乎了想象,在性质被定下来之后,又是引发了一场政坛地震。不过,这都是薛槿乔和唐禹仁他们所需要操心的方方面面。对我,梁清漓,和小玉来说,引发了她们个人悲剧的始作俑者已定下了受刑的日子,再无侥幸的可能,这才是最重要的。

因此,在这个阳光和煦,绿意渐浓的日子里,我们一帮人越过了人声鼎沸的朱雀区商业街,顺着杨水渠与棵棵开始吐芽的杨柳来到了白虎区,来到了嘉兴路口的法场。

说是法场,但也没有什么尤其特别的布置,仅仅是在路口一片空旷的地皮上搭了个用以施刑的简易木架台和边上一个小棚子监刑而已。当我们找好位置时,法场里已涌入了不少人等待着行刑的时刻。

大理寺的审判并没有被捂起来低调处理。恰恰相反,朝廷相当公开地将重审的结果与赈灾案的真正罪魁祸首广而告之,让京城的居民,无论百姓还是权贵,都知晓了其中的来龙去脉。也因此,离午时尚有小半个时辰,法场里便已站满了前来见证这一刻的人群。

身旁的小玉拉了拉梁清漓的袖子,有些担心地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辗转反侧了大半夜的梁清漓抚了抚小玉的手臂道:“我没事,只是有些紧张而已。你呢?待会儿行刑的时候要不要回避一下?”

小玉握紧了拳头道:“不,我也要亲眼看那害得小姐家人去世的恶徒被斩首!为小姐出了这口气。”

我笑了笑道:“好样的。你说得很对。惩恶扬善,伸张公道,惩恶的意义,一点也不比扬善少。今天可是个喜日子。薛府的厨师特意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午宴,正是为了庆祝这个重要的场合。”

唐禹仁认同地点了点头,薛槿乔则是轻轻地用手肘捅了捅我,传音入密道:“你这人,清漓的心情该有多复杂,你也不是不明白,怎么说话这么大剌剌的?” 我耸肩回了一句道:“昨晚我可是好言好语地为她开导了大半夜,心理建设已经做得够足了。何况清漓她可没那么脆弱,该懂的都懂,没必要提心吊胆,如履薄冰的。”

梁清漓似乎也注意到我与薛槿乔眉来眼去地在无声地交流,打起精神道:“夫君说得对,这确实是个大喜之日。无论奴家自个儿的感受如何,都无法掩盖那大仇得报的欣慰。”

“何况,”她稍稍抬起下颌对周围的人群示意道,“这法场里,也不乏与奴家同样百感交杂,却又翘首以待的人呢。有着这份同样的感受,奴家再是心情复杂,也不会真正地低落。”

确实如此。当我们止住了谈话,听起四周的观众的议论时,便听到了与我们自己聊起的话题相差不大的内容。

“今天要杀头的是,是那越城的贪官吧?哼,我娘家的二叔一家子便是建南人,当年差点没能熬过去,之后总是挂念着此事,可惜没能亲自前来目睹这些天杀的受刑。”一个中年女子双手抱胸冷哼着对几个看起来家境不错的女子说道。 “我一个结拜兄弟在顺安做生意,饥灾发了后,好不容易才奔回老家,结果老爹没撑过去,在他到家前便病死了,娘亲和亲弟弟也奄奄一息。他没老婆没儿子,成年在外奔波就是为了这点盼头……唉,几年后才又见着他,原是个精神的后生,如今已经白了头了。真是造孽啊。”一个高瘦的中年男子感慨道。 “不过,官家会重开此案也是有点意料不及。”一个秀才模样的青年男子对身边的朋友评论道,“听说这是玄蛟卫寻得了青州通判栽赃嫁祸的关键证据,又有薛家和秦家的鼎力支持,才得以让三司共论,重审此案。”

“别忘了,最惊人的是应天王家那王建明才是此事的主使,当年官家的查案竟然没能揭发。京城王氏是多么显赫的家族?当年便因为王建明闹出的丑闻肃清门风低调了好一阵子,如今可又要闭门谢客了。”秀才的同伴皱眉说道。 而秀才则拍了拍手掌道:“这便是天理昭彰了,哪怕当下一时半会没能揪出罪人来,总归是有报应的。”

“也许吧。可惜当年受了此案牵连的诸多官吏,可没几个能活下来见得这一幕了。”

巳时到来时,一队人浩浩荡荡地从大道上走了过来,而聚集在法场里的群众也连忙让出路来。这队接近两百人的官兵只押着三个人,其中两个是陌生的面孔,但是为首的却正是老熟人严觅。

在青州初见时,他意气风发,年近五十却气质不凡,神采奕奕。在黄土林与他对峙时,他在大变的打击之下已经有些萎靡不振了。如今再见,他双眼无神,死气沉沉的,只是具等待受刑的躯壳而已。

“严觅供出了好几个越城高层同样参与了当初那贪污搪塞之事的官员,其中有些被困在了叛军控制的地盘里,还有一些调去了他处,虽然没有像他那样不降反升,但也没有受到像样的惩罚,却不想竟然是沆瀣一气的毒瘤。逃得了一时,逃不过一世。”唐禹仁冷笑道。

薛槿乔轻声道:“我见着师父和秦叔叔了……刑部尚书秦安亲自监斩,这个分量可不轻。”

我评价道:“毕竟是当今皇上自己都想要见到的翻案,也许他不好直接左右三司推事的结果,但派来刑部的一把手监斩,也可谓表明态度了。”

人群里也不乏权贵,认出了刑部尚书秦安与都指挥使秦宓,均是有些吃惊。秦安是个身材高大,气宇轩昂的男子,玄袍高冠,鹰鼻狼目,不怒自威,与秦宓果然有三分相似。他身旁的秦宓则是同样穿上了英武的玄色军服,双手负背观望着群众。

今日云层稀薄,自我们来到法场后,照耀在身上的阳光愈发暖和,洗去了三月气候的几分寒意,想来已快要到时辰了。秦安仰首看了晴空一眼后,脸色平淡地对身边的侍卫说了句话,那侍从立刻吩咐了下去。

“时辰报来。”

等了一阵后,一个随行的小吏大声喊道:“午时已到!”

听到这话,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众目睽睽地等待着施刑的时刻来临。梁清漓表面上没有动静,却悄悄地牵住了我的手。她的手在微微地发抖。

“罪名道清了。”

“顺安府人士严觅,原青州通判,顺安越城仓部户曹,多年贪污受贿,中饱私囊,景泰四年建南饥灾监管不力,栽赃陷害仓部官吏,更兼景泰十二年勾结叛军青州兵马,出卖情报,形同谋反,律斩!”

这正是严觅身后背着的犯由牌上所写的内容。

秦安点了点头道:“监斩者,刑部尚书秦安。施刑吧。”

严觅被身后两个狱卒拖到前头来,双膝跪下。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挣扎,仿佛就这么认命了。

刽子手走上前来,举起了大刀。

刀起,刀落,一颗头颅便掺着血滚落在尸首前的篮子里。

人群爆发出一阵猛烈的欢呼声,鼓掌喝彩,却不知有多少是与严觅有着切身的仇恨,又有多少仅是觉得这堂堂的四品大官这么被斩了,实在是精彩。 我也不由得微微点头,迟来的正义也许只是个不疼不痒的弥补,但,也好过什么都没有。

然后我望向了梁清漓,见到她也同时对我投来的视线。她微微抿起的嘴唇松开了些,露出了个小小的笑容:“结束了。奴家也……解放了。”

我听到这话,同样地笑了:“恭喜你。不只是为了自己,为了梁家,同样为了那些冤屈而死,妻离子散的人们正名了。”

梁清漓脸上的笑容灿烂了些,温润的杏眸中隐隐有些泪光。她坚定地点头道:“嗯!等官府收回越城后,咱们一起去为爹爹与娘亲上柱香吧……他们知道你是奴家的夫君,定会十分欣慰的。”

希望从这一刻开始,梁清漓不再需要背负那沉重的过往,而是能够只为自己,只为更好的明天而活。

三个赈灾案相关的官员都被斩首后,官兵与秦安离开了,人群也很快便散去了大半。秦宓却没有与秦安一起离开,而是带着几个侍从自个儿往另一条商业街走去了。

薛槿乔转头对我们道:“师父想见我们一面,咱们去旁边的酒楼吧。” 嗯?既然冷玉仙使召见,那我们自然不得不从。且不说她是我未婚妻的师父,单单是她帮我们侧面打通了自家兄长,就承了她的大人情了。更别说过了未来岳父这一关不够,还得过媳妇的师父这一关。

我们跟在薛槿乔身后,来到一间酒楼的雅间,见到了正坐在桌后品茶的秦宓。 “来了。徒儿,坐为师身边来。”秦宓招呼我们坐下后道,“方才斩的,便是梁姑娘的仇家吧?恭喜你了,大仇得报,兼得洗涮冤屈。”

“多谢前辈相助!”我与梁清漓同时行礼道。

“不必多礼,这是槿乔和师兄都大张旗鼓地表明了态度之事,且是当今圣上所乐意见到的结果,我只是顺水推舟而已。”她随意地扫视了我们一眼后,定在我的身上,稍稍眯起那对灰色的眸子道,“说起喜事,我听闻我这爱徒说,她正在筹备婚事,而对象不是别人,正是你这个信赖有加的幕僚啊。”

我恭敬地抱拳道:“正是如此。”

她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属于一流高手的威压毫无保留地施加于我身上,让我背后寒毛炸起,心跳骤然加速。

秦宓是个哪怕仅是平静地观察对方时,都能透露出审视的意思的上位者。而此刻她的视线所携带的意味远不止是审视,而是在质问,仿佛冻结了我与她之间不到一丈的空间,刺入了我的灵魂。

但我却压下了来自骨子里最深处的本能,没有避让也没有畏缩,坦然地迎上了这个女子凌厉而寒冽的威严。

秦宓在沉默中打量了我一阵后,开口道:“不是我会为你挑选的人,不过,你本也不是会接受父辈安排的人。”

那如山的压迫感在她开口的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让我不由得松了口气,连带着身旁紧张的梁清漓也缓和了下来。

薛槿乔安抚性地对我点了点头,然后认真地答道:“还是师父懂我。” 秦宓不置可否地反问道:“呵,真的么?那么我为何会对你的选择如此惊讶?可别告诉我,韩良这种其貌不扬,武功稀松的农村小子才是你心中的理想郎君。” 虽然明白令秦宓针锋相对的不是我本人,而只是我所代表的东西,但我还是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攻击。唐禹仁也不动声色地瞟了我一眼,仿佛有点感同身受。确实,在秦宓这种眼光挑剔的女子看来,唐禹仁恐怕也得落个“其貌不扬,武功稀松”的评价。

薛槿乔正色道:“师父或许能以此对韩良不屑一顾,但您也许也还记得,他救过我一命,并且在闯荡江湖的短短三年里,看穿了青莲教与花间派的勾结,发掘出青莲圣城的线索,揭露了宁王府的阴谋,设计埋伏了右护法让军部能够大败叛军的青州兵马,最后穿针引线地帮助策划并且成功刺杀宁王的密谋。于谋略见识,韩良是连左统领,田将军都承认的智者,于武功战绩,他曾对上敌军一流中的佼佼者全身而退,其中包括青莲教左护法这个有田道之认证的绝顶高手。” “我知道师父对我甚是偏爱,但若是连这样的人杰,这样的英雄人物也入不了师父的眼,那么到底还有谁配呢?”

见到薛槿乔振振有词地为我据争的样子,我不禁有些骄傲。

是的,也许在我看来,只要喜欢上对方,能够理解彼此的心意,能够聊天的时候感觉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那就够了。而在这方面,我坚信这偌大的天下再没有任何人能与我相比。但是要在这个时代,不,在任何时代,能够名正言顺地娶到像薛槿乔、像梁清漓的女子,从来都不只是两厢情愿便能做到的,而是有许多现实性的,无可奈何的考量。

所以,我也为自己所做到的一切而自豪,不因那是显示自己能耐的履历,而是为了证明一件事:薛槿乔的选择没有错!她爱上的,并且宁可为之违背父亲与师父,一意孤行的对象,是一个值得她交付后半生的男人!

秦宓无声地咀嚼了半晌这份回应后,叹了口气道:“也罢。你毕竟不是真的如那些酸秀才的笔下故事那般,选了个百无一用的书生。韩良从这些方面来说,确实无可挑剔,这一点我无从辩驳。只不过,我听闻你准备与这位梁姑娘一起出嫁,拜天地父母?这又成何体统?”

薛槿乔微笑道:“或许徒儿从来就是个离经叛道的人吧。师父不是总是说,比起您,我更像李师叔么?您猜,我写信告诉他这个喜闻时,他传回来的回复是什么?”

“哦?他对此又有什么看法?”秦宓好奇地问道。连唐禹仁也不禁打起了精神来,想知道这个天下第一人对自己的宝贝师侄出嫁会有什么感想。

想起这件事来,薛槿乔精致的脸庞上笑意渐浓:“师叔他的回信很短,才两句话:‘你若喜欢,便正该如此。婚事定了日子后告诉我,我定会前来祝贺一番’。”

我与梁清漓自然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甚至一起阅过浪里挑花亲笔的信纸,因此忍不住笑了。若非如此,我们也没有底气面对肯定会对这份姻缘有所意见的秦宓。便是唐禹仁听到这话后,嘴角也微微地往上翘了翘。

秦宓皱了皱鼻子,冷艳的气质骤然改变了,露出了少女般的嗔怪:“师兄他真是……不成体统。呵,难怪你如此有恃无恐。唉,罢了,罢了,你爹若是改变不了你的主意的话,我想来也是做不到的。何况,你有你天下无敌的师叔为你背书。”

薛槿乔微微低头,恭敬地说道:“希望师父能够在大婚那天出场,与其余的亲朋一起见证槿乔的人生大事。”

“……这是什么话,我当然会的。”秦宓摇了摇头道。

临走前,秦宓突然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徒儿,若我实在不愿让韩良过了师父这一关,无论你列出再多的英雄事迹都看不上他,偏要为难你,你会如何回答?”

薛槿乔想也没想地答道:“我会告诉师父,哪怕没有这些功绩与成就,哪怕他仅仅是最平凡无奇不过的一个男子,只要我喜欢,那便够了。而天上天下,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变我的心意。”

秦宓失笑道:“果然与你师叔如出一辙,这么多年在我门下都还是这个样子。等他从冀州回来了,我再与他算账。好了,眼下不再为难你了,你们去庆祝庆祝大仇得报的好事吧。”

我们对秦宓行礼道别后,前脚刚出门我便转头对薛槿乔道:“一回生,二回熟,没想到你当起叛逆的女儿来,也得心应手啊。不过,你师父倒没我想象中反对得那么激烈。说起来,你爹也是。”

薛槿乔轻轻地用肩膀碰了碰我的手臂道:“他们再怎么对我的选择有所不满,也不至于会像文雁的母亲那样反目成仇的。这一点,我却是比她幸运多了。” 那倒是。卓文雁回京至今我都还没见到她,据说急吼吼地回家去打她妈和几个与乔家亲近的长辈的脸了,这份家庭矛盾实在是令人难以评价。

梁清漓笑道:“所以,最后那句话才是槿乔你的真正想法,是吧?如此令长辈头疼的任性,却又是唯一需要的理由,奴家十分能理解呢。”

薛槿乔长长地吁气道:“不错。说到底,只要我喜欢,那难道不就足够了?” 全程没有插嘴的唐禹仁这时开口道:“你师父也许也认识到这一点。只不过,她到底不是李前辈,无法做到他凌驾于世俗的所有限制那样自在,还是需要些什么其他的原因来说服自己。”

薛槿乔坦然道:“那是理所当然的。我也做不到师叔那样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无法左右自己。但是至少在这些事情上,要学学他罔顾一切反对,我自行我道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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